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1)
程瑗到達坊市後,先後比較了一番,最終選定了一家最大的靈草閣。走進裏面,一個夥計懶洋洋的招呼道:“要什麽?”
不用刻意觀察,程瑗就能留意到夥計臉上的輕視,她淡淡道:“你們這裏可收靈草?”
靈草?夥計剛要說什麽,之前攔住程瑗的安璧走了進來。
“大公子。”夥計恭敬的向他行了個禮。
安璧似笑非笑的看向程瑗:“道友要出售靈草,不巧得很,本店從不收購來歷不明的靈草。”
程瑗扭頭就走,坊市的靈草閣又不是只此一家,哪知剛走出店門口,就聽背後的安璧道:“站住!怎麽,道友買了本店這麽多靈草,竟然不付錢就想走嗎?”
什麽,程瑗氣得雙眼通紅,扭過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安璧一臉正色道:“阿桂,快去請執法者,就說有客人買靈草,卻沒付靈石。”
阿桂一怔,不知公子弄什麽玄虛,但還是聽話的走出店鋪,湊巧的是正好有兩個執法者在附近巡邏,一叫就過來了。
不等執法者過來,程瑗就已猜到了這是怎麽回事,等執法者過來,果然聽信安璧的一面之詞要她把自己的靈草拿出來。
程瑗心裏說不清是憤恨還是無奈,只是單調的重複道:“這是我自己的靈草。”
兩個執法者中的一個沉下臉道:“莫說你一個小小的煉氣期一層弟子會有靈草,就說安公子堂堂的安家嫡系公子,難道還會誣陷你一個滄浪門的外門弟子嗎?”
程瑗懶得再說什麽,擡腳就走,兩個執法者見狀,一人攔住一邊,掏出一件靈繩就向程瑗身上纏去。
程瑗自然反抗不得,最後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靈草被執法者交給了安璧。
安璧卻還不肯放過程瑗,又道:“兩位師兄,小弟還有一事要請兩位做主。”
兩位執法者道:“不知安公子還有何事?”
安璧輕咳一聲道:“本店經營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發生客人不給靈石這回事,為防以後能杜絕此事,在下想和這位客人在擂臺較量一番,也好讓衆人知道,本店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兩位執法者互相看了一眼,說道:“就依安公子所言。”
安璧挑釁的向程瑗看去,眼裏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兩位執法者帶着想用眼神把安璧殺死的程瑗,來到了坊市中的一處寬敞的露天空地。
那空地長約十來丈,裏面擺着兩張擂臺,頗有些像靈丹派進行門內大比時的模樣。
只見主持擂臺的一位修士一臉冷淡的坐在擂臺前方的一張椅上,待一場比鬥結束後,開口道:“本日第三場和第四場比鬥開始。”
這句話說完,衆弟子中的四個少年就越衆而出,兩兩站在了擂臺之上。
程瑗清楚的看到一個上擂臺的男修,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然後就取出了一只裝着丹藥的玉瓶,一狠心扔向了對面。而對面的那位修士立時把玉瓶抓在了手中,然後微微的點了點頭。兩人在比鬥前的這一番動作,那位主持擂臺的修士都看在眼裏,這時說道:“既然第三場的修士言和,那麽請第五場的修士上場。”
安璧在一旁插話道:“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程瑗不說話,看向第四場的兩個修士。
那兩個修士并沒有人妥協,因此兩人之間進行的切磋就有點激烈了,在程瑗看來甚至有些慘烈。擂臺上的煉氣期五層的修士發出的法術根本不是那個煉氣期四層的弟子所能抵擋得了的。
煉氣期四層的弟子僅僅是靠着一件防禦性法器在不斷的苦苦支撐,但是沒有半炷香就已經開始不支了。那位煉氣期五層的弟子卻沒有手下留情,指揮着手下的一件金系法器連續不斷的進行攻擊,很快攻破了對手的防禦,然後一道金光一閃,煉氣期四層修士被金刃砍中,右胸頓時多了一條傷口,整個人倒在了血泊中。
那位主持擂臺的修士連眼都不眨,似是絲毫不關心這些修士的死活。一臉淡漠的指揮兩個雜役把這一身血泊的煉氣期四層修士擡了下去。
又看了一會兒,程瑗發現,只要是有一方在最後關頭獻出了丹藥或靈石,那麽兩個修士就會握手言和,反之則毫不留情的進行互相攻擊直到有一人倒下,而比鬥的過程甚至有些時候慘烈程度讓她都有些不忍,別轉了頭,不再去看。
很快到了程瑗與安璧要上場的時候了,程瑗感覺到那位安璧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站在了自己面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笑道:“道友,請吧!”
