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陸侯爺的秘密
過完除夕長公主就要回永安了, 二公主一時傷心抱着長公主哭了一小陣,長公主将她哄睡着後,親自去找陸啓談話, 陸啓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所以并不驚訝她的到來。
長公主為人一向耿直, 不喜歡拐彎抹角的瞎耽誤功夫, 所以見面就說:“你應該知道我今夜來找你是為了同你談渺渺的事。”
陸啓點頭:“知道。”
“那好, 既然都清楚,就不用東繞西繞了,我這人一向說話快人快語, 要是有什麽冒犯的地方,還請陸侯爺見諒。”長公主首先就來了個下馬威,眉眼間是藏不住的鋒利:“我首先問你,你是如何看待這門親事的?你不需要騙我,我這些天都已經打聽好了。”
陸啓淺笑:“長公主打聽到的不假,母親确實是不太滿意這樁婚事,可因為皇命難違所以應下了。”
長公主冷笑一聲裹緊披肩:“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邯譚十七年,父皇曾經給你賜了樁婚事。”
陸啓瞬間變了臉色。
“不知道是陸侯爺年少輕狂呢?還是現在年紀大了貪生怕死了?”長公主句句逼人:“先帝對侯爺頂多是欣賞, 可是侯爺與如今的陛下有過救命之恩,侯爺不敢違抗陛下的旨意反而頂撞了先帝, 這事我倒是想好好請教請教侯爺了。”
陸啓:“……”
二公主的刁鑽在長公主的鋒利面前壓根不值得一提。
長公主挑眉一笑,現在換她把茶杯推給陸啓了:“那我再來問你第二個問題, 你覺得二公主怎樣?”
陸啓握住熱茶攥緊:“二公主很好。”
因為是除夕, 院子裏不會熄燈,所以人的表情半點都藏不住,長公主知道陸啓叫她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後, 氣勢瞬間上漲:“邯覃二十一年,侯爺為救當今的陛下中了叛軍毒箭,太醫看診後道‘需靜養三年,否則毒氣攻心,恐無力回天’。邯覃二十二年,侯爺出征昌厥,得勝時意外堕馬,自此之後告病卸任威遠将軍一職。這麽多年,應該不少人問過你,那年是因何而戰吧?”
陸啓手中茶已冷,唇色幹燥,他良久沒有說出話來。
長公主笑笑:“好,那我再來問第三個問題,渺渺嫁入侯府多日,侯爺與她一直恪守君臣之禮,起初是因為我妹不願不假,可是現在還是嗎?陸侯爺心裏頭清楚。陸侯爺與先夫人的事情我知道的雖然不多,可清楚你與她并無什麽情意,否則也不會在娶她的當天主動請職戍守邊疆,侯爺若要用家國這些話來搪塞我,還是免了。既然侯爺可以與先夫人行周公之禮,那為何到了我妹妹這裏就另當別論了呢?到底是我妹不如人?還是你陸啓心裏頭藏着事?”
三個問題,句句在理,将人逼到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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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啓将手中的冷茶灌下肚子,冷得牙齒發抖,他放下茶杯看着長公主說:“你既然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來問我?”
長公主搖頭:“那都是猜想,我想聽侯爺親自說。”
“說什麽?!”
“你說我要你說什麽?!”
“我怎麽會知道你想要我說什麽?!”
“自然是說你心中的秘密!”
“我心中坦蕩,從無隐藏!!!”
“是嗎?”
“當然!”
“其實你早就喜歡上了二公主!!!”
陸啓猛的站起來掃清了書桌上的物件,稀裏嘩啦的一片聲響将院子裏的下人全引過來了,景巧不敢輕易說話,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陸啓發這麽大脾氣,白卉稍微膽大些,只是一開口就讓陸啓給吼出去了。
一錘定音,他壓着青筋湊近問她:“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麽!!!”
這才是真正的陸啓嘛,渾身帶着燒人的烈火,不會因為病氣而沉寂的,是當年永安城最叫人矚目的少年郎。
長公主發笑之餘還喝了口茶:“陸侯爺這麽惱羞成怒莫不是讓我猜對了什麽?”
陸啓指着門口:“不送。”
長公主笑笑:“這就要趕人了?罕見吶,沒想到那句話有這樣大的威力。”
陸啓喘着氣,緩緩落座:“胡說八道!”
之前長公主都是猜測而已,不過如今瞧見陸啓的反應後,她才知道這事竟然是真的,當年已有妻子的陸啓竟然喜歡上了自己的學生,也難怪他要如此動怒了。她說:“侯爺當年的風采還歷歷在目,只可惜娶妻娶得早了些。”
“長公主!”陸啓眼裏全是血絲。
長公主見狀也不敢再挑釁他了:“我知道陸侯爺顧忌的是什麽,你與渺渺年歲相差太大,你們相識時,你就已經有了妻子,你受任她的武術老師,從哪個方面看,你們都為世人所不能容忍。只不過,我想不通,侯爺您也沒有對不住您的妻子,現在渺渺已經嫁給了你,你為什麽……”
“我能給她什麽?”陸啓強勢反問,手背上凸起的經脈赫然昭顯,像是要殺人:“我什麽也給不了她!我命不久矣!懂?”
