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杭州知府》

杭州城要說什麽最流行,莫說那哪個權貴丢了面子、這哪個癟三占了熬頭,蜚語流言徑直走的是揚長大道,市井流民趕的就那麽點兒趣味兒!

前些日子皇帝老子剛走,留下個義妹那點花花事兒傳了十天半月傳過了氣兒;當今盛行的是皇帝老子留下的那個義妹貌如何,性子如何,有親沒,出牆沒,當然,說的這些大家都知道:皇帝老子的義妹乃周府義女,谷家谷少爺的未婚妻,聽說當時是勾去周家大少爺又搭了二少爺,聽說被皇帝老子識破了真面目當場發狠才得以暴露,聽說谷少爺早早被此女‘吃’了下腹品味月數有餘,聽說、聽說、聽說~這個‘聽說’可實際了,是從周家府邸仆人口中出來的!聽說、聽說、聽說~就是沒有一外人見得此女,所有管着說的仆人每每聽人問到此皆噤口,提了口氣又放下,揮袖擦擦額前,搖頭,嘆息,雙雙明目那個叫動容!那個叫悲壯!聽者無一不壯士扼腕地攬着說者肩頭,任其在自己胸前大哭一場,誰會曉得那低着頭的仆人是在笑呢~

富人家有富人家的事兒,三教九流自然有煙花風語,特別是這陣花啊煙啊風啊偏偏又和‘周’家有關,傳起來就特別起勁。

從那某某日,一周姓‘天少爺’在美女如雲的攀龍閣遇到院子第一紅牌如煙姑娘,登時驚為天人!日後勤跑院子,觸周家二爺的眉頭,只為能有一日如煙青眼在身。也是兩位爺同一姓,也是當初見美人是二爺親自引見,也是這位‘天少爺’的身份好似高了二爺那麽一點點,也是如煙姑娘為他真情所動,在那某日應了他的場子,從此,那就是兩相依好、共效于飛!

攀龍閣有位揮金如土的‘天少爺’一事不傳自走,這位少爺成為如煙姑娘入幕之賓長住院子一事更是沸沸揚揚。

說誰家倒黴出個兒子敗家,說誰家公子被妖女勾了魂兒,說誰家上堂允個青樓女入主,說誰家結識過這個‘天少爺’,只道是如煙的牌更紅、名更亮了!

“…願如煙我和‘天少爺’喜結良緣,願如煙我早早甩了‘天少爺’再念念那些可憐舊人,願如煙我榨幹黃毛小子‘天少爺’身上一寸金半紋銀,願如煙我登堂入室禍害周府…喲喲~你‘天少爺’再住個半年一載,人家要祝如煙我早得貴子、喜獲麟兒了!”

一雙細嫩的手拿着玉梳為人烏絲捋順,在飄着香味兒的閨房內,清清涼涼的口氣倒是沒激起面前人半點火氣。

“那有什麽不好?我‘天少爺’替你贖身還是贖得起!”

銅鏡模糊的光面中照着一張倔強的臉。

“是~是~你‘天少爺’是贖得起,卻不想贖如煙回去做什麽?”

“當丫鬟當夫人當妾室,随你!”

“随我?”輕笑,“那如煙可否請‘天少爺’你高擡貴手放了如煙的清譽?想如煙雖為煙花女子,也不如‘天少爺’驚天不亂。有趣有趣,自是旁觀才有這趣味可言!”

“水渾你都陪我淌了,還在乎這麽多?”

“話是說,如煙我還想要個好名嫁個好人家喲!”

“喂!喂!我記得你這裏是妓院哦?”妓女怎麽留好名。

“是又如何?伺候着男爺們兒,為妾為婢都一樣,好過能伺候女人,一伺候還是個把月!”纖指一戳,中招人喊痛。

“看來你是幾個月來欲火太盛啊!是妓女都這麽蕩?”說話挑眉,言語間盡是挑釁,卻無惡意。

“那是自然!”厚顏一笑,“比不上你‘天少爺’男女通吃,他日可見一般!”

悻悻厭一扁嘴,“讓我沾點高風又怎麽樣?”

“如煙會摸着良心想,對讨厭的人好是福是禍~”

“是福是禍?”

睨一眼,“‘天’災‘人’禍!”

“不服告發我啊!”

“偏不!如煙還等看耍猴溜街看大戲呢!”

