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文曉昂着頭，一張起皮紅腫的臉顯得有些醜陋，聽了男人的話，她想了想當日的情形，如實回答道：“那天在房間，我看到了一個女人，還有……一把槍。”
男人保持着低頭垂眸的姿勢，短短的黑色額發自然低落着，顯得優雅而又精神，他又問道：“你做了什麽？”
“我……”文曉的眼神顯得有些渙散，她想到那天在房間裏所看見的場景，連續好幾天的夢魇又逐漸襲來，她覺得喉嚨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似的，呼吸顯得稍微有些困難起來。
她的眼眶很紅，使這樣的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醜陋而可憐的怪物，文曉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掏空了，她不知所措，只能在盲目無助的順從裏苦苦掙-紮，她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什麽也沒做，我看了那個女人一會兒，她被綁在椅子上，被膠布封住了嘴，她……”
文曉的聲音因為恐懼而有些顫抖起來，卻在男人冷靜的旁觀中不得不繼續往下說道：“她怔怔地看着我，一雙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她……我……我怕，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先前抓住男人褲管的雙手松開，文曉有些無力地雙手抱住腦袋，想要停止去想這一切。
男人的聲音響起，低低沉沉的，隔岸觀火般地冷靜，說道：“文曉，你怕什麽？”
“文曉……”她輕輕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卻覺得這個名字對于她而言，卻在幾天內變得陌生起來，現在的她，是文曉，還是……姚世馨？
呵，她誰也不是，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實驗品……是他的棋子。
雖然不知道男人究竟有什麽目的，可現在的文曉除了一味的區服，別無他法，她慢慢松開抱住腦袋的雙手，擡起頭來對上男人冷靜的眸，輕輕道：“她……她的臉和我一樣，和之前沒有被毀容的我一模一樣……她成了我，變成了文曉……”
男人聽言輕輕笑出了聲，他不再理會文曉，反而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葉善，不鹹不淡地說道：“何溪在學校惹了事，你處理一下。”
葉善點點頭，他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文曉，問道：“先生，她怎麽辦？”
男人本想說照舊處置，可話剛要出口，文曉卻先他一步地說了話，道：“我認出她了，她是姚世馨……是麽？”她直直地看進男人的眼底，不知為何覺得委屈，眼淚一下子從眼眶砸了下來，她的聲音顯得有些飄忽，問他：“她是姚世馨，是你把她弄成了我原本的模樣，是這樣吧……你到底是誰……？”
她說着慢慢低下了頭，覺得自己再無力氣，男人卻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并無惡意，笑容裏似乎還能撲捉到一絲淺淺的贊許。
很好，能認出姚世馨，說明心裏積怨已深。
男人在葉善微微詫異的目光中蹲下了颀長的身體，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溫柔地覆上文曉的臉頰，輕輕将文曉的臉擡了起來，文曉被他溫柔的力道驚訝到，頭皮開始不自覺地發麻，她看着男人清俊的臉，覺得他此刻的溫柔突兀而又……惡毒。
Advertisement
文曉的眼神因為淚光而稍微有些模糊，但還是清楚地看到了男人唇角的笑意，他并不因為文曉此刻的醜陋面容而感到厭惡，竟用白淨的手指為她擦幹淚眼，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麽？”
她愣愣地看着他，心髒一點點收緊，又慢慢恢複平靜，繼而朝向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幹燥的嘴唇發出輕輕的聲音，道：“謝謝……”
男人對着她又笑了一下，笑容無害而溫暖，他站起身來，朝向文曉伸出了一只胳膊，說：“你好，我叫盛光希。”
他剛說完話，戶外的陽光突然在那一個剎那強烈了起來，刺得文曉臉部更加疼痛，她眯緊了眼，在濃烈的陽光中看着逆光而站的盛光希，他身着嶄新而筆挺的黑色西裝，在陽光下尤其顯眼，将旁邊的其他男人都比了下去。