這安璧分明是借擂臺的機會逼迫她成為他的爐鼎,程瑗将牙一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跟着走上了擂臺。
擂臺之上,安璧果然提了一句:“道友,不知在下的建議你考慮的如何了?”
程瑗哼道:“恐怕要讓道友失望了,我還是先前的那番話。”
安璧收了笑意,面色微變:“既然道友不識趣,那在下也不用憐香惜玉了。”最後一個字落音,一團雷光出現了他的掌心處,然後随着他輕輕舉起,那團奪目的雷光就如一道霹靂迅疾的朝程瑗而去。
雷光到得眼前,程瑗不由苦笑一聲,自己現下發揮不了絲毫靈力,這雷光看來是要硬生生承受了。
那雷光來的極快,沒有幾息就重重的擊在了程瑗身上,那團雷光在擊中程瑗後,瞬時分裂出了數十道閃電,數十道閃電相繼向程瑗一次次劈去,産生的疼痛立時讓程瑗身形一晃。
全身上下猶如被萬千細針同時紮入體內,刺痛中又帶着酥麻,讓人實在難以忍受。程瑗緊咬着牙,硬生生的扛了下去。
她修為雖然盡失,但畢竟是築基期修士,身體受的傷害并不大,只是安璧的做法卻深深的激怒了她,如果她根本不是築基期修士,而是真正的煉氣期一層的弟子,那麽這些傷害足以使她去掉半條命了。
有機會的話,她定然要這安璧好看!
正在發出法術的安璧就覺對面的女修眼裏忽然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不知為什麽,他覺得那個女修臉上的神色讓他很不舒服,因此下手不由重了幾分,一朵雷焰在他身前堪堪出現,就被他扔向了對面,然後那道雷焰臨到程瑗時,就如璀璨的煙花一樣,瞬間爆了開來。
奪目的光芒過後,程瑗被一股力量正面襲來,終于承受不住,人瞬間飛了出去。
那一擊恰好擊在了她的丹田位置,一陣翻江倒海的感覺後,身在半空中的程瑗不由吐了一口鮮血,然後倒在了地上。
雖然處在半昏半醒的狀态,但程瑗也聽見了安璧那刺耳的笑聲,她不由攥緊了自己的右手,下了一個決心。
迷糊中不知被什麽人扶了起來,然後安置在一旁的空地上。
等程瑗睜開眼後,眼前浮現的是那兩個執法者的身影。
其中一人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道:“道友,要想在這修仙界活下去,光靠逞強是不夠的。看在道友是女子的份上,我提點你一句,這修仙界只留識時務的人。”
程瑗心中又怒又恨,氣得吐了兩口鮮血,臉色很不好看,她白着一張臉道:“謝謝道友的提點,只是人各有志,我只能心領了。”
兩位執法者也沒有再說什麽,搖了搖頭,走了。
而程瑗則在他們走後,緩緩站立了起來,被楊洲陰差陽錯打中了丹田,她現在只覺丹田內火燒火燎,難受得很。
一路慢慢的向坊市門口走去,程瑗好容易将那股火燒火燎的感覺壓了下去,忽然先前在安璧所有的那家靈草閣裏見到的阿桂攔住了她,不由分說的交給了她一張傳訊符。
傳訊符上只有一句話:
“坊市西十裏外樹林,安璧留。”
程瑗好容易壓下的怒氣立時浮了起來,丹田內也重新傳來了火燒火燎的感覺,一口鮮血又被她吐了出來。
臉色已經蒼白到極點,程瑗搖晃着直起身,心下已對安璧産生了殺意,她飛快的回了一句什麽,中途用身上唯一值錢的那本滄浪派的功法換了一棵海玉草,然後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坊市。
安璧所說的那處樹林距離坊市并不遠,可程瑗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看到了那抹可恨的身影。
安璧穿一件紫色道袍,笑容滿面的看着程瑗走來:“道友現在這個樣子,在下看了可真是心疼呢,若是道友早一日應許雙修之事,我又何須做這傷害道友的事呢?”
