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翌日。

楚妗剛把一筐果子給制成蜜餞, 華陽公主身邊的大丫鬟青衣就來了棠梨院。

“楚姑娘,公主殿下請您去前院一趟。”青衣恭恭敬敬地沖着楚妗屈膝道。

楚妗将手裏的蜜餞放下,疑惑道:“公主有說何事找我嗎?”華陽公主知道她近些日子不宜出門, 不是在養病, 便是在制蜜餞, 平時若是想要和她說話,也是親自前來棠梨院, 今日卻忽然讓她去前院,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青衣露出一個稍稍神秘的笑:“楚姑娘不必擔心, 是好事, 公主說您去了就知道了。”

楚妗放下手中的瓷罐, 沖着青衣柔柔道:“你先等我一番,我去換件衣裳便來。”

華陽公主昨天給她置辦了幾套衣裳, 但是她覺得廚房容易弄髒衣服,而且華陽公主置辦的衣裳皆華貴異常,款式繁複,不好施展手腳, 便一直穿的是丫鬟的衣服。

如今要去前院,這套衣服便不宜穿出門。

青衣笑着點頭,“楚姑娘去便是了,奴婢在這裏等着。”

楚妗不敢耽誤時間, 怕華陽公主有急事找她,迅速換了衣裳便出門了。

走至半路的時候,涼爽的風吹在臉上, 楚妗才驚覺自己未曾戴帷帽。

青衣道,“要不奴婢返回棠梨院替楚姑娘取回來?”

楚妗想了想,搖搖頭,輕聲道:“無礙,這紅疹消退了許多,只是吹一會兒風,不礙事。”

她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嬌貴,這一會兒風都吹不得。

——

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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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公主正坐在上首,正言笑晏晏地和下面的人說話,楚妗從長廊下隐約聽到華陽公主的笑聲,看來此時她很是欣悅。

“舍妹近日住在公主府,得公主照顧,臣不勝感激。”

“本宮很是喜歡她,自是想留她在公主府陪本宮說說話,楚世子這話嚴重了,倒是該本宮感激你,讓令妹留在本宮身邊。”

楚妗腳步一頓,驚訝地發現說話之人好像是楚懷璟。

她心底漫上喜意,兩日不見,如今聽到楚懷璟的聲音,她很是欣喜,她知道楚懷璟公事繁忙,以前在國公府的時候經常深夜歸家,她本以為他不會來公主府看她,卻不料才過了一日,他就來了。

原來這就是華陽公主說的好事。

她興沖沖地快走幾步,剛打算進門去,忽然想起來自己臉上的紅疹。

她又急忙退回去,躲在門外,躊躇不定。

“楚姑娘,為何不進去?”青衣疑惑不已,楚世子在屋內,楚妗思念兄長,此時不是應該飛撲進去嗎?為何還要躲起來?

楚妗微蹙着眉,輕聲道,“要不我先回去吧,等我戴上帷帽再過來吧?”

差點忘了自己住在公主府的初衷了,便是不能讓楚懷璟知道她吃了糕點過敏。

卻不料此時華陽公主在裏面好像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揚聲喚道,“青衣,可是把楚姑娘請來了?”

青衣看了一眼楚妗,楚妗帶着點懇求搖了搖頭,青衣猶豫了一下 一咬牙,說道:“楚姑娘還在更衣,等會兒便來。”

華陽公主颔了颔首,随即對着楚懷璟道,“她稍後便來,楚世子還要多等等。”

楚懷璟含笑點頭。

丫鬟輕手輕腳地上了茶,華陽公主招呼着楚懷璟,“這茶是今年的新茶,世子不妨好好品嘗一下,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楚懷璟捧着茶,淺啜一口,贊道,“好茶。”

屋內一片寧靜,皆細細品茶,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你在這裏做甚?”

顧沉宴今日剛回府,就看到門外停着一輛馬車,上面有着定國公府的标記,他心下一跳,以為是榮國公府派人來接走楚妗,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急躁與怒意,就像是有人不經過他的同意便随意從他身邊搶人。

他在門外盯着馬車良久,沉默不語。

定是因為楚妗分明答應了要給他做好足夠的蜜餞才能離開,如今還有那麽多沒有做好,她怎能言而無信?

他這輩子還未曾被人這般欺騙過,定然是楚妗的欺騙讓他生起了怒意。

顧沉宴知道了自己因何而怒,随即大步走向前院,只有楚妗把他交給她的任務全部完成了,她才方可離開公主府。如今,誰也不能帶走她!

他的腳步帶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焦急,一路冷着臉來到了前院,卻不料剛跨進前院的大門,就看到楚妗鬼鬼祟祟地躲在屋外,時不時趴在窗前探頭往裏瞧去,像是一只畏畏縮縮的鹌鹑。

他心下劃過笑意,看到她這般模樣,方才那絲憤怒也像是被一陣風吹過,清淺地不留痕跡。

楚妗一驚,愕然轉過頭,就看到顧沉宴站在她身後,明明瞧不見臉,可她莫名覺得他的眼神該是帶着揶揄,正好整以暇般看着她。

她急忙看向屋子裏,發現屋內的兩人都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尤其是楚懷璟,眼神輕淡地看了一眼她這個方向,好似已經發現了自己。

她霎時蹲下身子,避開了楚懷璟的目光。

完了,被發現了。

楚妗懊惱地咬了咬唇。

偏偏顧沉宴像是故意一般,又疑惑地問道,“楚姑娘,你在這裏幹什麽?”

