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攀龍閣》 (1)
事實并沒有像周天曉想象的那樣美好,周嘯天走了以後整個周府都沉浸在一片唉聲嘆氣中。
先是主子。最老的主子周老太爺第二天就不見蹤影,已是個失蹤人口,當然沒人想起他;再來最小的主子李迎玉,為了周太半夜跑路深責自己,每天眼眶紅個好幾圈;然後最該興奮的周天曉受他影響也足不出戶,整日托腮嘴中碎碎念,附庸風雅一番;最後最沒作為的周迩每天早出晚歸,卻容光煥發,不禁讓人茲茲稱奇。下仆們也受留在府裏的兩位主子影響,工作一半停手‘唉’上一兩聲來應景,讓整個府裏氣氛陰沉上加陰森。聽聞某些路經周府院牆的小攤販說這裏大白天鬧鬼呢!
‘書’閣書房,一女子側倚勾欄,面容嬌好略帶憂愁,手捏羅帕掩面,一派文弱閨秀思情郎的樣子。
多麽正常的畫面,而放到周天曉身上就略顯詭異,不,給她點面子,是怪異!果不其然,就見她豪爽地打個大噴嚏,手中沾着香粉味兒的羅帕鼻子上兜一圈,便做垃圾處理。
啊,在窗前坐久了還是有點冷的。翻身下來,腳尖在滿地書中找到一絲空隙落下,彎身拾起幾本放在書架子上,擡眼看滿屋狼籍,幹脆扔回地上,走出書房。她不是不愛惜書,只是喜歡身在書海的感覺,而現在這種感覺也不能平息她心中的煩亂。
她這是怎麽了?大哥走了,愛管她的人走了,她該高興,該趁這個機會放縱,可她卻待在‘書’閣翻書,企求內心的平靜。
啊啊!說起來還不是大哥的事!走就走好了,還抱她一下,來個深情告別,好象她看的小說中男女主角的煽情場面,害她心跳如鼓!還有她的心髒也是,跳就跳呗,還跳得那麽大聲,生怕別人沒聽見!啊啊~大哥該不是真的聽到了吧?唉唉,好煩哦!一點好玩的事都沒有!
迎玉每天和淚人似的,不好鬧他,連府裏仆人都把‘唉’字當三餐說,也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事可以被他們哀嘆。唉!大哥這一走,府裏整個變樣,他真是罪過啊。
最罪過的就是浩了!聽被派在她身邊的護衛之一梅說,浩最近生意場上事情多,一天要去好幾個船塢,不能一直來看她。
真是的!生意忙幹嘛專挑這種時候!生意比姐姐重要麽?好吧,或許如此。生意比未婚妻重要麽?好吧,也有可能。那生意比姐姐加未婚妻的她重要麽?誰敢說是,她和誰沒完!
都怪他不來,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在書堆裏胡思亂想,這是誰的錯!誰的錯啊!!當然他也不是全然不理她,好吧,看在他每天派人送些小玩意兒來的份上,錯減少一點點。
啊!那正好出門的不是周迩麽!從大哥走後就一直沒見那小子,好象每天都出門的樣子。看他手搖扇子賣風流的樣,真讓人氣得想揍他兩拳!
“你小子去哪裏?大哥這一走你可如魚得水啊!”
周迩見她也不閃避,搖頭晃腦道:“自然是去快樂的地方啊!”
“快樂的地方?”好下流的笑法,準不是什麽正經地。“看你就知道非奸即淫,你該不是去作奸犯科吧!”
“呸!呸!狗、你嘴吐不出象牙啊!”大哥走了又倫到這個幹姐來管他了麽!“讓男人快樂的地方當然是攀龍閣!”啊,的确是個非奸即淫的地方。
“攀龍閣?”好耳熟啊!哦哦,是那個大哥經常去、浩也愛流連的妓院麽!哼哼!“還真是去作奸犯科呢!”