程瑗忍了忍,面上浮了一絲笑意:“安大哥說笑了,小妹來自塵世,年輕不懂事,方才經執法者開導一番,現下已然想明白了,若想在這修仙界活下去,就一定要識時務。”
安璧不由笑道:“這才對嘛!”他說完向程瑗靠去。
程瑗向後一退,臉上帶了些羞澀:“小妹已經明白雙修之事的重要性,只是小妹還在塵世中,我娘曾經提及,若是将來有了歸宿,一定要讓她看上一眼未來的女婿,要不然她不會安心。不知安大哥可否陪小妹走上這一遭?”
安璧眼見面前的女修已經答應雙修,只覺得姑母這次大概又失望了,不過既然這女修道心不堅定,正好可便宜了他,他自覺程瑗一個還未進入煉氣期一層的女修玩不出什麽花樣來,又想着接下來要哄騙程瑗委身自己,這個小小的條件便不能拒絕,因此不由點頭道:“既然你母親曾經說過,那麽我就陪你走上一遭吧!”
程瑗露出一絲喜色,笑道:“那小妹就謝過安大哥了。”
兩人商議定,安璧就取出自己的飛行法器,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日就去了了此事吧!”
程瑗掩去眼底的淩厲光芒,面上帶了些笑意:“好!”
安璧的那件飛行法器葫蘆模樣,正好能載上兩人。因此兩人乘坐着飛行法器很快就向程瑗所指的方向而去。
92九十一章 奔逃
飛行法器向着離滄浪派相反的方向飛去,與程瑗預料的一樣,安璧很快挨近了她,把右手放在了她的左手上。
程瑗咬着牙忍住要拍掉他右手的沖動,臉色微紅道:“安大哥,我第一次乘坐這件師兄口中的飛行法器,有些害怕,安大哥能不能讓它停下來,讓我喘口氣?”
安璧想不到她如此知情識趣,忙道:“當然可以。”指揮着飛行法器降落在了一處隐蔽的所在。
飛行法器剛剛落地,程瑗似是收勢不住,整個人倒在了安璧懷中。溫香暖玉在懷,安璧哪裏察覺得到異樣,順勢将程瑗抱了個滿懷。
背對着安璧的程瑗飛快的把手中的海玉草揉爛,任由對方緊緊的抱着自己。
雖然初時覺得這個女修有些倔強,但最後還不是堅持不下來,依偎在自己的懷中,安璧有些自得,手上開始不老實起來。
在安璧懷中的程瑗身子猛然一僵,臉上浮起了因羞怒而産生的兩朵紅暈,這該死的安璧竟然在安璧終于對她的容貌起了好奇心,想要揭開蒙在她面上的面紗時,程瑗粘着海玉草汁液的右手飛快的捂向他的嘴,左手則按住了面紗,眸子裏透着光亮:“安大哥,不知你有什麽大禮要送給我娘,你第一次見我娘不能空着手去啊。”
安璧輕輕移開她的右掌,笑道:“禮物還不是順手拈來,放心,定會讓你母親滿意的。”他說完輕輕的低頭含住了程瑗的耳垂。
“是嗎?”程瑗輕輕推開了他,忽而笑道:“若論大禮,還是莫如安大哥你的人頭。”她說完這句,忽然冷笑道:“安璧,得罪了我,就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你千不該萬不該惹上我!”
安璧還沒有回過神,愣愣道:“你說笑什麽呢?”但繼而他就捂上了自己的胸口,斷斷續續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程瑗離開了他的懷抱,從懷中取出用剩下的海玉草,厭棄的扔給了他,唇間帶着一抹冷笑道:“海玉草,其性大寒,若不是築基期以上的雷靈根修士,一旦服食輕則喪失修為,重則丢掉性命。安璧,再告訴你一句,我娘早就不在了,所以你若想見她,還是到陰曹地府之下吧!”
