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潛虎九人、某參戴總】

程軒禾回到家，把自己扔在沙發上，沉沉嘆了口氣。

他沒讓沈龍上樓坐一坐，因為沈龍的眼神告訴他，上樓進屋來恐怕就不只是坐一坐了。

這一陣子的工作依舊不輕松，今天又因為徐北的緣故工作幾乎沒有進展，明天一定很累，若是再被沈龍一通折騰，他真的會吃不消的……

程軒禾打開電腦，開始整理工作報告。

愛情很美好，工作也很重要……程軒禾甩甩頭趕走腦海裏的alpha。

沈龍看着程軒禾上了樓，便開車回了家。一進門就聽到沈婉跟母親聊得興高采烈的。

看來楚譚跟何郁都把自己的omega打發回娘家了……他在心裏默默地想。

看母親心情慢慢好轉，沈龍放下心來。跟姐姐問過好，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坐下來翻看手機短信。有一條新信息，發信人是“五號”，內容只是四個字：有消息了。

這個五號，指的是潛虎五號。

小五比沈龍更早一年就離開特種部隊了，但是一直是軍部的秘密情報員，接到任務召喚也依舊會出現。而且這個人是潛虎九人裏唯一的一個beta，十分擅長于在黑暗角落窺視目标以及悄無聲息盜取情報。

所謂的消息，就是戴司令托他找的人。五號離開部隊之後就在做各種情報交易，沈龍拜托他也就是他的委托人。除了不用給錢之外，沈龍和五號的其他客戶是一樣的，因此沈龍不擔心走露風聲的問題。

沈龍回了一條短信給小五，約好晚上見面。

“老大，你要找的這個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不是很難找的。”說話的是一個大學生打扮的年輕beta，正一邊吃着手裏的烤串一邊說道。

“為什麽這麽說？”沈龍給小五要了杯橙汁放到他面前，“慢點吃。”

“哦，謝謝。”小五喝了口飲料，又抓起一串繼續狼吞虎咽，“對不起，我太餓了。最近就跑老大你這一單，沒有進項，快要吃糠咽菜了。”

“……我說給你錢你不要。”沈龍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皺，“你的錢都哪去了？”

小五狠狠地被噎了一下，急忙岔開話題道：“你只給我一個名字和大概的年齡，說也許是庭都的人，我找的好苦啊！……因為，完全沒想到……是個已經過世的人……”小五小心地觀察着沈龍的表情，有些拿不準該怎麽說。

沈龍：“說。”

“是！”小五得了沈龍一字金令立刻正襟危坐，“程璟，現今三十八歲左右，男性omega，庭都市人，完全符合這些條件的，并且如你所說長相出衆，只有這個人。這人現在葬在庭都市一處公墓，去世的時候只有三十四歲，是自殺。孤兒，沒有很親近的朋友。這個人似乎有很多假名，大概有僞造身份證的便捷來源渠道。難得你告訴我的還是這個人的本名，不然我不可能從死亡人口中找到他。”

“只有這些？”沈龍看着小五，有點不敢相信。

小五搖了搖頭，皺着眉說：“我查了自殺報案的記錄，沒有這個人，說明一定是熟識他的人發現他自殺，所以沒有叫警察。醫院倒是有搶救過這個人，但是沒有留下這人的住址或其他信息，身份證上的地址是個孤兒院的舊址。把人送到醫院的據說是個男孩，但現在有關的醫生都不記得那個人了。連葬禮的記錄都沒有，殡儀館火葬場全都查不到消息……墓地，據說從沒有人去過……”

沈龍沉默着沒說話。

“老大……這個人真的是無親無故啊，到目前為止只能查到這麽多，再多的就需要更多時間了……”小五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坦白：“我怎麽總覺得不大對勁呢，這樣難查的人……倒像是故意躲藏怕被人找到似的……”

“很好，繼續查。”沈龍愣了愣神說道，“麻煩你了。”

“嗨，這值當什麽~”小五一聽這個就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老大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查這人沒準我查的更快些~”

