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笑傲江湖
早在七歲的時候張盼用“将來給你娶媳婦用”收走厲頌風的壓歲錢的時候,厲頌風就想過自己以後的伴侶是什麽樣的了,最初的構想複雜到他已經記不全了,繁冗的标準在日後的成長經歷中一點點地删減、一點點地修改,最後變成了四個字:
看情況吧。
這是最寬的要求,也是最嚴的要求。
他看見東方不敗的痛苦他心裏也不好受,他也願意照顧這個心性大變的友人,但他并沒有想過做他的“丈夫”以夫妻的身份攜手一生,無論東方是男是女。
要斷然拒絕嗎?這是被無數人歌頌的殘忍仁慈,但厲頌風卻做不到;要接受嗎?這是更加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只好用了拖延戰術,道:“我未對女子鐘情過,這個方向太模糊了,我不知道怎麽努力。”
東方不敗看着他,他的手緊緊地攥着被單,顯然不喜歡這個答案。他就這樣一直盯着厲頌風,等着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厲頌風只堅持了幾分鐘就敗下陣來,他嘆氣道:“我不知道怎麽說……我不想傷害你。”
他以為東方不敗會為了這句話動怒,他也已經做好了去拿毛巾的準備,但他沒想到床上的人不僅沒有生氣、沒有流淚,甚至還輕輕地笑出了聲。
“這就夠了。”東方不敗拉住了厲頌風的衣擺,笑彎了眉,“你在意我,這就夠了。”
他是真心實意的,這不是說他沒有念想,而是因為他一開始就沒有期望太多。
厲頌風對他這種把自己低到塵埃裏去的态度極為不适應,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女子的卑躬屈膝是因為她們愛上的男人不能給她們安全感,我不想做這樣的男人。”他又接着說道:“我不要求自己未來的伴侶事事聽我的……你沒必要這樣。”
東方不敗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他的姿态可不像是聽進去了,厲頌風知道他不信,他大概是把剛才的那段話當做是沒動真情站在友人立場上的體諒之語。厲頌風雖然痛心,卻也知道這種事不是可以急出來、逼出來的。
“時間不早了,你快些回黑木崖吧……就算是女人,也要對信仰自己的下屬負責任的。”看見東方不敗的眼睛漸漸暗淡,厲頌風在他又要說出“是”之前補上了一句,“你如果有事,可以來嵩山找我,只要別暴露就好……反正你一定知道我什麽時候不忙。”
“你就沒有不忙的時候……”東方不敗低聲道,雖然很多事都不管了,但關于嵩山派的情報他一封也沒有漏看過。
厲頌風尴尬地笑了笑,“那你随時都可以來找我……只要給我留下勞作的時間就夠了。”
這句話令東方不敗的心情又好了起來,“那……說定了。”
“我們可以擊掌為誓。”
“不,不用了。”東方不敗搖了搖頭,道:“我信你。”
待他的身影自窗口翻出,消失在暮色中時,厲頌風才收起了面上和煦,露出了幾分悲哀。
“你信我什麽呢?連我的名字都是假的。”
也許為了大局,他可以辜負信任,但對一個戀慕自己的人痛下殺手,這實在是太難了。
“為什麽你不是一個善人呢?為什麽你不是一個全然的惡人呢?”
回到嵩山之後,厲頌風又投入到了忙碌的瑣事中去,好在他之前用心培養的幾個嵩山門人都能夠有些擔當,沒讓他徹底失去個人生活。在閑暇的時候,厲頌風有考慮過請求組織派一個這方面的心理醫生過來,但最後還是作罷了。畢竟東方不敗是日月神教的教主,而日月神教也是新世會發展的阻礙,一旦查出需要診療的人是東方不敗,他自己受到的責罵倒是小事,怕只怕組織采取極端手段對付東方。
無論未來的發展會怎樣,現在他要保護這個人。
因為太過用力,毛筆上的墨水被擠在紙上成了一個墨團。
“嘻……”輕輕的笑聲自身後傳來。
“東方?”厲頌風身形不動,只是溫和地确認道。
帶着薄繭,不同于女子的柔軟小巧的一雙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對厲頌風而言這是一種極別扭的做為,但手上的溫暖和身後人的喜悅之情讓他不忍心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東方。”他确定道,“能幫我拿一張空白的宣紙嗎?就在你身後的架子上。”
蓋在眼上的手移開了,背後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是這個嗎?”
