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歸 好像有人發現了您
靜姝安靜地坐在床頭看書,看的是一本國學策論。她明白自己的短板在哪,就要勤能補拙,沈鏡喜她進步,她不想再惹得沈鏡不虞。
空閑的手腕上綁着一層紗布,婢女剛換完藥出去,靜姝望了眼小窗,夜近深,外面依舊沒有動靜。折騰一日,靜姝确實有些累,眸子将将快要阖上時,不知想到什麽,她又猛地睜開眼,有些迷蒙。
策論被翻到了最後一頁,仔細看就能看到裏面清秀的字跡,都是靜姝一一親手标注的。先生講得重點被她寫得事無巨細。只可惜,靜姝策論還是只考了乙。
靜姝拉過身後的薄被蓋在腿上,從第一頁翻起。
忽地,小窗傳來一陣響動。
沈鏡從外面跳了進來,他換了家中便服,玄色的衣擺掃進屋裏一陣寒涼。
靜姝聽到動靜立即站起身看向來人,眼睛亮亮的,難以言喻的愉悅驚喜,“您來了!”
沈鏡對上她明亮的眼,微微點頭走了過去。
靜姝過去給他解了外氅,纖細的手腕搭在他的衣襟身上,裹着的層層紗布顯而易見。沈鏡大掌握住她的手腕,漆黑的眸子變了變,“怎麽回事?”
靜姝站在他面前顯得異常嬌小,人也是瘦瘦小小的,她本就白,手腕纖細白皙,仿若霜雪,可露出裏面淡青的血管。靜姝眼垂下,又忍不住偷偷看他,"是我不小心弄的。"
沈鏡顯然不信,唇抿成一線,下颌繃緊,語氣更加嚴厲了,“說實話。”
屋內燈火恍惚,外面起了風雪,風如刀割,刮得人皮肉疼。
靜姝眼睫顫了下,知道他生氣了,支吾一會兒,出聲,“今日學府同窗來找我玩,不小心燙的。”
輕描淡寫的解釋依舊沒有說服沈鏡,沈鏡放下她的手腕,摸着她的發頂,面色不似方才的嚴肅,“你要記得,寧國公府的孩子在外面不需要讓着誰。”
靜姝蹙眉,有些不解,看他,“可是是您教我要學會察言觀色,為何現在…”又告訴她又寧國公府做靠山,不要想別的。
沈鏡對她這個性子有些無奈,在屋裏待的久了,寒氣散去,身上也逐漸暖和過來。他把外氅解下,扔到手邊的衣架上,指腹輕輕揉着靜姝的後頸,慢慢收回手把人攬到懷裏,靜姝乖乖地在他懷中,貪戀他身上的安穩。沈鏡開口,“傻孩子,你遲早要嫁人,國公府不能留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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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姝頓住,手指在他的衣扣上攪來攪去,“我…不能一直留在您身邊嗎?”
沈鏡拍了拍她的後背,“我不會娶妻。”
亦是不能一直讓她無名無份地跟着自己。
一句話,讓靜姝心裏既喜又憂。他不會娶妻,就代表着自己可以留在他身邊,受他庇護,但這個期限不是永遠。
燈火明明滅滅。
靜姝夜裏從不會留婢女守夜,屋外也不會留人。可這日靜姝手受了傷,一直照顧她的貼身婢女葉柳給靜姝換完藥,發現多餘的紗布落在了裏間,她想回去取,怕表小姐睡了,就到屋外看看。
發現裏面還掌着燈,葉柳悄悄推門進去,剛到屋裏,就聽到表小姐時高時低的嗚咽聲,還帶着隐忍的哭泣。葉柳怕她是被夢魇到了,心裏着急,快步就往裏面走,剛到屏風處,就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把表小姐放到了妝鏡前,身形起伏。葉柳覺得這人熟悉,再仔細一瞧,心裏大驚,匆匆轉過身不敢再看,又趁着裏面動靜正大,慢慢退了出去。
屋裏靜姝雙臂繞過沈鏡的後頸,哽咽幾聲,“好像有人發現了您。”
沈鏡早就注意到外面的人,他安撫着靜姝顫抖的背脊,緩緩退了出去。靜姝依舊情.動,她有些不解,為何每次都是在最為動.情的時候他會走。沈鏡把她抱了下來,拿起案上的巾怕面不改色地給她擦拭,他十指修長,棱骨分明,透着股矜貴的華美。
寧國公府是百年世家,年歲甚至比大順存在的時間還要長。即便出身行伍,從小在軍營中摸爬滾打,但沈鏡是骨子裏養出的貴氣。他指腹落到靜姝的肌膚上面色淡淡,碰到那株紅梅,靜姝身子抖了下,他依舊面不改色。若不是方才的餘韻,靜姝甚至懷疑沈鏡究竟是不是個正常的男人。
兩人清理過後,沈鏡把她放到床榻上,靜姝依舊沉浸在方才餘韻中,沈鏡大掌搭在她滑膩的後背,一下一下地安撫。
靜姝擡頭,眼裏水霧彌漫,清純中又透着迷離,她軟軟的小手也搭在沈鏡的腰間,“二爺,我的婢女好像發現我們的事了。”
她嗓子生來就有一種稚氣,現在經歷完一場情.事,在稚嫩中又帶上妩媚的啞意,讓這聲“二爺”變得婉轉多情。可偏她眸子清澈,一副懵懂的模樣,讓人不忍亵渎。
