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模樣,可是,當他走到廚房準備親自宰殺的時候,雞已經死了。
其實也沒什麽,只不過當時我拿了刀,緊盯着那只肥雞注視了若幹秒罷了。沒想到居然被我吓死了。連容當時奇怪,檢查了半天也沒看出雞死亡的真實原因,最終讓我得到解放——正式宣布我今後遠離廚房的決定。
家中原本有些仆人,但都被我辭退了。一來是不願更多的人曉得我和連容的關系,二來也是不願多一份旁人知曉我真實身份的危險。
快速來到我專屬的浴室,将一身的血腥味清洗幹淨,再換上寬松的睡衣,大門已經敲響。
夜深了。
連容回來了。
“相公!”我一高興,直往他懷裏撲了過去。盡情地吮吸着他身上專有的淡淡的油墨味。不似無風身上那若有若無的花香味,也不似無晴身上那自始至終都橫貫全身的鮮血的味道,他,好香,好香。
心中柔情湧起,在他脖子上小小地咬了一口,力道不大不小,但他卻已經大叫起來,這個相公啊,這麽怕痛?想當初,浴血奮戰那會兒,我的整個幾根肋骨都被敵人砍裂過,我也沒吭過一聲。當時,眼睛都殺紅了.
我幫有個規矩,每逢厮殺,幫內兄弟都會在右手臂上系上一條白布,對外說是咱們自己人的标記,但其實,還有一個作用,每條白布上都塗有磷粉,那是專為我在夜間作為老大而設。
曾經,在我之前執行的一次刺殺任務中,鮮血讓我發了狂,最後,回來的只有我和左右護法,敵人是死了,可我們的下屬也死光光了,可不是死于敵人之手,而是因為我的暴殺,殺到最後,已經分不出誰是誰了的我,想見到的只有鮮血。
收起聯想,連容已對我展開迷人的微笑:“不是讓你先睡的嗎?這麽晚了,還不睡?”說着,溫暖的大手将我的雙手拉起。
哎喲。我暗暗皺眉,竟是觸碰到我方才手上的傷口了。
細心如他,立即執起我的手端詳,只見我的右手上留有一道十幾公分的血口,本來是結痂了,可卻因為方才剛洗完澡的原因,現在又開始冒血水了。
“怎麽回事?”連容的整個臉色沉了下來,一臉的擔憂,一把拉起我就往我們家的醫療室跑。不一會兒,他已是手腳麻利的給我上了金創藥并小心翼翼地用紗布給我包裹好。
他本來只會做生意,寫書,可是近年來,在面對我時不時意外出現的傷口的同時,他已經可以媲美于半個外傷大夫了。
“小離……”相公一把叫住剛包紮完畢現在準備逃離現場的我,知他莫如我,我當然明白他接下來是又要對我進行一番思想教育,又要用什麽女子的三從四德,文文弱弱,秀秀氣氣的那一套是要給我上政治課了。
“小離,來……”相公的聲音越來越溫柔,扭過頭看他,夏季的悶熱已令他前襟胸口的薄棉布衣衫全部汗濕,緊貼在紋理曲線優美的肌膚上,他方才緊張忙碌的一折騰,鼻尖已矗立了顆顆調皮的汗珠,白天整齊的頭發也自然散亂在身後,整個人是那樣的吸引我。
“離……”他的聲音也變了,不同于白天人前古板教條的一面,不同于與達官貴人周旋談笑風生的那一面,呵,怎麽說的,原來,男人可以有很多面!
不過,我最最喜歡他這一面,性、感而又該死的迷人!而且,這是專屬我的,只有我一個人才能看到。
仿佛着魔般我又回到了連容身邊,雙手慢慢摟住他窄窄而又結實的腰間,相公也被這種親昵的氣氛感染,一雙大手避開我的傷處,将我小心翼翼地摟在懷裏,低頭吻上我的唇:“下次,別再讓自己受傷了,答應我,好嗎?”