“呸呸!那叫男人的享受!你一個女人家懂什麽!”周迩臉紅。
哼!竟然敢歧視婦女!真想把她知道的各種房中術技巧講出來吓死他!當然這不是她的經驗之談,沒吃過豬肉但豬走路總是見過的,小說裏有的是!
“對哦!”拍手,大大贊同他的話。“那我就跟你去見識見識,也好懂個徹底!”眼睛已經開始閃亮。
“喂……喂!喂!你不是當真吧!你是女人耶!女人去妓院幹什麽!”別開玩笑了!要讓大哥知道他帶她去那種地方,回來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去學習啊!省得有人說我不懂!”哈,妓院可是她朝思慕想了好久的地方!在現代的言情小說中哪個不借這塊寶地發展一下情節,一個皇宮一個妓院都是傳奇的地方啊!她好不容易來到古代,怎麽能不好好體驗一下‘人生’?
剎時眼中憂愁一掃而空,眸光可媲美火眼金睛。“梅!壓住他!我去換衣服!”
周迩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憑空冒出的紅色身影就騎在他背上,重重壓下來。
“喂!梅!趕快從我身上下去!”掙紮。“你要是個女的也就罷了,偏偏……啊!痛啊!你幹什麽!我有說錯麽,這姿勢能看麽!”
身穿紅豔羅裙的梅暗暗運氣,我壓。
嫖妓。這是周天曉本想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幸做的一件事。現代招男妓那是有錢的寂寞女人才幹的事,她一個小小學生既沒財力揮霍,也不想做到一半被警察叔叔抓。對,這種事在現代想當然就是犯罪!
但在古代不一樣。
嫖妓是有身份人的享受,是這個時代經濟下的正常産物,是娛樂場所。再加上有着周府‘周笑天’公子的身份,銀子更是多多,如此天時地利人和,放棄這個大好機會上天都會責怪她!
于是乎~
扇子手中拿,搖搖晃晃,一身華服俨然富家子弟派頭,臉上抹點散漫不經的笑容,走起路來飄飄然,啊啊!姐妹、不、兄弟們向着妓院沖啊!
周天曉同周迩,帶着李迎玉和梅前往攀龍閣。
說起來,這次嫖妓的成員有點奇怪。迎玉被周天曉和梅生拉硬拽出來,美其名曰散心;梅則是說竹不适合去那種地方,自己自薦來保護他們。
看梅平時俏姑娘的樣,沒想穿起男裝,莫說外貌,連性子也變成邪笑壞男人,讓自認為扮男人很拿手的周天曉吃驚得上前摸了一把證實,原來…梅是男的!這個事實讓一直被保護的她倍受打擊,倒也沒去管人家的女裝嗜好。
最不想去卻不得不去的帶頭人周迩面如死灰、身形如鬼在前面走着。
嫖妓…他不曾想過,在他幸為男人的幾件事中,這件最讓他滿足的事情有一天會讓他為來到這個世上感到不幸。
他曾想過會同自己的哥哥、帶着自己的弟弟、可能的話還有自己的兒子,在護衛的簇擁下逛妓院。卻沒想時至今日,竟然要加上自己的姐姐、那個可能是自己未來大嫂的女人!天啊~他似乎已經看到大哥憤怒的樣子了!
‘啪’!聽聲擡頭,攀龍閣已在眼前,他哽下一口吐沫。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
合扇一扔砸到周迩頭上,周天曉擺手,學乾隆也不是個輕松事,扇子扇得好累。
哦哦,這裏就是妓院!這裏就是充滿傳奇的地方!哇哇!全身顫抖也難表她心中興奮。
攀龍閣是杭州最大的妓院。外觀堂皇自是不用說,實則一個經濟要塞。什麽富賈商貴、什麽游俠義士、什麽芝麻綠豆官兒,都把這當談生意、結交朋友、勾私結黨的窩。老鸨更是一流的手腕,上上下下都打點着,各處兄弟都照應着,官家老爺看着人家家‘女兒’是兩眼放光、身軟腦癱,有什麽事自然是手一擡就過去。這裏的繁榮景象和隔壁一比,真到‘朱門酒肉臭’的地步!