“妗兒?”楚懷璟在屋內喚她。

楚妗簡直都要急哭了,這下是真的躲不過了。她甚至都聽到了楚懷璟将杯盞放下,往屋外走來的腳步聲。

楚妗下意識便要逃開,卻不料轉身便撞入了一個淡淡冷香的懷抱。

顧沉宴沒想到楚妗竟然二話不說便投入了自己的懷中,他只覺得迎面撲來一陣清香,那味道似遠似近,勾纏在鼻尖,竟讓他有些微的目眩神迷。

顧沉宴知道,那不是脂粉的香味,她近日臉上不便塗脂抹粉,所以這是楚妗自身獨特的茶花香。

他的胸膛上有着熱意,是楚妗呼吸噴灑在他的胸膛上,那熱意透過衣服,像要傳至四肢百骸。

楚妗只覺得耳邊猶如擂鼓,顧沉宴的心跳聲透過胸膛,一聲聲傳入她的耳中,她莫名臉上有些熱意,可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也顧不得許多,退開幾步便往院外跑去。

忽然她的手臂被一只溫熱的手掌握住,她還未反應之際,頭頂上便覆下一頂帷帽,帶着清冽的冷香,好聞的緊。

她杏眼微瞪,剛要詫異地轉頭,脖子便被一只手輕輕扼住,“別回頭。”

那聲音帶着微啞,有些低沉。顧沉宴俯首貼近楚妗,他呼出的熱氣像是一只蟲子鑽進耳朵裏,泛起細微的癢意。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但也依言未曾回頭。

“你便說你感了風寒,不能見風,是以戴了帷帽。”

“你答應過孤的事,就萬不能反悔,否則孤定輕饒你不得!”顧沉宴冷聲威脅道,若是今日她随楚懷璟回了國公府,他定會讓她知道,這世間戲弄他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別回頭,孤未走,你便不能回頭。”楚妗背上冒起淺淺的寒意,不懂顧沉宴說的是何意,她剛想問,就發現脖子上那只手緩緩松開了她。她謹記顧沉宴的話,僵着脖子不敢回頭看,随即身後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妗兒?”身後傳來一聲疑惑的喚聲。

楚妗點了點頭,“哥哥。”

“你一個人站在這裏幹什麽?來了怎麽不進來?”楚懷璟出門便看到一個背影極像楚妗的女子僵着身子站在門外,只是戴了帷帽,他也不敢确認,怕認錯人,便他喚了一聲。

他随即注意到她頭上的帷帽,快步走過來,急聲問道,“你發生了何事?為何戴了帷帽?”

楚妗聽楚懷璟方才的話,就知道顧沉宴已經離開,她莫名松了口氣,轉過身就看到楚懷璟一臉擔憂的看着她,她心底劃過暖意,柔聲解釋道,“我昨日感了風寒,太醫說不能見風,我才戴了帷帽的,不礙事,一些小風寒罷了,哥哥不必擔心。”

楚懷璟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随即帶着點責備,說道,“你就這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風寒也不容輕視,可有好好吃藥?”

楚妗點點頭,只覺得楚懷璟雖然說着責備的話,可她心裏卻很是熨貼,有家人的感覺真好,像是冬日裏喝上了一杯暖暖的熱湯,從頭暖到腳。

她抱着楚懷璟的手,撒嬌般搖了搖,嬌聲道:“哥哥你別生氣了,我有好好喝藥的,而且公主殿下給我請了太醫給我看病了,過兩天就好了。”

楚懷璟被她搖的沒辦法,緊繃的臉稍微緩和了下來,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生病了就該待在他身邊,這樣他才能放心,不然住在公主府,他想要關心一下她都不方便。

“要不你今日就同我回去,我親自照顧你,直到你風寒痊愈。”楚懷璟道。

楚妗剛想點頭,腦海裏卻忽然想起方才顧沉宴的話,她下意識答道,“不行。”

華陽公主也在一旁急聲道,“不行。”

這怎麽行,今日清晨沈嬷嬷就同她說,昨夜顧沉宴居然差她送了一盒雪芙膏給楚妗。她就知道顧沉宴對楚妗是不同的,她還想着多留楚妗幾天,培養一下感情呢,怎麽能這麽輕易放人離開?

楚懷璟看到楚妗拒絕得迅速,像是這裏有她一定要留下的原因,他若有所思,心底忽然想到了一個身影,聽說這幾日太子未曾回東宮,好像是住在華陽公主府。

他眸色一沉,如果楚妗留在這裏是為了太子,那他更要帶她離開了!他不能讓楚妗與太子過多接觸,皇家人多薄幸,他只希望楚妗能夠嫁一個好郎君,平安喜樂,在他的庇護下,無憂無慮。而不是被關在那座奢華的牢籠裏,郁郁寡歡。

作者有話要說:  顧沉宴:我深刻的意識到,這世間追妻最大的障礙,不是自己的傲嬌,而是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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