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懷璧其罪,別鬧了
孔夫子說食色性也,誠不我欺。
月霜行和海東來經歷突破性的那一夜之後,開始查找京兆尹幕後的黑手了。
這并不容易,月霜行現在算是下落不明,不好抛頭露面,自然不能聯系自己的心腹禁衛們。海東來雖然還有些右司的心腹,但也不能大刺刺走進洛陽的右衛所說我想查查月霜行的下落吧。
況且雖然陛下沒有通緝海東來,在別人看起來月霜行和海東來都是一條船上的,不然也不會有上次的刺客。
兩個在一條船上的人,現在就剩下錢了。幸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月府的人雖然不便直刺刺的打聽月霜行的下落,卻是可以以對官府有個交代的名義協助查找。
然後就是撒大價錢收集可信的不可信的信息,加以過濾。
海東來和月霜行仿佛又回到了清查宇文中案例的時候,鋪天蓋地的信息整理工作。就算是從不點燈的月府這次也破例添置了幾盞燈火。
月霜行每日例行調戲,不,和海東來進行感情交流,把脈和換藥自然也是其中一樣。那夜之後,月霜行把脈的時候面露異色,時間之長臉色變幻之多讓海東來以為月霜行有什麽隐疾。
“奇怪,你的脈象居然有好轉。”月霜行喃喃自語,看了一眼海東來,神情詭異。
海東來心想月霜行你這個說法是什麽個意思按你這麽說我要是以前天天光顧平康坊早就好了麽。
月家收集來的信息雖然不如宇文中那麽詳細,卻是含金量極高。
月霜行失蹤之後,首先受到波及的不是內衛,不是禁衛,居然是韋貴妃。據聞陛下回宮之後訓斥了一頓韋貴妃,從此之後貴妃幽居後宮。
随後就是朝臣開始讨論誰能接管下一任的內衛總統領之職,目前呼聲最高的京兆府裏的京兆少尹。
“京兆少尹主管京城治安,和內衛分工完全不同,從來沒有從這個位置做到內衛統領的。”月霜行思索半日,“近年來京兆尹基本上半年一換,京兆少尹似乎也是剛提拔的。”
海東來對于京兆少尹更加沒印象,他身為內衛統領,長安第一人,向來是只有京兆府的人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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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要拿下月霜行并且殺無赦的的确是京兆尹的衛士,說起來京兆尹又逃不開千絲萬縷的聯系。
兩個人沉思半日,卻是完全沒有頭緒。
畢竟多年以來,內衛統領都是從內衛中提拔而成,比如海東來當年升遷入長安,即使是月霜行,也是以禁衛出身,禁衛內衛原本就是皇家私人衛士,和負責全長安治安的京兆尹可以說不在一個體制之內。
“我原本以為是關長嶺的餘孽作祟,現在看起來卻不盡有關聯。”月霜行放下卷宗,若有所思。
“為什麽韋貴妃第一個受到牽連,雖然滿朝上下都知道你是韋貴妃的心腹,但是你也不過是下落未明……”
月霜行笑了起來,“說不定陛下也覺得武媚娘的前車之鑒呢……”
海東來過往能一手遮天完全是因為他武力值太高所以探得到各種情報,說到邏輯推理各種能力還得靠月霜行。
只是現在月霜行的邏輯推理能力有一大半分散到了海東來的脈象上去了。她當然不相信那一夜之後海東來脈象平穩了些是因為她天賦異禀,思來想去也只覺得有一種可能性……
即使是巋然不動的月府下人,在把一碗鮮血送到海東來面前的時候,還是禁不住抖了抖,然後迅速退下。
“我總覺得,那天你脈象好轉的唯一原因是喝了血。”月霜行如此分析,端的是一派正經嚴肅模樣,“先從羊血開始試試,以型補型說不定是治病之道。”
當天的會面以血濺三尺為結局。
然則月霜行是個堅毅的大唐女子,她一路走來想要做的事情總是要做的,所以兩人進行了智力上武力上的各種争鬥後……第二天海東來還是被迫喝下了那碗血。
過了幾個時辰,月霜行例行把脈,然後還不忘記招來郎中進行複診。
此後的數天,海東來感受到了自己心腹內衛曾經對他彙報過月霜行讓刺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種種手法……世間的種種血液如此之多,真是長安第一人從未認識到的。常年因為病情帶着淡淡血腥味混合藥味的海東來再聞到血腥都有點受不了。
所以兩個人唇舌交戰的時候,也少了幾分悱恻,多了一絲血性。
海東來覺得他面前的月霜行每天都在展示自己從未發掘的一面。以前他看月霜行,覺得這個女子依附韋貴妃後宮勢力縱橫官場,讓人不齒;後來他們共事一段,感受到了月霜行的忠誠之心,同袍之義惺惺相惜;等到了他自己出手救月霜行逃出長安,是惺惺相惜更是一種信任,信任她絕對不是背叛皇帝背叛大唐的人;洛陽一夜,月霜行毫無扭捏,坦誠面對自己的欲望;到現在……糾纏在兩人之間的究竟是情,是義,還是欲?
月霜行淡淡一笑說,非要分的這麽清楚的話,大概就是一種……執念就變成了欲念的過程吧。入仕途也好,忠誠陛下也好,都是執念,只是對長安第一人,就變了欲念啊。
黑瑪瑙般的雙眸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然後輕輕拉住對方的領口,湊向自己。
嘗試完各種血液之後,海東來終于逃離苦海:除了月霜行的血之外,似乎沒有別的血能起到相同的作用。當然他也沒有喝過月霜行之外的人血……長安無首雖然出手必見血但是對于喝血實在是沒有什麽興趣。幸好月霜行這種時候忠勇體國長安風骨的精神還在,也沒有喪心病狂到真的去讓他嘗試別人的血。
兩個人默契的決定此事就此不提。
然則一夜之間風雲變幻,京兆尹在任突然暴斃,京兆少尹由陛下親信薛盈珍舉薦,升任京兆尹,新任京兆尹向陛下進言月霜行在關長嶺死後失蹤,亦有謀反嫌疑,請求陛下廣發全國海捕文書,通緝月霜行。內衛因暫無統領,由京兆尹兼任調動。
海東來聽完回報之後,陷入沉思。
“我若是沒有記錯,你是貞元十七年初陛下從禁衛調到內衛來的?”
月霜行心裏暗想你自然沒有記錯,才會一見面就嘲諷臉全開說一個女人統管內衛,“沒錯,當時你和關長嶺兩人各自統領內衛左右司,陛下覺得你和他之間頗有嫌隙,所以調我過去的。”
海東來笑了起來,“那麽,你升任內衛總統領前是長樂驿一案之後,姚南仲進京申辯,你擔任護衛之職?”
月霜行回憶片刻,長安驿一案後,義成軍節度使姚南仲入京面見陛下,的确是她負責的。
“新任京兆尹的話,正是薛盈珍的義子。”海東來标志的嘲諷笑容浮現起來,“月霜行,你知道你受何牽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