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篇 解脫

“看在曾經同學一場的份上,我也不讓你賠了,畢竟你現在挺可憐的,賺那麽點工資,也賠不起。”

莊心瑤勾着豔麗的紅唇,往四周看了一眼,“大家都散了吧。”

蘇知夏從人群中出去,一眼看見站在那兒的韓祁燃。

他面容冷峻,看她就像看一個陌生人那般,神情不起波瀾。

剛才的全過程他一定都看見了,想想曾經她被人罵時,他牢牢将她護在身後的樣子,仿佛是在夢裏。

蘇知夏強迫自己別開頭,繼續往洗手間走。

她的背影在刻意挺直,充滿堅韌,就算氣質改變,骨子裏的倔強與固執還是變不了的。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韓祁燃的腳步反射性地邁開,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又默默收回,徒留黯淡。

與她分手後,他的世界裏再無最愛,也無例外。

晚風微涼,蘇知夏穿着露肩的長裙出去酒店,冷得打了個噴嚏。

她快步走向路邊,想攔輛出租車盡快回家,只是這個點很難打到車。

等了有十分鐘,出租車的影子沒見到,一輛白色的保時捷緩緩停在了旁邊。

車窗降下,露出許攸那張玩味不羁的臉,鄙夷的目光打量着蘇知夏,“故意引男人犯罪呢?”

剛才在酒店裏,他對她出言不遜也就罷了,那是礙于周圍人多,她沒好意思回難聽的話,想不到現在居然得寸進尺,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了?

蘇知夏一只手環胸,另一只勾了勾食指,用眼神示意許攸下車。

許攸對上她似笑非笑的臉,心底有些發毛,正想一加油門趕緊走,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低頭一看,韓祁燃打來的。

“喂?”

“別那麽多廢話。”

“…………”

他是在暗示他,讓他不要為難蘇知夏吧?

到現在,他還護着這個女的。

挂了電話,許攸狠狠瞪一眼蘇知夏,咬牙切齒道:“你若真有良心,就該去給我兄弟道個歉。”

蘇知夏後背僵住,全身的力氣因這句話而被抽空。

翌日來到公司,蘇知夏明顯發覺她所到之處都會引來注意的目光,有一些同事在暗中觀察她,或是兩人竊竊私語,或是三五人低聲讨論。

去茶水間時,她也聽見人說“蘇設計師她爸原來是局長,不知道什麽原因被抓起來了。”

這一切都是拜莊心瑤所賜。

蘇知夏該怎樣還是怎樣,沒有受輿論影響,中午去員工餐廳用餐,她吃了兩碗白米飯,如此好胃口,估計讓那些想看人笑話的大跌眼鏡。

晚上下了班,蘇知夏約了單秋恩去酒吧,她昨晚先離開了,并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兒,聽蘇知夏想去喝酒,感覺挺驚訝。

不過她也沒問什麽,只痛快地答應了。

蘇知夏先來到酒吧,徑直走到吧臺前坐下,要了杯烈焰紅唇,猩紅的液體打底,上面飄着袅袅的白霧,她輕輕一晃,煙霧瞬間飄散開來。

抿了口酒,旁邊一個男人坐下,胳膊撐在吧臺上,笑着問:“美麗的小姐,我能認識一下你嗎?”

“我結婚了。”

這是蘇知夏拒絕搭讪慣用的理由。

她覺得上天在玩她,因為這四個字落地後,她居然看見了韓祁燃。

他的神色依舊清冷,徑直從她的身後走過,仿佛沒看到她。

搭讪的男人說了聲“抱歉”,起身離開了高腳椅。

蘇知夏根本沒注意到他,她就目光随着韓祁燃而去了。

“嘿,看什麽呢?”

單秋恩坐下,在蘇知夏的面前揮手。

蘇知夏收回視線,淡淡地說了句“沒什麽”,只是她的心卻如一池春水被徹底攪亂。

和單秋恩聊了會天,跟她說了說昨晚還有今天發生的事情,蘇知夏的心情果真明朗了許多。

單秋恩聽後,卻氣得不行,直罵莊心瑤是個賤人。

上學那會兒就跟她們過不去,如今畢業多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還做這麽卑鄙無恥的事情。

“我接個電話。”

蘇知夏看到客戶來電,起身離開。

她找到洗手間,站在走廊的窗前給客戶回了電話。

聊了幾分鐘才挂,蘇知夏頭疼地揉着太陽穴轉身,卻看見一抹熟悉而又颀長的身影懶懶靠在牆上。

他指間夾了香煙,猩紅的一點若隐若現,窗外有風吹進來,散了的白霧缭繞,讓他的五官看不真切。

蘇知夏的手攥緊又松開,不好意思再去逃避,于是臉上堆起笑容,主動朝他走去。

只差一步站定在他面前,她唇瓣微張正要開口,忽然洗手間裏出來一個女人。

“走吧。”

她看向韓祁燃說,兩人一起往前走了。

原來他不是在等她。

蘇知夏定在原地,尴尬得無所适從。

韓祁燃肯定看出她想跟他說話的,但他卻沒有理她。

還好,她的話沒有說出口。

那個女人是他現在的女朋友嗎?

