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2)

好容易上升的身體又重新跌落到了原地。

程瑗不洩氣,她現在唯一剩下的就是毅力了。

十指重新插入泥土中,為了不讓十指從泥土中滑落,她甚至把指甲當作掘土的工具,一點點的插到泥土的更深處。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傳來,程瑗卻顧不上感受,只是拼命的往上爬,往上爬。

前前後後失敗十幾次,當程瑗最終靠着十指之力爬出泥潭時,她的十指已經模糊一片,暗紅的血跡糊着泥土,滴滴答答的落着血色的泥水。

整個身子趴到泥潭附近的草地上時,程瑗才呼出一口長氣,總算是脫離死神的魔爪了。

可是這一口長氣還沒有呼完,對程瑗還有眷顧之意的死神又已新的方式出場了。

幾只禿鹫似是聞到了死神的氣息而來,也許是因為程瑗剛剛從死門關回來還帶着些死亡之氣吸引了這些禿鹫的前來。

總之在程瑗極度虛弱疲憊時,幾只像是約好的禿鹫一起向她發動了攻擊。

程瑗現在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她只能□一聲,難道老天真的看不下去讓她活着,一定要她死才會甘心嗎?

一只禿鹫已經到了眼前,可是程瑗連擡手也不能做到,她眼睜睜的看着禿鹫落到她的胸口然後狠狠的向她的心髒啄去。

其餘幾只禿鹫也已經落到她身上的其餘部位,準備大餐一頓了。

仿佛不夠熱鬧似地,一只禿鹫忽然離開程瑗的胳膊,來到了她的腦袋跟前,然後狠狠的向她的左眼啄去。

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程瑗,心底內留存着的灰心無力等種種頹廢之意,都被這一動作擊退了,程瑗滿心裏只剩下憤怒。已生死志的心中被憤怒填滿,然後又充實到身上,程瑗能擡起胳臂了。

她毫不猶豫的握着匕首刺死了正要啄她眼睛的禿鹫,然後就地一滾,四顆石子被她發出,驚起了剩下的幾只禿鹫,在禿鹫受驚飛回天空時,她總算暫時趕走了這幾只禿鹫。

懸崖下當然不只有泥潭和禿鹫。如果不是程瑗傷重到無法動彈的地步,她真想爬到那處開滿野花的草地上,好好感受一番陽光的沐浴。

這片懸崖下的谷底并不大,除了禿鹫以外也沒有什麽大型的猛獸,連兔子和野雞都很少見。除掉有禿鹫時不時的煩人外,這裏倒是個養傷的好地方。

一連七天,程瑗動也不動的趴在泥潭邊上,不是因為心聲死志,而是她現在想動也動不了。

黃昏的餘晖撒在她的身上,分明照見了她的狼狽,程瑗暗嘆一聲,翻了個身,身上的傷勢越發嚴重了,自從她震斷那剩下的三分之一經脈,她就已經成為了凡人。

凡人自然是無法與修士相比的,在恢複傷口這一方面,表現的尤其糟糕。若不是程瑗的身體強悍于一般凡人,已經腐爛的傷口早已讓她發燒不治而亡了。

程瑗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愁惱着目前的現狀,忽然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運氣差到極致的程瑗聞聲失色,這分明是大量蟲蛇經過的聲音,難道這附近有蛇?