切!暗唾一聲,自己又沒得便宜。

點朱唇,畫娥眉,輕衣薄紗在身,赫赫女兒身!

‘天少爺’——周天曉站起來,一轉圈,笑:“如何?可夠得上個花魁?”

“喲喲~”掩齒笑,“這花魁可不是看了就當了!”

冷哼一聲,道她瞧不起自己。

“你這一會兒扮少爺,一會兒扮花魁,在這攀龍閣還想扮什麽?”

“老鸨!”雙眼發亮。

“媽媽?”如煙有一時呆楞,随即又笑着七分蔑三分厭。“嬌生慣養好命娃!這世間又豈是你處處如意得意之地?”

“嫉妒、妒忌、羨慕,你選一個?”

“如煙除了‘羨慕’其他都選!”

“你果然嫉妒我好命!”

“是~”

“你果然妒忌我好運!”

“是~”

“你果然讨厭我!”

“喲呵呵!這一千多句就這句最得我心!”

“我果然不喜歡你!”

“喲呵呵!我還真沒一絲想過讨在這兒住了長久的你喜歡~”

那你幹嘛處處幫我?是了,看戲啊!如煙這個女人凡事都分得清楚,說讨厭她,卻也沒露她底。

從第一次和她攤牌到長住攀龍閣,她與她無須周旋,她随着她演,她陪着她掰。不怕她走風,如此下來倒成了閨中損友。只是兩人相厭也能交往至此真是奇事。

“你還要懶在如煙我這多久?我可不想哪天被谷少爺提劍來砍。”

“怕什麽?你不說他還曾是你的熟客,不念我的面子,也會看你這個舊人的情!”

“喲~酸啊!敢情周小姐來攀龍閣是為未婚夫讨前債?”

“誰會!我是自己想來玩、想來見識見識!”一想到谷名來過攀龍閣就一肚子悶,連嘯天大哥都來過就一肚子氣。她是聽如煙說,谷名只點她的場,點了只是合衣而睡,不做半點越逾。心下奇怪,就聽那涼聲冷語笑她男人心有他人,自然不碰其他女子,笑她未婚夫抓不牢給人搶了去!她自是知道谷名心中人為何人,想高興自己弟弟守身如玉,卻又聽道,周嘯天從不點她紅牌卻專挑沒落女子,人家怎樣風流快活就不得而知。聽得她火竄一丈有餘!

妓院這地方最熟悉莫過周迩,說周迩睡遍天下妓院女子,她信;說周家商號營運都由周迩操握消息而來榮盛,她吟思長久,道:抱歉,不信!而這兩項如煙是相反順序說的,在周天曉努力回想過目言情小說中身藏不露的高人來引證後,對他評價只能印證那句‘色狼’!要說周嘯天那正經八百的男人上過不只一次妓院,她寬慰自己,大哥也是個男人啊!但這不代表他回來她會給他好臉色看。

“玩玩、見識見識?那如煙問,‘天少爺’可是玩了爽、見識夠?不成如煙再說你幾套男女之事,好讓‘天少爺’你‘滿載而歸’啊!”

“可以~反正我也不稀罕,正好增長學問了!”在她那個年代,她這年齡還是處女可算上恥辱了,不巧,她這‘恥辱’還要背負很久。

“我可肯定谷少爺心中不是你了,如若不然,他怎會跑院子尋安慰!”這周小姐當真不在乎名節。“你嫁不得了!”

“你就嫁得?你就想嫁?”一溜煙轉到如煙身邊,興致勃勃問道:“你一直說我破壞你聲譽,還想嫁個好人家,你有人了?什麽樣?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人,倒還沒有,有,早轟了你走!”

“哦?你想嫁個什麽樣的人?”聽人說如煙是被丈夫賣進攀龍閣的,不知她那個貧家夫君是個怎樣的人。

“家不用富,人老實就成。”

好簡單哦,但老實人也是會被窮逼急的。“那嘯天大哥你要不要,人老實還富有!”這是在生氣呢!

“不要!周大爺人好,但木頭!”

恩,這點她們難得通氣。看如煙那樣,肯定是受過了!

“周迩呢?”

咯咯一笑:“二爺人太滑,要真屬于如煙一人,怕如煙不被全城女子的口水淹死!”

一拍手。“迎玉送你!”

沒好氣瞪她一眼,道:“如煙還不想跳河!哪日有霸王搶的是自己相公,這可不是氣的!”