沈龍淡淡看了他一眼。

“我開玩笑。”小五收起表情。

沈龍拿過橙汁給自己也倒了一小杯，說道：“不着急，這個事慢慢查，不要耽誤你的工作。”

“好。”

兩人說完正事只略坐了坐就散了。

之後，沈龍給戴司令打了電話，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已經……去世了？”戴司令的聲音在電話裏聽起來有些顫抖。

“是的。”沈龍答道。

“那……”

沈龍見戴司令想要問又一時不知道問什麽，便說道：“更多的消息還需要時間，已經查到的資料我晚些時候會發給您。”

“……好……好……啊，小沈啊，你母親可好？見過外公了？”戴司令很快收拾好心神，問起了沈家的事情。

“見過了，謝謝您，一切都好。”沈龍恭敬答道。

“好，那就好。我大概過一陣子能有時間，我們可以見一面，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更合适。”

“好，聽您的安排。”

通話很快結束了。沈龍放下手機心情略複雜。

戴司令找的這個人和戴司令本人是什麽關系他不知道，但不難看出這是個一直被戴司令深藏心底的人。不過，他并不關心這些，這與他無關。

但是，這個程璟，莫名讓沈龍想到程軒禾……

程軒禾除了徐北之外，似乎沒有什麽要好的朋友了，那麽，如果沒有徐北，他的程軒禾是不是也像這個人一樣，即便遭遇不幸離開人世，也悄無聲息沒有人知道……

不，不會的。沈龍揮去腦中奇怪的聯想。程軒禾是他的omega，程軒禾只是個普通人，他有工作單位，有畢業信息，即便沒有親人也多少會有同學朋友……不一樣的、不一樣的……

可是，心裏這種微妙的不安，是緣何而來……

這之後的幾天，沈龍開始忙碌起來，沒有心思再去細想別的。那一點因為他胡思亂想而生出的不安和疑慮，很快被遺忘了。

王院不讓沈龍再當老師了，問都沒問直接叫沈龍去某參報到。

沈龍到了某參在幾個部門間被一通撕扯，先後見到了潛虎九人裏的其他八個人，最後見到了戴司令。沈龍這才知道，小五和他離開軍部之後，其他幾位都先後“被”申請退出了軍部……

這陰謀的味道簡直撲鼻而來，沈龍一把抓住小五的衣領沒讓他溜掉，冷着臉問道：“你們幾個，怎麽回事。”

“就、就是這麽回事呗……老大喲，您一走，我們還幹嘛啊……戴司令來叫我們脫離軍部組建特殊部隊，說您是先一步出來搞建設了，我們幾個難道還擱軍部裏呆着啊……”小五冷汗都要出來了，“老大求放過啊！哥們兒幾個什麽都不知道啊！我們還想問您呢！”

“滾你丫蛋的！你他媽前兩天跟老子見面的時候那是裝什麽呢？！”

“……”完了，老大只罵過新兵蛋子……老大從來跟生人熟人都不卷街的……老大是真火了……小五現在已經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了……

旁邊幾個貼着寬敞辦公室的牆姿勢規整站成一排，全都眼觀鼻鼻觀心。

沈龍閉了閉眼，壓了壓火氣，放開小五。

“瞧瞧你那個樣子！站好去！”沈龍厲聲道。

小五麻溜兒站在牆角。

沈龍黑着一張臉，掃了一眼這幾個兄弟，咬牙道：“行了，都別繃着了，沒執行任務呢，不吃了你們。”