罷了,罷了,既然你要收取我的性命,那就來取吧!陷入絕境的程瑗不由生出了幾分喪氣,不認命又怎樣,命運有的是辦法讓你屈服。只是葬身蛇腹這一死法,卻太過壯烈了些,早知如此,不如當初淹沒在泥潭中,也好過被這惡心的蟲蛇啃噬光。

程瑗胡思亂想了很久,就在她遲遲沒有等到接下來的大量蟲蛇時,一個七十餘歲的老翁出現在了她面前,背上背着竹簍,手裏拿着鐮刀,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就是他不斷割取草藥發出的聲音。

老翁的出現不僅讓程瑗成功的脫離了絕境,還讓她的心境立時發生了變化,原本極為平常的老翁進谷采藥的普通小事,在這特殊的關頭,卻改變了程瑗的想法,原來老天終究是給她留了一絲餘地的。

“這位姑娘,你這是?”老翁的話打斷了程瑗的思緒。

程瑗面對着透出詫異之色的老翁,擠出一個笑容道:“老伯,能見到你太好了,我不小心從懸崖上摔下來了。”

待程瑗将墜落到泥潭然後奮力爬出來在這裏奄奄一息呆了幾天的經歷說了一遍,老翁已是唏噓了好久,頗為同情程瑗的遭遇。

“小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爺是公平的,既然讓你吃了這麽大的苦頭,以後自然也會補償你的。你看,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不是把你老伯帶到你面前了嗎?”

程瑗最後的負面情緒頓時被這幾句話安慰的散去了,不由誠摯的說道:“承老伯吉言,程瑗謝過了。”

“什麽謝不謝的,既然遇到你那就是有緣。我看你傷的不輕,如果不嫌棄,老伯頗通幾分醫理,你”

程瑗忙道:“如此就麻煩老伯了。”

程瑗的傷多是外傷,沒有傷及內裏,在老伯的治療下,幾劑湯藥下去就開始有了好轉。經過幾個月的調養,程瑗的外傷終于好了個七七八八。

傷好後,程瑗便提出跟着老伯去下地。老伯離群而居,平日就靠着由荒地開墾的幾畝田地過日子。程瑗叨擾了這麽久,很是過意不去,就在老伯在天明要下地之前提出跟着去幫忙。

老伯的地離住宅不遠,嵌在一片貧瘠的荒地中。老伯指着那幾畝地道:“看見沒有,那就是我辛辛苦苦養出來的幾畝好地。要不是我日日往上面填土造肥,這地哪有現在這麽肥沃”

老伯說的話總能觸動程瑗心裏的那根弦,沒有付出,哪有回報?只有全身心的付出,才會有豐厚的回報。

勞作開始了。老伯指點着程瑗拔去那些羸弱的禾苗,留下那些粗壯的禾苗。

程瑗拔到一半時,終于忍不住問道:“老伯,為什麽要拔掉這些禾苗,它們一樣是禾苗,也有生存的權利,我們為什麽要剝奪掉它們的權利。”

老伯笑道:“傻丫頭,不拔掉它們做什麽,這土地上的肥料是有限的,拔掉那些弱小的禾苗,那些粗壯的禾苗才可以長得更好,将來的收成也會更好。”

是不是修仙界也像眼前的情景,因為修煉資源有限,所以那些修為差的修士就可以毫無疑問的被剔除掉,這萬物共同的命運,難道就是天道嗎?

程瑗不由問老伯:“老伯,你說天地公平嗎?為什麽有的人一出生就可以擁有優越的條件,而另一些人卻要努力奮鬥拼搏中途還要經歷種種的挫折?”

老伯道:“天地當然不公平。若天地公平,那天地何來威嚴?天地的威嚴本就是靠着這不公平得來的,若人人平等,人人無所求,那麽天地也就沒有存在的理由了。”

程瑗又問:“那天地有情嗎?”

老伯道:“天地是沒有感情的死物,何來有情無情,就好像是石頭,你可以說它有情無情嗎?有情的是人,無情的也是人。”

嗡的一聲,程瑗在霎那間似乎抓住了很多念頭,但仿佛什麽也抓不住,她一遍遍的回想着老伯的話,腦海中越來越混亂,怎麽也抓不住那絲玄而又玄的感覺,任那絲玄而又玄的感覺又在半刻鐘後離開了她。