此刻,我的頭腦已經不屬于我自己。成為夏小離的一大好處就是可以不用腦袋去想問題,因為我有相公,他總是站在我身前替我解決好了一切。他總是會很夫子的教訓我告誡我。
此刻,我已不想說話。因為,任何的話已是多餘。我的身體,我的眼睛已在用行動表示。雖然方才一番打鬥消耗了體內的不說真氣,可是,應付眼前人,我還綽綽有餘。
“離……”相公低頭的淺吻轉為火熱,老天,他真的和白天那個一板一眼的他不一樣呢!好喜歡白天的他,但更喜歡現在的他。喜歡他的熱情,相信他也喜歡我身體裏同樣的火熱。我們已是幹柴烈火,一點就着,醫療室內只有一張不寬的小床,我斜眼瞥了一下,一擡眼,卻發現連容竟是似笑非笑地正注視着我的眼神,頓時,我滿臉緋紅。
不安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上唇。沒想到,這個細小的動作卻是勾起了相公的情愫,“離,我想你……”他緩緩地抱起我,将我放在了小床上。低頭再度将我深吻,就在我完全陶醉在他的激情中的時刻,精明的人又開始了審問:“這次是怎麽将手弄傷的?”
對于連容,我沒有任何防備,迷蒙着雙眼,我只看見他已褪去上衣赤、裸的身體,支吾片刻,才老實交待:“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怎麽會?不要又告訴我是在廚房裏預備給我作宵夜弄傷的。”那是我上次受傷找的借口。連容已在壓抑自己的□,可仍執着于我即将給他的答案,對于我的事情,他一向都很細心。
“啊,是……”一眼在他眼中瞥見我及腰的長發,撒嬌柔媚道:“是我用刀子弄頭發的時候滑了手不小心傷到的。下次我不會了,我一定會很小心的。”
“哦。”連容看了一眼我背後的确顯長的頭發,再看我一臉認錯的模樣,終于不再忍心對我再多責怪,疼愛的輕輕摟住我,将臉貼在我臉龐,“你呀,就是沒有耐心。是嫌頭發長費事了?就不在我眼皮底下這麽一會兒,你就這般讓人擔心,我可要罰你。話又說回來了,就算嫌頭發長要修剪,也可以用剪刀呀。”
“我沒找到。”
連容無語,長嘆一聲,不再多說一句話,輕輕咬住我的舌頭,開始了他對我的懲罰。
……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已是眉開眼笑,嘿嘿,昨夜不知是誰對誰的懲罰。連容起身,我認真地為他穿衣。
可,能精通武學至上修為的我,對于解扣子,系衣帶這種低級的事情卻是怎麽也做不好,此刻,我已經認真對付他中衣這種類似于盤扣的紐扣很久了。
哇,不行,若是讓我黑幫的屬下看見我此刻的窘狀,還不如拿塊豆腐撞死算。,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紐上去。漸漸地,我的臉憋得越來越紅。
終于,連容不忍,拭去我的手,嘴邊浮出微笑,“算了,不用勉強了。”自己快速的将衣衫一件件穿好,脖子上卻是還留有我昨天那一口的咬痕。對着鏡子,他一再将衣領豎了又豎。還好,不仔細看,是不容易發現的。
“你喲!”相公寵溺地點了我一下鼻頭,“看我晚上回來怎麽收拾你。”
肚子裏我也對他重複起同樣的話。想到晚上,又想到該死的煩人的例會,腦袋不由地又開始疼了,看來,最近我可不能太好色了,得趕緊練成護體神功第九重,早日甩掉這煩人的位子才是目前我人生的重點。
簡單的日子過得久了,我就漸漸習慣平凡。雖然夫子說過,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可是,我寧可一輩子庸庸碌碌,夫唱婦随地一輩子,也絕不想坐上那個可以號令另外一個世界擁有無尚權力的黑幫老大的位子。鮮血讓我興奮,屠殺讓我瘋狂,黑道內那些見不得光的明争暗鬥已然讓我感到厭煩。
真是該退隐的日子了。
心裏正盤算着如何讓今晚的例會再縮短一些時間,那邊門外突然一陣急匆匆的敲門聲。
連容向我使了個眼色,我立即回避。
我和連容的家位于遠離金陵市中心的一處郊區,這裏四面都被一片竹林包圍,我們的家很簡單,也就是一連幾間房屋而已,左右隔壁也沒有人家,一般人很難找到這裏。房屋身後就是金陵城內最最著名的紫金山。
當初,帶連容來我總部禁區區域內選址也是希望能方便我今後進出。雖然後來打通密道費了我一番功夫,但那些畢竟都是小事。
此刻,我屏息傾聽,知道來人是連容的一名尋古齋的心腹小厮。此人,十五六歲的年紀,說話聲還很尖細。
“老板,您得趕快去店裏一趟。”小厮一路奔跑過來,說話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什麽事?你竟跑到這兒來了?不是說過,除非店裏緊急,沒有萬一,這裏你是不能來的嗎?”對待下屬,他擺起架子,俨然端着老板的威嚴,哈哈,有點我黑幫老大的架勢。
“是是是……”小厮一連串的唯唯諾諾着,相公慢條斯理沒有一絲火氣的責怪倒教這人吓得連大氣也不敢出。
嗯,這點我學會了。下次教訓我那幫人的時候,我也用這招。
“快說吧,到底什麽事情,這麽大早就來了?”連容問得斯文,到底是讀書人。我已在肚子裏将我們美好時光打攪的這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跟着相公的話同時暗道,快說吧,有屁快放。
那人這才吞吐道:“是,是,店裏的确出了事。”
什麽?我一下子有點急了,一不小心碰翻了身邊書架上的一摞子書,那厮一驚。連容則是立馬咳嗽了數聲,示意我稍安勿躁,仍是不急不忙的,“什麽事?”
