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刻舟和暝霄站在岸邊，四處觀望。突然一陣大風刮過，風雪彌漫，冰雹跟着顆顆砸下，幾乎讓人睜不開眼。天色突變，陰暗深沉不說，就像馬上會出現一場暴風雨，伴着閃電和炸雷。刻舟望着天空，奇怪的問：“怎麽會突然變天？還下冰雹？”暝霄搖搖頭。
話音剛落，天地似乎也在冰雪的夾攻中晃動起來，從海底傳來的震動将冰川逐層撕裂，漩渦在海面一個個綻開，就像要把人吸進去似的。暝霄努力站穩，他也不明白這異常的現象出現是意味着什麽。遠在天空的炸雷落了下來，而這座冰山小島的劇烈晃動，就像随時會沉沒一樣。暝霄有種不好的預感，再找不到小白，說不定他們都會一起死在這裏！
刻舟終于忍不住，帽子一掀大吼起來：“小白，白慕洲！你在那裏？”落雷讓他心驚肉跳，就像曾經同雲璟一起經歷過的那次天懲，最後焦煙滾滾的蕭條場景，他始終無法忘懷。
暝霄覺得冰川搖動的更加劇烈，山頂的落雪随時有崩塌的危險，而腳下的土地完全不能讓人産生安全感，或許一不注意，他們就會落進萬丈深淵。出于下策，暝霄只好同刻舟商量着：“再一刻鐘，找不到小白我們就離開這裏。”
刻舟心一緊，雙眼通紅的看着眼神堅定的暝霄，喃喃說：“不行，不能丢下他的。怎麽能留小白一個在這裏……”
暝霄轉過頭：“沒有別的辦法，你必須聽我的。我或者他死了都沒關系，只有你不能出事。”然後對着海面大喊：“白慕洲！白慕洲！”地面随着他的叫喊一陣晃動，暝霄身子一傾斜，單膝跪在地上，可他還是牢牢護住了刻舟。
“暝霄，暝霄，你沒事吧？”刻舟攬着暝霄的脖子，擔心的問。他真的恨透了自己這雙腿，為什麽關鍵時候使不上一點力，若是他能站着，就可以和暝霄相互扶持。
“沒事，你抱緊我。”
天黑了下來，視野暗的幾乎無法分辨事物。除了天邊瞬間出現的閃電，能短暫的照亮一切，刻舟有種錯覺，若是繼續處在黑暗，自己就同瞎掉一樣，雙眼模糊，而且再也沒有見到光亮的一天。刻舟睜大雙眼，仿佛在搜尋着什麽，可那目光空空吓壞了暝霄。
“刻舟，刻舟，我在這裏。”摟着面目呆滞的刻舟，暝霄對他說：“我要變龍了，不能等了，再等大家都不能離開這裏。”
刻舟回過神，張嘴分辨：“可是、可是小白……”
“沒有可是，照我說的做。”暝霄一把攬住刻舟的脖子，用力的在他的嘴唇上烙下一吻，“會沒事的，別擔心，小白也會沒事的。”暝霄朝天憤怒的咆哮一聲，就像在指着上天究竟在給他們開什麽玩笑，為什麽不好的事接連而來，根本不是考驗，而是更像刻意對付！
就在此時，波浪疊起漩渦無數的海面緩緩升起一盞幽燈，是暗紅色的，仔細一看，卻是一株植物，紅色的花苞，綠色的葉片，有些像牡丹。拎着燈籠的人——居然是小鲛人！它的尾巴在黑暗裏熠熠生輝，金色如同波浪，跟着海水一起浮動。
刻舟驚訝萬分，待看清它手中帶着的事物之後，一把推開暝霄，奮力往岸邊爬：“小白，把小白給我。”失而複得的感覺讓他幾近崩潰，淚水莫名其妙就往臉頰下滑。
鲛人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将自己手中冰凍的事物拎在眼前看了看，覺得不夠好玩似的，将他抛了去岸上。小白已經變得很小，只有手腕粗細，渾身是冰，紅寶石眼睛毫無光澤，木然的瞪着一個方向。
刻舟吓壞了，爬着過去，将冰凍小白抱在懷裏，冰冷的觸感讓他渾身打顫：“小白，你怎麽了？快醒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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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舟，放開小白，他被凍成冰了。”暝霄說着，心裏卻不太擔心，雖然小白被凍成那個樣子，他卻總覺得小白就想刻舟說過的青蛙，總會醒來的。而且不是有句話說過，禍害遺千年，相信小白一定不會有事的。
