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知我們隔着個太空/仍然将愛慕天天入進信封/擡頭望星空發夢/仍然自信/等到遠處你為我寫那一封 —————《奇洛李維斯回信》

夜裏暴雨如注,烏雲堆積,沉沉地壓下來,雷雨聲夾雜着冬夜的寒風灌入正在行駛的車內,裏面的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氣,讓司機把車窗升了上去。

這雨來勢洶洶,不加任何征兆,又巧與不巧地始于平城剛剛結束的一場聲勢浩蕩的世紀婚禮之後。婚禮的女主角正是喻嬈的母親沈慧如,而沈慧如要嫁的那位也将成為她們母女在平城唯一的避風港,紀氏的董事長紀長青。

喜怒不形于色是母親沈慧如在香港時特意叮囑過得,平城不比在香港,她必須要收斂自己的性子,不能給紀長青添麻煩。還有遠離紀長青的獨子,一個叫做紀斯衍的人。

喻嬈雖小,但道理她都懂。

沈慧如的這場婚禮并不是人人為之稱贊的,這裏的人也都是有七面玲珑心,無論是刻意讨好,還是有意為難,她們都要萬分小心。

此時,喻嬈正乖巧坐在車窗前,她的手裏握着婚禮上沈慧如用過的捧花,慶幸旁邊的女人終于意識到這是冬天了,不然她還不知道得吹多久的冷風。

前排的男人問了話,喻嬈緩緩擡眸看向副駕駛,聲音輕輕淺淺,甜甜地笑:“今年十二歲了。”

男人側着身看向後座,面容和藹,像是很好相處。聽見喻嬈的回答他的表情頓了兩秒。原因再明顯不過,她是用英文回答了他的話,他倒是知道小姑娘生在好萊塢,誰承想竟一句國語也不會。

不過也沒什麽,誰讓她即将從落魄鳳凰一躍變成在平城權勢滔天的紀長青最寵愛的繼女呢。

後座同喻嬈一排的女人也同樣打量着跟前的小姑娘,想看看那個把紀長青迷得神魂颠倒的沈慧如,她生的女兒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喻嬈發色呈栗色,頭發半紮,餘下微卷梳于耳後,頭紗上淺粉色的流蘇順着發絲垂落于肩膀的兩側。白色的輕紗禮服是剛發布的當季秋冬系列高定,動辄幾百萬上下又只穿這一次,能輕易穿在這小丫頭片子身上,還能被改動成兒童款,可見送禮之人對其重視。

小姑娘的模樣素淨,在昏暗的車內,皮膚像是透着天然的光。她瞳色淺,眼神倒是孩子般純真無害,偏眼尾略微上挑,帶了些莫名的攻擊性。小小年紀,倒像只會騙人的狐貍。

女人主動同喻嬈搭腔,用起了老一套哄孩子的方式:“嬈嬈,你媽媽結婚以後有了自己的小孩不要你了怎麽辦啊?”

喻嬈聞言,低了低頭,玩弄着手裏的捧花。她認識這女人,沈慧如說這是今天婚禮和晚宴上負責照看她的阿姨,名叫萬淑霞。是紀家不知道哪輩子的親戚留下的親戚,可以說是毫不相幹。

沈慧如是不是這麽說的喻嬈已經全然抛之腦後了,總之她是這麽理解的。

喻嬈不想理,便沒有回話。這樣的話,萬淑霞也有膽子敢問出來,這要是在香港,她能讓萬淑霞看見她就哆嗦,再也不敢這樣胡言亂語。

萬淑霞也是個沒什麽眼色的,見她不回應,舔着臉繼續問:“嬈嬈是傷心了嗎?就算你媽媽不愛你了,不是還有阿姨嗎?”

