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人，你可願意葬在我家祖墳

洛陽月氏，源出并州，高宗皇帝時期遷至洛陽，經安史之亂衰弱，現存二女，長女卒于數年前，次女一心禮佛，幽居府中。

至于月霜行，是月氏旁支，早年入了京城為禁衛，已經和洛陽月家不來往了。

這就是洛陽府中文書記錄的文檔。不論是叱咤風雲長安風骨也好，還是以女子之身官拜羽林中郎将也好，都不過是月氏旁支罷了，月氏的族譜上，連名字都不會有。

至于月家二小姐，姐姐亡故之後就一心向佛，每月除了定期去佛寺禮佛之外幽居府中，和外界并無交道。

這種缜密又逆天的偷天換日之術連海東來都表示高實在是高，那麽請問月大人我們現在是去哪裏呢？

月大人搖了搖頭說我現在是月氏二娘，叫我一句二娘就好。

海東來眼角抽搐，說好吧敢問二娘我們去哪裏？

邙山。

邙山，洛陽城北，黃河南岸。

延綿數百裏的不近是山脈，還有……墓地。

馬車到了目的地，趕車人恭敬的搬來腳踏，請二娘下車。

“賢愚貴賤同歸盡，北邙冢墓高嵯峨。古來如此非獨我，未死有酒且高歌。”月霜行和海東來站在翠雲峰上，樹木森列，蒼翠如雲，參天的古樹密不透光。

海東來撐着傘，遠眺伊洛二川之勝，盡收眼底，一股英雄氣概突然湧上心頭。邙山自古就是帝王埋骨之地，這綿綿山脈，多少将相王侯，達官顯貴的墓葬都在這裏。

月霜行從車上寫來就攜着一個食盒，她打開蓋子，取出一個酒盅，手腕輕擡，将美酒灑向天空。

淡淡的酒香從天而降，月霜行雙手合十，默默禱告。海東來沉默不語的站在一旁。

“海東來，你總是說自己時日無多，若是你死了，想葬在哪裏？”月霜行禱告完後，轉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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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東來看着邙山上的座座土包，“人死魂消，葬在哪裏又有什麽關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罷了。”

月霜行輕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雖說如此，挑個風水好的地方總沒有錯。他日若是你死了，我就把那個山頭送給大人作為身後之地吧。”

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回城的路上，有兵士在城門口檢查路引，月府趕車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兵士連馬車簾子都沒有掀開，就放他們過去了。

“看來洛陽的确沒有通緝你。”海東來得出如下結論。

“不錯，我當日被刺客供出是幕後主使，按大唐律，理應進大理寺受詢問。”

“但是京兆尹門口的衛士們卻接到了格殺勿論的命令。可是你逃了之後，陛下依舊不信你是幕後主使，所以才沒有下發通緝文書。”

“只是京兆尹還是在長安城裏全城緝捕我。”

海東來标志性的諷刺笑容又浮現了，“月二娘，你得罪的是京兆尹或者是背後的哪位大人啊。”

月霜行點了點頭，也回以笑容說：“我官場這麽幾年，卻是真不曾得罪過哪位大人呢。”

兩個人回到月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用過晚膳就各自休息了。雖然月府在洛陽當地頗有聲望，洛陽也沒有月霜行的海捕文書。但是上街探查之後兩人還是決定從此之後不再出門。

一來是海東來的病情特征太過明顯，二來是人人皆知月家二娘深居簡出只有初一十五會去禮佛，種種考慮下，逃犯就要有逃犯的自覺。

黑鍋二人組很是自覺的窩在樂府的地下了。

海東來對月家地下很是滿意，真真的暗無天日，連燈都沒有，對于他來說真是再好不過的養病場所。月家的上上下下訓練有素，對他的病情既不過度關心也不表示好奇，就連郎中都口風極緊，只管開藥療治他的外傷。

有錢能使鬼推磨啊，海東來再一次肯定了這點。再想想家財萬貫的月霜行居然能在長安過着那等簡陋的生活，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十分愛錢和十分忠誠的海大人不管是對十分有錢還是同樣十分忠誠的月大人好感度飙升中。

只是這種好感度也架不住月霜行每天閑來無事用金錢為誘餌來勸說他。

各色金銀器具，價值連城的白玉，精巧的絲綢布匹，凡人想象能力內的長安少年昔日千金一擲的氣勢，月霜行每天都要上演一次。

只是被砸的是赤帝大人而已。

海東來覺得月霜行大概是突然被人誣陷逃離長安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才會有此異變。今天早上有下人送了一份地契給他，俨然是邙山上的一座山頭，海東來的臉抽了兩抽心想月霜行還真是記得自己的諾言，連身後之地都幫他選好了。

下人很是誠懇的說貴客有所不知月家的祖墳都在邙山，二娘送給貴客的這座山頭原本是前代老爺留給二娘的墓地呢。

……

他深深的覺得如果再不找出幕後主使，忠勇體國，長安風骨的月霜行就變成了色令智昏……等等，這個色似乎是他自己？

所以殺氣騰騰沖到月霜行房間門口的赤帝又氣勢減弱的默默轉身回去了。

但是這并不妨礙月霜行每日晚上日行一善般的定期騷擾。晚膳後兩個人照例交流了下月府在外面聽來的情報，洛陽令似乎已經接到了京兆尹要求查找月霜行的文書，但是月府對洛陽令表示旁支親戚着實好久沒有聯系了若是有線索一定禀告官府。

月霜行談完正事，也不忘誠意十足的看着海東來說道：“海東來，你對我的身家……”

海東來深深平息住想要咆哮的沖動，同時再在心中第一千多次的告訴自己月霜行是個忠臣雖然蒙冤了但是會有昭雪的一日自己一個将死之人不要和她計較……

月霜行不死心的又繼續問：“你把地契退給我是覺得那個山頭不夠大嗎？要不改明天你再去一次看看，看中了哪塊我買下送你就是……”

話音還沒有落，海東來終于沒有忍住把手中的筷子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