鲛人看着暝霄，扯了扯嘴角，緩緩的開口：“海底已經沒有冰蓮了，不過我有兩顆種子。”因為從未說話，鲛人的語調有些怪怪的，一字一句，不過暝霄聽的分明。
“冰蓮為什麽沒有了？”
鲛人偏着頭，指着小白：“全部被他毀了，你們趕緊離開吧。這裏就快沉沒了。冰蓮守護冰川，冰蓮沒了，冰川也沒了。”
“冰川沉沒？”暝霄皺緊眉頭，“那你怎麽辦？”
鲛人一笑：“四面都是海，我想去那就去哪裏。”
“好。”
“種子。”鲛人剝開燈花，裏面居然是兩顆胡豆大小的種子，“将它們種在土裏，可以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不過要他吃了花。”鲛人口中的他，居然指的是傷心欲絕的刻舟。只可惜，現在刻舟正抱着小白滿心痛苦，聽不見鲛人的話。
“哦。”暝霄收好鲛人抛來的種子，道了聲謝。之前被打斷的化龍，此時一氣呵成。暝霄将刻舟甩在背上，往天空飛去。雲層很厚，幾乎全是又黑又重的雲朵，暝霄在裏面穿梭，覺得痛苦不堪，他目不能視，因為太黑，身上疼痛，因為閃電雷電加身。将刻舟和小白藏在一只翅膀底下，而另一只就如同保護傘一樣，承受着所有的痛苦。
這些雷電就像有針對性似的，全部按着暝霄的翅膀砸下，沒多會兒，暝霄的翅膀就受了傷，一股股血水往下流着。刻舟低頭抱着小白，感覺自己頭頂流下一滴一滴落水，起先他沒注意，當自己視線變成血紅一片，他才看見暝霄受傷了。
先是小白，接着是暝霄，刻舟怕極了，若是暝霄被凍住了怎麽辦？他們都不是自己口中的青蛙，他根本不相信被凍住了還有活過來的機會！
“暝霄，你放開我吧。不用管我，你自己走。”刻舟緊緊的抱住暝霄的翅膀，哭喊着，嘶吼着，他覺得自己拖累了暝霄，如果不是他，暝霄早該離開這個鬼地方！雲層裏，暝霄聽不見他的聲音，即使聽見了，也不可能同意他的說法。
“暝霄！”
暝霄仰着頭，高傲如他，根本不可能同小小的風雪屈服，如果說這一切是因為他們毀壞冰蓮的懲罰，他暝霄受了！他就不信，他一條龍能死在這雷雨裏！閉目亂沖，暝霄一只翅膀幾乎麻木，不過他沒有放棄，只要堅持，就會回到天宮！
*****
這片山谷如此幽靜，仔細一看，越過這山谷，就是仙宮的重重殿宇。有金碧輝煌，有遠處彩虹高懸，有隐約樂曲飄揚，這一切是多麽美好。只是，身邊的麻雀活潑亂跳，那尖嘴從來沒有停止過覓食叫喚。山花爛漫，綻放着七彩色澤，引誘蝴蝶翩翩。放眼望去是一無止境的綠色，真美，真好。
暝霄是在滿身疼痛中醒來的，一只巨龍趴在山谷，一般翅膀耷拉着，皮肉失掉一半，森森白骨透了出來，身下躺着的土地浸透了一大片鮮血，都已經凝固成深紅色的。而另一半翅膀下，是他維護的好好的刻舟。
溫暖的陽光山在身上，剛經歷的一切變得非常遙遠，卻如同噩夢一般，讓人不想再次回顧。許多小鳥停在暝霄的身邊，叽叽喳喳吵個不停，暝霄本想大吼一聲，奈何沒有力氣。一半翅膀怕是費了，苦笑兩聲，将頭顱轉過去，銜住刻舟和小白放在地上。
咬了咬牙，狠下心來，将一半壞掉的翅膀咬掉，那麽自己就成了只有半根翅膀的龍了。怎麽看怎麽不爽，暝霄幹脆将另一半翅膀也咬掉，痛的他渾身發抖。這對翅膀，除了賣乖，他還真沒感到有什麽用處，現在也好，為了保護刻舟而失去了，也算值得。
仔細的看看刻舟，他還沒醒，臉頰挂着淚痕，懷裏抱着小白。小白身上的冰雪已經融化，他卻如死去一般，軟着身子。暝霄嘆了口氣，動了動身子，痛得他龇牙咧嘴，幹脆變回人形，而背上多了兩個深深的血窟窿。
他掙紮着爬到刻舟身邊，為他抹去淚痕。這人哭起來可真恐怖，自己從沒見過，最記得以前刻舟總是要自己別哭，可是這一次，他怎麽就哭得這麽慘？是以為小白永遠活不過來了？還是以為他拖累了自己？
沒事，一切都過去了，我總算可以保護你。暝霄在刻舟額角留下一吻，疲憊的躺在刻舟身邊，再次睡了過去。
山谷幽靜，鳥語花香，是個休息的好地方。而一切，究竟有沒有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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