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母女倆有錢去吃酒
陸執的病在八月份正式痊愈了,萬物皆有靈性,陸執病倒那會兒琬琰園裏的鮮草豔花仿佛在一夜之間凋零代謝,如今總算是枯木逢春了,陸老夫人特意命下人給他的花圃送去了新的樹苗,院裏的文竹也順勢蹭了把人氣蹭蹭蹭的往上冒頭,小湖裏的荷花開得茂盛,從前堆積的污垢不見惡臭,一切都是除舊更新的景象。
而二公主與陸侯爺那邊關系僵化得更加厲害了,自從二公主那一夜與他劃清關系後,陸啓就再沒有入過周南居了,一個月前兩人還能在前堂的餐桌上見面,現在陸老夫人帶着陸澤去重華寺修養後,家裏就不需要每日相聚,二公主與陸啓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阿弗熬過那一陣的艱辛歲月後人又白淨了許多,肉嘟嘟的小臉一笑便是整個世界的春天。
“迎蓉,迎蓉……”李嬷嬷朝她招手。
這李嬷嬷是一直照顧謝依涵的人,迎蓉從來都不待見她,所以她故意裝作沒有聽見的繼續往前走,李嬷嬷一把上去扯住了她的胳膊,使勁往後拉。
迎蓉也急了:“李嬷嬷,你幹什麽呀?楞的弄疼人了。”
李嬷嬷咬牙切齒的戳她的腦門:“沒瞧見謝小姐在裏面嗎?你還進去湊什麽熱鬧?”
李嬷嬷扯得她生疼,更叫迎蓉不爽的是謝依涵竟然在琬琰園裏,而她叫李嬷嬷困死在了外面,要知道這些個月都是她照顧的陸執,這兩人竟然想搶走她的功勞,任誰都不肯依的:“那又怎樣?”
“呦呵。”李嬷嬷咧着嘴笑:“別以為自己伺候了幾天主子就成主子了,在這兒跟我李嬷嬷張牙舞爪。”
“你……”迎蓉确實是有些逾越了,如今穿衣服花枝招展了不少,還學着使喚家裏的下人了,她扯着唇角說:“李嬷嬷,您這麽大年紀了不會不知道什麽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吧?你得罪了我,以後的日子未必好過。”
迎蓉說這話是有幾分底氣在的,就在不日前,陸老夫人與陸執的那番對話讓她偷偷聽了去。
“少瑄啊,這些日子迎蓉照顧你也不容易,大夫說你的病不喜風不喜人,人一個小姑娘衣不解帶的伺候了你五個多月吶,雖然你們之間清清白白,可是到底是孤男寡女,奶奶說句不好聽的話,若是你不要了她,她一個姑娘家,以後可怎麽嫁人啊。……奶奶在這裏做主了,到時候娶謝小姐的時候,就把迎蓉一塊給納了……”
這事,侯府的人差不多也心知肚明,所以對迎蓉格外的尊敬。
李嬷嬷皮笑肉不笑的揪她胳膊上的肉:“你這話說的倒也沒錯,不過李嬷嬷我也提醒你一句,就算你日後要入陸家的門,頂多也就是個妾,我們謝小姐才是陸府的少奶奶。”
“啊……”迎蓉讓她推倒在了地上。
李嬷嬷擡着下巴睥睨她:“所以啊,最好把你的狐貍尾巴給夾好喽,否則,能不能進陸家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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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蓉頓時紅了眼睛。
李嬷嬷都懶得再瞧她一眼,路過時甚至惡毒的碾過她的手指。
另一邊謝依涵去了陸執的房間,還未進門她便打了退堂鼓,然後又讓丫鬟書雙硬塞了進去,這些日子陸執病着,她也病着,而且現在都未好透徹,兩個都沒怎麽見過面,這才讓迎蓉占了便宜去,如今可不得收複點,萬一真出了什麽事,她到時候追悔莫及也來不及了。
“書雙,你陪我進去好不好?”謝依涵輕輕的拽了拽書雙的衣袖,她的指尖發白,确實是副病态。
書雙嘆氣,推着謝依涵的小腰:“小姐,奴婢知道您怕少瑄少爺,可是總得适應的不是?前些日子宮裏來書信問到這事,您總不可能回婕妤娘娘,您現在連正經瞧少瑄少爺都不敢吧?……小姐,少瑄少爺再兇,那也是你的夫啊,這般畏懼可怎麽是好?”
話未畢便撞見了正欲出門的陸執,他一身玄色的修身劍袖長袍,束高發,烏褐垂肩,眉眼間是疏離的大地橘,樣貌竟比女子還要端正幾分。
瞧見了她們,陸執也不過掃了一眼便要走,也是書雙大膽攔住了他,在對方冷漠的目光下她忙說:“少瑄少爺,我們家小姐特意來看您。”
陸執輕輕嗯了一聲。
書雙伸手去拉躲在後頭不敢上前的謝依涵,然後自然而然的與陸執搭茬:“少瑄少爺這是要去哪兒?”
陸執垂了她一眼,這個眼神仿佛已經在警告她了。
書雙立馬換話題:“我們家小姐特意給您過來送平安福,您不知道,您昏迷的那些日子,我們小姐跑遍了大康的寺廟為您求福,記得有一日,我們在山上遇到了劫匪,我家小姐差點就……”
陸執懶得聽了,伸手道:“拿來。”
書雙一笑,推着謝依涵過去。
謝依涵怯怯的遞上去,平安福上還有股溫度。
陸執接過瞧了一眼:“謝謝。”
謝依涵低着腦袋搖頭,如蚊吶般的回:“你……平安就好。”
與記憶中的她想比好像更膽小了些。
陸執耐着性子問她:“還有事?”