“你”安璧唇上粘着的海玉草的汁液順着他的唾液已經進入了腹中,海玉草發作起來極快,他沒有多久就感到丹田內的靈力在一點點流失。
程瑗看着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冷笑一聲,毀掉自己容貌的那把匕首緊緊的握在手中,揚手向安璧的前胸刺去。
“慢慢着”安璧吓得不輕,忙将姑母搬出來:“我不是有意要與你做對的。都是姑母要我做的,都是她的吩咐。”
程瑗仔細的看了安璧一眼,後者的靈力因為不斷流失,臉上一片倉皇,但目光卻很坦然的看向她,說明這話十有□是真的。
“你姑母是誰?為什麽要針對我?”程瑗問道,手裏的匕首卻還在半空舉着。
“我姑母是滄浪派的三品煉丹師安玉绮,她有意選你做真傳弟子,因此要我試探于你”安璧生怕程瑗殺死他,急急忙忙将這件事的來由講了一遍。
程瑗咬牙切齒的打斷道:“你說的安玉绮是不是丹道閣的安師叔?”
安璧忙不疊的點頭:“是,我姑母”
“夠了。”程瑗壓下怒氣道:“既然如此,我就放過你這條狗命,來日休要再撞在我手裏。”
程瑗說完這句話,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收起匕首,跌跌撞撞的向滄浪派相反的方向跑去。跑出去老遠,直到雙腿再也支持不住,方才跪在地上,痛哭出聲。
在那一瞬間,她甚至想到,老天是不是一定要她死才甘心,為什麽連買個療傷聖藥都這麽難?
哭着哭着,她忽然回過神,自己剛才放過了安璧,只要他一旦回到滄浪派,勢必會找人替他報修為被廢之仇,自己還不能停留在此。
暗暗嘆了口氣,想不到連哭也不能痛快哭,沒有時間去取儲物袋,程瑗咬着牙一步步繼續向遠方逃去。
但沒有跑幾步,程瑗卻停了下來,自己即便跑上幾天幾夜,也沒有那些飛行法器快,只要他們鎖定自己的煉氣一層的靈氣波動,那麽自己無論跑多遠,都會被自己抓到。
這時候,程瑗倒有些後悔沒有殺死安璧了。如果殺死安璧,自己也不用逃得這樣狼狽。不過假如事情重來一次,程瑗還是會選擇放過安璧,畢竟他的行為是安玉绮的授意,即便他沒有存什麽好意,但如果自己沒有假意答應他,那麽他也不會那樣做了。
看來自己終究是與滄浪派沒有什麽緣分,與那個安玉绮也沒有什麽緣分。現下還是想一個法子擺脫追兵吧!
程瑗沒有思索一會兒,雙眸就暗了下去,繼而她一狠心用盡全身的力氣震斷了最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經脈。
全身經脈盡斷,這下丹田內的靈液再也輸不到經脈中了,她徹徹底底成了一個毫無修為之人,身上自然也沒有了靈氣波動。
達到了自己想要的後果,程瑗放下心的同時,一股淡淡的辛酸之意卻浮了上來,她捏捏自己的鼻子,忍住淚意,神識向四周掃了一遍,然後朝着幾百裏外的一處俗世的村莊而去。
一片小小的湖泊宛如一面梳妝鏡鑲嵌在這村莊的東頭,湖泊四周種着大片大片的金黃色的油菜花,遠遠望去猶如一幅優美的畫卷。
程瑗心上湧起一種難言的情感,如果自己沒有走上修仙這條路,是不是也就可以享受到這平淡的寧靜和幸福。有一瞬間,她甚至動搖了一直以來支撐她的長遠目标。
放下修為,放下長生,自己為什麽不能過普通人的生活,難道非得要在修仙界苦苦掙紮嗎?
搖了搖頭,程瑗決定不再想下去,自己以後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如果上天真的不容她恢複修為,她即便再執着于長生也沒有用處。經過了這一連串的打擊,她徹底相信了,人定勝天不過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人終究還是抗不過天意啊!
她這樣想着心事,一步一步向村莊走去。村長是一個很慈祥的老伯,聽程瑗講了她一半編造一半是事實的故事,同意了她在這裏借住上一段日子的意見。
程瑗身上只剩下滄浪派發給她的兩瓶辟谷丹,辟谷丹是煉氣期修士用來辟谷的,凡人服食不僅可以果腹,也可以健身強體。程瑗拿了幾粒出來作為借住的房錢。
這裏不像玄真門管轄的地區,凡人與修士之間泾渭分明,而是修士與凡人雜居,所以這裏的凡人都有些見識,村長看到那幾粒辟谷丹,心下立時對程瑗多了幾分尊重之意。
于是本來想随便找個地方安排程瑗的村長徐伯馬上提出了請程瑗去他家做客的邀請。
程瑗沒有拒絕,點頭應下了,她沒有心思猜度徐伯的心思,心裏只是想着滄浪派派出的人會不會查到這裏呢?