“店裏來了大客戶,說是要将我們尋古齋的所有的書都包下來,并且是按原價統統買走。”小厮到這時說話才連貫起來。
“什麽?”連容也是一驚,站起身來,開始在房內踱步。”思索了一會兒,才打發了小厮先走。
待來人遠去,我夫妻倆才互視一眼,心裏同一個心思:“好家夥,口氣不小,将尋古齋全部包下來可是數百萬兩的雪花銀子呢。這人來頭可不小。”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看看再說。”連容樂觀一笑,頓時将我心裏的愁雲驅散,相對于我的某種程度上的悲觀而言,連容絕對是一個百分百的樂天派。
相公一邊笑着,一邊溫柔地拉起我的手,朝書店趕去。
還未到尋古齋,我就聞到了一絲絲血腥的味道,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大,這種特有的味道一直專屬于一個人,可是,不可能呀,絕對不可能是他,他怎麽會找到我?我的蝴蝶面具遮擋了我的臉,甚至蝴蝶面具內我的眼睛也被精巧的面具上粘有的薄膜所遮蔽,我的聲音也已改變,密道那裏又是禁區,沒有人,應該說,只要是人,都找不到我。
可是,這該死的味道,怎麽該死的這樣熟悉?
下一秒,我的大腦已開始停止思考,因為我看到了正好整以暇,跷着二郎腿在我們尋古齋三層喝着最好的鐵觀音的——無晴。
他絕對是沖着我來的。
他定定地用雙眼直逼側身在連容身邊的我,眼中的灼熱驚人。
我的身份已經暴露。心裏清楚這個事實,可是,他該死的,是怎麽找到我的?
趁連容不注意,我狠狠地回給他一個白眼。
接着,他則開始斜眼睥睨一旁文弱的連容,陡然,我的心涼了。
他抓住了我致命的弱點。
無晴笑着朝連容拱手作揖:“在下邱漠然,久仰連老板風采已久,今日特來瞻仰。”
CHAP 5 定計尋古齋
CHAP 5
該死的!他究竟是怎麽找到我的?腦子瞬間思索了千百個可能性,卻都被自己一一否決掉。耳畔傳來無晴的聲音,我立馬回神全心凝聽。
此刻,我已随着相公無晴來到環境清雅的尋古齋三層的閣樓內。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裏了,記得上次來,還是因為相公接待一個什麽皇親國戚的人。這裏雖稱作閣樓,可卻一點都不狹窄,或許是因為牆壁的四周均用最最高檔的水晶面石裝飾而成,潔白晶瑩剔透。看到這兒,不禁想起我幫總部秘密會議室內那整片的漆黑色。果真是白與黑的兩個不同的世界啊!
此刻,我已從外邊重新端好頂尖的碧螺春奉上。
相公只喝碧螺春,而且還喜歡在裏邊放上一點點蜂蜜,我小心翼翼地将他那上邊印有鴛鴦戲水圖案的茶碗端給他,朝他嬌豔一笑。
他也立刻回了我一個笑臉。
側身,沒擡頭,憑嗅覺,我就聞到了身邊那個右護法身上越來越濃烈的殺氣。哼哼,不是礙于連容,直接茶裏下毒了結你!
