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溫情 想必日後她會留在國公府做了世子……
沈鏡的話一落,靜姝就再不敢有太多的動作,像只貓兒一樣。她骨架小,除了該有肉的地方,身上也沒多少肉,瘦瘦小小的,藏在案後,若是不仔細看,當真看不到她。
沈鏡胸膛很熱,心跳強勁有力,線條流暢,肌肉緊實,靠在他懷裏,靜姝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書房中燃着的燭火發出噼啪的響動,靜姝有些困了,黑乎乎的發頂在他懷裏蹭了兩下便不再亂動,眸子微阖,仿若睡去的模樣。
沈鏡垂眸看了她一眼,溫熱的大掌搭在她細軟的腰間。靜姝來時就把外氅交給了婢女,現在她穿着薄薄的襦裙,上襟短,一動就能露出腰間凝脂。只不過這抹白皙上多了些沒有消去的紅痕。沈鏡目光落在那些痕跡上,聲音依舊,“我處理完公事送你回去。”
靜姝知道他很忙,在西北打了大半年的仗,剛回來定然有許多事沒做。靜姝安靜地點頭,眸子已經睜開了,軟軟的目光,是極度的信任與依賴。
沈鏡拿了案上的公文,重新翻閱。
昏黃的燈光下,沈鏡神色專注,目光落在手中的書卷上。偶爾有皺眉時會露出眼角的細紋,但并不顯老态,反而給他增添上成熟穩重的魅力。
靜姝一直都知道他與沈念臻是不同的。雖是父子,卻有兩副不一樣的面孔,沈念臻急躁戀權,前一世與其說是愛她,不如更愛她的臉,她的這副身子。而即便這一世沈鏡也是因為這些留她,可靜姝卻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這是她發自內心的感覺,唯有在沈鏡身上才有。
“二爺。”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這時能進的來沈鏡書房,靜姝猜想外面的人是沈鏡的近身侍從容啓。
沈鏡把她腰間的衣裳拽了拽,對外面道“進來。”
書房并沒有隔間,靜姝把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裏,盡量降低存在感。
容啓進來,看到屋中的場景,神色如常,整個寧國公府,知道沈鏡和靜姝的事只有容啓,旁人都以為靜姝的身份只是寧國公府的表小姐。
容啓站定拱手,“二爺,有密報。”他頓住,餘光瞥向案後的靜姝。
沈鏡明白他的意思,食指曲起扣在案上,“無事,說吧。”
容啓心中驚異二爺竟然對表小姐信任到如此地步,回神道“您在西北查的事有眉目了。”
沈鏡處理公事從來都不分時間,靜姝在他懷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天依舊黑,床挂的帷幔熟悉,是在她的屋子裏。靜姝輕輕動了下,才感受到腰間還搭了一只手,她微微擡頭,看到睡在自己身側的沈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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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鏡很警覺,感受到她的動作立即睜了眼,擡手把她落在身下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靜姝慢吞吞地鑽到他的懷裏,眼睛在夜色中亮亮的,咬唇看他,欲語還休。
沈鏡漆黑的眼盯了她一順,大掌輕撫她的後頸,極為安全的感覺讓靜姝想到那個撫養她長大的老乞丐。她小時害怕哭鬧,老乞丐也會這樣把她抱在懷裏,無聲地安撫。
對于靜姝來說,老乞丐撫養她多年,早就成了一個父親的角色。而現在的沈鏡于她而言相差無幾,讓靜姝感到無比安穩。但其中又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情愫。她又往沈鏡懷裏鑽了鑽,把他的掌心放到自己的臉上,上面很熱,卻不如沈鏡的掌心熱。
沈鏡适時地收了手,從她的後背順了下去,冷靜沉聲,“我很快要走。”
意思不言而喻,遭到拒絕,靜姝有點失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若是沈鏡開始厭惡自己,那她還會像上一世一樣,最終落到沈念臻的手上,受盡磋磨,落得慘死的下場。她現在唯有留在沈鏡身邊,才能活下去。
靜姝有些落寞,兀自小聲嘀咕道“是您說的回屋,現在又要反悔…”
沈鏡落揚起眉,淡淡的眼紋就露了出來,他道“事關緊要,你是個乖孩子,要聽話。”
事實上,靜姝一向聽話,這兩年除了學府的年考,其他的事沒讓他操過多少心。
靜姝手揪着他的衣襟,乖乖應聲。小臉從他懷裏揚起來,小心翼翼地吻在他的下颌上,溫諾地道“我等您回來。”