當天夜裏,程瑗躺在徐伯給她安置的一張木床上翻來覆去時,徐伯所居的院落外忽然有了拍門的聲音。住在北屋的徐伯打着哈欠披起衣服去開門。
之前程瑗怕附近的築基期修士經過會留意到她的神識,因此一直不敢放出神識察看。如今,她察覺到情形有些不對,不禁放出了神識查看。
這一查看不要緊,原來院落外站着兩個煉氣期的滄浪派弟子,正在向徐伯查問一個人的下落,程瑗一聽他們的描述,就知道他們找的是自己。看來這裏自己也是待不得了,程瑗下得床,輕手輕腳的推開了後窗,向無邊的黑暗沖去。
一個弟子還在細細核對徐伯所說的那個借住的少女是否吻合滄浪派要通緝的那個女弟子,另一個弟子機警用神識飛快的掃了一遍院落,忽然叫道:“不好,那個賤人向西面跑了。”
可是繼而他一拍腦袋:“不對呀,安師叔說那個賤人是煉氣期一層的修為,怎麽逃跑的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呢?”
核對信息的弟子細心,敲了敲他的腦袋道:“難道她不會隐藏自己的修為嗎,快追,不能讓她跑了。”
用神識查看的那個弟子嘀咕一聲:“也不知區區一個煉氣期一層弟子惹了什麽大麻煩,竟然累的滄浪派要舉派出動搜查她的下落。”
先前的弟子道:“別多說了,這些不是我們能非議的,還是盡快找到那個賤人的下落,好從安師叔那裏領到獎勵。”
一提及獎勵,那個用神識查看的弟子立時有了些精神,不再多說,緊緊鎖住程瑗的去向,跟着追了上去。
在黑暗中奔逃的程瑗根本不知如今搜捕自己的是滄浪派上下幾百人。那些築基期修士動用神識,在方圓百裏之內細細的查看着每一處靈氣波動。而那些煉氣期弟子則被派出在附近一片片的搜尋。
她只發現了一件事,那兩個煉氣期弟子追了上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兩個煉氣期弟子一前一後堵住了她的去路。
93九十二章 跳崖
“真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想不到我程瑗會落到被兩個煉氣期初期弟子攔截住的地步。”程瑗苦笑着低低喃語了一句,擡頭時,已舉起了那把得自楊蘭的匕首。
“哼,不自量力!”随着話音落下,一個金系法術就朝程瑗而去。
金系法術在空中凝成一支初具形狀的金箭,速度不慢的向程瑗襲去,與此同時,另一個弟子也施出木系法術,一條半丈長的青藤向程瑗的腳下纏去。
若是程瑗還有修為,只需祭出赤霞劍輕輕一斬就可将這二人施出的法術消去,若是火靈還在,那麽只需她輕輕招手,不到幾息,連這二人她都可瞬間滅殺掉。時間退回到更之前,若是玉鑰匙的靈氣罩還在,那麽她現下只需靜靜站着,也能穩如泰山。
一切都只是若是,自己已經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只能面對這殘酷的現實,硬生生接下這二人的襲擊。
金箭正中她的下腹,丹田內傳來一陣翻江倒海,腳下的青藤來到她的腳下漸漸向上爬去,把她纏的越來越緊。
兩個弟子不由先後笑道:“看來這功勞是我二人的了。”
這句話還未說完,面前黑影一閃,已撲上了其中一人。被撲中的弟子大驚,一把冰涼的匕首正抵在他的左胸,随時有可能紮下去,危急中,他提氣猛地向後退去,待匕首劃過他的左胸停在左腿處時,右腳淩空一踢,将黑影踢出去老遠。
“師兄。”另一個弟子急急叫道,剛才的情形真是把他吓了一跳。
被叫做師兄的弟子忍不住呼出一口氣:“還好我見機快,這賤人下手真狠。”
師弟心有餘悸的盯着遠處的黑影,聲音微顫:“她明明被我的木系法術困住了手腳,怎麽會那麽快把你撲倒?”