一個臉色不給,将茶重重地放到了無晴的面前,讓他熾熱的雙眼和伸出的兩手一陣尴尬。
“小離。”連容輕責一聲,才低頭茶。茶熱,又是三伏天,不禁伸出修長潔白的手指松了松領口,他的手細細的,真是好看!哎喲,不好!
我一眼瞥見了那個赫然印在他脖子上的草莓印,雙頰立即火一般燃燒起來。
連容見我這般,倒也跟着會意曉,面色變得尴尬,不過,倒仍是不忘朝我投來捉狹的目光,兩眼似笑非笑,似乎在說:“都是你昨天幹的好事!”
血腥味越來越濃烈了,味道重得似乎就要不再能被這滿屋的油墨香味遮蓋。
啊。我不再能簡單地做夏小離了,身邊,此刻,已站着一只随時攻克我致命弱點的嗜血野獸。
此時,快速退到連容身後,掃了一眼無晴。糟糕,他竟也注意到了相公的脖子。眼光吃人一般對着相公就是精光一現,但只是眨眼間,很快,又換成他那副富家商人邱漠然的模樣。
“相傳金陵第一美男子連容連老板,果然是名不虛傳。這等的模樣,也難怪讓人如此着迷了。”說着,無晴最後那句話卻是狠狠地朝我噴過來。
我緊緊地站在連容身後,全身上下所有細胞都處于萬分警戒的狀态,一顆心也是砰砰砰直跳。其嚴整以待的姿态竟是在暗殺最最兇殘的敵人的時候也沒有過的。
不一樣。
真的不一樣。
當時,在黑幫,在黑夜裏,我要護衛的只是幫派的利益和尊嚴,說白了,和我沒什麽致命的聯系,所以,我從來沒有過緊張。
可是,現在,就在此刻,不同了。整個形勢都不同了。我現在這輩子唯一最最寶貴和珍惜的東西已處在了陰謀和黑暗中,而且,謀害的對手還是我幫最最已屠殺聞名的護法!
那天,和我對峙,無晴并沒有盡全力。我當然明白這點。聽內線回報,他在一個時辰內,最多竟是殺了敵人全家上下一百零三口,老弱婦孺竟是一個也沒放過。我的屬下當然遵從我斬草除根的決策,可是,這裏,我只想說他殺人的速度。
此外,我也曾聽聞,他為了暗殺掉一個難纏的對手,竟是不吃不喝一連在沙漠中跟随對方走了十五天,修煉我師門內功修為的人達到了一定境界都可修為至此,可是,這裏,我只想說他殺人的決心。
現在,這個我原本手裏最最鋒利的一柄快刀卻是倒戈相向,他要殺的不是別人,而是我陽光下,白天裏,另外一個簡單世界裏最最親愛的相公!
這一切,怎能不讓我全身戒備,緊張倍至?
四面水晶的背後按照連容的設計,都流通有管道,冬天,暖房裏燃燒柴火,熱氣會通過管道、水晶牆壁散發到閣樓裏;夏天,地窖在冬日裏儲存的寒冰則是慢慢融化,涼氣同樣通過管道、水晶牆壁傳遞到這裏。
還記得第一次和連容來這裏時正好是數九嚴冬。
……
那是我初嫁他一個月尚新婚的日子,那夜,他笑得賊兮兮的領着我來到這裏,冬季的夜晚是寒冷的,只要我不運護體神功,周身就會冰涼,當他在這個閣樓裏打開熱氣管道閥門的時候,我驚奇極了。
原來,這個世上竟是還有和師父,不,比師父還要聰明的人。
當時,相公笑着遞給我一杯溫熱的來自西域的葡萄美酒,我笑着和他一飲而盡,笑着陶醉在他溫柔的懷抱。
屋外,鵝毛大雪,銀妝素裹。屋內,春意盎然,兩小無猜。事後,我躺在他的臂彎裏假寐,懶懶地問道:“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他再次吻住了我,沙啞道:“因為,這裏,你就不會感覺到冷了。”說着,再度糾纏。
思緒紛亂,可絲毫不打亂我搜集一切可利用情報信息的雙耳的傾聽。
“連老板,這位是……”無晴一雙大膽的眼仔仔細細朝我盯着過來,目光中的含義不明,似乎在說,原來老大你在現實中竟是長得這般模樣。
頭皮發麻,手中蘊含的內力越來越足,真想走過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讓他窒息。忽然,聽到屋內自鳴鐘的敲擊聲,心裏頓時平靜下來,今晚的例會有你的好看!
