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別人的秘密,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其實月霜行本來是真犯困了,天知道她每天關在總院正廳裏面看這些卷宗已經看了十多日,海東來是不用上朝,可憐她卻逃不掉,下了朝會還有那麽多大人們圍上來似有若無的探聽自己的秘密是否在宇文中那裏。

入仕途這麽多年,月霜行從來沒有自己居然會在應付官員應酬這件事情上如此吃力。

回到內衛總院,鋪天蓋地的卷宗,門外豎着一個火爐,陣陣暖風熏來,實在是讓人頓感疲憊。

——當然,以上,皆是月大人為自己捏着卷宗在內衛總院打瞌睡找來的理由。

她其實只是眯了一陣,清醒過來的瞬間就發現面前有人,雖然閉着眼睛也知道能在內衛總院裏面站在自己面前的也就是海東來了。

原本打算裝睡的,反正海東來估計就是冷哼一聲然後揚長而去,結果面前的黑影卻像是生了根一樣——這種情況下月霜行再裝睡就要被看出來了。

于是她只好落落大方睜開眼睛對着來人笑了一笑,上官在公務時間打瞌睡被下屬遇到了什麽的,就請海大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出乎她意料,海東來标志性的嘲諷臉居然沒有出現。

海東來轉了半圈傘,淡淡開口說:“天色已晚,月大人可以回府休息了。”

月霜行下意識的擡頭想看看今天天象是否有異常,可惜已經落日,天空只有晚霞。

她放下卷宗起身,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佩刀挂上走到門口。“海大人說的對,明日還是大朝會,我的确該回家休息了。”

兩個人一同走出內衛總院。

海東來和月霜行一起走在街上的時候,回頭率不是不高的。

血海滔滔,赤帝東來。樂團一戰,半個長安城但凡是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了那個撐着紅傘穿着紅衣的男子就是赤帝。過往海東來通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現在他不能用到內力,所以從海府走到內衛的這段路,就成為了關注焦點。

月霜行突然明白了過完十幾日海東來總是在宵禁之後才回家的原因。

身為長安的公衆人物,太受人矚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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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大朝會,毫無疑問,月霜行一下朝就被團團圍住。

但是圍過來的官員瞬間又尴尬的四散開,因為韋貴妃身邊的親信走過來,宣月霜行入宮觐見貴妃娘娘。

月霜行一邊恭敬的随着那宦官走在後宮,一面思索韋貴妃為什麽會召見自己。

等到了韋貴妃那裏的時候,月霜行更詫異的發現:皇帝陛下也在。縱有萬般疑慮在心頭,也是恭恭敬敬的下跪參見。

只是這一跪,皇上卻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

月霜行腦海中光速回憶這些天大朝會的內容,有南诏來的消息,有吐蕃來的消息,但是似乎件件都是和她沒有關系的。

就算是宇文中那裏搬來的所有卷宗,涉及到朝廷機密都照例呈給陛下這裏了……莫非是,那把鑰匙的事情陛下知道了?

不,不可能,月霜行迅速的在心中否認這個猜測。此事只有她和海東來知道,海東來不是那種會在事情沒有徹查之前向陛下告密的人。

“月霜行,你可知道今日朕找你來何事?”皇帝開口,聲音嚴肅。

“臣愚昧。”月霜行低頭。

皇帝久久沒有開口,只聽到韋貴妃頭上的珠飾互相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響,月霜行猜此時的韋貴妃大概正在窺視陛下的表情。

沉默持續着。

唐皇嘆了口氣,開口說道:“起身吧。”然後把一本奏折丢到她面前,“你看看。”

月霜行謝恩,半跪着撿起奏折看了起來。

打開來一看她就心裏有數了,果然是朝中有大半官員聯合起來上書,說內衛查抄宇文府不合規制,宇文府中卷宗大多是市井流言,內衛抄去這些卷宗有捕風捉影之嫌……

密密麻麻三十幾個官員的名字簽署在最後,上至三公,下至長安令,甚至一些外州刺史的名字都歷歷在目。

月霜行抱拳,“陛下明鑒,內衛查抄宇文府,不過是為了清除關長嶺餘孽,臣等并無其他用心。”

唐皇依舊沉默。

月霜行半跪在地上。她當然知道陛下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朝廷重臣們若是對此事反應太大,于情于理他都要過問。

久久之後,唐皇終于開口:“愛卿起身吧,朕知道這件事不過是內衛職責所在,并無責怪之意。”

韋貴妃看了月霜行一看,又扭頭看向皇帝:“陛下的意思是……”

“關長嶺利用宇文中收集朝中重臣的資料,居心叵測其罪當誅,那些資料真實與否也值得質疑,朕為了安撫衆位大臣,決定把這些資料銷毀,此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月霜行一愣,所有的資料卷宗她和海東來都已經通讀過,現在說銷毀會不會有多此一舉的嫌疑?

“月霜行,這事情你要辦的幹淨漂亮,朕也算是對列位重臣有個交代。”

海東來坐在總院裏面,長安的初夏已經到來,外面的陽光越來越強,每天走路到總院對于他來說越發像是酷刑。

有時候海東來忍不住想如果他不是長安第一,坐在今天的這個位置上,還有什麽意義?但是人不勝天,他現在的狀态,雖然還能號稱長安第一,卻不能和人動手,這樣的長安第一的餘威到底能維持多久,他自己心裏也沒數。

長安的天,恐怕是要變了。

然後他就看到月霜行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

就像是月霜行看海東來都是天生嘲諷臉一樣,其實月霜行沒有發現她最常出現的就是一張有點若有所思的嚴肅臉。所以別人看海東來如此酷炫霸拽如此跋扈滔天,有一半因素是被他的臉引導的;至于別人看月霜行覺得她心思頗深不可預測,也是因為她那張總是若有所思看上去總在圖謀什麽的臉。

當然其實沒有人知道月霜行這種時候通常都在走神,以不變應萬變的萬全對應來說,她可以若有所思的面對她暫時還沒有明白的事情。

比如樂團在長安的時候每天都在更新的劇本和人設,比如現在皇帝的心思。

若有所思的月霜行仿佛沒有看到海東來一樣走進內衛總院,走進正廳然後坐下,正襟危坐的月大人配上一身玄衣和寶刀,加上她一張憂國憂民的臉,不知情的大概以為她今日上朝遇到何等重要的事情。

海東來開口:“月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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