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府四少》 (2)

成這樣，日後他行走，還敢出門、娶妻麽！”

進出忙碌的仆人瞬間停下，眼睛齊刷刷看着這邊。

“周老太爺又不是先天生成的太‘監’，你說自己爺爺也留點口德啊！”反抗的語氣氣不壯。“我、我哪有玩弄迎玉啊？我只是玩了一下，再說他那性別的我玩得了嗎？這種事對女人是奇恥大辱，男人還是豐功偉績哩！他應該擡頭挺胸走出去……”

“然後站在街頭巷口喊兩嗓子，三妻四妾就排隊來，對吧？”谷名接話，周天曉一副遇知音模樣欣喜點頭，被敲了一記。“還玩！對周太道個歉，過去了就算了。”

“浩，你往外拐哦！”竟然不厚道的幫別人，還敲她。

“道歉！娘你會道歉？給誰？誰需要？玉兒是男，更好，他搬來和我一起住。”原本低沉的臉色瞬間閃出狡詭，“我們同行同吃同睡同浴，樣樣都美好得很，道什麽歉！”如果有人需要道謝，他不會吝啬言語。“走，玉兒，剛才在外面弄得濕漉漉，雖然換了幹淨衣服還是洗個澡驅寒比較好，咱們一起先去實施這最後一個——同浴！”拉了迎玉往後院走。

“喂！等一下！喂！……”她很想喊，男女授受不親，但在她面前說要同浴的是兩男人。這話沒出口實在遺憾。

“男女授受不親，你是想這麽說麽？”旁邊谷名又道出她心聲。

“知音啊！”這句話總算有人說出來了。

谷名心內苦笑，盤算的是另一件事。“你玩周太，如何？”

“……實際上是我被玩了？”周天曉一陣寒戰，又一陣怒氣。周太那壞小子不介意玉兒的真實性別，卻樂得看她窮緊張。人家現在可以同吃同睡，她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哎呀，不如多擔心點迎玉的貞操好，她就不信周太一點都不曾動搖過！他動搖過麽？沒有動搖過麽？

不知道确定過什麽，所有仆人皆帶着一副明了的表情繼續工作。

“呵呵，兒孫自有兒孫福哦！”周老太爺捋着胡須，又多一個孫子。

“老太‘監’！”這第三個字說得可重，手也猛地一拉，拽人到眼前。周天曉問：“怎麽露餡的？”

“呵呵，那個啊～我們走出周府就露餡了。”敷衍。

“事情啊！總要發生會露餡的事情啊！”她抓着他前襟搖晃，迫切想知道答案。

“那個啊！”手一拍，恍悟道：“我們出去後遇到一小女子遭人調戲，迎玉出手阻止，反而被剝光了衣服欲施獸行，那些歹人一看同是男人，惱火之餘就把他扔下湖裏就弄成這樣回來了！”

“你忘記把周太編進去了！”這個後天生成的周老太‘監’騙她啊！有那麽寶貝他的周太在，怎麽可能會被別人剝了衣服，要剝也是找個四下無人的地兒他親自動手啊！

“哦，一時肚餓，說錯了。重新來，話說我們出府，到了集市上看到了面人兒就看了會兒面人兒……”

“後面呢？”好多廢話。

“然後我們又看到女人家用的胭脂水粉，周太就要了一盒……”

“再後面呢？”給迎玉買的，不想也知道。

“然後我們看前面有雜耍的……”

“爹啊，女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敢然後個試試。

“迎玉不小心跌到湖裏，完了。”這哪是做人女兒的臉。

“……就這樣？這是事實？”

“就這樣，這就是事實。”

“無聊。”松開手，揮揮，打發他走人即可。本來以為有會驚心動魄的經歷，沒想到事實是這般無趣。吃飯，吃飯。“哎喲！”碰上一堵肉牆。“大哥？”

“小天…你今天下午在‘書’閣？”

周嘯天陰沉地注視她，瞬也不瞬，呼吸都似停了來等她的答案。

“是啊！”有什麽不對？

“那谷兄弟一直和你在一起？”

“是……啊！”捂嘴禁口，擡眼看，大哥那又黑了一曾的臉色，真想抽自己兩嘴巴。

“小天。”聲音低八度。

“是！”