師兄也有些不自在:“我哪裏知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手掐法訣,随時準備應對緊急情況,一步步走近了黑影。
倒在地上的程瑗一動不動,纏在她身上的青藤卻七零八落的掉落在地,師弟拉拉師兄的胳臂,兩人正待繼續施展法術圍攻程瑗時,地上的程瑗動了,只見她猛地從地上做起,又是一個直撲,向着師弟而去。
兩人大驚,金系法術和木系法術不要命的發出,金箭接連不斷的打在程瑗的身上,幾條青藤也在她的腳下匍匐向她身上纏去。
程瑗似是感受不到那些法術似地,只是向師弟直直撲去,一副意欲與他同歸于盡樣子。
師弟自小在滄浪派長大,所經歷的打鬥極少,何況是這種生死之鬥,一見程瑗抱的是同歸于盡的念頭,心裏不由有了幾分恐慌,手下便慢了幾分。
程瑗觑到機會,身形一晃,那把匕首便遞到了師弟的脖頸上,微微向前一遞。
這時,師兄大叫一聲:“師弟。”人飛快的上前,想要攔下程瑗的動作。
師弟反應過來,危急中來不及施法術,只能舉起右手來阻擋。剛及舉起右手削鐵如刀的匕首就落了下來。程瑗用的力道極大,這一下正好砍在師弟的右腕上,只聽傳來輕微的骨頭斷裂的聲音,師弟的右手被生生的斬了下來。
這時師兄正好趕到,剛好目睹了師弟被斬右手的經過,又驚又氣,手掐一個法訣,施出金系法術攻向程瑗。
煉氣初期的修士所施出的法術一般都威力不大,但也使得程瑗身形微晃,師兄還未放松,只見程瑗忽然猛地向他靠近一步,舉起手中的匕首便向他刺去。
面紗上粘着點點血跡,手裏舉着那把鋒利的匕首,程瑗似是面對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瘋狂的向師兄撲了上去,手裏舞動着匕首。
師兄經驗也不是很豐富,但卻沒有被程瑗的瘋狂吓住,十指飛快的掐動法訣,一支支金箭就從他手下施出,向程瑗射去。
程瑗似是對疼痛已經麻木,對不斷發出的金箭視若無睹,只是拼命的想要上前将師兄的性命收割掉。
那邊被斬掉右手的師弟雖然剛才疼痛難忍昏迷了過去,但現在已漸漸清醒,眼見程瑗正在對付師兄,忍痛掐訣發出一條青藤向程瑗的雙腳襲去。
又是木系法術,程瑗感到雙腳似是被什麽束縛住一般,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條青藤。青藤是木系法術,蘊含着對她經脈有好處的木系生機靈力,因此不用她抵抗,束縛在她身上的青藤沒有一會兒就會被她斷裂的經脈自動吸收,最後裂為幾段。
一待青藤掉落在地,程瑗沒有了束縛,手中匕首就向師兄送去,師兄輕輕向旁一躲,幾道金箭跟着飛出,接連打向程瑗。
饒是築基期的身體,可是現在修為全無,所以自然吃不消這麽多的法術攻擊,即便這法術是煉氣初期修士所發。
程瑗身形微滞,師兄看到了機會,施出的金箭更多了,師弟也不甘其後,手下的青藤一條條的伸向程瑗。
前後被圍,程瑗似是無處可逃,可是接下來她卻做了一件讓師兄和師弟都感到意外的事情。只見她把引以為憑仗的匕首向師弟的方向扔了過去。
師弟一怔,繼而伸出左手,企圖抓住那落下的匕首,可是還未觸及到匕首,就見程瑗飛快的撲了過來,剛剛好在匕首落下把它之前抓在了手中,然後直直的刺向師弟。
這次,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匕首直直的刺入了師弟的左胸,煉氣初期的修士身體還不是很堅韌,只稍稍遇到了一層薄薄的阻障,接下來就被匕首刺穿了心髒,倒了下去。
對程瑗故技重施的行為憤恨的師兄沖了上來,程瑗連頭都沒有回,抽出師弟身上的匕首,跟着向後遞去。
右腕一痛,師兄抓住了程瑗握着匕首的右手,恨不得能生生捏碎。程瑗開始掙紮,師兄用力将她扭轉過來,握着她的右手向她的心髒處遞去。
程瑗拼命掙紮,沒有失去自由的左手上下揮動,忽然在右手一松把匕首扔掉的同時,左手扼住了師兄的脖頸。
師兄還在抓着程瑗的右手向她的心髒處遞去,可是匕首已經落地,威脅不了程瑗的性命,反是他自己被程瑗扼住了脖頸處的咽喉。
這次換做師兄開始掙紮,他拼命想要擺脫程瑗雙手的束縛,可是程瑗怎麽會輕易松開,她死命的扣住師兄的咽喉,不理對方的手足揮動,只是拼命的用力掐,用力掐。