沈鏡垂眼看她,此時天色已經泛白了,很容易就能看到她羞澀又帶有期待的水眸,沈鏡撥開她頰邊的碎發,動作緩慢,粗粝的指腹在她的面上,引得她發癢。而他卻遲遲再沒動作。
靜姝往上蹭了蹭,嬌豔的唇貼在他的唇角,動作依舊是生疏羞澀的。
一吻過後,靜姝退了下來,她小聲道“我會一直等您的。”
沈鏡略一沉吟,給她理了理裏衣掉下來的帶子,“我回來會很晚,早點睡,不必等我。”
從前這些話沈鏡已經說過很多遍,但只要他在長安,靜姝每夜都會等他。與其說是粘人的貓兒,她更像是一株菟絲花,依賴沈鏡而活。
沈鏡不便從正門走,他穿好衣裳,走了半開的小窗,那裏守着的仆從早被靜姝支開,去了別處。
他走後,靜姝又躺了回去。
過一會兒,屋外的婢女進來給靜姝梳洗。
靜姝沒了睡意,從床榻上懶懶地坐起身,軟綿綿的,膚白如雪,面相純善,仿若誤入世間不谙世事的靈魅。
即便婢女們已服侍她許久,卻還是被這副姿容驚嘆。
用了早飯,靜姝去了自己的書房練字。她功課不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這副字畫,其中大部分還是沈鏡交給她的。
靜姝坐在案後,婢女給她研磨,宣紙平整地鋪在上面,靜姝皓腕微彎,慢慢落筆。她力道小,寫不了太大氣的字,沈鏡就教了她簪花小楷,溫婉秀麗,像她這個人,連先生都禁不住誇贊。
練字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有婢女進來奉茶,道“表小姐,陸家二小姐和三小姐來了。”
在長安有名的世家陸家,唯有陸尚書陸庭堅之女。陸三姑娘陸荷玉是她同窗,沈鏡不在長安時,陸荷玉很是照顧她。而陸家的這位二小姐陸荷燕,靜姝與她不熟,只知她及笄時結親,又很快退了親事,如今年華雙十也依舊在家中沒嫁出去,早就不在學府。靜姝見過她幾次面,對這陸二小姐所知甚少。
靜姝雖不善言辭交際,但好在有些聰慧,想到學府的傳言,或許猜到她二人所來何事。她放下筆,道“讓兩位小姐在前廳等候,我很快就過去。”
前廳裏的兩人等的有些急。
陸荷燕不滿靜姝的大架子道“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乞丐,有什麽好端着的。”
陸荷玉立即示意她噤聲,“二姐姐莫要在說了,寧國公府上下都敬重這個表小姐,國公爺既然說她是恩人之女,想必日後她不留在國公府做了世子夫人,也會嫁到世家高門。有寧國公府做靠山,這關系我們必要重視。”
陸荷燕明白她的顧慮,更何況她這次來,也是有事要求她。想到那個高大果決的男人,陸荷燕肚子裏的火氣全部都消了。
事情還要追溯到兩年前,那時靜姝剛剛及笄,沈鏡對外宣布,靜姝是他當年的恩公之女,收養為府中的表小姐。可當時滿長安的人都知道,靜姝是寧國公世子高中游街時撿回府的乞丐,沒人知道其中的隐情,只知長安的世家貴女中又多出一人,且地位僅次于當朝公主。
陸荷燕想要接近沈鏡,只能通過她。
靜姝淨手後姍姍來遲到了正廳,陸荷玉見到人來,立即熱切地上前,熟稔地挽住她的胳膊,“阿姝可算是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跑到你屋子去找你了!”
不論是出于家族利益,還是其他什麽,陸荷玉對靜姝的關照都可謂是最多。
靜姝道“是我晚了,二位姐姐莫要生氣。”
陸荷玉道“我哪裏會生阿姝的氣。”
說完,陸荷玉拉着靜姝到陸荷燕面前,介紹,“阿姝,這是我二姐姐。她在家待得實在是太乏悶了,我就帶她來找你玩。”
靜姝這才把目光落在陸荷燕的身上,她是個很美的人,與靜姝的美不同,她的美在一颦一笑之間,皆是成熟女子才有的妩媚風情。
她見到本人,才記起陸荷燕是誰,前一世,她還是沈念臻通房時誤入了一個院子,當時院中所站的人就是陸荷燕,而那時的沈鏡離她不遠,雖不知道在說什麽,但二人舉止熟悉,顯然是舊相識,原來即便沒有她,沈鏡與陸荷燕也早就認識了。
念此,靜姝更加确定來時的心思。
兩人做了禮,陸荷玉出來說話,“阿姝,你是病了嗎,怎麽這麽多日都不來學府?”
大順學府不設假,但若是有人不想來,只需說和書院老師一聲。
這日陸荷玉是确确實實告了假,只是沒想到素來勤勉的靜姝也不在。
靜姝道“近日變天,夜裏不甚着了涼氣。”
陸荷玉憂心地叮囑她幾句。
正巧婢女端了茶水過來,靜姝順手端過茶盞,欲要遞給陸荷燕,不知為何陸荷燕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水沒拿穩,燙人的熱水盡數灑在了靜姝的手腕上。碎裂的瓷器落到地上,靜姝手腕被燙,痛得咬住唇瓣,面上慘白,一瞬失去血色。
“阿姝!”陸荷玉在一旁驚呼。
夜裏沈鏡辦完事回府,到書房裏看完一日的公文,天色尚早,沈鏡叫來容啓,“告訴她去佛堂。”
她是誰,容啓心知肚明,他剛要應聲,又聽沈鏡放下書道“不必了,我親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