喻嬈嘟了嘟嘴,歪着頭看向了萬淑霞,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回答,表情無辜又讓人心疼:“婆婆,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萬淑霞沒讀過多少書,根本聽不懂喻嬈說的是什麽,表情僵在臉上,臉色極差。

倒是前排的男人先笑出了聲,片刻過後才向萬淑霞解釋道:“嬈嬈是在說你對她好呢。”

萬淑霞狐疑的看了眼喻嬈,被她的眼神騙到,信了這話,自然也就笑了。沒想到這小丫頭竟這麽聽話。她看了眼窗外,瞧着也快到紀家了。

車子停在紀家正門外,有不少傭人站在外面迎接,萬淑霞笑臉盈盈地下車,擡手準備搭在管家鄭叔的手背上。

鄭叔眼疾手快躲掉,讓萬淑霞自己尴尬着,他往車裏看了一眼,對着裏面的喻嬈說道:“小姐,夫人讓我來接您。”

喻嬈提裙從車上下來,她牽着鄭叔的衣袖,跟着他一起緩步進了紀家大宅。她認識鄭叔,沈慧如說這是這個家除了紀長青以外,她們母女目前唯一可信之人。

跟着鄭叔來到二樓卧室,喻嬈進去關門時注意外面沒什麽人,關了門便喊道:“媽咪啊,這裏的人都好奇怪,說一些奇怪的話。”她還想說點什麽,被沈慧如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媽咪說的話你都忘了嗎?”沈慧如彎下腰重新給喻嬈系好腰間的蝴蝶結綁帶,語氣溫柔細膩,“在沒有站穩腳跟之前,要怎麽做?”

喻嬈咬了咬下唇,委屈道:“不能任性,不能和其他小朋友發生争執,要做個乖小孩。”

沈慧如欣慰笑了,抱着喻嬈坐在椅子上,捏了捏她的小臉:“一會兒媽咪還要去下面參加晚宴,你要是不想去就待在房間別亂跑知道嗎?”

她自然清楚自己女兒是什麽脾性,晚宴上要是出點什麽岔子,往後在平城做任何事都很難辦。

“還有,媽咪說的那個紀斯衍今晚會在,你如果見到了要避開走知道嗎?”

喻嬈都不知道紀斯衍長什麽樣,只是看沈慧如的神色,她似乎很怕這個人。喻嬈為了不給沈慧如添麻煩,只能點頭答應下來。她抱着沈慧如的脖子,奶聲奶氣的地問道:“那個紀叔叔真的會保護我們嗎?”

沈慧如神色頓了一瞬,解釋道:“他是最好的選擇。”

或許和這麽小的孩子說這個不合适,但她總得讓喻嬈明白她這麽做的原因和無奈,為了她九泉之下的丈夫,喻嬈的爹地。

她沒得選。

等沈慧如走後,喻嬈一個人留在房間,她閑來無事還是沒聽話,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一場暴雨之後,晚宴被挪去了大廳。整個紀家富麗堂皇,格局布置的又極其相似,像極了迷宮。

喻嬈繞了好幾圈才能看到人,走到宴會中心,所有人像是在觀賞動物般盯着她看。她喜歡萬衆矚目的感覺,但絕不是這樣被人盯着。

為了盡快離開這裏,她轉身準備跑。剛擡腳她突然想起沈慧如對她的教導,要以優雅的姿态離開,她深吸一口氣,提着裙子緩緩地上了臺階。

喻嬈沿着臺階不知走去了哪裏,和她來時的路并不相符,她按着自己的記憶開始尋路。途中有人攔住了喻嬈,她擡眼看過去是個模樣陌生的女生,看上去和她差不多的年紀,穿着一件粉色的禮服,肩膀泡泡袖的地方被裙子磨得泛紅。

女生問:“你就是喻嬈?”

喻嬈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女生瞥了她一眼:“你在這做什麽?”不等喻嬈回答,女生又繼續說道,“媽媽說你不會說普通話,你是不是不認識路了?”

喻嬈依舊點頭。

女生看樣子很得意,擡手給喻嬈指了方向:“你從這個樓梯上去,就能找到路了,我還要去吃蛋糕呢,你自己玩吧。”

