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月明他永生所愛,掌中至寶

第49章 月明 他永生所愛,掌中至寶。

一番掙紮之後, 靜姝的傷口裂開,鮮血染紅了衣襟。

郎中從外面拿藥進來,本來情緒穩定的靜姝見到生人立刻精神緊繃, 冷汗從頭上沁出,全身發抖, “你別過來…”

靜姝推開沈鏡爬到床裏,用被子蒙住全身, “你是誰,你別過來,不要過來…”

聲音顫動, 裏面驚恐萬狀。

郎中觸及到沈鏡冰冷威懾的眼, 吓得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沈鏡過去摸靜姝的頭, 聲音緩緩, “他是給你診病的郎中, 不是壞人。有沈叔叔在,沒人敢傷害你,聽話。”

靜姝擡了擡眼, 眸子睜的大大的, 眼睫輕顫,“郎中?”像個懵懂的孩童,“那是什麽?”

沈鏡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你傷口流血了,郎中會治好你。”

靜姝頭轉向床榻下白胡子顫顫, 一動不動的郎中,呆滞之後,靜姝一把用被子蒙住頭,“不, 他是壞人,他是壞人,他是壞人…”

她口中重複的呓語,極度封閉的心理要比最初還要嚴重。

沈鏡回頭擡手,讓郎中下去,把傷藥留下。

郎中快步退了出去,門關在一起,屋中沒了第三個人。沈鏡慢慢把靜姝的被子拉了下來,“好孩子,不怕了,沈叔叔讓他走了。”

靜姝眼睛偷偷看向外面,果然沒有了人,她這才放松下來。

見到沈鏡後,只有他們兩個人時,靜姝就會表現得正常,但凡是要再見到別人,不論是相熟或未曾謀面的人,靜姝都會像套上一個殼子,把自己關在裏面。驚懼恐慌,整個人走不出心裏緊閉的門。

郎中留下藥箱,沈鏡以前打仗的時候經常受傷,包紮簡單的傷口于他而言并不算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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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傷口流血了,我去拿藥幫你包紮好。”沈鏡輕哄。

“流血了?”靜姝呆呆地看着他,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胸口已經暈染了一小片紅,裏面的傷口崩裂,該有多疼。

沈鏡含住她的唇瓣,“乖,別讓我擔心。”

靜姝看着他,唇瓣被他含住的觸感讓靜姝的心口砰跳了下,他說要聽他的話,靜姝眨眨眼,“好。”

藥箱拿過來,沈鏡給她解開對襟的衣扣,靜姝很乖,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平躺在床榻上,任由他的動作,不敢亂動。

裏面的紗布被他繞開,她胸脯往上半寸,有簪子紮過的傷口,化膿流血,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暈染開血色的花。

沈鏡看着她胸口的傷,哪怕是自己拿過刀,殺過無數人的手,一時竟也輕顫了下。

“疼嗎?”沈鏡平靜地啞聲。

靜姝兩眼一直看他,“不疼。”

她眼裏懵懂迷惑,仿佛真的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沈鏡心沉了下去,他斂下眼,清理掉她胸口周邊的血跡。她的胸脯依舊是綿軟圓潤,沈鏡卻再無那些旖旎的心思。她這次的傷太過嚴重,不只是身上的傷,還有她愈加遲鈍封閉的性子。

外面的傷好治,但這纏繞她兩世的恐懼,卻難以根除。

沈鏡最後剪斷多餘的紗布,看了她一眼,靜姝一直在看他,四目而視,沈鏡能清晰地看到她眼裏與從前完全不同的情感。

這時的靜姝更加清純,對他的依賴更多,她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沈鏡俯身,一吻落在靜姝綁好的紗布上,與她的紅梅相隔不遠,極為暧.昧的一個吻,卻被沈鏡做得格外虔誠。

靜姝疑惑地看着他,不懂他是什麽意思。

沈鏡直起身,給她系好衣裳,“想睡覺嗎?”