那天幹活到最後,程瑗偷偷的把一棵羸弱的禾苗留了下來,那棵羸弱的禾苗生在兩棵粗壯的禾苗附近,看來十分弱小,好像随時都有可能夭折。

程瑗是因為不服輸的念頭把這棵禾苗留下的,她覺得她現在就像這棵禾苗,随時有可能夭折,但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自己有沒有可能走到開花結果的那一天。

雖然程瑗也知道自己的這一舉動很幼稚,但她還是很關系這棵禾苗的生長情況,每天清晨睜開眼,第一個要做的就是去看看它的長勢,然後才放心的回住宅該幹什麽幹什麽。過了幾天,程瑗開始在每天天黑時給那棵禾苗施肥。她撿來好多枯枝爛葉,然後燒成灰,撒在禾苗周圍。她小的時候見過家裏的長工這樣施肥,如今照着這方法做了。

每次給禾苗澆水的時候,程瑗總是多給那棵禾苗灌溉一些,每次除草的時候,她總是小心翼翼的拔着它附近的野草。經過她勤快的侍候,幼小的禾苗慢慢的開始和那些粗壯的禾苗看齊了。

程瑗笑容多了起來,每天也更有盼頭了些。

95九十四章 重生

就在程瑗滿懷希望之時,一場暴風雨突如其來的襲擊了幾畝禾苗。很多禾苗倒地不起,其中就有那棵弱小的禾苗。

一待天明便趕到地裏的程瑗一看到那棵彎下腰倒在地上的禾苗,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怎麽讓一個幼小的生命成長就那麽難呢?

一旁的老伯緩緩嘆了口氣,他拍了拍程瑗的肩膀,安慰道:“傻丫頭,別看它們現在被大風打倒了,可是真正壯實的禾苗會在第二天站立起來的。”

是啊,那些根深葉大的禾苗會在第二天站立起來的,可是她的那棵禾苗卻在一開始時那麽弱小,若不是她的悉心照料,根本長不到這麽大,它會在暴風雨過後重新直起腰杆嗎?

程瑗像是在問禾苗,也像是再問自己。自己還有機會重新站起來嗎?

回去的晚上,程瑗輾轉難眠,心裏想的全是禾苗的命運。外間傳來老伯輕輕的鼾聲,程瑗在又一次翻身後嘆息一聲,終于閉上了雙眼。

第二天清晨,是個豔陽高照的天氣,程瑗有些忐忑的起了床,并不像往常那樣着急的往地裏趕。磨蹭了半個時辰,她才慢慢往地裏走。

剛下過雨,腳下的泥土還軟的很,程瑗深一腳淺一腳的前進,心裏在祈禱,在期盼,也在想最壞的情況。

好容易挨到地裏,一眼望去,程瑗就看到了那棵禾苗,她那麽熟悉它,就像熟悉她自己一樣,一眼就看到了它已直立起來的身姿。

毫無征兆的,程瑗的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她痛哭出聲,竭力的釋放着以往的苦楚,仿佛淚水流盡後她就可以得到重生一樣。

從那天開始,程瑗就開始收集起草藥來。她開墾了一處荒地,每天挑土撒肥,一棵棵的把草藥栽在了上面。

從草藥的發芽到成熟,她就像當初侍候那棵禾苗一般小心翼翼,加入了自己的全部身心。第一撥草藥收割後,她手捧着那些草藥,就像手捧着自己的孩子。

她種植的這些草藥都有強筋健骨的作用,她把這些細心呵護得來的藥草煎好了,一半服下,一半摻入熱水中淬身。

然後她每天晚上又開始了修煉,就像當初她在碧落山時一樣,慢慢的引氣入體。盡管因為經脈盡斷,靈氣遲遲引不到體內,程瑗也沒有灰心喪氣,她知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終有一天她會站起來的。

