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一夜，有人敢扒赤帝衣服！

刺客被月霜行折磨了整整十天，一句話也沒有交代。

月霜行覺得她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其實她一向是最有耐心的人，當初樂團進京，她能因為自己的一絲懷疑扮作鴻胪寺少卿在客館卧底那麽多天；後來阿蠻，蘇決，夏雲仙，每個人攪和進來之後事情變得更加複雜，她也是靠着極大的耐心抽絲剝繭的查明了真相；更不用說關長嶺假造聖旨，她只身阻止內衛沒有下殺手……

就是因為那次她沒有下殺手，所以海東來差點死在街頭。一思及此，月霜行又覺得自己果然太過婦人之仁，她自己帶去的禁衛都犧牲了，若是她及早痛下決心，可能海東來就不需要出手，也不會導致今天這種局面。

月霜行狠狠的握住手中刀，走在通往大明宮的路上。

她今日照例進宮述職。上次述職途中，遇到夏雲仙這個不長大腦的人要殺她，至少是打算殺她，然後她被海東來救了。就是那次開始她發現海東來其實人不壞。

這次述職，卻是要向皇上告知內衛總院被燒，海東來遇刺傷重回家休養，刺殺她的刺客，刺殺海東來的刺客，都毫無線索。

身為大唐內衛總統領，月霜行感到莫大的恥辱。

這種恥辱感，交雜着她隐隐感受到的無力，越發顯得諷刺。

唐皇今日是單獨見她的，起身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帝，突然發現以往看上去神采飛揚的皇帝陛下今日也有幾分憔悴。

這種憔悴，在皇帝陛下臉上的皺紋映襯下，越發明顯。

月霜行第一次意識到，面前的皇帝陛下，已經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皇帝靜靜的聽她講完了近來發生的所有事情，聽到海東來傷重不能複職的時候重重嘆了一口氣，然後給了她手谕允許随意調動太醫院，就讓她回去了。

月霜行先回了自己在禁衛的辦公場所。

她是禁軍出身，也就說她的心腹都在禁衛。統管內衛這幾年，其實她一直都是放任左司右司自己處理的，畢竟沒有她自己的人。

所以有什麽問題的時候，下意識她都會回禁衛調人處理。就連不肯開口的犯人，現在也躺在禁衛的秘密地牢裏面。

等她從禁衛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出來時，下意識的腳步邁向了海東來府邸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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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宵禁時分，她沿路遇到巡夜的內衛們，一眼掃過去并無海東來的心腹幾人，估計他們都守在海府附近。

關鍵時候，海東來的親衛們忠心耿耿的程度，讓她同樣也是衛軍出身的人略有羨慕，這些鐵血男兒可以為海東來死，為大唐死，這才是大唐的英魂所在，也是她這麽多年守護大唐的原因。

他們守護的，都是自己的國，自己的家，自己的兄弟姐妹。

海東來的府邸一片漆黑。

月霜行熟門熟路的走回自己的偏院，她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月，早就習慣海東來府裏上上下下晚上既沒有燈火也沒有下人這點。

換下便服之後，月霜行意識到一點：她餓了。

今日入宮述職到現在，她還沒有吃過飯，在吃慣了海東來的廚子之後，她完全不能接受禁衛那裏的點心了——過往那麽多年她到底是怎麽能夠吃着那樣的飯菜的啊？月總統領在內心為自己過往那麽多年受到的荼毒默哀了片刻，然後還是出門去了。

捏着兩塊胡餅溜達回房間的路上，經過海東來的房間，一股濃烈的藥味彌散在空氣中。

月霜行思索片刻，敲了敲房門。

裏面無人應答。

月霜行加重力道又敲了敲，裏面還是沉默一片。她在門口站了片刻，直接伸手推門進去。

“月大人做客我府上，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嗎？”海東來聲音從榻上傳來。

月霜行徑直走到他面前，接過他手中的藥紗。她剛在在門外先是聽到細細抽氣之聲，又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就猜海東來的傷勢已經惡化。

海東來任由月霜行把自己手中的藥紗拿走，他的左右手皮膚正在崩裂出血，完全止不住，白色的藥紗上沾染的猩紅血跡觸目驚心。

月霜行在榻邊小幾摸索半日，沒有找到燈盞，她順手從腰帶裏面摸出一顆夜明珠權當照明只用。

夜明珠幽幽的照亮了月霜行的眼前，她自然也看到了海東來的手。

“從昨夜開始就這樣了，我說過我随時會死。”海東來的聲音平靜的不帶一絲感情。月霜行瞥他一眼，就這夜明珠的光開始包紮。女子修長的手指翻飛，靈巧的把海東來的手包好，然後冷靜的開口：“肩上的傷口。”

海東來一動不動。

月霜行抱胸看他。

海東來面色微變，“月大人……”

他下面的話還沒有說出，月霜行已經直接動手，海東來萬萬也沒有此生居然有會女子敢去扒他衣服，所以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月霜行已經直接挑開他左襟，直接脫到露出傷口的部分。

月霜行幽幽的開口，“海大人您內衛出身，替同袍療傷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軍中慣例，何必如此扭捏。”說着動作利落的把生肌止血的藥粉灑在他傷口上。

海東來心想第一我從來不替手下療傷第二我手下沒有女人第三我哪裏扭捏了明明是你這種上來就扒衣服的女人才比較可怕好嗎！

如果此時宇文中還活着，天府秘聞中就會添加一條叫做貞元某年，羽林中郎将月霜行大人居然能扒下赤帝的衣服，實乃是大唐第一勁爆新聞。

月霜行處理傷口的手法純熟的很，她的武功雖然不似海東來一樣天外飛仙，武者的基本功倒是紮實，從把脈到外傷處理都略有精通。

處理完海東來肩部的傷口，順便瞥了一眼腹部刀傷似乎沒有崩裂，月霜行心滿意足的擦擦手站起身來，“海大人身為傷患就要有點傷患的自覺，以後換藥的時候若是不便，我倒是很樂意提供幫助。”然後收起夜明珠，拿起胡餅，往門口走去。

推開門之後，月霜行想想又回轉過來，“雖然海大人你随時會死，不過你也察覺到了，長安最近不平靜，所以還是煩請海大人稍微愛惜自己一點，等長安度過了最近的麻煩再死也不遲。”

然後順手關門，揚長而去，動作流暢，身形矯健。留下海東來一個人坐在屋內榻上。

如此潇灑的月霜行回到自己房間，也只能就着冰冷的茶水啃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