第57章

這件事情着實令梁帝感到不快。

在禦書房那日,他是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的。

臨走時,梁帝曾警告他,若是再管理不好內宅之事,鬧出笑話,便将他遣送至邊境謝将軍麾下磨練幾年。

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豈是戲言。

邊境一直戰火不斷,近幾年更是常有羌人來犯,若是真被遣送至那處,怕是再難回京了。

這一點他最是清楚不過了。

若不是因為這段時日他為梁帝尋了制作丸藥的道士,恐怕早就不知道被懲罰過多少回了。

如今若是再不好好管制後宅,只怕是連先前建立的功業都要功虧一篑了。

他縛手站在沈珞珞面前,靜默無語,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半晌後,才幽幽轉身,大步走出屋子。

不多時,便聽見屋外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漸行漸遠。

在這聲響徹底消失之後,沈珞珞立即從謝齊玉的臂彎裏退了出來。

她朝他倚身一禮,十分認真的道:“方才多謝相助,日後定當報答。”

謝齊玉被她突如其來的道謝弄得一時不知所措。

他怔了怔,将僵在半空的手不自然的收回來,勉強笑着道:“說什麽謝不謝的,這麽見外,都不像你了。”

沈珞珞忽然笑了,“哪裏不像我,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彼時,一陣夾雜着泥土氣息的涼風穿堂而過。

将沈珞珞發間的串珠步搖吹得輕輕搖曳了起來,珠翠相擊間,發出了叮鈴清脆的聲響。

謝齊玉看着那搖曳的晶瑩剔透的珠翠忽然就明白了。

她确實還同往日一般,只是自己的心境變了,所以才會用上見外一詞。

他嘆了口氣,暗暗想着,看來時機尚未成熟,還需繼續努力!

随即便調整心态,調笑道:“我方才開個玩笑,你這人情我記下了,日後可要記得還啊。”

沈珞珞颔首,“那是自然。”

而後,便吩咐冬葵将屋子裏黑衣人留下的血跡清洗幹淨,再将火爐熄滅。

一應事情都處理完畢之後,幾人才将院子落鎖,離開。

值得慶幸的是,馬車還在路口的亭子裏,馬也還在。

見主人來,棗紅馬還仰天長嘶,似是在訴說着自己的委屈。

沈珞珞走進棗紅馬,敷手摸了摸它的頭,笑道:“我還擔心你被這雷雨給吓跑了呢,果然是我們沈家的馬,回頭獎勵你。”

棗紅馬似是聽懂了她的話,拿頭蹭了蹭她的胳膊。

冬葵便道:“小姐,這馬聽得懂你的話诶!”

二人嬉笑間,就聽得長嶺撇嘴道:“這馬哪裏乖了,明明是我們家公子更乖,更需要獎勵呢!”

冬葵看了長嶺一眼,忽然大笑:“你家公子該不會還要吃一匹馬的醋吧?”

這話一出,謝齊玉便黑了臉。

他擰了擰長嶺的耳朵,厲聲道:“再渾說,回去掃湖。”

長嶺吓的立即閉了嘴。

心裏卻嘟囔着,明明自己是在幫公子,還落不到個好。

不知道自己那十兩銀子何時能翻倍啊!

氣氛有些尴尬,沈珞珞輕輕咳了一聲,“你家公子是京城多少貴女傾慕的對象,哪兒能跟這馬比較。”

“對對對,小姐說的對,那不知小姐喜不喜歡我們公子呢?”長嶺嘴快的趕緊接了話。

話音未落,氣氛就徹底陷入了尴尬之地。

謝齊玉真是恨鐵不成鋼,一向聰明伶俐的長嶺居然在這時候說了句這麽不合時宜的話。

簡直要将他的臉都丢盡了,這話哪是他能說的。

但是一方面他又想要知道答案。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在心裏已經想了好幾種可能了。

喜歡,那他求之不得,明日便去沈府提親,準備個三條街的聘禮。

不喜歡,那就只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厚着臉繼續努力了。

沈珞珞掃了謝齊玉一眼,看他目無表情,便猜測是小跟班自作主張,心裏倒沒了壓力。

直言道:“我又不是京城那些貴女,行了還是趕緊回城吧,再耽誤下去,怕是城門都要關了。”

“是,小姐。”冬葵趕緊扶着她上了馬車。

謝齊玉看了看天邊穿雲而下的落日餘晖,心情卻是有些失落。

雖然這答案在他意料之中,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她的心裏沒有他,那……那她難道還喜歡傅承之嗎?

思量至此,他覺得這事兒必須得問個答案,不然都不安心。

于是他一躍而上,入了馬車,坐在了沈珞珞對面的軟塌上。

冬葵便與長嶺分別坐在兩邊的車轅上,揮鞭策馬前行。

烏雲漸漸散開,一道道夕陽的餘晖透過雲層傾瀉而下,灑在沾滿雨珠的林中樹葉上,發出金燦燦的光芒來。

沈珞珞倚靠在車壁上,挑簾望着濕漉漉的草叢林木出神。

剛剛走出兩裏路,便遇上了一個大水坑。

馬車來不及減速,便直接從水坑裏淌過去了,出水坑的時候陡然颠簸了一下。

沈珞珞沒有抓緊車壁,被颠簸着從軟墊上翻了下來,直接撲進了謝齊玉的懷中。

兩人肌膚相接,她的唇脂便不偏不倚的印在了他的脖頸上。

沈珞珞心下一陣驚慌,慌亂的便要起身。

卻不想馬車竟然又颠簸了一下,她又再一次跌了下去。

這次姿勢卻不似方才那般,但也很是暧昧。

她的手撐在他的胸口,身子卻緊緊敷在他的身上。

謝齊玉有些不知所措,雙手僵在半空,不知是該去抱她,還是不該。

他的耳朵已經紅了大半,目光卻停在面前近在遲尺的櫻唇上,怎麽都挪不開。

時間像是暫停了,兩人便以這種姿勢,頓了整整幾秒鐘。

忽然,馬車停了下來。

簾外響起了冬葵的聲音:“小姐,謝公子,你們沒事吧?”

沈珞珞紅着一張臉,趕緊從他身上移開,坐回到塌上。

慌忙的整理了一下釵裙,定了定神道:“無礙,方才怎麽回事?”

冬葵便道:“那場雨下的太大,将這小路沖毀了好幾段。”

“你坐着,我下去看看。”謝齊玉輕咳一聲,掩了掩尴尬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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