靜姝搖搖頭,在沈鏡放下手後,坐起身去抱住他,“沈叔叔,我剛剛是不是很聽話。”

沈鏡的手稍滞,她看他亮着的眼猶似等着被誇耀的孩子,所有對他的配合與乖順都是為了讓他高興。

“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歡。”許久後沈鏡才道。

夕陽西下,月明風清,驿站二樓已熄了燈火,裏間的床榻上,靜姝整個人都埋到沈鏡懷裏,她睡得不安穩,手緊緊地抓着沈鏡的衣角,即便是熟睡也沒放手。

借着月色,沈鏡垂眼只能看到趴在自己胸口黑乎乎的發頂,柔順的青絲就像她這個人一樣柔軟。

沈鏡微微低頭去親她的烏發,大掌安撫着她緊繃的身子,觸感不再像之前,摸得到大多都是她瘦小的骨頭。沈鏡眼沉了下來,抱住她收緊手臂。

“沈叔叔…”懷中有輕微的聲響,是靜姝在夢中呓語。

沈鏡安撫她的後頸,溫聲,“我在。”

睡前兩人一同用了飯,靜姝一刻都離不開沈鏡,也見不得任何對她來說的生面孔。高乘黃在外面算計着用飯的時間,讓人把飯菜端了進去。

期間沈鏡一直抱着靜姝,兩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讓她聽到外面的半點動靜。

現在的靜姝仿佛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沒有一點不是聽沈鏡的話。

沈鏡讓她多喝熱湯,靜姝忍着燙連喝下三碗,沈鏡讓她吃肉補補,靜姝筷子夾完就放到了嘴裏。沈鏡看着她既心疼又好笑。

用完飯,沈鏡喂她吃藥。

靜姝晃動着兩條腿坐在床邊,沈鏡坐在她身側,手裏端着藥碗喂她。

“苦嗎?”沈鏡問。

靜姝剛喝下一勺,“不苦。”

“要不要吃蜜餞?”沈鏡又問她。

“蜜餞是什麽?”靜姝蹙眉。

沈鏡道“蜜餞是要比湯藥甜的東西,要不要吃?”

靜姝想了下,搖頭,“我要沈叔叔吻我,不要吃那些又甜又苦的東西。”

沈鏡把藥碗放到床頭桌案上,靜姝撲到他懷裏,抱着他的腰,“沈叔叔,你親我的時候我就好像飄在雲上,一定比您說的蜜餞還要甜,我好喜歡。”

她擡起頭,“您可不可以…再親我一下。”靜姝小聲。

沈鏡眼眸微動,攬住她的腰,慢慢低下頭吻了上去。從最初的清淡,到後來逐漸熱烈,氣溫攀升,兩人都有些情動。

靜姝坐到沈鏡懷裏,纖細的腰肢就在他掌中,她輕喘着熱氣在他耳邊,“沈叔叔,為什麽我會這麽難受?”

嬌纏的話就如同一寸一寸碾磨沈鏡意志的短刀,割斷他僅有的理智。

“時候不早,該睡覺了。”沈鏡胳膊的青筋凸起,語氣隐忍克制。

不知為什麽,聽到他這句話靜姝竟有些失落。

除卻她胸口的傷,落胎也使她的身體受到重創,沈鏡不是毛頭小子,懂得輕重。她現在的身體就像是風雨中飄搖的浮萍,脆弱無比。

下半夜沈鏡把人往懷裏攏了攏,“靜姝,這麽睡不舒服,趴到我懷裏睡。”

沈鏡在靜姝耳邊低聲。

靜姝聽他的話,把手拿了下去。

沈鏡看她睡得熟,動作放輕,掀被下了地。

高乘黃自出去就一直等在外面,終于等到沈鏡出來,他走到高乘黃面前,高大的身形擋住燭火的光,面容冷漠,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高乘黃備了好久的話,但此時在飄搖逼仄的驿站裏,堂堂一國女君,竟然一時在沈鏡面前啞聲。

“靜姝已經睡了,女君想讓她睡一個好覺的話最好不要現在去打擾她。”沈鏡道。

他寒着臉,并沒因高乘黃的身份而松下語氣。

“沈鏡,你…”高乘黃剛起了頭的話沒說下去,沈鏡掀眼看她,那一眼比刀還要冷硬,“女君在要說出這一切都怪我的話之前,想想你都做了什麽。”

“靜姝她現在要比我剛交給你的時候瘦了不少,臉都已經摸不到肉了。”沈鏡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向以前一樣,認為把她交給她的母親是最好的結果。”

“我會一直都在她身邊。”

