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縱使許遜将事情做的如何滴水不漏,都還是讓他發現端倪。

當年,麓山書院之事,分明就是他一手所謀劃。

為了找個靠山,在一衆寒門學子中挑中了他,買通山匪搶了他的財物,還将他關在山中數日,險些錯過秋闱。

在他走投無路時,又假意路過那處救他。

待他高中,又讓未及笄的女兒撩撥他。

那時,他對許遜一家當救命恩人一樣的供着,對許知怡更是關心有加。

若不是被貶谪到順天府,偶然看見了當年的卷宗,尋訪了那些山匪,他當真都還被這蛇蠍之人蒙在鼓裏。

後面的一樁樁,一件件,哪件不是傷天害理之事。

他沒有将許知怡休了便已經是便宜他們了。

話說回來,若能休,他巴不得,只不過暫時不能。

所幸,沈珞珞并沒有患上不孕之症,若是成了,他怕是一輩子都要活在悔恨之中了。

傅承之背着手,站在院中的桃花樹下,望着已經早就芳菲淨落的枝丫,黯然神傷。

夏天就快到了,希望也快來了吧。

翌日下午,沈珞珞在成衣服鋪為新款衣裳挑着花色,就聽見秋蓮找急忙慌的嚷着跑了進來。

“小姐,許氏被貶為姨娘了,剛剛改的族譜。”

沈珞珞拿着衣裳的手一怔,詫異的望向秋蓮。

“真的?”

秋蓮欣喜道:“千真萬确!”

“太好了,這簡直是大快人心啊,小姐。”冬葵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後了。

沈珞珞默了默,道:“确實值得高興,但還遠遠不夠。”

世人總說有喜自伴憂,這不,高興不到一會兒,路掌櫃拿了一個印箋急匆匆進來。

“小姐,安王府派人送口信來了,請您今日酉時仆王府一趟。”

沈珞珞笑意猛然斂起,“誰的府?”

路掌櫃咽了口口水,惶惑道:“是安王府,承平街那個安王府。”

她自然知道是承平街那個,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端端的,安王府請她一個商戶入府做什麽。

要說這安王梁元啓,可算是京城一大名人。

六歲學騎射,箭箭中紅心,八歲學書棋,無人能敵,十歲便可随父遠征。

人人都認為他會是最可能繼承大統的皇子,可到最後,先皇駕崩,聖旨昭告天下時,順位繼承人寫的竟是他的皇叔——成王梁鴻治。

自那以後,安王便一蹶不振,終日飲酒作樂,流連于煙花柳巷,成了世人口中的衰王。

梁帝即位後,為贏得民心,假意留他性命,背地裏安排自己心腹之臣的女兒嫁入王府為妃。

其目的昭然若揭,但尋常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

就連沈禹常年與朝廷打交道,都對此事一無所知。

沈珞珞想了又想,實在是想不出這安王與自己什麽時候有過照面。

唯一的可能便是周雲芝從中作梗,利用了其姐姐的身份,哄騙她去王府。

畢竟她買兇刺殺她在先,若再動手,人們便自然而然的會想到她。

“小姐,這衰王清您去做什麽啊,以往老爺都未曾與他打過交道啊,太奇怪了。”

冬葵伸長脖子盯着路掌櫃手裏的安王印箋看了又看。

沈珞珞搖頭,“不知,但肯定沒有好事。”

“啊?那小姐更不能去了。”秋蓮心急道。

冬葵跟着附和,“那安王是個什麽人,那整個就是個纨绔,最喜歡紮堆在粉脂中,據說見了貌美的女人都走不動道,小姐你豈不是羊入虎口?”

這幾句話徹底将兩個丫頭攪動的不安起來,連帶着路掌櫃整個人也不好了。

他跟着勸道:“小姐,這丫頭說得對,您不能去,要不要找個什麽理由搪塞過去?”

沈珞珞搖頭,“這事兒逃是逃不開的,即便是逃了這次,那下次,下下次呢?”

兩個丫頭與陸掌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洩了氣。

時下剛過未時初,距離酉時還有一個時辰。

屋外被一陣陰濕氣息所包裹着,看不到一絲陽光。

沈珞珞望着銅壺滴漏一滴一滴往下滴水,努力使自己靜下心來。

屋內靜悄悄的,時不時響起幾聲嘆息聲。

就這麽靜了不到一刻鐘,便被一聲尖銳的嚎叫給打破了。

“沈氏,你給我出來,和離了還去勾引前夫,你要不要臉?”

這尖如蜂鳴般的聲音穿透門廊直直鑽入沈珞珞的耳朵裏,似乎要穿破她的耳膜。

她閉了閉眼,心下湧起一陣煩躁。

真是見鬼,蛇鼠果然是不分家的,要湊湊一窩,要來一起來。

冬葵已經開始咬牙切齒起來,“小姐,婢子出去将她轟走。”

“慢着。”沈珞珞說着話,人已經往外走了。

挑開門簾,就看見許知怡一身紅衣站在鋪子中央,雙手叉腰,一副市井莽婦的模樣。

到底傅府是把殺豬刀啊,這人進去才不到半年,就已經被磋磨到這般地步。

即使着最豔麗的衣裙,也無法阻擋她日漸衰敗的美貌。

這衰敗自不是指老去,而是不再精致,不再冰肌玉骨,不再我見猶憐。

初見她時,還是在十四歲的花燈會上,那時她正是仙姿玉貌,連沈珞珞自己都會多看幾眼。

有因必有果,這話确實不假。

沈珞珞定定的站在青紗門簾下,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心中百轉千回。

男人啊,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對你好時,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就給你變個月亮出來。

厭棄你時,你就一文不值,如塵埃,如蝼蟻。

如這蒼茫大地,被人踩在腳底。

但是,她沈珞珞自然不是可憐她。

她記仇,自然得報仇!

“喲,這不是傅大夫人嗎?光臨寒舍是幹什麽來了?”

沈珞珞将鋪子裏的衣服掃了一眼,邪魅一笑,“奧,我忘了,傅夫人如今是許姨娘了,這紅衣自是不能再穿了,我沈老板今日就屈尊降貴為你挑些精致的衣裳,好讓你穿上再次勾得郎君的心。”

她将勾字咬得極重。

許知怡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裙,氣的臉都綠了,鼻翼兩側不斷的翕動着。

“賤。人,少激我,你都和離了,還要回來勾引我的夫君,要不要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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