“哈哈哈哈~”周天曉笑得亂沒形象,又想說什麽,就聽門外有人敲門敲得急。

兩人互看一眼,周天曉退到內屋帳內,如煙應門。

門外是一攀龍閣小厮,急得直喘,直擦汗。

“這是怎麽了,如煙我房裏有客,怎又敲如煙的門?嫌如煙賺的銀子不夠多,想累死我不成?”

小厮一聽紅牌發火,連連賠不是。“如煙姑娘別氣啊!這攀龍閣上上下下還不都是姑娘的牌罩着,沒天大的事誰敢來擾了你?只是今天遇到幾個不講理的客,說要見如煙姑娘,姑娘你要是不出去,他們就砸了場子啊!”

“哼!攀龍閣是什麽地方,容得他們撒野?媽媽不問此事?”

“那幾位看着是刀子口上的狠主兒,媽媽勸不住啊!”

輕嘆一聲,打發他先走:“如煙我見就是。讓他們等着,姑娘我要梳洗打扮!”

小厮應了聲下樓,樓下吵嚷在耳想來已多時,他這一下去平靜不少。

如煙回房,幫周天曉換回少爺裝扮,自己又添了胭脂,與‘天少爺’一前一後下樓。

攀龍閣大廳,是人皆瞅着紅牌門開,人下樓來。

周天曉睇了眼饒有興味的梅,來這裏也就他跟着緊。周迩那小子從第一次帶她來就不曾來過,家中幾次見也滿身錢香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禮佛從戒;迎玉帶着竹雖也跟她來,卻五天內有一天不跟,那天也和周迩一般錢香滿身,真不知那幾人每天在府裏發什麽神經。不過今天她倒是慶幸今天是那五天內的一天,不然以他那樣貌,如煙沒人找,這攀龍閣可會被人拆了!到時候如煙等人火大,倒黴的是可憐的她!

瞅着那幾個不講理的客,一身素衣,身背鋼刀,生怕人不知道他們是打家劫舍的!長得模樣一般,細瞧起來還有一兩個憨癡,盯着如煙美人魂兒都沒了!

哦,有七個人。不知道她‘天少爺’的如煙姑娘可有能耐一次伺候七個啊!周天曉這笑在心底奸得很。

“喲喲~各位英雄好大的陣仗!想見如煙說一聲便成,吓壞了這院子裏各位姐妹做甚?”勾魂眼一抛,小手撫着心口,嗔:“如煙也是會怕的呀!”

咳!身後悶着一聲,如煙回眼瞪了瞪着不給面子的‘天少爺’。後者一側身,好似那目光穿過她瞪的是別人。

“姑、姑娘莫怕!莫怕!我、我大哥、我們不是壞人!”口水差點沒流出來的1/7往前湊,剛沒過一步就被旁邊人揮拳敲回去。

喲,看來這位是大哥!周天曉如此判斷,不知怎地,覺得這幕有點眼熟。

那位大哥站在七人中間,往前一步站最前,眼睛粘着如煙一刻也離不開。抱拳施禮:“我等只是慕名而來,今日得見姑娘實在三生有幸,還請如煙姑娘賞臉!”

“這位英雄對如煙如此青眼有加,如煙再搖頭就太不識趣了,在此謝諸位英雄擡愛!”微微伏身,胸前飽滿引來幾人喉間滾動。

“如、如煙姑娘言、言重……”後話沒有,眼珠子倒快出來了。

“如煙給幾位英雄斟酒。”

“好!好!”

有美人倒酒,這些個英雄氣焰短了不少。

呼~老鸨剛舒口氣,就見那1/7有人一把鋼刀砍在周天曉面前,嵌入桌子幾分。

一同喝酒的梅只是挑挑眉,包括周天曉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哎呀,還好不是她的脖子~周天曉狠吸一口氣。

“喲~各位爺兒,這又是怎麽了?”老鸨吓得趕緊來擋,當然她擋不了,也要護着身後這個金元寶。“天少爺又怎麽惹到各位了?”

她哪有惹人,是人惹她吧?剛要怒,就看如煙看她一眼,只要憋下。

“這小子剛和如煙姑娘一起出來!是入了如煙姑娘的房?”

瞟一眼那匪類,嘴角一勾:“入了。”天下哪有人惹她,她不惹人的?“怎麽?羨慕了?嫉妒了?流口水了?流了一長河?”