“哦,這位不礙事。是我親信。邱公子有什麽話但說無妨。”連容笑着回應,雙眼卻不停地在給我信號,告誡我不可再怠慢了客人。
“哦?親信?我看是一名佳人內眷吧,哈哈哈,連老板真是好福氣!”原來無晴也會這般與人周旋,黑夜裏,我只見過他殺人拼命的模樣。
“哈哈哈……邱公子取笑了。”論攀談應酬,連容更是一把好手,一句話,就将主題從我身上繞過,“言歸正傳,聽下人說邱公子想收購我尋古齋所有的庫存現有所有書籍,不知是否屬實?”
“正是。”無晴捧起碧螺春,慢慢揭開碗蓋,吹拂起上邊細小的絨毛來,我對茶葉向來不懂。在黑幫裏,向來我滴酒不沾,茶葉也很少喝,因為,在我看來,任何有可能影響我對事情作出第一反應和判斷的東西都不是好東西。
但,連容就不一樣了,他喜歡享受。給他沏茶這麽久,我總是沏碧螺春,可我也只是隐約明白絨毛越多的碧螺春越上等的道理。
無晴還在慢慢吹着,那一雙湛藍的眼睛卻時不時繞過連容射向他身後的我,緊逼的目光,探尋的雙眼,讓我讨厭又反感。這小子的确是皮癢了。上次給他的力道太輕。
無晴再看我一眼,便立即收住目光,開門見山,朝連容拱手:“在下正有此意。不瞞連大老板,邱某來自西域,久聞京城金陵尋古齋盛名,收入頗豐,向為士大夫富豪所稱贊。邱某不才,也不過一名稍有資産的商賈,收購全部不敢,不過,我的本意倒是希望能與連老板合作投資,在我們西域那裏也建一家尋古齋的番號罷了。只不過,這個想法急促了些。怕是連老板調運書籍不便,因此,才想出這麽一個全部收購的下下之策。不知道,連老板,有什麽高見?”
越聽越不對。無晴的殘暴我是可以肯定的,可是,他絕不是能自己說出方才這番話的人。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人。
也就是說,還有另外一個人知道我身份的秘密。
也就是說,還有另外一個人知道連容是我黑幫老大相公這個秘密。
這個人,已經呼之欲出。
兩個混蛋!咱們晚上見。
王八蛋!
無晴又朝我這邊投來探尋的視線。他,怎能這般無禮?
敏感如連容,也感覺到了,立刻用身體擋住了他的目光。
笑着繼續周旋,“哦,原來是這樣。不知我該如何相信邱兄的言語?畢竟,即便想再投資一家分號,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個連老板自然放心。”無晴一邊說着,一邊将身後的一個漆黑的小木匣子打開,登時,滿屋燦燦放光,木匣內赫然擺放着滿滿的無數個赤足黃金金錠。
我仔細一看,差點沒被氣爆。每個金錠左下角都刻有我幫秘密“X”字樣的記號。記號做得很隐蔽,旁人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
他,跟了我數年的出生入死的右護法居然拿幫內的公款來徇私?好家夥,給了我再次教訓你的充分理由。
再一細想,卻又立刻針芒在背,不好。無晴此舉顯然不能單單用挪用公款來解釋,他,這麽做,顯然是向我幫內所有暗殺的影子殺手宣布——将連容當成了衆矢之的!他是要來陷害相公!
