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看是誰的地盤
夜襲海府這個舉動,簡直可以寫入長安的地方志。
整整十年了,在這十年裏,長安無首,那麽多習武之人,凡是刺殺過海東來的都死了,稱過第一的都死了,而現在,居然有人夜襲海東來!
這簡直是自尋死路的行為。
月霜行其實是如是想的,所以在她聽到動靜的第一時間,還是整理好了衣服才出去的。在人家府上做客,基本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院子裏面有兩個人在打鬥。
月霜行開門的一瞬間,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個敢來海東來府上的刺客,同時也高估了海東來現在自保的能力。
海東來一身紅衣,被刺客一掌擊中,就是月霜行看到的第一個事實。
刺客往前一步,月霜行袖中紅绫擊出,只阻礙了刺客的身形一頓。來人目标明确,完全不受月霜行的影響,直奔海東來而去。
月霜行的紅绫又出,來人身手矯健,紅绫纏住右手後左手使刀割斷了紅绫。
眼看來人的刀就要刺向海東來,月霜行一個飛身,抽出手中刀,直接砍向刺客。
沒有人可以無視月霜行全力一擊,即使是天下最不怕死的刺客。但是不怕死有不怕死的好處,所以月霜行的刀雖然砍下了來人的右臂,刺客的刀也同時已經刺了海東來的左肩。
海東來一年四季都穿着紅色衣服,自然是為了不讓人看出來他的病情。現在就算是左肩中刀,也不過是面色略白了點,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什麽異樣。
他剛才中了一掌,又被砍一刀,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月霜行從他細微的顫抖上看得出,他現在不太好。
血腥味在院子裏彌散開。
月霜行一向是個和平主義者,能不傷人就不傷人。以前海東來總覺得這不過是婦人之仁,頗為鄙視。
只是現在的月霜行,全身散發出一種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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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個動作是捏住刺客的臉頰,對方顯然是想服毒,沒有想到被人如此制住,倉皇之下口中的藥居然吐了出來。
已經是月上中天,滿月挂在天空,照的海東來的院子明晃晃的。
月霜行手中的紅绫把刺客的雙腳綁住,她一把揪住來人的頭發,逼迫刺客擡頭看她。
“誰派你來的?”月霜行的冰冷冷的問道。
刺客沒有做聲,只用一個眼神撇了她一眼。
月霜行倒是輕笑起來。
她其實很喜歡笑,平時在皇帝面前,她大多笑的忠心耿耿發自內心;和關長嶺鬥法的時候,笑的就帶了幾分心計;在應付各路朝臣盤問的時候,笑的有些敷衍但是又絕對保持風度;在海東來面前,偶爾笑的飛揚俏皮。只是現在她的笑,略略帶着一絲陰狠氣息。
“倒是個硬骨頭,”月霜行一邊笑着,一邊漫不經心的踩住此人斷臂傷口,一聲慘叫響起。她出來的時候穿的是官靴,靴底本來就硬。更何況她踩住的時候還狠狠的用力幾分,傷口大量鮮血噴濺而出。
刺客呻吟幾句,月霜行的鞋子和衣擺上濺滿了鮮血,她抽緊紅绫,直接抽刀又挑斷了對方的手腳筋。
“敢動我月霜行的人,不管你是誰,為誰而來,你們都會付出代價。”
月霜行沐浴在銀色月光下,一字一句說完這段話,伸手抛出袖中暗號,通知巡夜的內衛。
海東來覺得今天的月霜行和平時的月大人可能不是一個人。他還是自認了解月霜行的,濫殺無辜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但是現在他面前的這個月霜行,卻和以往不同的心狠手辣。
他掙紮着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左肩的傷不輕。
月霜行抛下刺客走過來,伸手捏住他的右手腕,她的手指微微有點發涼。片刻之後她問海東來:“你身體差到這種地步?”
海東來淡淡開口,“我随時會死,不過是看天意能活一天是一天罷了。”
“禦醫的藥方連你上次的刀傷都沒有養好。”月霜行眯着眼睛看向海東來。月光之下,映襯的她雙眸閃閃發亮,流光溢彩。
“無藥可醫。”
月霜行還想開口的時候,已經有一隊內衛沖進院子。月霜行指了指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刺客,吩咐內衛随便找個醫生不要讓人死了,然後派人嚴格看守。
海東來坐在自己榻上閉目養神,他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了,皮肉傷不算重,一掌掌傷原本也不算什麽,但是如月霜行所說的,他上次被夏雲仙和關長嶺聯手貫穿的刀傷都沒有好,現在加了這麽多傷之後,是雪上加霜。
月霜行抱着自己的刀站在他面前。
屋裏沒有燈,海東來早就習慣黑暗,今日又是滿月,外面的月光明晃晃的,月霜行站在裏面一會兒,就習慣了。
海東來睜開眼睛:“月霜行你有時間站在我這裏不如出去處理那個刺客。”他就算閉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兩道鋒利的目光凝視在自己身上。
“你的刀傷為什麽好的這麽慢?”月霜行不依不饒追問。她剛才已經查看過海東來的傷口,可謂是觸目驚心,傷口雖然細小,周圍卻有大片紫色淤青。
“我不知道。”海東來開口。“我沒受過這麽嚴重的傷。”
月霜行抿裏抿唇,秀美的唇形硬生生咬出了幾分煞氣。
“月大人你不必擔心,我能活到今日,已經沒有遺憾。”海東來眼神明亮,“鏟除關長嶺,清除郜國公主餘孽,月大人你都做到了。我以前就說過,就算只剩一絲魂魄,我也會在地下守護大唐……”
月霜行沒有開口,眼神銳利。
海東來繼續閉目養神。
“海東來,你要在地下守護大唐我沒有意見,只不過從今日開始,我月霜行會先看住你的這條命,免得人家說我堂堂內衛總統領,居然讓刺客在自己眼皮底下殺了我內衛統領。”開門聲響起,月霜行走到門口,又回頭丢下一句話。
“所以暫時先好好保存你這條命,我想陛下也不會想要一個死人守護大唐的。”
海東來遇刺之後,內衛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先是一向看上去和藹可親忠君愛國的月霜行在刑訊的時候手法太過殘忍血腥,連跟了海東來多年的右司內衛們也幾次奪門而出;畢竟海東來一向是要麽死要麽活,月霜行卻是讓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後海東來從那日之後病情加重再沒有出過後院,月霜行現在把犯人帶到禁衛大牢那邊之後,海府的正堂側院和方圓五公裏就布滿了內衛和禁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