周天曉一行剛靠近,就被老鸨那雙老妖精的眼盯上,肥羊啊!
“喲~這不是周二爺兒嘛,進來坐啊!姑娘們都想等着呢!”撚塊帕子,老鸨半老徐娘的臉堆着笑,一扭略嫌肥的身子過來,扯着周迩的胳膊就往裏拽。邊招呼後面周天曉等人一起進,邊喊:“春蘭!秋菊!快下來~快看誰來了!周二爺!你們朝思暮想的周二爺!”
噗!
又尖又細又油膩的聲音讓後面跟着的三人一同被自己口水嗆。
這就是拉客啊!
“笑、笑天哥哥,我、我就不去了!”吞吞吐吐說出句完整話,迎玉小臉紅青黑白各色攙雜,成了調色盤。
“哎呀!說什麽呢!今天為的就是讓馬上要成為男人的你見識見識!走!走!”不由分說,一把抱着他的腦袋就這麽拐進人生第一步的殿堂。
哦~周天曉邊進門邊觀察。剛才在外面就覺得那些女人漂亮不漂亮暫且不說,走馬路上扯人家胳膊也好,坐在窗口揮手也好,和現代也沒什麽兩樣,不,不該說是比現代大膽豪放,應該說是明目張膽!古代……果然好啊!
一進門,各色女子皆從四面八方湧過來,一個個手中捏着香羅帕,一手一個揮着,聲音倒是一色的嗲。
唔……原來這年代也有這麽涼快的服飾啊!唔,這個女人胸好大哦~自己和她一比就比到天邊去了!唔,那個女人皮膚好白哦~抹什麽保養的?唔,穿綠衣服的女人腰好粗哦~八成生過孩子了!唔唔,穿得最少的女人臉眉都有折子了~多老了啊?
眼睛所到之處皆是女人,周天曉索性把湊過來的個個評論一番。一會兒嘆息,一會兒皺眉,三五時搖頭,四六次看看自己身子。那個傷心哦~那個難過哦~那個五味俱雜哦~那個左摟右抱坐享齊人福哦!
哇哈哈~爽!怪不得是男人都喜歡留戀煙花之地!美人在懷吃盡豆腐,這種好事哪個男人不喜歡!偏偏…周天曉甩甩頭,唉,她怎麽有點掉入女同志窩的錯覺?
“喲!周二爺!你這是多久沒來了?看看!這好位子還給你留着呢!”周迩是這裏的熟客,老鸨熱烙得緊:“你個把月前一走,我這的女兒們都想死你啦!你該不是又被你說的那個很會裝腔作勢的幹姐姐給關住了吧?”
“沒、沒!我這不就來了嘛!”周迩一個勁眨眼。這老鸨平時挺機靈的,怎麽這會兒這麽沒眼色,沒看到你說的那個‘很會裝腔作勢的幹姐姐’就坐在你面前麽!
“哎喲!你看我說的,是是,你這不就來了麽!”老鸨賠笑。
周天曉穩若泰山,一口茶喝下去,心裏暗哼兩聲:哼哼!小子!走着瞧!很會裝腔作勢的幹姐姐……
“春蘭,秋菊,還不趕快伺候着!”一紅一黃兩個女人貼上去。
哦耶!這兩個長得還不錯,聽名字也應該是紅牌!
“你……你是春…蘭?噗噗——”梅指着人家笑得亂沒形象,“哈哈!你、你…是秋…菊?菊?”也不知道他想到什麽事情,自己一人笑得人仰馬翻。
“怎麽?你一個堂堂男人以前沒來過這?”