“女孩子家要矜持，大哥是怎麽教你的，你竟然和男人單獨共處一室一下午！跟我去‘書’閣，我要教你女子的三從四德。”語氣不容質疑，強硬拉她走，不理她在身後任何抱怨。

“呵！”谷名笑，他這是想以男人的身份和她單獨共處一晚上麽？含笑的眼眸随着消失的芙蓉姿抹上淡淡憂愁。

知音，知你心音者。

血緣已斷，無法聽取她心，看着她、思索着她的行動模式，這樣的他可還算她的知音者？

周嘯天并沒有和周天曉獨處一晚上，進了‘書’閣不消半刻便一前一後、頂兩個苦瓜臉出來同大夥一起用餐。

周太拉迎玉入座，谷名眼角瞥見迎玉胸前那塊墜石依在，不禁搖頭，無奈，怕是周天曉的奸計在冥冥之中得逞。

進餐期間，周天曉一直用眼光膜拜着周迩，這位在大哥口水念下生活了數十年的強人，真叫她崇拜無比！周迩則一直接受着幹姐的熱情眼神倍感壓力，口口飯菜咽在喉嚨難以下咽。

谷名笑看着這一幕，覺得有趣生鮮，一抹笑意挂在嘴邊，卻也因為察覺到某人不惡不善的視線而苦笑。這視線想是在周天曉和他身上巡回了好一陣子。這晌，周天曉亦察覺到這視線的源處，變得食難安。

唉，這頓飯，誰也吃得不安生！

“喂，喂，乖女兒，我幾時催你成親來着？”

被周天曉咆哮過的周老太爺一句辯解的話，小小聲、微微弱地沉寂在飯桌上的尴尬中，怕是無人聽見。

“…想當年，你娘路經賊山被賊頭所虜，你爹我英雄少年赤手空拳單槍匹馬沖鋒陷陣，一人當關萬夫莫開滿腔熱血橫掃千軍！哎呀，打得那個叫爽啊，你也沒見到，哦對對對，你也不可能見到。當時你爹我多麽英勇，我就不多說了！就說我把你娘救下來後，你娘一看我就傻了！哦不不，是迷上我了！你爹我當年那個英俊啊這個潇灑啊，這城南城北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上至百歲老太下至剛會走路的女娃娃，連在娘親肚子裏的女娃娃出生後都說夢到你爹我呢！你爹我受歡迎的程度可想而知，嘿嘿！你娘也不例外！就見她一把抱住我大腿，口水鼻水淚水流滿地，張口想你爹我求親，說此生非我不嫁，我娶別人她就自盡！哎呀，也就我心軟，可我也有自己的原則不是，一直勸她另尋良緣，可她不依啊～求了我三天三夜，我怕她真的想不開，葬送一個無辜冤魂就答應了啊！唉～唉～”

風吹着草作響，伴着周老太爺人生感嘆，有種悠悠傷感。

“這麽多年了，你出生了，迩那小子也出生了，她卻走了，留下我一個……你說我是不是再找一個，來個春風再度？”

風又刮了一陣。這相帶着不正經尾音的熱切詢問遲遲沒有人答複。

“……爹？”周嘯天帶着吃驚的表情看着旁邊，問：“你來叫我吃飯嗎？”

“５５５～你是我兒子耶！”周老太爺痛哭。

“你老這說的什麽話啊，我當然是你兒子啊！我保證娘她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你老的事！”

“……我明白了！”這小子實際上是什麽都聽到了吧！

“爹，我想上京一趟。”站起身，拍打身上草屑。“去一趟劉家。”

“劉家？難道你想……喂！喂！好兒子哎～不行啊！別去！你不能去啊！”周老太爺開始鬼哭狼嚎。

“我必須去！”是的，他已經決定了。

周老太爺抱頭痛哭，別看平時他這個大兒子對他千依百順，一到某些事上專制得很。這趟劉家要是去得，嗚嗚～晚節啊～他的晚節啊～即将不保啊！

做人家兒子的周嘯天頂着一張分外嚴肅的側臉，認真道：“爹，下次你們先吃就可以，不用等我。”

