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日常

觀月一說完,幸村就扯了扯衣領,坐到了他身邊,低下頭看自家妹妹給這少年出的難題,裏面當然少不了他的推波助瀾。觀月手裏的布料已經被折出了大致的形狀,縫紉工作也已經進行了一半,雖然針腳醜到不行,但是好歹能把布縫住,勉強達到了小姑娘的要求。

“我沒想到觀月你還有這方面才能,做的還挺好看的。”幸村有些驚訝那些針腳,能看出來很不熟練,但是,非常用心。估計佳奈也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沒多說什麽的吧,深知自家妹妹偶爾的毒舌的幸村表示他完全理解這個小姑娘的心思。

“那當然——”說完之後觀月看着幸村那雙似笑非笑的眼才反應過來那句話不是在誇贊。

惱羞成怒。

“哥哥你別幹看着啊,快來幫忙!這件小衣服是明天就要交給老師的家政課作業,我……”可不想被老師罵。得到那邊觀月意義不明的目光,幸村佳奈自知理虧地低下頭,把後半句吞回肚子。站起來跑到幸村精市身邊怯生生地揪着人的衣角搖晃,祈求着幸村的原諒。

結果幸村精市只是聳聳肩,不置可否,然後伸手指了指旁邊已經停下縫紉動作觀月,意思是你應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應該去那邊祈求諒解才是。于是幸村佳奈磨磨蹭蹭蹭到了觀月身邊,坐在那裏不知道怎麽開口。畢竟幸村精市是她的親哥哥,這麽幾年下來相處模式也已經固定,做錯了事只要一個撒嬌就基本能解決問題,但是對于觀月初,她沒有一點把握。

“阿初哥~”她嘗試着喚他,一點一點挪過去,小小的還不能直接碰到地面的腿小心翼翼地一下下觸碰觀月的膝蓋和小腿,因為這個動作這小姑娘整個人都在不停地搖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從沙發上跌落,可是觀月初還是無動于衷,他的頭一直低着,半分目光都沒有分向這邊。她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自家哥哥,只得到了愛莫能助的訊號,所以佳奈只好從沙發上跳下來,蹲在觀月面前,擡起臉來沖觀月可憐兮兮地笑:“阿初哥,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騙你了,原諒我嘛——”

觀月初動了,他把那團不明物身上最後的絲線用牙咬斷,然後站起來越過堵在他面前的幸村佳奈走出這個狹小至極的空間,動作之迅猛誰都沒有跟上,“扯平。”觀月把手裏的不明物扔到幸村身上,嘴裏還叼着剩下的線,可這句話說得非常清晰。

扯平?什麽意思?幸村兩兄妹不明所以,只好把視線聚焦在了那團完全不能說是衣服的小衣服上,幸村伸出手摸了摸裏面凹凸不平的縫紉痕跡,恍然大悟。佳奈也做了同樣的事,但她并沒有發現有何不妥之處,于是她站起來,希望高一點的角度能讓她明白只有她還沒搞清楚的原因。幸村把被縫的那面翻過來,那些雜亂的、扭曲的、如同蚯蚓的行動軌跡的絲線,居然在另一邊大致拼出了「幸村佳奈」的字樣。

這是報複!幸村佳奈看着醜到不行的不明物,欲哭無淚。

從幸村家的小姑娘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觀月初就在警戒了,小女孩不可怕,可怕的是姓幸村的小女孩。這一家子的基因都滲着腹黑這兩個字,哪怕是這個幼稚園還沒畢業的、被稱女孩都還太小的孩子也一樣。每個表情、每個動作、每句話,觀月看得清楚心裏也差不多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雖然他收集資料的本子已經被荒廢了很久,但有些小習慣不是短時間內能改掉的,例如觀察人的各種行為,從而達到「洞察」的目的。所以觀月相當于是在看着幸村佳奈完成了一場獨角戲,然後陪她玩了一場,順便在其中做了點小手腳,最後等到幸村精市回來,這出戲差不多就該落幕。一切都和他的劇本相符。

沒有半點差別。

很好,現在換下一出。

睡覺。

觀月初站在沙發旁邊,看完了小姑娘臉上一系列的精彩表情,然後他板着臉打了個呵欠,沖這還在沙發上的一大一小兩位幸村假笑:“我先去睡覺了,有事麻煩請明天再說。”

幸村哭笑不得,一邊是妹妹垂下的頭,一邊是觀月那個他以前從未見過的笑。他到底該說這兩個人什麽好?一個存心整人,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年幼者就算了,連觀月都這麽孩子氣,真是——難得。先不說觀月以往那副半死不活、只有和人對話時才會稍微有點生氣的樣子,單說幸村佳奈,除了愛撒嬌之外,已經很少能從她身上看出孩子氣的影子,幸村家要強的個性也在小姑娘身上完美地體現……

所以,這到底是誰的圈套?又套住了誰?

早上起床的觀月初像是完全忘記了昨晚的小插曲,走下樓跟幸村媽媽和幸村爸爸打了聲招呼,就在幸村精市旁邊坐下,等待一頓豐盛的早餐。不一會兒小姑娘也風風火火地跑過來,觀月看了看表,發現今天這一大一小都已經快要遲到了。果不其然,佳奈只拿起她自己的便當,嘴裏叼了個三明治就又風風火火地跑出家門,身後跟着的是吃完早餐慢慢悠悠的她的哥哥。

幸村精市手裏提着兩個人的書包,所以佳奈在門口穿完鞋之後就開始催促她似乎完全不知道時間緊迫的哥哥,幸村看到一個小不點插着腰站在玄關處喊他,不由地思考了一下究竟最近又是哪部電視劇荼毒了自家小妹,然後他微笑着應了,也開始加快速度。

“路上小心。”

很快幸村家就只剩下了觀月一個人,幸村兄妹要上學,幸村夫婦也各有各的工作,這樣說來無所事事的他在其中的确有點突兀。

不需要上學的日子是很無趣的,特別是對一個剛放棄了自己曾經最大的愛好的少年來說,他根本想不到還有什麽能填補這種空虛,除了看書。所以在幸村家沒人的時候,觀月也不常獨自一人待在家裏,那種空蕩冰冷的感覺一如那段黑色的時光,那段他回想起來都會覺得愚蠢至極的日子。

那是觀月初第一次那麽近的觸碰死亡。手腕處針紮般的痕跡已經消失殆盡,醫生刻意囑咐不能運動的恢複期也早就過去,可他沒有心情再去打球了,再也沒有。

再各種權衡之下,觀月初還是選擇了去圖書館,那裏琳琅滿目的書可以讓他的心暫時寧靜一會兒,不再叫嚣着讓他重新抉擇。還好神奈川的圖書館藏書夠多,他随便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早春的陽光還不是非常強烈,但比起冬日那種就算是有太陽也冷到不行的天氣來說,早春的天氣還是十分怡人的,再加上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圖書館裏冷清得可憐。剛好是他喜歡的氛圍,安靜不擾人、不冷也不熱,他可以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獨自一人。

惬意得很。

觀月初在書架上找了一本法文的原著,順便去櫃臺那邊買了一個全新的筆記本,和他過去買筆記本完全不一樣的風格。他禮貌地道了謝,然後捧着新筆記本回到座位。鋼筆就被放在側兜裏無需翻找,觀月打開第一頁,藍色的墨水迅速地在紙上蔓延開來形成文字,尚且稚嫩但依稀能看出風骨來的字跡。

「觀月初。」

“你好?”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月更,昨晚太困了也不知道自己最後結尾寫了什麽…

捉蟲 改正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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