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兩天之後是個好日子,天界衆仙齊聚一堂,參加天帝陛下舉辦的“天界不寂寞”宴會。咳咳,這寫實的名字是某位歡樂的小仙傳出來的,到了刻舟耳朵裏已經是“天界不寂寞,衆人相親”宴會。有麽?天帝真的有這麽八?事實上,天帝只是覺得日子有些無聊,和王母商量着要娛樂娛樂。

真正八的是傳話的小仙們。

天帝要的宴會,自然檔次不能過低。于是,歌,要深海鲛人對月吟唱;舞,要王母專屬的霓裳羽衣隊;戲,要獨此一家的唱月來演。如此大牌的演出頭目,天界的廣場怕是要被擠得滴水不漏,畢竟大家都喜歡看熱鬧嘛。為了這百年難遇的宴會,仙子們早早就開始準備,燈火花蕾妝點廣場,用仙術搭建舞臺。還有愛鬧的小仙做了無數張迥異的面具,分發到每宮每殿。要是擺在現在,那活脫脫就是一個化裝舞會啊。

碧林宮每位仙子都收到了一張面具,刻舟得到是一張碧藍色的仿鲛人面具,鲛人那獨特的冰藍色面容,尖利的牙齒形象的繪在小小一張面具上。扣在臉上,只露出半張下巴。小白得到了一張鳥面具,面具上貼了很多亂七八糟的鳥毛,氣的小白伸出尖牙亂咬一通,把鳥毛面具弄得更加難看才罷休。按他的話說,要麽就最美,要麽就最醜。

傳說中的“不寂寞宴會”如同一顆石頭,滴落在天界這汪平靜的湖面,每一顆水分子都沸騰起來,每一個仙子都應邀,共同托腮期待着那個美妙的夜晚。

真到了宴會當日,人們蜂擁而至。刻舟帶着小白,由淩空架起的天橋往廣場走,碧林宮的衆仙已經先走一步,就剩小白一人在賴床,讓刻舟千呼萬喚才肯爬起來。臉也不洗頭也不梳,帽子一蓋面罩一扣拖着步子跟着刻舟走。天色漸暗,天橋兩端點起了燈火。漢白玉造的白色大橋容納了很多仙子,有的是用步行,有的是騎着坐騎,還有的甚至架起了馬車。

天橋對面是廣場,于是天橋成了中轉站,該感謝天橋的牢固,換成別的橋容下這麽多人啊獸啊車的,早就垮掉了。刻舟拉着小白的手,知道他心不甘情不願,讨厭去人多的地方擠。可是刻舟私心裏不希望小白錯過這次盛事,畢竟是天界的宴會,排場肯定不會小。

拉着小白衣袖,刻舟奮力在人群之中厮殺,不知不覺就被擠到了橋邊,再看身邊,哪裏還有小白的影子。刻舟急了,可是這人頭攢動,要如何找小白?

“啊……”逆行的刻舟被人擠了一下,半個身子仰在橋欄杆上。

“沒事吧?”一雙手将刻舟身子撐起,順帶的将刻舟拉近了自己懷裏。寬大的身子抵擋住人群,為刻舟營造出一個小小的避風港。幫刻舟的仙子扣着白色面具,只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目含擔心關切。

刻舟覺得自己的姿勢傻透了,像只小鳥一樣被人護在懷中,不禁感激又汗顏:“謝謝。”

“沒事,舉手之勞。”男仙說完,卻完全沒有移動姿勢,依舊将刻舟扣在方寸之地。他身上薄薄的熏香沁入刻舟鼻息,淡淡的,很柔和的青草香味。這種味道,很讨不愛浮誇的刻舟喜歡。刻舟多打量了男仙幾眼,只覺得有股違和的逼人的氣勢,于是小心詢問着:“可不可以把我放開?”