厲頌風轉過身,“謝……”他接過宣紙,但話卻因為眼前所見沒有說完。
東方不敗還是一身紅衣,身姿挺拔,只是他卻在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脂粉,抹了很重的腮紅,整張臉比戲臺上的醜角還要不堪入目。
“怎麽了?”見厲頌風遲遲沒有說話,東方不敗收起了面上的喜悅,他似有所覺摸了摸自己的臉,“你不喜歡嗎?”
他為了見厲頌風從出發那天的一大早便開始打扮,足足折騰了三個時辰,一路上又對着銅鏡常常修補,滿心歡喜地希望能給心上人一個驚喜,但現在看來效果并不好。
“你不喜歡的話,我這就擦掉。”他勉力笑道,用袖子往臉上抹。
厲頌風抓住了他的手,“我來吧,你先坐下。”
他端來了本來是為自己準備的布巾和熱水,用布巾沾了水,半蹲在東方不敗面前,小心地、一點一點地擦拭着他面上的妝容,“以後別化這麽濃的妝了,你的長相算好的,像這樣的胭脂水粉只是畫蛇添足而已。”
他避開了東方不敗化妝技術不好這個重點,小心翼翼地不刺傷眼前人的自尊心。
“你真的這樣想嗎?”東方不敗輕聲問道,“你真的覺得我好看。”
“啊,還可以,夠了。”厲頌風的回答在現代基本讨不到女孩子的歡心,但得到了回答的東方不敗卻意外地喜歡。
“呆木頭……”他輕喚了一聲,見厲頌風并沒有生氣的痕跡,才喜悅地笑出了聲,“你陪我去賞月好嗎?”
厲頌風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天是滿月的日子,他看了看桌上的公務,只花了一秒鐘就做出了取舍,“我需要帶壺酒去嗎?”
“帶兩壺。”東方不敗笑道。
他雖然還是改不了敏感脆弱的心性,但在日常互動中已經漸漸有了過去的活躍勁,這讓厲頌風心裏多少有些欣慰。
兩個人的武功都很高,自然是挑了月色最好的峭壁之上,兩人攀下石壁,找到了一處較淺洞穴,坐在洞口,雙腿自然下垂。不同的是厲頌風的雙腿并得整齊,穩如磐石,而東方不敗的雙腿則在不斷地前後搖晃,像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
“你當心點。”厲頌風忍不住提醒道。
聽見他的關心,東方不敗轉過頭盯着他瞧,一雙眼睛亮亮的。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厲頌風又感到了不自在,他拍開了酒壇,遞給東方不敗,“要喝嗎?”
東方不敗接過了酒壇,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豪邁地一飲而盡,只是抱着酒壇子繼續盯着厲頌風瞧。
厲頌風:……
最後,他有些苦惱地投降了,問道:“我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哪裏都很奇怪啊……”東方不敗說道,“武功莫名其妙地很厲害,大部分時間像個正道人士,有時候卻可以毫不猶豫地算計別人。對很多事都漠不關心,給人一種冷血冷情的感覺,但有時候又溫柔得不可思議……”說到這裏他的臉微紅。
“我……那個以後,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厲頌風沉默了片刻,才輕輕地說了一句:“是這樣嗎?我自己沒這麽想過自己。”
其實,如果我知道還有人對你好的話,我也許就不會對你那麽好了。
因為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能比我更好地照顧你。
只可惜,沒有那麽一個人。
這些話,也許厲頌風一輩子也不會對東方不敗說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厲頌風糾結的不是性別問題,而是愛情的問題,畢竟他取向正常,在沒有喝醉酒的情況下對東方不敗産生情/欲基本不可能,精神戀愛的形成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不是不知道怎麽努力,而是連要不要往愛情這方面努力都沒想好,他甚至不确定愛情需不需要這種刻意的努力,簡而言之,他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每個人都有對愛情的理解,厲頌風對愛情的定義是:超凡脫俗,持之以恒的情感,雙方情感精神上存有共鳴……太過理想化了。
而沒學過哲學的教主則偏向實際……
當然了,厲頌風肯定會盡力對教主好的,只是這種好可能不符合教主的期望,這點在初期不明顯,後期會爆發出來……
反正最後真正受傷的是小風,然後他就變成文章開頭那個蠢樣子了。
PS:如果有高中生談戀愛的感覺一定不是錯覺,如果不算暗戀的話九月的戀愛經驗就是0,一切理解都是基于言情小說和青春電影。(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