沈鏡道“這事我會處理。”
靜姝垂下眼,轉而想想,讓近身婢女知道這件事,日後自己行事也好方便些。她這一日确實累,恍恍惚惚就睡了過去。睡意綿長,原本白皙的小臉因為剛剛的歡愛也變成了緋色。
翌日天明,靜姝醒時,沈鏡已經不在了。她時而聽到幾聲輕微的響動,玉臂掀開帷幔,靜姝看到葉柳在她妝鏡前收拾着昨夜的狼藉,看來沈鏡已經和她說過了,只是不知道是如何說的,依着沈鏡的嚴肅刻板,不知道有沒有吓到這個小丫頭。她倒是忘了,自己也是一個年雖不大的小丫頭。
靜姝放下帷幔,眸子阖起,還是很困,她打算再小睡一覺。
另一邊沈鏡動作快,他暗中在陸家做了手腳,陸荷燕名義上的前夫再次登門,也不知怎麽和陸庭堅說的,總之這兩家的婚事又一次被提了上來。
容啓将這些事說完,沈鏡在茶樓的雅間慢慢放下茶盞,指腹摩擦着杯沿,心裏了然,府中那孩子極度缺乏安全感,怕就是因為此,才故意燙傷自己的手惹他注意。
沈鏡看着茶樓下從馬車裏出來的人,對容啓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靜姝從未想過自己的小把戲能瞞得過沈鏡,她只是知道自己跟了沈鏡兩年,在他心裏自然比得過陸荷燕。聽到陸荷燕要定親的那一刻,靜姝知道自己賭對了。
葉柳自從昨夜看到看到國公爺和表小姐的事回屋後一夜沒睡,像是有一條線在她心裏慢慢穿了起來。她明白了為何表小姐身上總會有一些淺淡的痕跡,白日還總是犯困,明白了為何表小姐總不讓人守夜,連外面的門都不留人守着。原來都是因為她和國公爺…
知道這件事葉柳心裏也不會有什麽別的看法,她是奴婢,奴婢要做的就是一直忠誠于主子。只是她心中還是少不了驚愕,既然國公爺已經和表小姐做了這種事,為何不直接把表小姐收入屋中,難道是外面有閑碎的言語不利于表小姐?
懷着這種心情,葉柳一夜都沒睡好,翌日出來清掃時,卻突然有人過來傳話,國公爺尋她問些表小姐的近況。這種事國公爺一直都是問安插自己的人,聽到要叫她,她心裏一個咯噔,怕是昨夜她動靜太大,被發現了。
葉柳在主屋書房待了許久,旁人都以為國公爺是去找她問話,也确實是問話。葉柳出來時,腳步有些虛浮,想到方才屋中的話,驚懼萬分,心裏更加堅定,日後定要好好服侍表小姐。
日頭快到正中時,靜姝終于肯起了。落下的功課多,靜姝并不是有意睡到這個時候,只是她太累,夢一個接着一個,如何都醒不過來。
她只叫了葉柳一人進來服侍,葉柳目不斜視,對靜姝身上的痕跡熟視無睹,仿若沒看到一樣。靜姝身上最終的印記就是後腰上的一道青紫,那是她昨夜在梳妝臺前硌的。
葉柳猶豫了一下,開口,“表小姐可要沐浴?”
靜姝已披了裏衣,茶色的眸子看她,莞爾一笑,緩解葉柳的緊張,她溫和道“去準備吧。”
靜姝生的好,面相稚嫩,看着就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這一笑,緩解了葉柳不少的緊張。表小姐果然比國公爺好相與多了,真不知這麽溫柔地姑娘是如何與國公爺那個冷面戰神在一起。葉柳心裏這般想,她卻不知道,靜姝與沈鏡的開始,都是靜姝一人求得。
沈鏡少有在府的時候,他未放下兵權時,在長安多留在城郊軍營,後放下兵權,才回府中過日。靜姝跟了沈鏡兩年,從開始沈鏡就沒了兵權,是以,她并不知道沈鏡少有留在府中的時間。
沈鏡已經三日沒回府,靜姝夜夜等他,沒有一日等到人,他也沒派人捎信,院中的婢女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還是府中的老管家同靜姝說,二爺或許去了城郊軍營。
靜姝有些失落,即便是知道他忙,自己對他而言是無足輕重,但跟了他這麽久,靜姝還是第一次遭到他這般的冷遇。靜姝開始反思,是不是因為上次陸荷燕的事,自己惹他不高興了。
五日後,沈鏡終于回了國公府。
他先去了書房,推開門,裏面黑漆漆的一片,月色透過小窗,銀白的光落到案後的太師椅上,那裏靜靜躺着有小小的一團,身形微微隆起,一動不動,仿似回途中路上毫不起眼的雪堆。
靜姝聽到動靜,從椅沿兒上悄悄擡起頭,看到門口的人,眼裏迅速升起亮光,像是燃着一團火,驚喜地看着他,又好像意識到什麽,小心翼翼地出聲,“您回來了。”
沈鏡關好書房的門,走了過去。
到近前,看到她只穿了薄薄的襦裙,連毯子也沒蓋,擡手解了外氅,罩在她身上,還細心地給掖好露出的空隙。靜姝忽地起身,抱住他的腰,小臉貼在他的胸口,眼角微紅,“您是不是生我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