李迎玉的真實性別一暴露，周府上上下下仆人的眼睛全都瞪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盯着這位有着傾國容顏的新主子。時不時地幾個一堆讨論今天見到他做了些什麽事，見過什麽人，和誰态度有些引人遐想，有沒有衣服的哪個地方壞了可以讓他們一窺心中疑惑之真實。而幾經結果下來，得到的結論是，他和周太少爺身影随形，和‘周笑天’小姐又是好得令人眼紅，周府現在最常上演的就是周太少爺和‘周笑天’小姐為他做口齒之争，他這個被兩人動手動腳争來搶去的美人兒臉上只得一副愁容，私下被仆人們稱做‘命運的主子’，因為他落單時時不時常來一句‘我認了’。那說話的語氣、絕美的憂郁面容着實讓府裏的女仆們恨不得把他放在手心裏護着，而男仆們則摸着胸脯一天三擦汗開始質問自己是不是有龍陽之好。除了每次出府都被男人調戲外，迎玉的生活一直算正常。對于那些敢調戲他的男人都被周太和‘周笑天’狠狠教授了‘不知死活’這四個字的意義，看着‘笑天姐’教訓過那些壞蛋後握拳贊‘爽’、周太努力鑽研歷代酷刑的樣子，他真的覺得自己已經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一次平常的晚飯時間，周老太爺洋洋得意地向大家正式介紹了李迎玉。

“從今天起，迎玉就是我的孫子，和周太平起平坐！你們好生伺候着，把我這個将來要當王妃、不不、天下第一美人的乖孫子的臉、哦不不、身體也非常重要，一定要伺候好了！不能缺根頭發，少根汗毛，也不能對着他流口水，污染了他的眼！都聽清楚了沒？”

“聽清楚了！”所有仆人應着。

坐在周天曉旁邊的李迎玉雙眉開始聚攏。

“還不快叫人！”周老太爺一聲喝，所有仆人恭敬道：“四小姐！”

整齊的聲音外有嘀咕：“唉，我認了。”

周家主子算上剛成為周老太爺孫子的迎玉一共有四個少爺，周嘯天和周迩兩個周老太爺的親兒子，周太和李迎玉兩個周老太爺的幹孫子。以前迎玉沒進門時，仆人們叫周太‘孫少爺’，等迎玉進了門這排輩就私下改了個樣，把四位年輕的男主人按長幼排起，周太成了‘三少爺’，迎玉自然是‘小少爺’或‘四少爺’。不過周府裏除了有個‘周笑天’大小姐外，還有個國色天香的‘四小姐’一事倒是傳得杭州城內外皆知。

飯過半飽，周嘯天宣布了明日出遠門的消息。

“大哥要出門嗎？”正和迎玉擺弄周太給的那堆配飾的周天曉非常驚訝地擡頭，夾在耳朵上的瑾花墜飾松散掉落。

“恩，這次或許會去得時間長些。”周嘯天撿起墜飾在她耳畔放了放，尋思半晌放回配飾堆，又挑了個鑲着紅粉玉扣的鏈子給她戴上。“正好配你的紅粉羅裙。”

“去哪裏？”周天曉雙手捧着一堆配飾，任憑他拿捏鏈子的手圈住自己的脖子，在看不見的頸後合扣。她知道大哥經營着周家的産業，每逢一段時間出一次較

遠的門搭理那裏的事宜，但他不會提前通知誰，總是無聲無息出門，又無聲無息回家。她所想見他時，他總是在她身邊。這次卻這麽特別叮囑，肯定是要去十分重要的地方。

“我要去劉家。”注視着她的眼今天亦特別溫柔。

“劉家？大哥你是要……”周迩明了，但也着實吃驚不小。

“劉家是什麽人？”連周迩都吃驚，她對此充滿了好奇。

“一個親戚家，有些事要去說明一下。”這種四兩撥千斤的回答讓難得老實吃飯的周太挑眉。這可真是要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啊！

“我會很快回來。”

“啊，大哥，不急，慢慢、慢慢來！”本想以後會放肆一陣子的周天曉在周嘯天的目光下躲閃，說出的話有些心虛。本該是為心事怕被看穿心虛，實則不然，大哥用一種讓她有點無福消受的目光看她，讓人覺得臉燥，心兒不禁多蹦了那麽幾下。

“我也要離家。”

一個唐突的聲音來自一開飯臉色就沒怎麽好過的周太。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的湯滓，對其他人投來的錯愕目光視若無睹。