“外地的去多了,自己家的卻沒來過,都是菊跟着主子來的……噗噗!”說罷,像說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上又笑個沒章沒法。
“喲…這、這位爺真是好興致…好高興啊!”看自家女兒被人指着笑,自己又不能得罪,老鸨牽強扯出笑容。
“唉喲喲!這位面生的爺!是周二爺的朋友吧!”看到周天曉,看到一個寶!“喲喲!看爺這面相,看爺這打扮,一準兒和周二爺一樣是含着金子生的!爺貴姓啊?”
嘔!含着金子早卡死了好不!暗嘔兩聲,周天曉笑得臉放金光:“周笑天!”既然你認金蛋,我就當個金蛋給你看!
“周……”周家大爺她也見過,怎麽看這位眉清目秀的少爺也不像周嘯天大爺啊!僵臉色一轉,又一堆笑容湊過去:“原來和周二爺是一家人啊!早聽說你的大名,久仰久仰!我這敬你一杯~周…天大爺!”
“不仰‘不癢’!”周天曉端起杯子回敬。早幾年我還沒在這世上,你聽過什麽久仰誰啊!真會扯TMD蛋!
老鸨在現代就是拉皮條的,這嘴舌她可見識到了!
“哎喲~還有這位小爺~……我說周二爺啊,你是撿了寶來炫耀還是來砸我這老婆子的場啊?”老鸨站在李迎玉面前瞠大了眼,驚呼連連:“你也懂着院子裏的規矩,不接女客,你卻領來個大小姐~還是個絕色模樣!!看看!我這裏的姑娘一比都成了茅坑的石頭,扔那裏都嫌,所有爺兒的眼睛都飄到你身邊這位美人兒身上去了!”
那哪是飄?根本就是粘上拔不下來!一時間整個攀龍閣的男女都盯着迎玉瞧。
唔,他們真沒免疫力~我就好多了~周天曉偷笑在心,喝茶喝茶。
“哎喲喲~我這生意還做不做啊!”
哎喲喲!人家迎玉也狠不得挖個洞藏起來啊!
“難不成…周二爺你是給我這送女兒,送寶來了?!”這相老鸨老人得癡呆,作起白日大夢來。
噗——!
周天曉和周迩猛噴一口濃茶,都沖着老鸨的臉攻擊,中!
“哎喲~”全面中擊!“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我這是說錯話惹爺兒不高興了?”
何止惹到?也不聽聽你剛才說的什麽話!讓周太聽到不拆了這攀龍閣,順道拆了我!周迩死瞪着老鸨,抹抹嘴。
這提議好象不錯!周天曉搓着下巴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我、我是男的!”
迎玉坐那裏一身僵直,細細微微的聲音強調着事實,可惜聲音太小,太小~梅拎了塊帕子給他扇涼風。
“你看清了他是男的!!”周迩一聲大吼,終于所有人重新審視美人的身體。
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從左看到右,從右看到左。美人啊!美人啊!怎麽看都是個絕世美女啊!嘩啦嘩啦——口水又一地。
“喲~周二爺,你這話說的!人家姑娘就算再沒身材,不是還小嘛,還有發展潛力!保證再過個幾年是個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的……”周天曉翻白一眼,直接拿了老鸨的手摸上迎玉的胸膛。
“哎呀…這可…真是有點太……”這姑娘的胸實在平得不成樣子!“沒關系!老婆子我有祖傳秘方,包你變大…啊!”就見迎玉拿了老鸨的手直接摸下面。
啊——周天曉張大嘴,一時瞠目結舌,手中茶杯‘哐當’掉地下。太猛了!太刺激了!太有犧牲精神了!這可能是迎玉幹過的最大膽的一件事!
“這、這…還真是位名副其實的小少爺啊!”那眼那眉那鼻子那嘴,竟然是個男兒身,真是可惜了!看看自己的手,不,賺到了!
你那只手別想要了,等着周太來砍吧!周迩拍着胸脯,驚吓啊!