長公主恍然大悟:“你不願是因為不敢?”
陸啓冷笑:“我陸啓這一輩子沒什麽不敢的,我從來就不是個什麽溫暖純良的人,曾經嗜血生存的人沒有什麽慈悲心的,我看過血流成河,我看過白骨成山,可我照樣揮起屠刀。我不是不敢,就是不願,我不願用我的幾年去換她的一輩子。我在壓抑自己的天性,我沒什麽不敢的。”
“可是我聽說你的身體似乎沒有想象的那麽差。”
陸啓吞了吞口水,倒了杯茶給長公主:“是好了很多。我知道二公主有意與我琴瑟和鳴,如果她只是為了可以在陸家過得好,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不用這樣我也可以寵她一輩子的。”
“陸侯爺,其實……”長公主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把二公主早就對陸啓心有所屬的事情說出去。
微亮的眼皮緩緩看過去:“請幫我守住這個秘密,我不想讓人知道,這有失道德倫常。”
“這怎麽會有失道德倫常呢?”長公主不解:“你從未對不住先夫人啊,娶二公主也是先夫人離世十幾年後的事,侯爺您已經做得很好了。”
陸啓無力的垂下頭:“我只是管住了身子,卻沒有管好自己的心。”
“我,罪大惡極。”
“陸啓,陸啓……”景巧她們怕陸啓出什麽事,商量過後就鬥膽把二公主給叫醒了,二公主醒來後破門而入抓着陸啓的肩膀查看,滿眼的擔憂溢于言表:“你沒事吧?她們怎麽說你在摔東西呢?”
陸啓用眼神與長公主打了個照應後笑着跟二公主說:“意外。”
二公主才不信呢,轉頭盤問長公主:“長姐,你與陸啓說什麽了?他從來不生氣的人,你到底是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啊?”
陸啓拉過二公主:“長公主什麽話也沒說,怎麽穿這麽點就出來了,走,我帶你回去。”
“不是……”
“小心腳下。”
“陸啓你跟我說實話……”
“阿弗呢?”
“對哦,阿弗呢?趕快找找去。”
大雪停了半日,長公主的馬車也該動身了,謝依涵一早收拾好行李後與陸府的人告別,陸老夫人舍不得她,拉着聊了許久,永安到底是皇城,不似恆安,出了差錯可是要掉腦袋的。
陸荷寬慰道:“索性少暄也在,依涵去了也有個照應,對了,這些銀兩你拿着路上使喚。”
長公主拉着二公主親昵的給她挽發:“說實話,當長姐的舍不得你,若你能及時想通跟着我回永安就好了。”
陸啓聞言掀眸掃了長公主一眼。
二公主扭捏的壓低聲音說:“長姐莫要再勸了,路是我自個兒選的,心裏頭也是歡喜的。”
長公主又怎麽會看不出來自己這個表裏不一的妹妹有多喜歡陸啓平日裏裝得就有多嫌棄,她笑着嘆氣,重拍二公主的手:“長姐也做不了什麽,來時捎了不少補氣血的藥,每日煮上一劑讓侯爺吃了,或許病好了人也就好了。”
那邊阿弗一頭埋在謝依涵腰上,因為不想分別哭得可傷心了。
長公主樂得合不攏嘴,朝她招手:“小阿弗跟着姨媽回永安啊?”
阿弗立馬眼睛放光:“好耶好耶。”
聽言陸荷出來插話了:“長公主說笑了,阿弗在恆安生活得也很好,走了可是要叫母親難過的。”
阿弗噘着小嘴聳高眉頭瞪過去。
陸荷摸她的小臉:“那阿弗就不要陸爹爹了?”
“啊?”阿弗立馬抱住陸啓的腿:“要的。”
大人們逗小孩的樂趣無非就在圖個樂子了。
知道陸府的人放心不下謝依涵,長公主便将永安城的情況講了個大概,朝中暗潮波湧确實沒錯,可這都是歷朝歷代的常态,所以也不用感到驚慌,而宮裏的謝昭儀就更用不着擔憂了,她深得皇帝寵愛,前些日子意外滑胎後,皇帝尤為疼惜,甚至還有要給她破例封妃的跡象,謝依涵身為謝依涵唯一的親人,進宮必定舒暢。
聽完長公主的話,衆人才算了了心事。
馬車款款向前,二公主追出去幾步,揮着手帕與長公主道別,夕陽西下,薄薄的落日餘晖撒在人的頭頂,擋着眼裏的光。
阿弗抱着二公主的腰使勁蹭,二公主往後一靠借陸啓的肩膀撐着力。
陸啓盯着馬車滾過的雪轱辘:“那日夜裏,長公主請我照顧好你。”
二公主看着他。
他勾唇刮着她眼皮下的水:
“那我努力活得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