“臭小子!如煙姑娘是天仙美女,怎能讓你這種小白臉亵渎!”除了當大哥的,六個人一起兇煞起來。

“亵渎?”且不說這裏是妓院,一個妓女何談亵渎,光他們這幾個看起來五大三粗的人能懂這麽高深的詞兒,她就想拍手。看一眼禍首,如煙擡着下巴眯鳳眼,看來被人奉承得高興,也不想管她惹禍。

“恩,我前前後後亵渎了她好幾月呢!”擺出一副思考良久的樣,她越過桌上刀背對梅道,梅誠實點頭附和。

“那你是搶死!”哐!又一把鋼刀砍桌子。

唉,這桌子礙着你什麽了?可憐的桌子!周天曉搖頭惋惜,她自是知道那刀要招呼自己的脖子有梅會救她。

幾人見這小白臉不賣他們帳更是氣惱,只急得老鸨團團轉。

“死?”嘿笑兩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你們慕名而來,不是想見見如煙的臉,摸摸如煙的手?我可是日夜都和她待在一起,把她看了個透徹!那羅衫一解,肌膚瑩雪,觸手滑嫩,全身上下連個疤都沒有,哎呀~那叫一個美呀~~喂,口水流到刀子上了!”

4/7耳朵聽着、眼睛盯着如煙的身子,皆扯衣袖擦下巴,惹來一陣讪笑。

哐!第三把鋼刀嵌入前兩把中間。“他奶奶的!耍我們!今天大哥帶倆新兄弟來開葷,你小子觸眉頭,要死!”

“哦,今天你們牡丹花下七結義啊!”原來是五人麽,怎的越瞧越熟悉。“做牡丹花下鬼也喜歡結伴的?”

哐!第四把鋼刀排排坐。“我們這是效仿古人,你這種吃軟飯的小白臉知道什麽!”

“古…人呀!”于她,他們已是古人,他們的古人豈不是早做了灰去。她倒不知有哪個典故中的人物會來妓院上演兄恭弟敬,看這嚷着要砍她、要殺她、要剁她的卻把自個兒刀子送出去,好個癡傻!剛想出口損人,老鸨一口嗲插嘴。

“哎喲~我的天少爺!少說兩句吧!哎喲喲~我的這幾位英雄大爺,小少爺少不更事,你能同他一般見識?來來,老婆子給各位爺兒斟酒,喝着喝着,這氣兒就消了!來,如煙!還不趕快伺候着!”

“是,媽媽!”

責怪地瞪那挑事人一眼,如煙傾着身子倒酒,賣着色相,平着那七人的氣焰。

“哼!今天看在如煙姑娘的面子上,不同你一般見識!”

唰!唰!唰!唰!四把鋼刀拔回去。

誰同誰一般見識了?周天曉喝下手中的茶,自始至終,她都好無辜耶!當然,無辜不過那桌子,猙獰四條大口子躺在那。

“大哥,兄弟替你教訓那小白臉了!”話剛落,被人一拳敲回去。

哎呀,真的是,好眼熟啊!

“你看那小白臉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怎麽眼熟得緊?”大哥雙眼眯着瞧過去,對方也眯眼瞧過來。

“這位小兄弟,你我可否見過?”

“恩,有可能!”小白臉升級成小兄弟了。

“哦?我也看你眼熟得很,只是人走江湖見得多,一時想不起。敢問兄弟大名,我們何時何處見過?”

“不敢不敢。我雖不走江湖,見得也不多,卻也想不起,還是不願想起?”周天曉輕呀一聲:“莫不是你我有什麽仇恨吧?”

“仇恨!”1/7前跨兩步,厲聲道:“大哥,兄弟替你做了他報仇!”下一刻,立即被敲回去。

哎呀,眼熟啊眼熟啊!已經眼熟到欲呼而出了!“你要再敲他一記,八成我能想起來。”

1/7立即又被敲一記。

“大哥…你幹嘛又敲我?”

做大哥的尴尬笑道:“順手。”

“呵呵~”忍不得笑。看他們雖為匪類,但憨直不失可愛。要更像個壞蛋再換套黑色衣服……

這小白臉盡沾言語上風,他等肚中無墨,走江湖對這等人物最是生厭,八成是仇家!小白臉要除去外飾,光看臉、聽那口氣……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你們是那群裸奔處男!”

“你是周家妖怪女人!”

噗——梅和如煙登時笑倒。

哇咧!這餡兒露得~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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