“哼!”迎玉氣呼呼漲紅一張小臉。梅為他的男子漢功績拍手贊。
“既然是位小少爺,我就不打擾各位爺兒了,盡興!盡興!”老鸨一退,所有女人都沖着迎玉圍過來。
“喲!好俊的小爺兒!”這位摸一把。
“哎呀~這模樣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那位捏一下。
整個攀龍閣的女人都扔着客人不管,跑這來凱油。
好羨慕!被扔着的客人如此想。
好可憐!周天曉等人眼中如此看。
被摸來捏去的迎玉忍着淚水,嗚嗚~周太哥哥,玉兒快被妖精吃了!
“喲~各位姐妹們,這是怎麽了這麽熱鬧?”
一個略微嬌作的聲音從二樓下來,伴着陣陣香氣,穿着青紗薄衣的女子來到周天曉面前。女子貌若桃李,杏目灼灼,掃了一圈衆人,停在周天曉身上,輕輕一笑,百媚生。
好……鄙夷的笑!她這麽看我做什麽?
“喲!這不是周二爺嘛!怎麽今兒想到我們這兒來了?不是聽說正和城南的小寡婦打得火熱麽!”
連話都說得那麽尖酸,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哎喲!你看我這說錯話了不是?城南那小寡婦是去年的事,今天二爺肯定換個新人兒,風流得很那!”
不僅尖酸而且刻薄!周迩這是惹上個什麽人物啊!
“如煙姐姐!”秋菊和春蘭叫道,生怕得罪了貴客。
哇~好俗的名字!就像電影電視小說裏經常用到爛的煙花女子名,缺學問是什麽阿花阿貓,雅了點就是春蘭秋菊——如煙!唉,如果這是電影那真是三流哇~如果這是電視那真是俗不可耐啊~如果這是小說……(天外飛來一錘,你別如果了!)
如煙柳腰一擠,坐到周迩腿上,強占了春蘭秋菊的位子。“說句話,爺兒可別生氣!往日裏爺總往這裏跑,說今生今世紅顏知己非如煙莫數。可一走好些日子,是把如煙給忘了吧!如煙喜歡爺,怕誰把爺強了去,心有不甘啊!”
“如煙~”周迩一手環住美人腰,一手摸上人家臉。“我怎麽能忘記你呢?論容貌性情,這杭州城有哪個比得過你?論琴棋書畫,你自是魁首當人不讓!這麽多老爺寵着你,我還怕你嫌我,才一時走開些時日,想個法讨你開心啊!還有……城南小寡婦那事是前年的!”去年跟漢子跑了。
“哎喲!你看我這記性的,就是沒周二爺記的好哦!”又是一笑。
哇咧——風流帳還記那麽清楚!生怕人家男人抓奸夫時自己成了怨鬼!
“論才情如煙自認樣樣行,但就這樣貌嘛,如煙老了!這嘴兒不如春蘭嫩,這手不如秋菊軟,身子也不像新進院子裏的未開苞的丫頭,說樣貌……連二爺身邊兒這位的萬分之一都及不上啊!”
倒黴的迎玉又為這臉蛋被人奚落。
“如煙你看清楚,他再美也是個男兒啊!”
如煙一怔,掩口笑道:“哎喲喲,你看我,眼睛壞了不是!這還真是位俊秀的小爺兒!如煙還以為二爺把心上人帶了一塊兒逛妓院呢!不過也難說,這年頭,長得好就成,管他是男是女,女扮男裝男扮女裝都無所謂,心裏喜歡就成!這位小爺兒指不定是二爺你的人呢!”
噗——!周迩一個嗆口,把酒都噴到她身上。“胡說什麽!他是我弟弟!弟弟!”
不對,不對,論周老太爺那輩分應該是你兒子吧!某人思考着周家混亂的排名。
“是是,二爺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媚笑點頭,真可惜了八卦!“那這位潇灑幹練的爺是?”
“在下梅,是船商谷家主子的侍衛。”
“谷家主子谷名少爺啊!那可是如煙的熟客!谷少爺年少有成,是多少名門眼中的成龍快婿!梅侍衛同菊侍衛也非一般,人中龍鳳啊!”
