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章
父親被幾個保/镖口裏念着一,二,三小心翼翼擡離了客廳,他由司家夫人安置在客廳右裏。
外面警笛轟鳴,剛才有個年輕偵探對他偵訊了好久。客廳裏淨是些陌生的身影,除卻司家二老的面孔外。這些外人突然而來的陌生氣息讓常年不出門的他心生害怕,繼而恐懼得渾身都顫栗起來。
坐在自己對面一副悠然模樣猶如龍太子正在品茶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兒,瞧模樣,應當就是傳聞中疏離冷淡的司家小少爺司裴瀾了。
他是第一回見這小孩。同司家小少爺口中的其他凡夫俗子一樣,目光一落在容顏如畫的小少爺身上便再難收回目光。都說長相上乘的人多半都是繼承了雙親其中一人的優等基因。他也不例外。卻獨獨除了這副個性。道上都說這司家小少爺是最不容易拉攏的龍太子了。
目瞪口呆。司裴瀾一個冷淡的眼神瞥過來,紀無暇小身子抖了一抖,忽而覺得,有陣寒意沿着掌心一絲一絲蔓延上下巴。
在幾個小時前,紀無暇的父親就在這個客廳裏中槍身亡了。紀家後事理應由父親生前至交司家老爺處理。而父親的遺産則由自己繼承。名義上如此。實則父親一生的心血怕是會讓給司家老爺去打理。自己年紀尚小,怕是司家老爺将一大堆事情交給他他都處理不來。
剛剛司家夫人走過來慈祥和藹地對他說,今後他還是紀少爺,不過會改住在司家。他若是不願意便去寄宿學校好了。
他擡眼悄悄瞄了一眼安然泰若的司裴瀾。莫名地不想去寄宿學校,于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司家夫人呵呵笑了兩聲,大概是說果然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呢。司裴瀾的目光忽又斜過來,冷冰冰的,教人不寒而栗。
他是懼怕這個小孩兒的。
但他畢竟還是小孩子。僅才七歲的他是再怎麽教養得當都無法獨立。
體弱又前幾天受了大刺/激的他半睡半醒地躺在大床上,司夫人親切地幫他壓了壓被子。
卧室裏的一切擺當都同他先前居住的卧室一模一樣。
他身子骨弱,一到冷天便全身冰涼。
都是小孩兒。司家夫人便叫了自己的小兒子來陪他一起聊聊天。
司裴瀾在他床前坐了下來。
安靜而寬敞的卧室靜可聞針。司裴瀾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淡淡的,有一點甜。可當他的目光悄悄地尋往司裴瀾的眼睛時,又會給他自身而來的寒意給攝退。
他糾結了半晌,遂下定決心還是先開了話匣子,于是他輕聲說話。
他應該會搭理自己的吧。紀無暇心裏做着不确定的假想。
司裴瀾在讀書。
我叫紀無暇。
今年七歲。
等過年,我的身高就會有150了。
我讨厭數學課。
我愛畫畫。
他一個人說了好半晌。
司裴瀾卻連個眼神都不曾給他。
他不免覺得有些無趣。幹巴巴地收了聲。
小小年紀便這樣冷冰冰的性子,日後若是出了社會大概是光是一個眼神就足夠鎮攝他的下屬吧。
紀無暇噤聲好一會兒,司裴瀾才淡淡“嗯”了一聲。
就在紀無暇困意即将侵襲掉他整個人的神經時,司裴瀾才涼嗖嗖道。
不過是個落魄小少爺而已。
随即喉間發出像是譏諷又像是笑的一聲輕哼。
紀無暇一怔,随即迷茫地盯向他身後。
稍稍撇開眼睛,擦得很幹淨的鏡子上清楚地映出自己正尴尬又無措的表情。
略顯削尖的下巴,薄薄的緋紅,水紅的顏色。
如雪的白膚。
漆黑的眼眸。
裏面似堆了萬年飛雪。
就像眼珠也沾滿了霜雪似的。這個人,怕是天生的薄情種子吧。紀無暇在電視裏的劇本裏見過。像他這樣模樣的人差不多都是無情無義。
他現在除了繼承父親的財産,大概是什麽都沒了……親娘走得早,父親家裏沒什麽走得勤的親人。因此司家才會顧念舊情好心收養他。
他隐隐有種不妙的預感,或許設計父親中槍身亡的真兇正是司家人。閉上眼側躺縮在小床上。可惜他一個小孩兒的猜測說出來怕是誰都不會相信。而且他無憑無據,有什麽資格随便根據自己的猜測下人家必是真兇的定論。
果然是天真得可以。司裴瀾道。想要報仇,等你長大以後再說吧。
口吻有些不屑的意味。倒再察覺不出其他什麽東西。
他悄悄抹了抹通紅眼睛,沒說話。
司裴瀾小聲發出咒罵聲,站起身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他比紀無暇大上整整5歲,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個擅哄小孩兒的溫柔大哥哥。
纖長的指伸過去輕輕碰上他額頭。小孩兒才會哭。
就像是魔法,紀無暇眼裏立刻止住了酸意。
他緊緊地閉上眼。落在他額上的指尖像是冰做的。
全身如墜冰窖。
指尖微顫。
他或許是個好人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