沈鏡已經走遠,高乘黃心裏卻還想着他之前的話。

她心裏清楚,寧國公沈鏡是一個怎樣的狠角色。陳玦戰死後不久,她被母親抓回南宛生下靜姝,孤身一人支撐着南宛朝政,又要照顧阿鸾。

每每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高乘黃心裏都會想如果陳玦沒死她現在又會是怎樣一番情形。日積月累之下,她對沈鏡的恨意越來越多,早些年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甚至想過出兵大順,只為要沈鏡的人頭。但她亦是明白,區區彈丸之地,如何與這天府之國相抗衡。

驿站被沈鏡帶來的親兵封得嚴實,猶如鐵桶一般,哪怕一只老鼠要進去都難上加難。

沈鏡怕靜姝睡得不熟,醒來見他沒在身邊會哭鬧,馬騎得飛快。

柳懷易被關押的地方是齊水鎮的地牢。齊水鎮地瘠民窮,連這裏的官員俸祿都沒有多少。當地郡守聽說有貴人至,并不知哪位貴人,又見到容啓帶來的令牌,郡守吓得烏紗帽都要掉下來,立即讓人打開牢門,把沈鏡帶來的死人關了進去。

尚且是初春,天并不熱,柳懷易屍體腐爛得不快。他人已死,本沒有關押的必要,但沈鏡親自下的令,沒人敢不從。

沈鏡下馬,把馬鞭扔給下屬,腳步匆匆進了去。

柳懷易就在被關押在裏面,“二爺,屬下…”容啓話還沒說完,沈鏡接過他手裏審訊的鞭子,“啪”地一聲,長鞭猶如青霄龍蛇極速抽打在柳懷易的身上。

即使是一具死屍,也瞬間被打得皮開肉綻。

周邊的押司哪裏見過這種架勢,一鞭過後,吓得紛紛軟腿跪在地上,直呼大人饒命。

“跟着她的親衛,讓他們速速回到長安,立刻關進地牢,不到一年沒我的親令,不準出來。”沈鏡甩了下鞭子道。

長安地牢,外人或許不知道,但身為寧國公府的私兵,容啓一清二楚。

關在地牢裏幾月能活着出來都不錯了,若是關一年,恐一年之後他們不死也得退層皮。

“二爺,這是不是罰得太重了些。”容啓猶豫。

“你若是想替他們求情,自己也跟着進去吧。”沈鏡道。

容啓心裏一驚,才得知自己這一句就是犯了大罪,不該懷疑主子的決定。容啓跪下身,“屬下知錯。”

沈鏡把鞭子扔給身邊最近的押司,“把他下面那個東西給割了,割得越幹淨越好。”

“是,是,大人。”押司磕頭應聲。

沈鏡又道“割完鞭屍,在屋裏加冰,不打三天三夜,不許停手。打完之後把他的屍體分割扔到山裏喂狼!”

他話說得陰沉,手段更是極為狠辣,裏面的押司并不知這位大人的來歷,只知自家郡守對他極其尊重,聽到這麽陰毒的手段,脊背發涼,仿佛若做的不好,下一個受這種酷刑的就是他們自己。

容啓跟着沈鏡最早,亦是從沒見過二爺會用這樣歹毒的手段。二爺對犯人說不上仁慈,也絕不算是仇恨,更多的是淡漠。無關己身的漠然,刑罰不過是讓他們吐出東西的手段。

他聽說了表小姐的事,心裏早已經預料到二爺會震怒,卻不想是這個震怒法。

找完了柳懷易,就到了那個輕功超絕的石三,如果沒有他,一切都不會發生。

沈鏡在外面淡漠地看着被鐵釘釘在木樁裏的人,用了和柳懷易一樣處理的手段。石三沒死,受得刑罰要比柳懷易還要難忍千倍百倍。

明明是三月天,外面的風寒卻加重,容啓跟着二爺回去的時候,默默地在後面騎馬,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一行來的匆匆,去也匆匆,沈鏡回來時才不過一個時辰。他翻身下馬,快步進了驿站。

二樓裏間,靜姝已經醒了,卻不見沈鏡在這,情緒再次出現異常。

沈鏡進屋時,她不知怎麽只穿着裏衣躺在地上,打碎了滿地的瓷器,手中拿着一個瓷片,對着手腕就要落下去。

“靜姝!”