“過獎過獎!常聽人說如煙姑娘乃攀龍閣紅牌,杭州院子第一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兩人開始你誇我贊,太極打拳。
真是~真是越來越俗了!周天曉喝悶茶,再俗也不該把她給忘了吧!看如煙一圈問下來,獨獨漏下她,心裏那個不是滋味啊!
“如煙姑娘,我敬你一杯!”
“梅侍衛,如煙先請了!”
“如煙姑娘,我也敬一杯!”不甘被人忽略的周天曉插言。
“喲……不好意思,這位爺兒~”秀眉一擰,如煙手扶着額頭,咛道:“哎喲哦哎喲哦,如煙突然頭昏不适,這酒是喝不得了!如煙先下去,秋菊春蘭伺候着,別因為如煙掃了各位爺兒的雅興!”
“是,如煙姐姐!”
喂!喂!太不給面子了吧!好歹她也是個英俊小生,不看身體看臉面,敬酒也不要,好大的架子啊!周天曉悶氣十足,她哪裏比不上周迩和梅了?怎麽偏偏跟她觸頭似的!
一場尋歡酒下來,興致恹恹。
回到周府,周迩剛慶幸無事安泰的當,周天曉冒出驚人語:“明天我還去攀龍閣!”
咋?!這還沒玩夠?!
“哼!看我不玩個徹底!”非讓那個叫如煙的女人正眼看不可!
“喂!喂!我的姐姐!我的親姐姐啊~你再去嫖妓我會被人殺了的啊!~”
“唉~二少爺,別喊了,人都走了!”阿福躇在一旁,搖頭噓唏。
“阿福!”一把抓住他,周迩堅定道:“走!跟我去祠堂!”
“二少爺是給老夫人上香?”
“不!給哥立塊牌位,早晚供着,消災去難!”
“……我的二爺,那是死人的東西,大爺出門只是去省親,還活得好好的!再說,小姐那個災那個難,不都是谷少爺的麽!”
“說的有理!”寫完‘周嘯天’牌位,又拿了塊寫‘谷名’。
一次谷名來串門子,看到祠堂上寫着自己名字的牌子,嘴角抽搐好幾下。
“不好了!不好了!”
谷家書房,一奴仆跌跌撞撞進門。
“什麽事這麽沒規矩?”難得休息的谷名正在寫字。
“回主子!是周、周、您的未婚妻周家小姐她、她去逛妓院,嫖妓去了!”這可是和他同期的小子看到的!特來給主子通風報信!
“哦,知道了。”輕應一聲,繼續練字修身養性。
“哦……那小的下去了!”沒想主子這麽沉穩,聽到也不在意,他還以為能讨個賞呢!
半晌。
“不好了!不好了!”
那奴仆又撞進門。
“這次又什麽事?”
“不好了!周小姐、周小姐!……”
“嫖妓?你說過了。”這事在她去妓院的第一天梅已經報告過。他當她無聊,沒人陪自己找樂子塗個新鮮,心裏也過得去。
“不好了!周小姐她、她今兒個點了院子姑娘的場要過夜!”這可是剛去探聽到的最新消息!
“哦…知道了。”雲淡風輕。
又這麽一句,乖乖,主子肚量真大!
“怎麽,你還沒走?”招招手。“正好,來看看我練這字,如何?”
“主子寫的字當然好!”趁機拍馬屁,“好蒼勁有力!好幹淨利落!好!好……小的還有活忙,先下去了!”邊贊邊退出門外。
好一個‘殺’字!
******
啪。
胭脂門輕叩。
真的……進去了!
攀龍閣內,李迎玉仰頭望着二樓紅牌如煙的閨房門,就那麽關了上,周天曉跟着如煙進去,就那麽關了上!
頓時冷汗淋漓,從背脊冒啊冒!
他的‘笑天哥’今天晚上竟然點了妓院姑娘的場,要春宵共度?!
他的‘笑天哥’今天晚上竟然找了個女人,要在那個房間裏風流快活?!