只要連容接受了這筆錢,花了這筆錢,我們幫派內所有大小暗殺的影子殺手就會如約而至。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直到将目标鏟除。
我雖是黑幫老大,可接觸不了我全部的下屬。也就是說,我只是面向各個中層的幫派大佬分理處的老大,他們每個人各自下屬的影子殺手,我無法了解到每一個人。
因此,若是連容接受了這筆錢,就将完全暴露在影子殺手的天羅地網之下。
想到這裏,方才被冷氣吹拂地涼幹了汗的後背再度汗濕。
可是,相公看見的怕只是誘惑。
對一向做生意以合法追求最大最高利益的連容來說,這麽多金子的确難以抗拒。
人都說商人重利;連容是商人,他當然也不例外。
我剛想出聲阻止,已來不及了。
連容笑着收下木匣,對無晴,更是滿臉春風了,“感謝邱公子的一片誠意,只是,我們還有很多具體的合作事宜還要再進一步商談。”
“當然。連老板。”無晴揚起開心的笑,可,在他湛藍的眼裏,我看見了詭異。
“不要這麽見外嘛,我們很快就是彼此合作的夥伴了。論年級,小弟還小兄臺幾歲。邱兄就稱呼我老弟就行了。”論交際手腕,連容真是沒話說,可是,這次,他真的錯了。因為,他交易的夥伴不是普通人,他,簡直就不是人,而是一頭白天會向你微笑,夜晚就将你撕碎的魔鬼!
相公,我該怎麽救你?心裏急得快要死掉,正待他們下文,卻聽連容打發我回避。一向了解我,曉得對他們那些奸商之間的伎倆不屑一顧的我再聽下去怕是要厭煩,遂朝我擺手示意。
無奈只得轉身暫退,臨別不放心無晴,狠狠盯他一眼,諒他也不敢立即就對相公下手,匆忙往樓下奔去。
可在尋古齋來回上下走了三個來回,我仍放不下心。待得再上閣樓,手裏已端了兩碗冰鎮酸梅湯,來到閣樓門口,還未敲門,就被屋內的對話駭住了。
“邱兄的條件這麽豐厚,倒教小弟我赧然無以回報了。這每年你三我七的紅利分紅似乎似乎太過了些吧?”以退為進是連容的方法。我知道他還想要的更多。
“明人不說暗話。咱們都是爽快人。這樣,為兄最後的讓步就是我拿兩成,其餘八成新店紅利讓與老弟,如何?”糟糕,無晴開始挖陷阱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立在原地的我呼吸漸漸緊張。
還好,連容立刻反應:“條件是……”
“哈哈哈……”無晴大笑,笑得近乎妖冶,“老弟果真是聰明人!”雖在對連容說,可聲音卻向我前面的門板傳了過來,“在下乃西域一凡夫俗子。向來欣賞天朝京城佳人,今日一見老弟方才那內眷,便十分喜歡……”
聽到這裏,我整顆心開始往下沉。開元我朝,男子互贈內眷實屬平常,達官貴人也常常以家內豢養的內寵數目多少來衡量自身的地位。因此,男尊女卑的年代,不得不說,我那個黑幫派系內,我這個黑幫老大的存在,是個異數。我雖是個女人,可卻絕對有讓那些殺人武器低頭貼耳跪地恭順的能力。很簡單,順我者生,違我者——死!這是我在黑暗裏的不二法則,靠的是自己的實力!
但是,我只有在那片黑暗裏可以呼風喚雨,白日裏,我不得不茍從于現實的準則。按捺下性子化身為柔弱纖細的嬌娘。
再聽,無晴繼續卑鄙無恥道:“……所以,我只有一個條件,我希望能在半個月後我離開的時候,帶走老弟方才那位內眷!”“哎,老弟先不必答複我,你可有半個月的時間考慮。”無晴說完,得意大笑。
若我是平常人,相信連容想都不想就會同意。畢竟,這是個一本萬利的交易。一個女人和千萬兩黃金,正常的男人都會作出正确的選擇。有了萬貫家財,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相公啊相公,你會怎麽回答?忽然間,炎炎夏日,端着冰鎮酸梅湯的手背開始顫抖。
一時間,矗立在門口,我不知是退是進。
CHAP 6 索命胭脂燙
CHAP 6
夜晚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來得讓人難以等待。
夜深人靜,尋古齋的夜生活剛剛開始,相公連容正在和那些所謂的文人騷客們觥籌交錯,而我卻在此刻戴上了那蝴蝶面具。
記得有一次我問過師父,為什麽這個面具做成了蝴蝶的形狀。
師父當時并沒有從正面回答我,卻反過來問我:“你知道蝴蝶一生最大的轉折在哪裏?”
那時,我還年幼。
多年以後,我遇到了連容。一次偶然,我也問了他和師父相同的問題,于是,我知道了答案——蝴蝶一生最大的轉折就在它破繭而出的那一個瞬間!