論力氣,現在的程瑗十個也不及師兄。但是師兄被程瑗扼住了咽喉,十分的力氣也只剩下了一分。于是兩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旗鼓相當,但師兄在程瑗的堅持下力氣漸漸被消磨掉,掙紮的力道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全無聲息。
直到師兄死的不能再死了,程瑗才松開左手,因為長時間的用力,左手一時竟伸展不開了。
但這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殺死了兩個煉氣初期的修士,天曉得,她是用盡了一切手段和力氣。現在她只想躺下來,一睡不起。
可是這個念頭,她只能想想,既然連煉氣初期的修士都出動了,那麽想必這方圓千裏之外都有滄浪派的弟子在抓查自己了,她實在是想不到就因為自己一念之差竟然又惹了一個麻煩出來。
她再不敢去有人煙的地方投宿,休息一會兒,身上有了力氣後,一步步向荒涼的地方挪去。
幾日後,程瑗不幸的又被幾個煉氣期弟子碰到,主要是她戴的面紗太過顯眼,這才讓那幾個煉氣期弟子有機會找到了她。
目光掃了一眼那幾個煉氣期弟子,程瑗這次是真沒有把握再斬殺這幾人了,腳下是坎坷的石子路,可是通向的卻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現在的境況可以說是絕境中的絕境。
難道真的任由這些弟子把她抓回去,然後受盡滄浪派的侮辱嗎?不,在那一刻,程瑗做了一個決定,即便要死,自己也不落入滄浪派手中。
她一咬牙,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方的懸崖奔去,幾個煉氣期弟子一怔,哪裏想得到程瑗竟然寧可輕生也不回去讓他們複命。
在程瑗縱身躍下懸崖的同時,來不及阻止程瑗的煉氣期弟子中的一個悠悠嘆了口氣道:“真是可惜了!”
這不是程瑗第一次跳崖,只是這次的兇險程度卻遠勝上次,耳邊的風聲呼呼響了很久,程瑗才重重跌入了懸崖下的泥潭中。
那泥潭也不知存在多久了,到處都是枯幹的落葉,散發着腐爛的氣息,程瑗被泥潭埋到胸口,只覺自己也像那落葉一般,遲早會腐爛在這泥潭中。
不過慶幸的是,她落入的是一個泥潭,若是的土地,她不确信以自己現在重傷的情況還會有命在。
許是老天終于認為對她太殘酷了些,忍不住心軟了一下,可是,馬上程瑗就不這麽想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正在緩緩沉下去,原本到胸口的泥漿正在慢慢往上侵吞,已經到她的脖頸處。
一旦泥漿到達她的口鼻處,她就再也無法掙脫出這泥潭了。深吸一口氣,程瑗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試着在泥潭中伸開手腳。果然如她所料,她每動一下,都會加快泥潭侵吞她的速度。
程瑗終于無法平靜了,她不禁仰頭望天,問了一句她很久以來就想問的問題:“你讓我來這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麽?”
老天當然不會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督促泥潭一點點的将她侵吞掉,最後淹沒了她的頭頂。
94九十三章 問道
口鼻被泥沙堵住呼吸不得,腳下像被灌了鉛似地向泥潭深處沉去,死亡從未離她這麽近。
可是程瑗不甘心,她不甘心就這麽狼狽的死去,她拼命掙紮,想要抓住什麽,好讓自己沉不下去。在四肢拼命的揮動中,程瑗的雙手終于觸碰到了泥潭的邊緣處。
泥潭的邊緣處不像泥潭中心那樣稀軟,還可以摸到黏黏的泥土。程瑗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雙手緊摳着泥土不松手,一點點的把十指紮進泥土中,然後借着這微薄之力把自己一點點向上拔起。
黏黏的泥土很滑,程瑗還沒有支持一會兒,十指就從泥土中滑落,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