他的‘笑天哥’、他的‘笑天哥’竟然!竟然!
混亂與空白同時占領他的大腦,讓他再一次見識到他的‘笑天哥’,其實該叫‘笑天姐’的那個人的非人事跡!
“怎、怎麽辦?”他搖晃自斟自飲的梅,慌亂道:“她進去了,怎麽辦啊?!”
“有什麽怎麽辦的?哎呀~人家那個叫人不風流妄少年~你還差幾年呢!”梅喝下一杯酒,口中滋滋有聲。好黑的店,摻了不少水!
“不是!不是!那是笑天…笑天……”真的非要他說出來麽!
“安心啦!她自己要進去的,你急有什麽用?再說,她只是去嫖妓,又不是探龍潭虎穴,明天一早就出來了!”
“嫖!嫖!嫖……”他的‘笑天姐’嫖得起嘛?!
看梅一副悠然自得的樣,求他也是白費,他八成看好戲成分居多!迎玉又去拽站在身後的竹。“快把‘笑天哥’拉出來啊!”
“這個…笑天少爺自己決定做的事,我們管也管不住的啊!”一臉為難。一臉為難。竹知道自己根本管不得‘周笑天’的事,誤不了還會被拉進去!一次就夠了,不能再二!不過,怎麽說周小姐也是主人的未婚妻,看一眼那閉緊的門榧,徒勞!徒勞!
把臉撇向一邊。主人,不是我不幫你!雖然說出來有點不對,但比起谷名主人,他還是比較怕主人的未婚妻周家小姐!所以,主人,不是我不幫你,是我幫不了你!
想到此,他在迎玉身後站定。
從第二次來攀龍閣,他就以李迎玉護衛的身份伴随在側。由于迎玉樣貌實屬禍端,每次出門都被人調戲搭讪,為保險起見,周天曉過繼一個護衛給他,就是竹。
看竹似書生,幾日下來也見識到他的為人及手腕。貌似孺弱,站在一旁牲畜無害。走帶風,動灑脫,對人以溫和而笑,這麽個人,這麽個人,竟愣是把企圖染指迎玉的二十二個人打掉門牙,八個人斷胳膊斷腿,十三個人面腫無臉外出,剩下的……皆爬不起床!這麽個人,這麽個人,也不敢動‘周笑天’!
“唉,唉!竹你們兩個,別站着轉來轉去!”轉得他眼花又缭亂。“坐下喝點,吃點,等周少爺玩夠了會自己出來!”
玩、玩夠了?!
瞬時,氣倒吸。
“竹,我說你也坐下會兒吧!來攀龍閣這麽多次,你每次都站着,累不累?”
“少爺面前哪有我等座位?你再這般目無尊卑,看我禀報主人,罰你!”
又來了!又來了!真是和菊天生無聊一對!
“周少爺都不在意,你在意做麽?好啦!好啦!你站你的,我坐我的!”一手攔一個美嬌娘。“如此良辰美景,如此美人環繞,周少爺都雄心大動,我等又怎會逃脫這紅塵凡世,哈哈!”
雄、雄心……有人在咬牙,她哪來的‘雄’心,怎麽動得?!
“來來,喝酒!怎麽能辜負春蘭、秋菊這等美人的好意!”
浪蕩啊浪蕩啊!同為護衛,人怎麽就差這麽多?
“梅爺兒說的是!天少爺那裏良宵不好打擾,姐妹們伺候爺兒,準不比如煙姐姐差!”兩位美人頻頻敬酒。
“小少爺,你莫不是羨慕天少爺?嘻嘻!”穿綠衣的女子偎在迎玉身旁,調笑:“你還小呢!小少爺!你要是想,姐姐我保證教你什麽叫欲死欲仙!讓你做個好男人!”
“姐、姐姐你都說我還小了,當然要等我長大再教了!”不着痕跡避過母狼爪子,暗松一口氣。來妓院多次,推搡迎拒他也學了不少。“姐姐們還是繼續給我講些武林英雄、達官貴人的趣事兒吧!迎玉喜歡得很!”
