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風的條件
CHAP 46
因生出希望,一覺睡得份外甘甜。次日醒來,運轉內力,我感覺已恢複了七八成,只是多日酗酒,又未好好飲食,腳下輕飄飄的。
恰在這時,春梅端着碗香噴噴的瘦肉粥進來,頓時覺得饑腸辘辘,幾大口吃完我才覺得渾身有了力氣。瞥了眼滿臉擔憂的春梅,暗暗嗤笑一聲小丫頭情窦初開的傻勁,随意吩咐了交待了一句便信步離去。
清晨薄薄的白霧微微籠罩在院內的一排排綠樹假山上,一滴滴晶瑩的露珠輕輕墜落在萋萋草叢中,一片寧靜的景象。委實無暇欣賞,急忙推開院子的大門,大步奔跑了出來。
周圍的景象倒真的是吓了我一跳,這些樹,這些山,這特有的紅色的泥土,甚至那些在晨風中搖曳的不知名的小野花,這一切,我都再熟悉不過了!
竟是紫金山!我幫的總部禁區!
側頭回首,“無名小築”。注視打量了一圈這小小的院落,卻也心知這也建成好久了。再注意觀察這院牆的顏色,以及周圍樹木的排列,也就不難找到這院落隐藏之久而不易被人發現的秘密了。卻原來,這院牆全部刷成了綠色,遠處很難發現,而且院落的選址十分隐蔽,處在紫金山山腳的一處偏僻角落處,再來院落四周樹木的排列竟是按照師父教導過的八卦圖形的列陣,這麽一來,即使被人發現,也很難接近和觸及。
因為和我原先的那個“家”方向完全相反,又是隐藏得如此隐秘,以致我竟是一直都未注意過這裏。不禁思索起“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險的地方”的命題。
哈哈,想不到,繞來繞去,最後我竟又回到了原點,費盡了苦心想擺脫掉的束縛,卻原來竟是一直都将我緊緊圍繞。
唉!
長嘆一口氣,沮喪地依偎在身後的一棵大樹旁,發愣。才不久,忽聽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聞聲,我頓時喜上眉梢,好家夥,真是好久不見了!
仰天一聲長嘯,來者更歡,拼命嘶叫,輕輕巧巧按着方位跳出這迷宮般的八卦迷陣樹,伸出雙手興奮地摟過迎面而來的愛馬——“暴風”!多日不見,這家夥倒是神清氣爽,渾身油亮油亮,兩眼炯炯有神,長長的鬃毛舒适惬意地飄揚在風中,一副凜凜又威嚴的模樣。
不過此刻,瞅見我的眼神倒是馴服得好像小狗,熱乎乎的舌頭不住地舔我的脖子,弄得滿是口水,一邊笑罵着一邊側頭避開。
正玩鬧着,樹林中卻又立刻傳來一陣低啞的叫聲,暴風聽了,更加歡喜,四個蹄子不停地蹬踏在微微潮濕的泥土上,弄地我滿腿的污泥。
正要回首,卻冷不防耳後一陣殺氣,身體本能地一低,轉身回擊,卻是被“對手”輕松避過,嘶啞着停靠在我的肩膀上。是了,如今這“焦孟不離”的二人組合怎能缺少“驟雨”的加入!
這野性的猛禽撲打着翅膀,和暴風一起,完全加入和我的打鬧中。
撲騰着,踐踏着,揮斥拍打和躲閃着……
笑着,鬧着……
樹林沙沙作響,薄霧淡淡撒下,陽光一點一點地慢慢滲入,我們已和自然融為一體。
心中,輕松許多。
似乎,此刻,我找到了自己。
直到歇下,才忽然問起自己一個問題:為什麽我只有避開人群,才能徹底卸下臉上的面具,才能真正的毫無防備?