在很短的一個瞬間，文曉只獨獨看見了盛光希一人，她看到了希望，更加看到了絕望……
地獄的男人向她發出邀請，而她現在能做的，只有接受，而後沉淪。
文曉伸出胳膊，将手擱在盛光希的手心裏，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身來，她微微昂了昂腦袋，不顧因陽光強烈而帶來的臉部刺痛，文曉對着盛光希展露了她來這裏之後的第一個笑容，她是聰明的女人，此刻只順着盛光希的意思，說：“你好，我叫……姚世馨……”
葉善聽言，神色微微顯出一些古怪，他看了眼盛光希的側臉，年輕的卻又是成熟的，硬冷英俊，像是睥睨天下的年輕帝王。可是……葉善在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複仇一旦開始，注定覆水難收。
……
盛光希說過再給文曉一次機會，可他卻并沒有立即安排給她做最後的臉部修複。
文曉的臉起皮得更加厲害，繼續留在這裏的第一夜，她整晚戰戰兢兢。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打開了她房間的門，只是文曉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何溪。
她早早就洗漱完畢，看見何溪開門進來，文曉稍稍意外後對着他笑了笑，說：“我以為來的人會是葉善，或者……是他。”
何溪聽了用食指輕輕撓了撓眉心，說：“我問過先生了，你今天下午會有時間，教我怎樣用氣唱歌。”
“？”文曉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向何溪，何溪摸了摸後腦勺，而後雙手插放進校褲口袋裏，好看的眉間微微皺起，語氣有些別扭地說道：“正常的高中生都會聚在一起去唱歌，我不太會，先生沒教過。”
相對于盛光希和葉善而言，文曉對眼前的何溪并沒有什麽懼怕的感覺，畢竟他也只是個十六七歲的高中生，所以在何溪面前，文曉相對之下還是比較輕松的，她對着何溪露出以前當音樂老師時面對學生的笑容，說：“好。”
得到文曉的回答，何溪也不知該怎麽接話了，他覺得總該說些什麽，卻又從來沒說過類似于謝謝之類的話，便幹脆朝文曉點了點頭，說：“先生要見你，跟我走就好。”
他說着便轉身要走，文曉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後面，她并不覺得訝異，昨天盛光希說會給她機會，今天何溪來她房間，除了是要帶她去見盛光希，她真想不出其他原因。
走了幾步路，何溪微微向跟在後面的文曉側了側臉，說：“等一會見到先生，記住，要把自己當機器人，聽先生命令就是。否則，你今天下午可就沒時間教我唱歌了。”
文曉彎彎唇：“恩，我記住了。”她握緊了手心，呆會兒，她真的能做到盛光希希望看到的事情麽？
她是聰明的，卻更是懦弱的。她的軟弱自卑，讓她不會為自己争取，只一味地委曲求全，永遠活在可憐裏。
那天，她在房間裏認出了姚世馨，盡管她被盛光希弄成了她的模樣。可她雖然認出了姚世馨，卻并沒有對她怎樣，盛光希留了一把槍在那裏，她卻連碰都沒碰。
之後盛光希會放棄她，是因為覺得她沒有膽色，雖恨姚世馨，卻懦弱地不敢對她怎樣。現在盛光希給了她最後一次機會，她能把握住麽？
如果盛光希要她用槍打傷姚世馨的腿或胳膊，讓她殘廢，又或者是讓她用姚世馨以前對待她的方法那樣，熏傷姚世馨的眼睛，或割傷她的臉，她為了自保，狠一狠心腸，能照做也說不定。
可是，如果盛光希讓她殺了姚世馨呢？她也能照做麽？
文曉握緊的雙手越來越緊，指甲深深嵌進手心裏，與臉部的疼痛比起來，她并不覺得痛。
……
何溪帶她去了上次見到姚世馨的那個房間，姚世馨被蒙住了眼睛，嘴也被膠布封住，整個人被五花大綁在一張椅子上，動彈不得。
盛光希跟葉善站在旁邊，正交頭接耳地低聲說些什麽，看到何溪帶着文曉進來後便停止了說話，其餘并無他人。
文曉覺得自己的雙腳突然變得很重，像灌了鉛似的，只能頓在遠處，不能再前進一步。
何溪走去了葉善旁邊站着，盛光希手上拿着一把槍，他淺淺勾着唇，向文曉走來，看他的身影一步步逼近，文曉覺得自己整個身體裏的氣壓都變得越來越低。
等到盛光希在她跟前站定時，文曉甚至覺得自己的雙腿都開始有些發軟，她畏懼他，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盛光希察覺出文曉情緒的端倪，他一手溫柔地覆上文曉額前的劉海，輕輕順了順她的頭發，另一手将手中的槍支遞交到文曉手上，幫助她将搶握好，盛光希的嗓音低而溫柔，說：“殺了她，我給你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 乃們真滴不給評論咩？那我繼續報複社會了，淚目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