過了一會兒,她的心底又禁不住冒上這樣的疑問。

蘇知夏和單秋恩今晚喝得都有點兒多,兩個女生勾肩搭背地從酒吧出來,仿佛又回到當年。

單秋恩叫的車先到了,她和蘇知夏一塊走過去,要上車時又回頭問:

“今晚你去我那兒睡吧,這麽晚別把阿姨吵醒了。”

“不了,我媽肯定等着我回家的,越老越粘人了。”

說這話,語氣雖無奈,臉上卻帶着幸福滿滿的笑。

單秋恩點頭,“那我先走了,你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蘇知夏看到單秋恩坐的車走遠,仰天嘆了口氣,沿着路邊慢慢往前走了。

她并沒有叫車,也提前給媽媽發了信息讓她先睡。

心底的情緒就像一團亂麻,理不清思路,她習慣于吹吹冷風,這樣會清醒一點。

“美女,一個人啊?”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兩個混混攔住了蘇知夏的去路,她眉頭緊蹙,冷冷吐出兩個字,“讓開。”

“說話別這麽沖,哥哥們也沒惡意,進去陪我們喝兩杯。”

染着紅毛的家夥說着,伸出手要去拉蘇知夏。

她反射性地舉起包,要往他的頭頂砸,卻被另一個人給攔住了。

“這脾氣挺暴躁啊!有個性,我喜歡。”

染着紫毛的嘿嘿一笑,伸手要去碰蘇知夏的臉。

就在這時,一道冷冽的男嗓倏地響起:“滾。”

倆人錯愕擡頭,一看竟然是韓祁燃,頓時吓得沒脾氣了。

“燃哥,不好意思,不知道她是你的人。”

韓祁燃邪氣勾唇,彈了彈煙灰,雲淡風輕的模樣卻氣場十足。

“那我們倆先走了。”

讪笑一聲,兩個人以光速消失。

蘇知夏感覺很難堪,沒勇氣與其對視,韓祁燃卻走到她的面前,讓她擡頭看他。

她輕擡眼簾,見他站在路燈下,離她很近,近到可以看見粉塵在他頭頂的光暈裏打着轉。

蘇知夏低聲說了句“謝謝”,接着就像只慫兔子似的要走。

誰料他戲谑地開口問了句:“你的感謝就這麽敷衍?”

腳步一頓,她回身向他鞠了個躬,這舉動确實把韓祁燃逗笑了。

“我又沒死,你這是做什麽?”

他說話還是跟以前一樣放蕩不羁,聽得蘇知夏找回了幾分熟悉感。

莞爾一笑,她故作出輕松的狀态,問他:“現在過得好嗎?”

“沒你的生活當然好。”

韓祁燃回答得毫不猶豫,唇角甚至帶着一抹譏笑。

看他的笑容好像在說:老子終于解脫了,不用每天像伺候姑奶奶一樣伺候你了。

蘇知夏的笑容凝固在唇角,整個人立定在原地,四周像襲來無邊無際的涼意,不停浸泡着她。

這風吹在臉上竟猶如刀割。

“大晚上的別在外面招搖了,你不可能次次都這麽幸運。”韓祁燃邁開腿想走,忽然想到什麽又說一句:“讓你老公來接多好。”

老公?

蘇知夏反應很快,猜他是聽到了她拒絕別人搭讪時所說的話,下意識解釋道:“我還沒結婚,我是單身。”

她莫名加了後面那一句,越說越沒底氣,飛快地道了聲“再見”。

原來,心還是會疼的。

躺下後,蘇知夏的腦海中冷不防浮現出這句話。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家,只記得當時恍恍惚惚和他告別,匆忙攔了輛出租車,宛如逃兵一般。

他該是恨她的吧,可即便這樣,還是站出來替她解了圍。

這一夜,蘇知夏睡得很不踏實,她做了個夢,夢裏韓祁燃笑着對他說:

“麻煩幫我未婚妻設計一款結婚時所佩戴的珠寶。”

她瞬間被驚醒,坐起來看到窗外明媚的陽光,一時間不知該慶幸還是該心酸。

進去洗手間,蘇知夏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又憔悴,想來昨晚的她在韓祁燃面前也是這副鬼樣子。

他會不會懷疑自己當初是怎樣喜歡上她的?

甩甩頭,将紛繁的想法清出腦海,可在端起刷牙杯時,關于他的回憶又如電影畫面般湧入腦海。

這刷牙杯是他們正式交往後送彼此的第一件禮物,寓意很俗,想要在一起一輩子。

蘇知夏永遠都忘不了告白的那個晚上,上萬人的體育館裏,他那麽用力地喊她的名字,說:“蘇知夏,跟我在一起吧。”

少年的眸中仿佛跳動着火焰,那樣赤誠而又熱烈。

可是陰差陽錯,他們終究還是失去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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