一年後的一天晚上,程瑗不放心剛剛種下的那幾棵草藥,特地提了一壺井水,準備給那幾棵草藥再澆些水。

那晚正好是月圓之夜,月色很好,皎潔的月光均勻的撒在地上,像鋪了一層淡淡的銀霜。程瑗腳踩着銀霜,還未走到種植草藥的地方,就感受到一股草木清新之氣。

半畝大小的荒地上,月光照在茂密的草藥上,像給藥草渡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冥冥中,程瑗感受到,那些她親手栽種的草藥在吸收圓月之光。

吸收了圓月精華的草藥很明顯比白日裏多了些生機,散發着一股股的青元之氣。程瑗好半天才回過神馬上盤腿坐地,開始吸收這些青元之氣。

她是火木雙靈根,又修煉過木系功法,自然可以吸收這草木散發出來的青元之氣。不到半個時辰,她就感覺到有一縷青元之氣慢慢進入到了她的體內。

青元之氣自然和木靈珠一樣具有療傷的功效,那一縷青元之氣進入到她的體內後,開始慢慢的修複起受傷的經脈來。只是程瑗的情況太過嚴重,那縷青元之氣只稍稍恢複了千分之一的傷勢,對全身經脈盡斷的程瑗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那天程瑗打坐到圓月消失,前後不過吸納了兩縷青元之氣,恢複了千分之二的傷勢。

以後,程瑗進行了十幾次嘗試,終于發現只有在圓月之夜時,草藥才會吸收圓月之光并釋放不多的青元之氣。于是這每個月一次的療傷機會,程瑗都倍加珍稀,每每早早的守候在草藥旁。

時間一晃,五六年過去了。

程瑗在這幾年裏,經過不斷的吸收青元之氣,修為已恢複到煉氣期一層,經脈也被修複了十分之一。

境況有所好轉後,程瑗在春日裏的一天告別了相依為命幾年的老伯,重新踏上了修仙的荊棘之路。

幾個月後,程瑗來到了臨仙城。這次她沒有像上次一樣擺攤賣靈草來掙取進城需要的靈石,而是找了一個散修同盟,為一個煉丹師做了整整半年的雜役,然後拿到兩塊靈石的酬金。

她之前太過依賴所擁有的外物,因此落得那樣凄慘的下場。以後,她定要靠自己的雙手腳踏實地的一步步走向那個目标。

繳納了一塊靈石,程瑗終于再次踏進了臨仙城中。

進到臨仙城,望着那些熱鬧的街道和穿梭其中的修士,程瑗只覺得在這樣的情景面前,過往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只有蒙着的面紗忠實的提醒她,那不是夢,而是事實。

程瑗深吸一口氣,緩緩踏進了一家煉丹閣。半個時辰後,經過和管事的一番交涉,程瑗留下來做了一名店裏的夥計,薪金是每個月三塊靈石。

這家店在程瑗來之前一共有四人,兩個夥計,一個煉丹師,一個管事。其他兩個夥計也差不多是煉氣初期的修為,對程瑗說不上多友好,不過也沒有多少敵意。

煉丹師是築基期修為,能煉制二品丹藥聚氣丹。所以店裏的丹藥都是一二品的丹藥。程瑗的任務就是每天招待好要來買丹藥的客人,做到迎來送往。

半個月過去,程瑗慢慢熟悉了煉丹閣的生活,白天向來店裏的客人介紹本店的丹藥,晚上打坐修煉。

這日,她和另外兩個夥計守在櫃臺前,好半天才過來了一個客人。客人是一個已經年老的女修,着一身不太得體的黑袍,面色有幾分讪讪,不大好意思的把幾樣靈草遞過來。

程瑗就見一個夥計笑道:“莫前輩,今日又要讓秦大師給你病鬼兒子煉丹嗎?”秦大師就是這間煉丹閣的煉丹師,有的修士買不起煉丹閣的丹藥,只好自己集齊所需的靈草,然後請這些店裏的煉丹師煉制,當然也會付一些報酬,不過總歸沒有買丹藥貴。