咦？！咦？！那個壞小子也要離開？！今天是吹得哪陣風啊？周天曉啞然，聽到身旁有隐隐抽泣聲，迎玉小臉上淚光閃閃。

“周、周太哥哥、一、一定是生我的氣，是、是我不好，都是、都是我不好、唔～”

哎呀！迎玉做了什麽能把那個壞小子給氣走？

“我、我昨天晚上、又、又、又把周太哥哥踢、踢下床了……”

啊哈？他們還真睡在一起？‘又’，看來還不止睡一天！可惡！好羨慕哦她！“迎玉，別難過，說不定是他打算對你做什麽不好的事，你本能反擊踢他，你一點錯都沒有！”敢未經她的允許就和迎玉睡一起就該踢！

“可是、可是、可是我連怎麽踢的都不記得啊！”小臉一皺眼淚先下來。“這幾天早上一醒來就看到周太哥哥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睡着！就、就算不是我踢周太哥哥下床，那、那是周太哥哥已經、已經讨厭我了，不喜歡和我一起睡了！嗚嗚！周太哥哥已經有兩天不和我玩了，一定、一定是我、我做錯了什麽事，哥哥、哥哥不喜歡我了！”他努力憋着，不想被人聽到哭聲。

啊？他會不喜歡你？這讓她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耶！“那你做過什麽事惹他不快？”

“我、我、我也不記得啊～嗚嗚！”哭聲無法制止，引來所有人的側目。

“迎玉為周太離開先哭了，定是一個人怕寂寞吧！”周嘯天感慨兄弟情深，“沒關系，迎玉，小天和迩弟會陪你的，周太也不會去太久。對吧，周太？”

掃迎玉一眼，周太應付點頭。“恩。”把視線移開，不再看他。

喂！喂！這兩個人到底出了什麽事啊！有沒有人給她解釋一下？

“好，這頓飯就給大哥和周太餞行！拿酒！”周迩端起酒：“祝大哥一路順風！”

“多謝，迩弟！”

碰碗，飲下。

第二天早上，全周府人給周嘯天送行。

“…那時你娘和全城的姑娘擺開擂臺，日夜比武，一時間刀光血影，個個殺得眼紅，為的就是争奪你爹我啊！！你爹我此生錯在英俊，錯在多金，錯在情苦，錯在命長，但舍棄衆家閨秀娶了你娘之後，你爹我忠心不二，貞節牌坊立了半輩子，沒有作過背信棄義的事情！”年邁老人敘說‘想當年俠義版’，義憤填膺手一指：“卻眼看入土之日将近，晚節竟要被你～兒子啊，你這一去可想好了啊！不是爹勸你……”

“爹，當年你和娘是在一個小山窩遇到的吧！你到溪頭玩水把褲子弄丢了，正好娘采野菜路過…”

“厄～爹不是被娘打獵時打到的麽？”沒等周家老大把‘想當年娘親版’說完，周家老二立刻出品‘想當年娘親二版’。

“胡說！！你們從哪裏聽來這種謠言！”

“小時候娘常在睡覺前講我聽。”周家兩個親生兒子老實道，想來那個當年教育他們的娘親很懂得孩子要從小施教的道理。

“爹！”周嘯天從周老太爺手中奪過缰繩，“我會很快辦完事情回來的！”

好……幹脆！周老太爺嘴角一裂，蹲犄角旮旯去了。娘子你教的好兒子～他的晚節啊！

“大哥，你要慢慢來哦！小心點！”喜歡她大哥的女人她是不知道，但喜歡他的刺客她倒見過。周天曉穿着昨日那件粉色羅裙，佩帶着大哥為她選的粉紅玉扣，嘴巴扁扁地遞給周嘯天行李。周太那壞小子昨晚半夜不告而別，迎玉跑去她閨房內哭訴，本來馬上要告別被人管教的日子是件高興的事，卻弄得她心情一點也好不起來。

溫柔地抱她入懷。“我會很快回來。”他的眸子裏倒映着她眼中的自己，“等我！”

砰——！！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好大一聲！

目送周嘯天的背影消失，周天曉觸摸着自己胸口的手遲遲沒有放下。

她知道他對她很重要，到底有多麽重要，大概……和她胸口的洞一樣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