謝依涵連忙搖頭,書雙都來不及幫她開口留住陸執。
陸執瞧了這主仆倆個子一眼,一個明明怕他怕得要死的小丫頭,一個滿臉寫着要他留下來的小丫鬟,倒也有趣了。
忽然外面傳來一句:“紀小姐,您慢點跑,您慢點跑。”
陸執沒在意的與謝依涵告別後一路出門去了恆安衙門府邸處,他是皇帝禦旨親封的臺州刺史,不知道他病了的這些時間衙門裏有沒有出什麽大事。
“紀小姐,您在躲什麽呢?”景巧歪着腦袋在她後頭看。
确認玄色衣服的男子出府後阿弗才敢從垂花門後出來,想起來陸執的那句“小孩就是麻煩”,她哪裏敢讓他瞧見自己竟然在院子裏放風筝。
回到周南居後便瞧見二公主在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噼裏啪啦的一通扔,砸到誰就算誰倒黴了。
阿弗抓着門不敢進去,十分乖巧的開口問:“娘親你在找什麽呢?”
“阿弗啊……”二公主回頭瞧了她一眼,只是一眼又去翻了,來來回回的在房間裏忙活了一會兒後她叉着腰想:“阿弗,你還記不記得娘親把我們的月錢放哪兒去了?”
“唔……”她确認沒有危險後才進去,可惜裏面已經沒有她落腳的地方了:“娘親,我們不是用來買吃的了嗎?娘親還好大手筆的買了身紅色雲錦呢,說剩下的布料給阿弗做帽子,然後也沒有。”
最後一句微微有點怨恨的味道。
打二公主與陸啓分開後她每個月都能收到按照份例給的銀子,起初她們母女可別提有多高興了,有句話說得好,有錢的就是爺,她們有了錢後,走在路上腰板都直了,把恆安城上上下下的茶館、點心房、首飾店、珠寶鋪、脂粉鋪子、服裝坊的生意照顧了個遍,後來就……囊中羞澀了。
這才月初呢。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大手大腳的花錢二公主特意藏了一錠銀子,然後……然後就忘記放在哪裏了。
“那可咋地辦呀?”阿弗垂着小腦袋坐在床上劃腿:“沒有銀子阿弗可怎麽活呀?”
二公主忽然眼前一亮,跑過去将阿弗掀了起來,然後順利從床底下的暗格裏找到了銀子,捧在手心裏親了又親:“我的小寶貝,原來你在這兒啊。”
可憐的阿弗滾了兩圈後一通灰鼻子:“哼。”
第十二路街娖郴巷。
二公主又收了收小腰,這男裝賊大,收拾完自己又給旁邊的小人收,小帽子戴得不倫不類的,畢竟這是男子的小氈帽,對于阿弗來說确實是有點不合适,走兩步就遮住了眼睛。
來回搞了那麽兩三下她也就算了。
阿弗讓帽子遮住前方的視線一心盯着腳下的路:“娘親,我們去哪裏呀?”
二公主抱着她上了船,簡單整理了兩下:“帶你去畫舫看看,這裏可是人間天堂。”
夜還未深,恆安最大的芄梓湖上就已經燈火連天了,曼妙的歌聲混跡在風平浪靜的水面之上,各色各樣的游客揮霍着彈指一揮間的青春年華,不過這麽多來玩樂的公子哥中,還是少見帶着自家孩子來的,畢竟春宵一刻不‘帶’人。
二公主找了個位置帶着阿弗入座,沒過多久有人就叫嚣着要讓“玥漓姑娘”出來了。
看着一個個面紅耳赤的男子,阿弗有些不解的轉頭問:“娘親,這個玥漓姑娘是天仙麽?怎麽人氣這麽高?”
“天仙?”二公主頗有風度的為自己沏了壺酒,遠看還真像個翩翩少年郎,筆直的背杆,束緊的細腰,高聳的垂青:“凡夫俗子而已,阿弗且記住,若一個女人能引得男子這般瘋搶,這并不是件什麽可喜的事情。”
阿弗盯着杯子裏的酒舔唇:“阿弗不懂。”
一盞飲盡,叫原本就豔麗的唇色顯得愈發亮眼了,一股葡萄味的香甜在齒間長存:“阿弗可見過屠夫刀下的肉?人盡可夫說的便是這了。這天下的情意最可貴的不是趨之若鹜,而是……”眼中暗光一閃:“不敢亵渎。”
阿弗點頭:“阿弗懂了,真正的愛是害怕開口對吧?而仙女神聖得叫人不敢輕易去亵渎。”
二公主恍惚了一下,笑着揉她頭頂的小氈帽:“我們阿弗可真聰明。”
看客們還未等到玥漓姑娘出來有點興致缺缺的揮袖表示不滿了。
這邊二公主的酒也喝光了,阿弗抱着酒杯舔了兩口,眼睛瞬間就亮了,二公主有些醉意,身體往後軟綿綿的撐着,忽然擡手勾住了阿弗的小臉,眯着眼睛說:“若把我們阿弗送去,準比那玥漓姑娘厲害。”
阿弗擰着眉頭抱胸:“阿弗才不要去那種地方嘞。”
二公主笑了幾聲,胸口一顫一顫的動,眉眼間挑起的媚色一時難消,撐着下巴說:“我們阿弗就是口是心非,明明饞美色饞得不行,跟娘親一個樣。”
阿弗盤着腿動動:“陸爹爹長得也十分好看,娘親怎麽就瞧不上呢?”
此話一出二公主臉上的笑意瞬間全無。
阿弗咬住小唇把後話吞了回去。
此時玥漓姑娘恰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