姓莫的女修就是其中之一,她聽了夥計的話,羞澀的點點頭,從儲物袋裏掏出幾塊靈石道:“這是酬金,麻煩小哥了。”

夥計掂掂那幾塊靈石,這才把靈草收過來,去回秦大師。不過一會兒,夥計回來道:“秦大師說了,丹藥十天後來取。”

姓莫的女修臉上便帶出了幾分釋然,有些放心的出了煉丹閣。

第七天上,管事臨時讓程瑗去秦大師那裏取一批煉制好的養氣丹店裏櫃臺的養氣丹存貨已經不多了。程瑗還未走到秦大師那裏時,就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按理,丹爐裏的靈草如果火候控制不好,很容易煉制出散出焦臭的廢丹,并不奇怪。可是,程瑗聞到的是六種煉制辟谷丹的靈草因為火候太大而産生的焦臭氣味,但是進去時,分明聽到秦大師對她說:“可惜了莫道友的靈草。這一爐紫霞丹,在最後關頭失敗了。”

紫霞丹是那位姓莫的女修托給秦大師煉制的丹藥,所費的靈草比辟谷丹要值錢的多,程瑗心中一動,不過面色卻很平靜,把管事的話遞到,然後拿了丹藥去櫃臺。

第三天,當姓莫的女修一臉期待的來取丹藥時,先前接待她的那名夥計道:“莫前輩,對不起了,那爐紫霞丹煉制失敗了!”

程瑗就見姓莫的女修臉色一下變得蒼白,眼裏籠了一層水霧,也不聽夥計接下來說什麽,木然的轉過身,神态比來時蒼老了十倍,慢慢的離開了煉丹閣。

過了幾日,程瑗又一次偶然的撞到秦大師煉制一爐聚氣丹“失敗”,那燒焦的氣味提醒着她,那是辟谷丹煉制失敗的味道。

每種丹藥所需的靈草都各不相同,煉制出的丹藥散發出的藥香自然也不相同,但除了煉丹師外,旁人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的細微差別。尤其是丹藥煉制失敗後,旁人聞到的只是燒焦的氣味,不會去細細分辨這燒焦的氣味中包含着哪種靈草的氣味。

秦大師把爐中的廢丹用清水沖洗掉,空氣中只留下了煉制辟谷丹所必不可少的三白草的香味。二長老的話清晰的浮在程瑗的耳邊,“三白草性寒,投放時需控制火勢,若不然火勢過大,三白草中的寒性反被激發,到時釋放出一種淡淡的蘭花香味。所以聞到這蘭花香味,也就是煉制失敗的征兆。”

二長老昔日的教誨還在耳邊,可自己卻不是那個敢想敢言的程瑗了。程瑗什麽都沒有說,等秦大師處理完廢丹,她依管事的吩咐從秦大師手裏取了幾十份丹藥回去。

櫃臺前,兩個夥計還在說笑,看見她回轉,其中一個便道:“給我們兩個倒杯茶來。”

只要店裏沒什麽客人,兩個夥計便會支使修為最差的程瑗服侍他們,把她忙得團團轉。

兩杯茶送到,另一個夥計又來了一句:“別光偷懶,這櫃臺有幾日沒有擦洗了。趕緊收拾收拾……”

程瑗雖恢複到煉氣期一層的修為,但因為不能動用靈力,那些清潔的小法術使不出來,只好拿塊抹布,在櫃臺擦擦洗洗。

兩個夥計坐着喝茶,嘻嘻哈哈的閑磕着坊市中的趣事,程瑗偶爾扶起腰喘一口氣,她現在沒了築基期的實力,身體也沒之前堅韌了。正好能從她的方向看見兩個夥計的側影,眉飛色舞的臉上帶着些幸災樂禍,可唯獨缺少一絲悲憫。

