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在下芥川，是名意識體
青年瘦削的身體背對着?窗外的太陽,一雙幽暗的瞳孔倒映出紅發少女驚慌的面容。露西只覺得?自?己的脖頸處傳來?一陣強烈的壓迫感，吸入肺部的空氣逐漸變得?稀薄，她禁不住瞪大眼,死死地盯着?那雙漆黑的眼瞳。
夕陽輕撫雪似的鬓發，折射出的朦胧光暈穿過鴉色的眼睫,落入瞳孔之中,宛若垂落的斜陽，被瞳孔之中靜谧而沉寂的黑暗密林吞噬了所有的光澤。那冰冷的面容宛若大理石般的雕塑，卻又帶有一絲玉潤的優雅，她張了張口，本能般的呼吸着?。
她從那雙眼中看到了沉寂在冰原之下,噴薄欲發的火山,近乎平靜的暗流在眼中緩慢地浮動?。露西極為肯定，要是自?己敢做出任何一點舉動?,自?己的腦袋會被眼前這個人毫不猶豫地擰下來?。而且，她的餘光看到那邊仿佛被吓到的中島敦,穿着?和服的小姑娘表情極為平靜,似乎眼前的一切太過正常。
“芥川！你在做什麽啊！快點把露西放開！”中島敦從呆滞中回過神?，試圖上前伸手把青年從少女身邊拉開，“露西也沒有做什麽壞事啊,她也是被迫的！”
“中島敦,你應該從那個偵探那裏知道了,我是誰。”青年微微地偏過頭，冷寂的眸子直直地對上那紫金色的眼瞳，中島敦的腳步僵住，“你現在，是要為她包庇嗎？”
那雙過于漆黑的眸子之中悄然掠過一縷輕煙,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順着?那縷輕煙卷落瞳孔深處，紮根蜿蜒出一片冷色。中島敦有預感，要是自?己真的點頭了，對方或許……或許會很失望。
失望……為什麽他會這麽想……中島敦被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露西被揪着?衣領快要窒息，只能小心翼翼地說，“露西并沒有傷害任何人，她現在已經?脫離了組合，我可以擔保她絕對不會再回去?了。”
青年沒有說話。
“這裏是武裝偵探社?的樓下，我們偵探社?肯定會看着?她的。”中島敦說着?，像是要尋求認同般拉了拉泉鏡花的衣袖，“對吧，鏡花醬。”
泉鏡花看了一眼中島敦，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青年垂了垂眸，眸底映出紅發少女驚慌的雙眼。
“中島敦，你的保證并不能作?數。”青年松開了手，任由?紅發少女狼狽地抓着?自?己的衣領大聲喘息，“露西小姐，希望你真的如你所說，安分?守己地待着?。”
他轉過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前，伸手拿起打包好的蛋糕，另一只手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不要讓我再一次發現，我的耐心并不是很好。”青年冷峻的眉眼宛若大理石般的石膏雕塑，雙眸二月寒潭般泛出冷冽的微光。“也別想對我玩什麽花樣，你不會想知道我會做什麽的。”
他的話語平靜卻極富有威脅力，至少露西被那雙眼頃刻間浮現出的冷冽殺意刺激的條件反射後退了一步。
“你應該為此?感到榮幸，因為，我會一直盯着?你。”單薄的唇角彎起一個寡淡的弧度，流出了一絲微妙的嘲諷意味，“那麽，事情辦完了，先行告辭。”下一秒，青年又恢複了之前那氣定神?閑的清冷模樣，他對着?那邊的兩?人點了點頭，伸手推開了店門。
中島敦追了出去?，視野之中，青年自?然地雙手插在口袋裏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着?，很快便融入了人流之中。
-雖然出現了這樣的插曲，但任務還是要做的，然而被威脅了的露西在青年離開後對着?無辜的中島敦發了好大一頓火，死活不答應幫忙，還把他們給趕出去?了。中島敦只能和泉鏡花兩?個人去?做任務了。幸好，這個任務還算簡單，他們沒忙活多久就完成了委托內容，回去?的路上，泉鏡花說想要吃可麗餅，想着?離偵探社?也就一條街了，中島敦幹脆先讓泉鏡花自?己去?中華街買可麗餅，自?己打算回偵探社?告訴國木田先生任務完成可以答複委托人了。但當?他拐過街角時，餘光看到了不遠處幽暗的小巷，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不是之前離開的芥川嗎？！
中島敦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發現對方似乎被幾個衣衫褴褛的少年給圍住了。
中島敦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裏是橫濱的貧民窟之一啊！為什麽芥川會來?到這裏！
要說他是擔心芥川會被那幾個少年怎麽樣，這倒是絕對不可能，但是他也見?到了對方對露西那種冷酷的态度，中島敦這會倒是又把對方的身份給忘記了，他現在是在糾結要不要在芥川發火前撲上去?阻攔。
砰砰砰，幾聲幹脆利落的撞擊聲。就在中島敦還沒有回過神?來?時，他看見?青年甚至沒有什麽大的動?作?，那些少年就躺倒在了地上。
果?然發火了！中島敦暗道不好，立刻往前走去?。
“在不确定對方的實力前，你們莽撞得?就像是沒有大腦的野獸。”青年的聲音依舊清冷，他往前走了一步，半蹲下來?看着?被他一個擡腿踹到地上的少年，他似乎是這群少年的頭，只是倔強地用胳膊撐着?地面。
在對方半蹲下來?的時候，他竟然從手心翻出了一把鏽跡斑斑的小刀，對着?青年的心口刺過去?。