翻身上馬,我暢快地策馬奔馳。徜徉在一片無人的森林中,任由耳畔呼呼的涼風吹過,閉上雙眼,盡情呼吸着泥土中的芬芳摟着暴風的脖子,任由它帶領我在森林中穿梭。頭頂上方的驟雨也是一刻不歇,即使暴風跑得再快,它也始終緊緊相随,宛若兩個夥伴賽跑一般,彼此的速度勢均力敵。
一陣玩耍下來,夏末的驕陽依舊冠冕堂皇地散發起它最後的威力,它們兩個倒還好,許久不活動的我早已是汗流浃背,渾身濕透。
不舍地向它們揮揮手,親昵道:“下次再見了,我的暴風、驟雨!”
兩個家夥卻是頑皮,不依不饒地硬是和我又一番打鬧,才肯最終放我離去。
于是,再度回到“無名小築”,我全身除了腦袋,渾身上下已全是爛泥和沙子,但心情卻好得出奇。
“姑娘……”春梅傻乎乎地看着我,一時愣住。
“還看!還不快去打水伺候沐浴?”這個小二愣子,倒也傻的有趣!
渾身泡在充滿張力的熱水中,舒緩着疲憊的身體,讓溫度一點一點地滲透到每一個毛孔裏,周體通泰,最後,竟是高興得連頭都埋進了水裏,與那次進入傷心洞主的水潭完全不同,後者是冰涼透心,而現在卻是溫暖流遍全身。
熱水的蒸汽圍繞在整個房間……
再探出水面,慢慢睜開被熱氣熏得暈乎乎的雙眼,朦胧中,似乎看見那抹我熟悉又潇灑的身影正朝我走來,他竟是好了麽?又可以自由行走了?他的腿好了!
太好了!
“相公,你好了!你完全好了!”喜不自勝的我竟是忘形地站了起來,去拉他的手。
不對!
不是他!
“是你!”我臉變得慘白,揉揉眼,這才看清楚來的是無風,連忙着急地又将身體藏在水中,只露出腦袋。
“你逾越了!”該死的,怎麽我和他單挑的情況總是這般尴尬?
“是嗎?”耳畔傳來一陣輕蔑的嘲笑,“哪個身份?若你是夏冷月,我的确應該退出,尊你一聲老大,甘願自挖雙目,犯大不敬罪;但現在呢?”說到這兒,他慢慢走到木桶邊,“現在呢,你是誰?”呼吸急促地朝我回頭瞥過來,然後迅猛地背轉過身,走到桌邊,捏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
“若你是夏小離,嘿嘿,我只是來看看我的意中人罷了?男女之情,天經地義,何來逾越之有?”喝完茶,斜着眼,他立即用目光把我鎖定。
“你又何必逼迫我?”神情一暗,“我只想要解藥,救連容的解藥!”一邊細聲說,一邊觀察他的神态。
“聰明的商人根本不用周旋試探。你毋須再示弱演戲。小離,我正準備出開出條件。”他幹脆穩當當地在桌邊圓凳上坐下,一點也不着急地繼續,
“不過,我很好奇,假如、假如我的條件是得到你,你會怎麽做?”
咬着牙,我沉住呼吸,“如果是,你昨天就那麽做了。”狀況雖然糟糕,可我頭腦依然清醒。
他緊盯着我,忽然目光變得深沉而寧靜,仿佛夜晚無人打攪的平滑湖面般,看似柔和,水底卻深。“的确,女人,我不缺。你該明白,我垂涎的不是一副軀體。”
難道這屬于他對我的告白?搖搖頭,“這不像你左護法說的話。”眼光逡巡,我開始搜索穿戴的衣物,糟糕,衣服好巧不巧地恰恰擱在了無風左手邊的椅背上。
這個壞狐貍随着我的視線轉動,狡猾笑完,表情轉為嚴肅,轉入正題,“要救連容擺脫殘疾,我的條件只有一個——我要你做回夏冷月,那個依舊號令我們的幫派至尊!”
什麽?頭腦“嗡”地一聲響,早知道這個“軍師”難纏,可也沒想到他難纏至斯。
見我沉默,他繼續闡明,“做回夏冷月,離開連容,徹底——忘了他。”說完,随手抄起衣服,朝我扔來。什麽也不再說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