96九十五章 轉折

程瑗在煉丹閣呆了有幾個月後,管事看她還算勤快,便開始帶着她去收購靈草。初時,她只需跟在管事身邊,聽管事與售賣靈草的修士講講價錢,後來,管事有意無意的讓她單獨去收購靈草。

經歷了有十來次以後,看她并不私下克扣靈草,手腳還算幹淨,以後收購靈草的任務便歸了她。

程瑗收購靈草時日多了,開始留意起那些專門種植靈草的修士來。在臨仙城呆了大半年,她對門派以外的修士生活也有了些了解。散修生存不易,大多以獵殺妖獸和采摘靈草為生。而那些稍有根基的修仙家族,涉獵的就多了,煉丹,制符,煉器,甚至種植靈草。

程瑗在一個修仙家族的靈草閣收購了十幾次靈草,終于認識了一個長年種植靈草的修士。那是一個修仙家族的弟子,年紀已經有五十多歲,修為才在煉氣期五層。

這樣的人在家族中自然不受重視,只是因為他對種植靈草有些心得,培育的靈草還算不錯,才勉強在家族有一席之地。

知道他喜歡飲酒,程瑗把自己每個月的靈石都省下來,買了靈酒孝敬他,如此幾次過後。終于有一天,在程瑗又一次找上他後,他看了程瑗一眼道:“妮子,你所求何事?”

程瑗恭敬的回道:“漫漫仙道,我只想有一技之長。”

他斜睨了程瑗一眼:“志向倒不小,但不知你有沒有毅力?”

程瑗吐字極慢:“晚輩最不缺的就是毅力。”

他開口道:“知道自己有木靈根嗎?”

程瑗平靜道:“有。”

他半響道:“明日到裘家後山找我,報我的大名‘裘成’即可。”

程瑗知他應允,忙行禮道:“徒兒謝過師父。”

裘成揮手讓她起來:“人生寂寞,幾十年後不過是一具枯骨,若能将這微末之技授之于人,總好過看它随我入土。”

程瑗還是煉丹閣的人,白日還需料理店務,只能晚上去尋裘成。

裘成的居處就在後山,坐落在一片碧月花中。碧月花也是煉制辟谷丹的一味靈草,因它總在夜間開放且花色碧綠而得名。

裘成讓程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她照料那一片碧月花。若是從前的程瑗自是不會将這微末小事放在心上。但經歷那麽多挫折以後,她已知自己的性格缺陷所在,自己以前太自視甚高了些。當下老老實實的按照裘成所講,先尋摸它的生長規律。

當夜雖不是月圓之夜,但後半夜一彎下弦月上來時,程瑗明顯發現碧月花精神了些,裘成從居處走出來問道:“可看出來什麽?”

程瑗沉吟着說道:“碧月花,莫不是它的開放與月光有關?”

裘成點點頭道:“猜對一半。”他指指夜空,說道:“碧月花的開放其實與太陰之力有關。碧月花在五行中屬水,自然最喜太陰之力的滋潤,因此每到月光之夜,它得到了太陰之力的滋潤就會開放。所以,在每個月的十五之夜太陰之力最盛時摘取的碧月花最有功效。”

程瑗記下,只聽他又道:“你既然有木系靈根,這時不防用自身木系靈力幫碧月花吸收太陰之力,碧月花吸收的太陰之力如果足夠了會在天明之前釋放出青木之氣,正好可以助你修煉。正所謂人養物,物反過來也會養人也。”

程瑗只能苦笑:“師父的心意,徒兒只能心領了。徒兒修為甚低,根本施不出木系靈力。”

裘成不說什麽,只欺近程瑗一把抓起她的右手,将兩根手指搭在她的脈上。

一會兒,裘成松開她:“你原來修為至少在築基期,不知受了什麽災難,全身經脈盡斷,又沒有服用療傷聖藥,所以成了眼下這個模樣。”

程瑗不語。

裘成道:“以你以前的修為,足可以讓我稱你一聲前輩了。你卻叫我師父,想來你拜在我門下,所求甚大吧?”