青年鉗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的讓他不自?覺地松開了手，小刀掉在地上，上面依稀殘留氧化後的褐色血漬。
“現在你更像是大腦鏽掉的傻子，實力懸殊過大的情況下保命是第一前提，而不是試圖激怒你的敵人。”青年依舊用那種不緊不慢的話語說着?嘲諷的話，他無視了少年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的眼神?，松開手站起身，另一只手提着?的袋子放在地上，而後他雙手往兜裏一插，轉過身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喂！你是在憐憫我們嗎！”少年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沖着?青年的背影怒吼着?，青年的腳步頓了頓，“嗯。”
“我們不需要外面的人的憐憫！”少年有些氣惱地伸手去?抓那袋子，在看到裏面的食物後手指一頓。
“憐憫與不憐憫，目前你們可沒有選擇權。”青年閉了閉眼，腳步邁開，身上的外套順着?他的腳步如同風帆般揚起，在少年們的視野中背影越來?越遙遠，最終消失在陽光充足的那一方。
“現在你可以出來?了，中島敦。”走到街道上時，芥川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着?身後被他突然回頭吓得?後退了一步的白發少年。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你剛進巷子的時候。”
“……我的腳步聲有那麽大嗎……”中島敦陷入自?我懷疑，芥川注視着?他，沒有什麽表情地轉過身繼續往前走，皮鞋踏在街道上發出低低的回響，“你有什麽事找我？”
“你剛剛給他們的……是在咖啡廳打包的蛋糕嗎？”中島敦追到他旁邊，一邊說一邊觀察對方的臉色。
“嗯。”
青年這會回答得?極為幹脆，仿佛于他而言不過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雖然那些少年看上去?真的被對方打擊得?很慘，但中島敦以他優秀的實力發誓，那些最多就是皮肉傷，他們的骨頭可是完完整整的。這麽一想，不由?得?懷疑對方是有意為之。
“你是故意的？”
“嗯。”
“為什麽？”中島敦問，“既然想要送食物給他們，直接給不就好了嗎？”
“我并不是慈善家。”芥川看了他一眼，皮鞋踏破了從雲端落下的光暈，他的半邊面容沉入溫柔的日光之中，另外半邊隐沒于晦暗的陰影之下，仿佛天使和惡魔各自?分?割了兩?半，卻又無比矛盾地融合到了一起，“至少目前，他們并不需要對外人的信任，否則會很容易死掉。”
他的眼瞳中藏着?很多複雜的情緒，中島敦并不知曉那些情緒究竟意味着?什麽，但在那一刻，他卻莫名真的覺得?這個人和這座冷酷而溫柔并存的城市極為相襯。
“看不出來?，你居然還蠻好心的。”中島敦說，他把對方剛剛的行為和之前在咖啡廳對露西的行為放在一起對比，感覺對方真是矛盾複雜至極。
“橫濱不是一座好心的城市，他們也并不一定能活下去?。”青年說，聲線沒有多少大的起伏，“而且，他們也憎恨着?這座城市。”
“什麽？”
“我可以感覺到，這座城市讓他們在死亡線上掙紮，他們無時無刻都在憎恨着?這一點。”青年望着?他，眸色深沉如被黑夜遮蔽了一切的世界，反射不出半點光亮，“痛苦與憎恨總是最濃烈而無法忘記的。”
中島敦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對方是以橫濱意識體的身份在說這樣的話，那麽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對方才好。
“不要想那些無用的安慰，我并不需要。”對方冷淡的聲音打破了中島敦的沉默，“那是事實，不需要披上任何虛假的理由?去?僞裝。”
“所以，不要妄自?揣測我。”他繼續往前走去?，“你究竟有什麽事要找我？”
對方的話基本上是在下逐客令了。中島敦在腦內一巴掌把剛剛犯傻還想安慰對方的自?己給抽出去?，果?然，會誤認為眼前的這個芥川是個溫柔的人的自?己真是個傻子。
“為什麽，你剛剛要對露西那樣做？”
青年眯起眼望着?他，那目光仿佛一柄浸透了冰霜的寒刃，似乎要穿透他的心髒将他釘死在鮮血淋漓的深淵之中。
中島敦這會倒是終于能體會一下剛剛露西那感受到的巨大的壓迫感了，他看着?青年那被日光垂落在地面上拉的極為斜長的倒影，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我感覺你并不是一個無端發脾氣的人，露西其實并沒有做什麽壞事。所以……所以就算你是以橫濱的身份……是不是也有點太過了。”
“你是在質疑我嗎，中島敦？”青年淡淡地問道。中島敦渾身的肌肉緊繃，眼瞳隐隐約約變幻出了獸瞳般的細線。
“痛苦與憎恨是最難以忘記的情緒。”青年偏了偏臉頰，冷寂的面容便一點點地沉于陰影之中，“那些東西已經?深深地印在這座城市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5-2418:34:18~2021-05-2520:08: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風剪西窗燭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繪梨衣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