幾個人聞言在心裏松了口氣，都低聲叫了句龍哥，見了面到現在七個人這才算是吱了第一聲。

沈龍是挺生氣的。

潛虎九人的老大不是潛虎一號，潛虎一號最小，是他們幾個人最疼愛的老幺兒。而沈龍是老大，不單年齡最大，而且是隊伍中的領導者、指揮者。

潛虎是一個配備齊全的獨立戰隊，他們幾個人在這個小隊裏司不同職責，都是各個領域裏的佼佼者。

比如，五號是負責先頭信息情報的收集以及環境勘察，暗號叫做“夜行者”；一號和二號是隊伍裏的技術人才，負責與網路破解、電路屏蔽、密鎖開解、搶劫彈藥等等相關的後備任務，是“哆啦1夢”和“哆啦2夢”，這名字是活寶小五給兩人起的；三號是位美女姐姐，醫術天才，各類蒙汗藥、春藥、毒藥手到擒來，且憑借對人體構造的了解可殺人于無形，暗號“黑昙花”；四號是位難得的雙槍手，左右手都是慣用手，雙劍雙刀也都使得，就叫“雙槍”；六號七號是狙擊手，暗號“東殺”“西殺”；八號是“巨人”，人如其名的大塊頭，力大無窮。

潛虎九人的配置很像一個小型傭兵團，而他們确實就是軍部的“傭兵團”，負責執行一些大部隊不方便執行的秘密任務。

沈龍能夠成為老大也是經過一個艱苦波折的過程的。這幾位人才在剛剛被聚到一起組成小隊時，着實是一副雞飛狗跳的場景。人才都很個性，領導者這個凝聚力量的角色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沈龍打敗了從一號到八號的所有人，且把這一群誰也不服誰的十足有個性的刺頭兵變成了一個視彼此為兄弟的團隊。

沈龍是很佩服他的這些兄弟的，他雖然能夠把這幾個人打服，但若是這幾個人單獨拿出特長之處來與他較量，沈龍是決計比不過的。他并沒有老八力氣大，沒有小六小七那樣高超的狙擊技術，他沒有小五身手敏捷、行動鬼魅，他的左手更不能像小四那樣靈活，更不要說醫術、電子信息技術和拆彈爆破的才能了。

沈龍是個難得的綜合型人才。四肢發達，而頭腦并不簡單，全局意識與指揮才能兼備，且他公正而包容的性格加之為人處世的行為方式，使他極為适合做服衆的領導者。

幾年的相處下來，潛虎九人已如親人一般了。每個人在這幾年中都獲得了磨砺，沈龍更加有突飛猛進般的成長。他剛加入潛虎時也曾自信不足、質疑自己，而如今的他與過去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

當初來應征潛虎老大的各個部隊的精英都沒能想到，沈龍這樣一個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兵，能夠勝任這個傳說中隊伍的領導者的角色。

而正是因為沈龍從心底裏敬佩他的這些戰友，把他的這幾位戰友視如兄弟，他才會這麽生氣。

“你們，你們幾個在軍部都能很好的發展，到了各個部隊都是頂尖的人物……你們跟我不一樣，這還用我說嘛？”沈龍的臉色依舊不大好。

幾個人聽沈龍這麽說，又都不說話了。

“我的能力我自己很清楚，我只适合領導這樣的小隊了，加上我家裏的原因等等，我才決定離開的。你們呢，你們知道自己的能力嗎？！你們就這樣離開軍部放棄前途了？！”沈龍低聲吼着這幾個比他年輕的兄弟，像一位惱火的兄長。

“老大！”最後還是小五膽子最大，上前一步沖着沈龍大聲道，“是，你是只适合領導我們這樣的小隊了，但是你想過沒有！也只有你這樣的人能夠領導我們！”

沈龍沉默了。他知道，他怎麽會不知道呢？不管再有沒有別的人能夠勝任這個位置，多年的兄弟情誼與共處的默契是一定沒有的。

“龍哥，我們幾個在部隊裏混的都不好，部隊又可惜我們的才能，才會有潛虎這個隊伍的。我們……怎麽能就這樣散了呢？”老幺一咬牙也上前一步說道。

連平時少言寡語的老二也忍不住說：“沒有龍哥我不要在部隊呆着。”