程瑗搖頭:“我真的別無他意,只想學到師父的”

裘成打斷她:“別叫我師父,你走吧!”

程瑗只能離開,離月圓之夜還早,她此時吸收不了木系生機靈力,只好回了煉丹閣。以後,她再去裘家的靈草閣收購靈草,裘成摸清了她來的規律往往在她到之前,已經避到了裘家後山。

春去秋來,程瑗在臨仙城已經呆了一年,可惜修為未有任何精進。修仙界沒有過年一說,大年初一那天,程瑗仍去裘家采購靈草。

自然,裘成不在。程瑗取出一張單子,一邊等店裏的管事去取靈草,一邊聽夥計們議論。

隐隐約約,程瑗聽到了“裘成”二字。

“裘成這下慘了,幾畝秋離草化為一片火海,就算他砸鍋賣鐵也賠不起了。這次可不像上次那樣簡單,聽說這幾畝秋離草全是五十年以上的年份,裘成怕是一定要被趕出家族了。”

程瑗找到裘成的時候,他正在看那一片碧月花,旁邊有一個家族長老模樣的人不知在說些什麽。裘成只是專注的看着那片碧月花,什麽也不說。

家族長老模樣的人不耐了,丢下一句話,徑直走了。

程瑗來到裘成身邊,他以為是來勸他的人,回了一句:“不用勸我了,我寧願離開家族。”

程瑗道:“師父。”

裘成回頭,看到是她,苦笑一聲:“我當不起。”

程瑗道:“你當得起。我修為已盡失,早已想的明白。”

裘成道:“我如今連自己也不能保全,你還願認我?”

程瑗點頭:“師父。”

裘成嘆口氣,忽然道:“能告訴我你是什麽靈根嗎?”

程瑗心中微動,她等了會兒,才道:“我是木火雙靈根。”

裘成回轉過身,定定看了她一眼:“你是煉丹師?”

程瑗道:“是。”

裘成若有所思,他似是在下很大一個決定,良久才道:“我只有一個條件,來日你恢複修為後,替我達成一個心願。”

“什麽心願?”

裘成臉上出現了向往的神色:“我要你成為真正的煉丹師。”

程瑗還沒有聽懂他話裏的意思,只聽他又道:“我準備離開臨仙城,你回去收拾一下,我們走吧!”

程瑗沒有絲毫猶豫,立時去辭了煉丹閣的工作,然後拿上幾塊靈石的積蓄就跟着裘成出了城。

裘成帶程瑗去的是太清宗腳下的坊市。程瑗帶着面紗,跟在他身後,在旁人看來就是一對父女。

太清宗的坊市自然要比程瑗之前見過的坊市都要大,而且大上好幾倍。看着坊市裏來來往往的修士和熱熱鬧鬧的街道,程瑗想起了之前自己從玄真門出來時的雄心萬丈。那時,自己離築基只有一步,只差歷練。尊太初長老之命前來太清宗歷練,如今幾年過去,自己卻淪為煉氣期一層修士,程瑗有了幾許失落,落後裘成幾步。

太初長老,韓厚師兄,還有玄真門,程家的二長老,程傑,宗微長老,這些人好像離她已經很遠了,遠到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存在在她的生命中。

裘成自然不會知道她的失落,他帶着程瑗在坊市裏最便宜的居處住下,租了兩間洞府。休息一天後,裘成就開始帶着程瑗去坊市外圍的獵妖區采摘靈草。

兩人都是煉氣期修為,裘成帶程瑗去的便是獵妖區的外圍。外圍的靈草自然都算不上什麽珍稀之物,而且年份也很短。裘成也不在意,帶着程瑗忙碌了幾天,将外圍能找到的靈草都采摘了去。然後,裘成就開始閉關。