夜裏黑,只能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身影,沈鏡疾步過去,一把抱住她,靜姝手裏鋒銳的瓷片依舊狠狠地紮了下來,沈鏡結實的胳膊擋着,小臂一瞬間鮮血淋漓。

靜姝下手力氣重,沈鏡眉頭都沒皺一下,扶她起來,從她的臉摸了下去,神色緊張,“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受傷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靜姝嗚咽一聲撲到他懷裏,“您去哪了,是不是後悔回來,不想要我了,您是不是要走,永遠離開我了…嗚嗚…”

沈鏡見她并未受傷,才真正放下心,抱着她纖瘦的後背,輕聲安撫,“沒事的,乖,靜姝這麽聽話,沈叔叔不會不要你。”

“外面有點事要沈叔叔親自去處理,沈叔叔這不是處理完就趕快回來了。”

“有什麽事這麽重要,”靜姝哽咽,“比我還重要嗎?”

這句話聽着像極了撒嬌,但沈鏡知道她并沒有撒嬌的意思,只是心裏極度缺乏的安全感讓她對他的離開驚懼惶恐。

“沒有你重要,這世上再無任何事,任何人能大于你,你是我永生所愛,掌中至寶。”

終于安撫下靜姝,沈鏡掌了屋裏的燈,把她抱到床榻上。她身子在下面發涼,自從過了那件事,她就更加畏寒,身子總不如以前暖和。

沈鏡讓人在門外放了水,他端進來給靜姝擦了臉,又擦了腳。

她的腳生得可愛,圓潤白嫩,握在手裏卻不如他的手掌大。

靜姝晃晃被他抓住的腳,從沈鏡掌了屋裏的燈,她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他,仿佛怕他要跑一樣。

沈鏡起身,給她掀開被子,“外面涼,躺回被子裏。”

靜姝拉住他的手,眼尾依舊紅着,可憐兮兮看着他的模樣。

“我去把地上的掉下來的瓷器收拾收拾,免得你不小心踩上。”沈鏡摸着她的頭道。

靜姝看了眼離她床榻不遠一地散落的瓷片,才默默地松開手。

沈鏡獎勵似的親吻她的唇,“真乖。”

靜姝被他表揚,立即仰起笑臉,小聲在他耳邊,“那您要快點回來,我一個人睡不着。”

“好。”沈鏡又親了她一下,轉身去收拾滿地的狼藉。

桌案有傾倒的痕跡,應該是她下地時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才摔到地上。裏間離門口遠,外面并不能聽清裏面的動靜。

沈鏡手臂的傷已經結痂,他簡單地用水沖完,才回身上了床榻。

靜姝一直在等着他,往裏挪了挪,等他上來後,像以前一樣,整個人都挂在他身上,腦袋埋在他的胸口,耳邊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沈鏡伸手攬過她,指腹磨蹭着她耳後的小塊肌膚,靜姝幾乎是任他擺弄,只要他在,她便再沒什麽憂慮。

可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帶這孩子最初,沈鏡深知她的性子,想着讓她獨立,長大後能獨當一面。後來她已經做得夠好了,卻出了這樣的事,她的情況,遠遠比沈鏡想的還要糟糕。

他不能一直陪着她,她也不能一直不出去見人,這個驿站不是久留之地,早晚要離開。

沈鏡知道她沒睡,小手揪着他的衣角,怕他要走的模樣。

他拍拍靜姝的背,“我不會再走了,不用那麽緊張。”

即便是聽了他的話,靜姝的手依舊沒松,“我想抱着您。”

她又往沈鏡胸口拱了拱,已經把他裏衣的衣襟拱開,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炙熱的氣息熏烤着她整個人,仿若驅散了她身邊所有可怕的事。

“靜姝,不要再做方才那樣的事,我會擔心。”沈鏡含聲。

她生了病,怕生,外面的人都不敢進來,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他怕萬一方才他來得再遲些,恐又是另一番情形。

“我方才做的事?”靜姝遲鈍的想。

“不要再拿那種尖銳的東西傷害自己。”沈鏡點明,“你受傷了,我會不高興。”

“我并沒想傷害自己,只是方才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我,那樣做就解脫了。”靜姝語速加快,乖順地開口,“既然您不高興,我以後都不會做了。”

靜姝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關于那些記憶都很模糊,她只知道有人在抓她,身邊的人都在罵她,打她,只有沈叔叔一個人對她好,他是來救她的。

沈鏡聽了她的話再次沉默,手順着她的後頸安撫,“我不走,睡吧。”

今夜月圓,深夜夜色濃重,沈鏡目光所及,是她安睡的身影,懷的女孩是他永生所愛,掌中至寶。

即便輪回千世,萬世,我依然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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