事物萬态,千番表象。一條醜陋的毛毛蟲最終能化為美麗的蝴蝶,表象看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物種,可究其本質卻是相同,仔細審視,你就會發現,這兩種竟都是這種脆弱小生命必經的兩個過程!
白天裏閑來遐想,有時竟會亂想到将自己和這蝴蝶聯系起來。或許,白天在人群前遮掩住內心狂野和嗜血本性的我就如同那條懶散慢爬的毛毛蟲,但我戴上了面具,我就是可以展翅自由飛翔,無拘無束的花間精靈了。
此刻,幫內總部會議中心,一個個分理處的老大仍在戰戰兢兢地陳述着自己這半年來的職務事項,一個個如履薄冰,态度嚴謹謙恭得要命,因為,誰都看得出來,老大我今天心情不爽到了極點!
他們一幹衆人當然不知道□,可只要一觸及到身邊兩位護法的眼眸,我就立刻熱血沸騰。該死的偏偏我還摸不清水下的深淺。長吸一口氣,反複再三告誡自己要鎮定,這才平穩住情緒。
無晴得意地左手不停地輕叩着桌面,時不時故意用眼光刺激我;無風則是裝得仿佛沒事人一樣,眼波依然恭敬如常。
作為夏冷月,我竭力保持最佳狀态,一邊側耳閑閑的聽着述職報告,一邊思付一會兒應對左右護法的策略。
輪到那個江浙的“鬼難纏”上場了,那厮先是裝模作樣地不僅朝我行禮,接着還一臉巴結地向無晴無風做哈巴狗搖尾乞憐狀,再接着,才不急不忙開始了,“自我幫在老大的領導下,幫內一片欣欣向榮,兄弟們一個個莫不對老大的英明決策歡心鼓舞,對老大對我們下屬的關心感激涕零,兄弟們一個個都決定要為老大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馬屁精!
說的全是廢話!
皺眉,我嘶啞低沉道:“說重點。”
“鬼難纏”一個哈腰,賠笑着說,:“老大,我已經在說重點了。這幾年來,我們各大分理處的長老都感激老大帶給我們的好處,我們的錢庫裏的銀子多了,地盤大了,哈哈,說句你老大犯忌諱的話,咱們身邊的內寵的數目也與日俱增了,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果然,一呼百應,先是七八個長老大聲答應,接着,會場的一大票黑道小兵小将均是一起伏地跪倒,拜服在地上,不肯起身。
哦,不愧是“鬼難纏”。是個角色。而且他竟有着一呼百諾的能力,其拉幫結派的交際手腕不可忽視,需要小心提防。
自打成了夏冷月,觀察人就成了我的習慣。這是我随師父前三年一直學着的本事。三年來,師父沒有教我任何武功,只是讓我整日背誦護體神功的口訣,其餘,則是帶我游歷三川五岳,見識不同人物風情。北到萬裏長城,南到那個滿是白色沙灘碧水長天的海南島,東到據說最早看見日出的蓬萊仙境,西到可以将雞蛋放在太陽下石頭上就可以煎熟的吐魯番,各式各樣的風情風貌我一一領教。
虎踞龍盤千古帝王之勢,悠閑寫意的自然游覽風情,日出心曠神怡的神仙山頂,漫漫黃沙凄涼無比的戈壁……都留有我的足跡。
因為師父秉承一個真理,讀萬卷書不如行行萬裏路,他總是會在每一處人文風情最佳的體現處告訴我相關的人生道理。我們一起游歷了很多地方,更是見到了不同的人群,一開始,我不了解人,接觸得多了,就學會了察言觀色。漸漸地,憑着該人說話的口氣言語,就可以準确地判斷出此人的性格了。
這也是師父教我的本領之一。他很鄭重地告訴過我說,“人,是最可怕的動物。”
那時,我還小,天真地問他,“比森林裏的豺狼虎豹還可怕嗎?”
師父輕嘆一口氣,撫摸着我的長發,喟然道:“是的。人也會吃人,而且,不吐骨頭。”
那時,我還不能真切地理會師父的意思。可是,在我新繼承幫主老大位子的一年裏,就有了體會。我不殺人,他就會來殺我。弱肉強食是我們黑道的生存法則,如果不想被敵人殺戮,那就必須讓自己變得強大。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