等裘成閉完關,程瑗驚奇的發現,那些原本還只是一兩年生的靈草忽然變為了三年生的年份。裘成也不解釋,忙裏忙外的湊集了十來樣靈草,然後就開始煉丹。

他煉丹時,程瑗自然就在一邊打下手。這時,使程瑗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裘成用的是一種很罕見的煉制方法,他煉丹時根本不注意火勢,只是不斷調整投放靈草的順序。

那十來樣靈草,有煉制養氣丹的材料,也有煉制增氣丹的材料,程瑗也不知道他是在煉制什麽丹,兩個時辰後,丹成。裘成把丹爐裏呈淺翠色的丹藥細心的裝在玉瓶裏,每個玉瓶只盛一粒丹藥,總共用了七個玉瓶。

這時,程瑗才發現,裘成的臉上已滿是汗水,想來這爐丹煉制肯定不易。她原來只以為裘成只對種植靈草有很深的造詣,沒想到他竟然還會煉丹。

裘成也不解釋,拿着丹藥出去,半天後回轉來帶程瑗去了他新購置的一處藥田。藥田有十餘畝大小,附帶有兩間茅草屋,作為以後的住處。

第二天,裘成買來靈草的種子,程瑗就開始了和裘成學習種植靈草的日子。

種植靈草前,裘成先把所有的靈草種子均在手裏用自身的木系靈力滋潤一遍,然後依據不同的屬性在不同的時間栽下。程瑗想到以前自己的做法,不禁有些羞愧,自己以前太不認真了。

靈草種下後,裘成領着程瑗教她如何感受這些靈草的喜怒哀樂。裘成告訴程瑗,這些靈草也是有感情的。如果你每天辛勤的照顧它,那麽每當你來到它身邊時,它自然而然的會發出欣悅的心情。所以,為了它能健康的成長,你每天都要看一看它,讓它知道你對它的喜愛。

另外,裘成告訴程瑗,在這樣環境中成長的靈草,日後用它們煉丹時,可以精确的知道它們在丹爐中的細微情況,所以一個好的煉丹師一定要對種植靈草有研究。

97九十六章 煉丹大會

裘成帶着程瑗在太清宗的坊市種了三年的靈草,程瑗的修為終于從煉氣期一層增到煉氣期三層,但是因為經脈還沒有恢複,所以她現在雖能施展法術,但不能持久,不過維持半炷香時間。

裘成也曾替她想過辦法,只是想不到的是,太清宗的坊市對療傷聖藥的把控非常嚴格。不是太清宗的弟子和修仙家族的子弟,等閑人買不到那些珍貴異常的療傷聖藥。

不過在第四年,程瑗終于等來了一個可以恢複她修為的機會,太清宗的坊市要舉行一個煉丹大會,不論幾品煉丹師都可以參加。大會會根據參加的煉丹師級別來決定比賽幾場。

每個級別的煉丹師各比賽一場,選出每個級別的魁首,令程瑗感興趣的是一品煉丹師第一的獎品,那是三十年生的玉蓮草。三十年生的玉蓮草最主要的功效就是療傷,如果程瑗能拿到第一,得到那株玉蓮草,那麽傷勢可以恢複一半。

程瑗之前煉出過中品增氣丹,現在又精心照料了靈草幾年,靠着對靈草的細微感知,她決定賭上一把,贏了有玉蓮草,輸了也不過是白付幾塊靈石,她想的很清楚。

裘成知道了她的決定後,在當天晚上特地把她叫到了自己的房間。裘成的茅草屋裏只有一張木床并一把木椅,比程瑗的房間還要簡陋幾分。

程瑗進去時,裘成已經掏出了他那件煉丹爐,空中漂浮着煉制增氣丹的六樣靈草。程瑗知道他要教自己煉丹,當下認真的看着他的動作。

裘成話不多,他只是微閉着雙眼,仔細的感知着每株靈草的細微之處,然後根據自己的感知,看似雜亂無章的把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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