“龍哥，行了吧，別生氣了，您歲數不小了，別氣出病來。”老三撩了撩一頭大波浪的卷發，一鼓作氣跟着開玩笑道。

沈龍被老三說得一陣無奈。

剩下幾人都紛紛附和着，沈龍在心裏嘆了口氣，卻也放緩了臉色，接受了這個既成的事實，“你們還是那麽任性，唉……”沈龍搖了搖頭，“離開軍部不等于自由，這裏也不是什麽好混的地方。”軍部至少還能給你們安全保障，一旦成為地下部隊，生死就只在一線間了……沈龍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因為，在場的幾個人，臉上都寫着無所畏懼，眼裏都燃燒着自信與熱血的青春。

他們都是二十多歲，沈龍最大也才二十五歲而已。即便褪去年少輕狂，卻依舊有着年輕的熱血。

沈龍會怕死麽？他不會，他們每一個人都不會。

就如同，象棋裏的卒是不能後退的。

其實，沈龍在聽到要到某參報到時，心裏是有些想不通的。按理說，他的背景，真是進不了這個門的。但是，如果戴司令是某參的人，那麽一切都可以說通了。

戴司令讓潛虎九人略略見了一面，就打發他們散了，只留下沈龍一人。沈龍向戴司令坦白了自己心裏的疑惑。

戴司令回答道：“是的，從政治背景上看你是不能加入這裏的。但是，你外公的案子現在正在翻案，這也是我為什麽希望你離開軍部。并且，我沒有騙你，也不是設計你們幾個，我見到你之前自然是知道潛虎的，也見過照片，但是真的沒有認出是你。”

戴司令低着頭想了想，繼續說道：“我見到你完整的檔案的時候也只是不久前，我看到了你父母的名字，寫的是你父親的本名……很少人知道這個名字的……你母親身份證後來也改了姓氏。若不是這樣，你很難進軍部的。”

“是我父親囑咐我這樣寫的，他的……一套證件上……都是那個名字。”沈龍接話道。

“是啊……你父親就是有兩套證件啊，還是我父親給辦的呢。”戴偉鐘自嘲一笑。

沈龍聽得一怔。

戴偉鐘顯然陷入了回憶中，微眯起眼想了想，“那好像是，你母親離家十幾年之後的事了，我輾轉數省、在你父親老家找了個遍，終于找到你們一家子。我看到你父親在種地，我喊他林大哥，他不理我，我喊林東，他愣愣地應了一聲，看清是我卻說讓我走，再也不要來。我能看出來他的褲腰裏別着一把槍，他的表情很嚴肅，我只好不再多說什麽，只能先離開。”

“後來隔了幾天我再去你們家，卻發現你們都不在了。我也不便貿貿然向鄰裏打聽你們的消息，但至少知道你父母好好地生活着，也就不再費心找尋徒添事端了……”

是了，沈龍想了想，沈婉跟他說的來找父親的那個叔叔就是戴司令了，他們也确實在那段時間搬過一次家。

“我可真的沒想到，你父母會讓孩子來當兵……呵，他們真是，出人意表。”戴司令搖了搖頭，笑着說道。

離開戴司令的辦公室，走出某參這棟不起眼的、長滿爬山虎的紅磚樓，沈龍知道他很長時間都要頻繁地出入這裏了。

他想着剛剛戴司令說過的話。

他父母的想法他大概是能猜到的。他們姐弟三個都是放養長大的，家裏是典型的慈父嚴母，母親負責管教他們，父親則負責培養他們。

而沈龍作為長子，很好地繼承了沈父的理想。父親在知道沈龍想要當兵時，沉默良久只說了句“不愧是我兒子”，而沈媽媽卻只是看着沈爸爸，無聲地落了淚。

沈龍現在大概能理解母親眼淚的含義了，在知道當年那些往事之後。他覺得，母親大概是為了父親而高興，為父親因為她而未盡的理想得到了傳承與延續而感到高興。

他的父母就是這樣出人意表，因為他們如此那般地愛着對方。

沈龍開着車，行駛在周末傍晚的街道上，他要去接程軒禾。

想到程軒禾，沈龍不自禁地露出笑意。

真是緣分，他就在這麽多機緣巧合下，離開部隊、遇到他的omega。他的軒禾那樣不自知地深愛着他，他的軒禾會像母親理解父親那樣理解他，理解他的熱血與最深沉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