男仙點點頭,作勢抽手,突然又嘆息一聲,将刻舟完全擁進懷裏,他比刻舟高了半個頭,刻舟就像個女子一樣被他擁在懷裏。毫無距離的貼近,心跳,緊張,尴尬,憂慮,亂七八糟的情緒困擾着刻舟,頭頂的汗如同止不住的冒出,他的手想要推拒,可是為什麽要推開呢?別人也不是占便宜,只是幫忙而已。

思緒亂成一團,刻舟覺得自己若是再帶在他懷裏,就要瘋掉了!就在此時,只聽頭頂輕笑兩聲,解釋着:“剛才有人推了我一吧,沒站穩。人多,你小心。”說完,放開了刻舟。

未等刻舟再次道謝,那人就甩頭離開,消失在人群裏。刻舟捧着心口,平複情緒。沒多會兒,走丢的小白奇跡般回到了刻舟身邊,用力的抓着他的手,一起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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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随着人群到了廣場,刻舟被這美景捕獲,頓時忘了先前的小插曲。

廣場那景致精美的如同一副動态畫卷,用消遣兩字理解太過膚淺,事實上,只能用四個字形容——流光飛舞。天界那偌大的廣場此時坐滿了人,他們順着桌子圍坐成了一個大圈,舞臺正對着天帝王母的禦座,此時沒有任何一束光線打在上面,只有上萬上億只螢火蟲在舞臺上飛舞。一點點瑩瑩綠光,卻是如此奢華的效果。讓人一眼望不盡,在那幽光之下會有什麽隐藏着。

半空中,漂浮着一排排碧藍宮燈,那光芒不足以照亮全場,卻帶來了奇幻的氣氛,那光滿映照在每人面上都是異樣的幽雅和妖媚。廣場四角栽有四棵花樹。在月光下,花朵競相綻放吐露芬芳,小朵小朵粉色緩緩飄落,點綴着廣場。還有高空漂浮的仙子,一身錦袍拖得老長,一手拎着宮燈,在空中飄舞,果然是不惜人力物力的大場面!

廣場上一片沸騰,仙子之間聊的熱火朝天,有的在期待今夜會有什麽舞蹈,又會留下什麽美好的記憶。桌上擺放的是仙宮密釀,葡萄美酒,蟠桃,仙丹……比王母的蟠桃盛會還要豐盛。刻舟官小,離天帝的禦座很遠,等待之時,,一眼望去禦座上盡是金光一片。那是天帝王母的豪華禦座在放光呢!

小白扣着半張鳥毛的面罩,另用誇大的帽子遮住了頭,只剩一個尖而白皙下巴露在外邊。透紅的眸子半合着,垂頭望着桌上。刻舟用手肘支了支他,讓他吃點東西什麽的。小白悄悄的打了一個哈欠,将頭枕在刻舟的肩上,說到:“刻舟,這個宴會也不怎麽樣嘛。”

刻舟撲哧一笑:“宴會還沒開始,你怎麽知道不怎樣,精彩的還在後頭呢。”小白吸了口氣,不鹹不淡的回答:“多精彩我也沒興趣,我想回火爐。”他說的火爐,是自己還小的時候刻舟給他的,那時候身子尚短,盤在小爐子下面剛好合适,後來長大了,就不能再縮在火爐底下了。直到同老君交換了內丹,他又回了爐子底下。

天性冰冷的他,再一次覺得,一切都是那麽……興致缺缺啊!郁悶的他,将腦袋枕在了刻舟肩頭。

此時——空中響起第一道禮炮,舞臺上燃起了數只火把,頓時迷蒙隐晦一片的臺上變得透亮,不知何時,臺上已經坐着一個人。那人身形矯健,盤腿坐在舞臺中央,一手扣着一把七弦琴,琴在腿上。那人一身華服,色彩豔麗至極,面上扣着陶瓷般的白色面具,唯有那抹唇色是豔紅的。

刻舟心裏一悸,居然是他!剛才那個幫助自己的人,想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眼神不自覺的被他俘虜。

此時,他依舊扣着琴低着頭,還未有動作。披散的頭發如同上好的錦緞,整齊的披蓋在背上。素色裏衣領很高,随意挽起的衣帶飄飄。随着第二道禮炮響起,漫天的禮花照耀天空,那人開始撥弄琴弦。起初是緩緩天籁,接着琴聲漸仰,如同在述說什麽驚心動魄的故事,情到深處,場下衆仙不自禁的和着琴聲搖着頭,沉醉在其中。

場下鴉雀無聲,有的在想,他是誰;有的在想,着琴聲真美,怪不得能作為開場。刻舟很喜歡,正襟危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舞臺上那唯一一人。獨影的他不顯單薄,居然還能氣勢磅礴。

小白靠在他的肩頭,嘴巴微張,發出一股股有節奏的呼吸,伴着這琴聲睡的正香。刻舟肩膀很酸,卻不敢亂動,埋怨這孩子真是暴殄天物!