等女生走後,喻嬈還在原地愣了會,她不懂這莫名其妙的人。随後還是按照女生說的上了二樓,她瞧着一個熟悉的圓臺,以為自己找到了方向,直到她看到一扇虛掩着的門。

她離開時,好像是忘記關門了。

喻嬈慢步走過去,手指放在了扶手上,輕輕地将門推開。裝飾太過相似,擔心會走錯,她顯得格外小心,生怕進去碰到什麽不好的人。

果然,在踏入房間的那一刻,喻嬈擡眼,視線正好撞那雙深黑色的瞳眸。

如今平城這寒夜,男人穿着單薄的黑襯衫和黑色長褲,疊着腿懶散地坐在陽臺的木椅上,漫不經心地側眸,打量着這瘦小的闖入者。

風雨侵襲,帶着刺骨的涼意,他的指間還夾着半截未滅的煙,有隐隐的火光閃爍。他的面容清隽,五官分明,骨相極為優越,像是被神細細雕刻過的。

房間的光線昏暗,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身影瞧着也不大真切。

假亦真時真亦假。

只不過此刻,

喻嬈希望,這是真的。

室內沉寂片刻,男人眉眼微挑,不動聲色地看着喻嬈。他的聲音藏身于外頭的風雨,清冽幹淨,反倒格外的好聽。

“看什麽?”

陽臺的門大開,冬夜裏吹了冷風,喻嬈卻被男人看的雙頰滾燙,紅着臉,破天荒的說了句:“好...好看。”

似是沒想到這回答,男人的動作一頓,他滅了煙,從木椅上起身走到喻嬈跟前,并着雙指在她額頭不輕不重打了下,緩緩彎腰朝她靠了過來,笑的意味深長:“說清楚,誰好看?”

喻嬈不答,卻被他的笑所蠱惑,大腦不受控制跟着他說:“是哥哥好看。”

聽到她的回答,男人眼裏的笑更加明朗,不似方才那樣陰冷,還多了幾分玩笑:“你這普通話,說的還不如鄭叔。”

“我...我會學。”

男人瞧着喻嬈的打扮,絕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何況今日的排場,能來的只有平城權貴。他沒再管喻嬈是誰,只是覺得好玩想逗逗她。他側眸,注意到喻嬈耳垂處的一顆淺淺的小痣,不仔細看,很難看得到。

他再次垂眼,輕輕扯了扯唇角:“還挺特別。”

喻嬈屏住了呼吸,一瞬間失去了開口的能力。随後她聽見身後的門再次被打開,出現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回頭,是個瘦弱的男人。

來人看到喻嬈先是頓了下,很快便移開了眼神:“紀斯衍,我們幾個在下面等你,你在這帶孩子呢?”

喻嬈的心口忽地一跳,又看了回去。

男人已然正身,眉眼斂去了笑意。

原來,他就是紀斯衍。

▍作者有話說:

啦啦啦~這次是妹妹帶着哥哥來啦,一起過暑假喽 \(*T▽T*)/

還是和以前一樣哦,每天下午六點更新,無特殊情況日更!當然困困幾乎沒有特殊情況!!!老規矩前三章評論有紅包福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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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梁嶼南

沈知意十八歲那年車禍失憶,從那之後她時常會做一個夢,夢裏男生穿着黑衣黑褲,戴了個黑色的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她看不清面容,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而來。他站在客廳中央,帽檐之下,眼神似有若無地朝她看了一眼,淡淡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當她想吐槽這老土的搭讪方式時,夢醒了。

後來這個夢常常出現,以至于她次次夢到已經熟悉到,可以沒意識地和男生說一句:“好久不見。”

直到她大三那年,那個人突然出現了。和夢境裏一模一樣,只是這一次她終于看清楚了他的臉。

是沈知意哥哥的朋友,他說他叫梁嶼南。

島嶼的嶼,南風的南。

這一次是她主動的。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梁嶼南走過來,眼尾的淚痣明顯,眸子滿是笑意:“沈二白,我們何止是見過。”

沈知意做過最荒唐的事就是和剛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梁嶼南秘密閃婚。

婚後日子平淡,直到某天聽自家哥哥提起梁嶼南的身世,她才得知梁嶼南從小無父無母,跟着奶奶相依為命長大。大學好不容易談了個女朋友,心疼的要命,最後還被甩了。

覺得他慘,沈知意聽得心裏不是滋味,回家問梁嶼南是不是還喜歡着那個女生。

梁嶼南此時剛把橘子給沈知意剝好,送至她面前,神色漫不經心:“嗯,還喜歡。”

“那你怎麽不去找她結婚?”

梁嶼南望着她,話裏的意思明顯:“她失憶了。”

沈知意不知道,他們的開始源于梁嶼南的見色起意。在沒有她的那些日子裏,每至深夜,思念瘋長,他想她想到發瘋。

-假若注定你是一座孤島,那我願意做那島上唯一的生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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