講些趣事等着,等周家‘天少爺’玩到夠。
啪!
胭脂門閉合,人已在房內。
周天曉看着自己的手關上這扇門,啊哈……進來了!
她竟然進來了?!
眼前這門上有棱,細細密密刻着花紋,針尖的紋絡延綿而至,猶如她的思緒一轉十八個彎。
她本是瞧如煙那個女人心高氣傲的樣子不爽,每次和她說話總得不到理睬,賭這一口氣,點她的場子。誰知進到着男人逍遙的屋子,進退兩難的卻是她!
都說了,那是男人逍遙的地兒!她一個女人能幹什麽?她們兩個女人能做什麽?(作者語:她那個現代的年代還沒趕上同性戀小說盛行,不然她會知道兩個女人也能做什麽。)等衣寬帶解,這光溜溜讓人瞧不得的可是她‘天少爺’!
怎麽辦?
下迷藥!……忘帶了。連周太給的暗器都扔在家裏,誰會想上個妓院也有驚險。再說扮男人能戴那些首飾才怪!
怎麽辦?
聊天說話說上一夜!……這裏又不是茶館。就算拉着人家說話,自己肯定先陣亡,她的生物鐘可正常得很,到時候不被人扒光、露餡露個徹底才怪!
怎麽辦?
打昏她!……萬一打死就糟了。從沒斟酌過自己的力氣,怕下手重,也怕下手輕,人沒昏,被打不叫才怪!
怎麽辦?
……從這裏再出去好了。
“喲~天少爺,怎麽還不進來?如煙這可等着呢!”
剛開的門縫在聽到這冷嘲夾熱諷的話語後緊緊閉合。衣祛一飄,‘周笑天’落座胭脂床,義無返顧!下一刻又立即蹦起,好似這床紮人。
“喲呵呵~天少爺這又怎麽了?如煙這芙蓉榻燙着你啦?”蔻丹掩齒輕笑,那笑不盡輕蔑與惡趣。“春宵一刻值千金。連一刻都撐不下,天少爺那可會讓人笑的啊!”
對對!就是這個口氣!她就是聽這個女人這個口氣不爽!好似打一開始就八字不合軟碰硬,讓人晦氣不行、發作不得!
她們是第一見面吧?怎麽好象她欠她什麽,偏要給她冷言相向!該不是周迩那小子的緣故,沒法刺撓他就找她墊背?!太倒黴了吧她!
“如煙姑娘說的是,我看我還是找個沒什麽牌的姑娘度這個春宵的好!”身子退向門口,周天曉哈腰:“你的牌太紅,我實在有點消受不起美人恩!”
“消受不起?喲喲!天少爺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步步緊逼。“付錢的是大爺,姐妹們可都是吃這碗飯的!今天你出得起這個錢,這個牌你就摘了去,這個美人恩多大你也要吞下!”
“吞不下,吞不下!等我找其他姑娘小試牛刀,再來和如煙姑娘切磋切磋!”退、再退。背後就是門,勝利在望!
“找其他姑娘切磋?呵呵!”如煙抵在她耳邊輕語:“怕是哪個美人你都消受不得吧,周小姐?”
開門人頓時渾身一僵!
露、露餡了?怎麽露的?什麽時候露的?為什麽會露?正尋思着,身後人已離去,徑自坐着斟茶自飲。
“喲~挺着那腰杆直得和什麽似的,打算紮那兒一晚上?如煙我這可不種蒜,只種蔥!”
這個女人~
“如煙姑娘,你是誤會了什麽?”哈哈繼續打。
“誤會?喲喲~”仰天笑得渾身顫,“周家小姐‘周笑天’這個名字可響亮得很,如煙我就是誤會,也沒人敢冒這個名啊!”
“有名?”眼神賊亮,和她對坐。
“有名!周家義女,皇帝義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