琴聲漸小,表演者終于擡起頭,一手撥弦,一邊打量着廣場四周,那氣勢——鋒芒畢露。

****

刻舟只感覺那面具下的目光往這邊一落,頓時愣了,手下一松,琴聲亂了。不過他很快的調整了情緒,将小小的過失掩蓋下去。最後,抱起七弦琴鞠躬離開。刻舟為那身形一震,只覺得恰到好處,不瘦也不胖。天生就帶有一股霸氣,可彈琴的時候,也不失溫柔。

這是,不知何時冒出頭的天帝發話了:“衆愛卿,讓我們舉杯,為這皎皎明月!”難得天帝大人詩意了一把,衆仙立刻迎合着,喝下了第一杯酒。之後,玉壺光轉,歌臺舞榭,人人盡興。

刻舟注意到最先彈琴的那人坐在王母身邊,他的琴大概已經收起來了,現在是空着手。和自己是多麽遠的距離啊,暗自一笑,估計他大概是某位“皇親國戚”。刻舟眼神不好,側頭看久了覺得萬分不自在,于是又移頭看向臺面。

幾場歌舞下來,已經換成王母的霓裳羽衣隊,也将臺下衆仙的情緒掀至最高潮。臺下有些小仙已經坐不住,紛紛端着酒杯為自己敬佩或者心儀的對象敬酒,果然,這不就是別人口中說的不寂寞宴會嘛。最好再促成幾對小夫妻,為天界添點活力。

刻舟饒有興味的轉動着腦袋,這時,一個女仙端着酒杯,羞羞答答的往刻舟身邊走來。刻舟沒注意,只顧着看新鮮。那女仙穿過重重人海,終于走到了刻舟身邊,舉着酒杯的手臂微微顫抖,離刻舟還有五步,四步……

突然,一只手一把撈過女仙手中的酒杯,被撇下一句謝謝,就給推了開。原本只有幾步的距離變得萬分遙遠。女仙驚怒,一看那人竟是坐在高臺上的重要人物,指責頓時瑟縮在嘴尖,無奈的收回了步子。那人看着杯沿,一道粉嫩的唇印!于是嗤笑一聲,将杯子抛了老遠,司馬昭之心!

刻舟看的正高興,視線忽然被擋住,奇怪的擡起頭,站在面前的居然是那個在臺上包攬一切鋒芒的人。不由得有些緊張,将靠在肩上的小白推開,直起身子:“你……”

小白皺了皺眉,沒了依靠,只能垂着頭又睡着了。

“能敬你一杯嗎?”那人眼神溫柔,非常友好,刻舟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卻忽略了桌前只有一個杯子。那人又說:“可惜杯子只有一個……我倒酒,你先喝,然後換我,你看這樣行嗎?”刻舟沒反應過來,愣愣說好,然後接過陌生人遞來的酒,一仰而盡。

那人一陣嘆息:“好乖……”刻舟回過神,臉頰微微薄紅,疑惑着:“什麽,你說什麽?”

“沒有。”那人一笑,将刻舟喝過的杯子拿回手裏滿上,一手用寬大的袖子遮着臉,掀開面罩,一飲而盡,又将面罩蓋好。這時,刻舟才窘迫的發覺,他們用的是同一個杯子!

那人放下杯子,一手撐着桌子,無限貼近刻舟,在他耳邊低沉的說着:“能和大名鼎鼎的刻舟大仙喝酒,真是我的榮幸。”刻舟一陣心悸,不知是為了那音色,還是那籠罩自己的氣息。他撥弦的樣子再次出現在自己心頭,此刻,那人撥的不是琴弦,而是心弦。刻舟緊張的交握着手掌:“請問……你是?”

那人嘆氣:“我……哎”,透過那面具,有些故作憂愁的眼光輕輕一瞥,仿佛要望穿刻舟心底似的。

“你、你怎麽……”不由自主的被那人引得說了傻話,刻舟喃喃的問到。那人學着刻舟結結巴巴的聲音答着:“我、我沒有怎麽。”

刻舟頓時覺得受了玩弄,擰着眉頭,流露一絲氣憤。

“哈哈哈”落下一陣笑聲,那人再次毫不留戀的轉頭離開,刻意沒有回答刻舟的問題。可能他覺得,現在并不是一個自我介紹的好時機吧。刻舟覺得自己傻透了,“啪嗒”一下坐回到凳子上。總覺得,那人過來就是為了撩撥他。

撩撥……刻舟心裏一驚,怎麽會覺得是撩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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