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VIP]
雨勢越來越大, 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教室裏未開燈,襯得紀斯衍的神色越發的沉。
裴彥辭明顯也怕了,他剛來平城, 不知道紀斯衍是誰,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 哪怕不知道, 他能感覺到自己闖了禍。
紀斯衍沒有放手的意思, 他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若不是裴家來了人,今天的事還不知道他要怎麽處理。
來人紀斯衍并不認識, 對方只說是來接裴彥辭回家的,瞧着對裴彥辭也不是多上心。
裴彥辭一直固執的不肯道歉, 也不知那人跟他說了什麽,他才不情願地向喻嬈說了對不起。
喻嬈接受他的道歉,扯了扯紀斯衍的手,輕聲道:“哥哥,我們回家吧?”
“真原諒他了?”
按照喻嬈那個性格,要是有人下她的面子, 她恨不得把那人暴打一頓,怎麽到了裴彥辭這就不行了。
“真的。”怕紀斯衍再跟裴彥辭計較,喻嬈拉着他的手便往出走,“快回家啦。”
紀斯衍被她帶着走,他看到地上丢掉的傘, 扯住喻嬈, 彎腰把傘撿了起來。
出了教學樓, 他們三個人一人一把傘, 董子怡走在最前面,紀斯衍和喻嬈并排走着。
紀斯衍帶的傘比喻嬈平時用的大上一倍,喻嬈把傘靠在肩膀上,才勉勉強強可以看到紀斯衍的側臉。
她轉着傘柄玩,問道:“哥哥你今天怎麽會來接我啊?”
紀斯衍漫不經心反問:“怎麽?不同意我來?”
“沒有沒有!”喻嬈連忙解釋,擔心紀斯衍再也不來接她放學,“我希望哥哥能天天來接我放學。”
“天天接啊?”紀斯衍笑說,“那哥哥萬一沒時間呢?”
“那有時間就來。”
紀斯衍挑眉,似笑非笑道:“放心,以後沒時間也擠出來時間接你回家。”
喻嬈彎了彎唇,竊喜:“知道了哥哥。”
想起了什麽,紀斯衍問:“小鬼,你有沒有想過你把傘給那小子了,我們怎麽辦?”
“我可以和哥哥打一把傘呀,”喻嬈報複性地補了一句,“或者可以哥哥不打傘。”
紀斯衍不禁笑了,手伸到傘下捏了捏她的臉頰:“想得美你。”
不知這話該不該提,說多了顯得自己老派,不說又怕喻嬈真的被人欺負了,被騙錢都好說,最怕的是騙感情。
“你跟哥哥說實話。”紀斯衍停下腳步,打着傘在喻嬈面前蹲下來,“為什麽要把傘借給他?”
喻嬈雖善良,但絕對不屬于熱心腸的人,不至于萍水相逢,去幫一個并不給她面子的人。
“因為……”喻嬈低了頭,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要怎麽告訴紀斯衍,因為裴彥辭的眉眼像他。
在這世上,他們或許同病相憐的人。
他們都是。
“不想說,哥哥就不問了。”
喻嬈答應的很快:“好。”
紀斯衍一怔,他本想用激将法套下話,沒想到喻嬈真就應了他,弄得他先不會了。
這會兒風比方才又厲害了些,到了車上,喻嬈和董子怡坐在後座,紀斯衍坐在副駕,開車的依舊是鄭叔。
有紀斯衍在,喻嬈的話很多,分享自己在學校發生的許多事,哪個老師誇她字漂亮,說她國語越來越流利,不似剛來學校那會兒。
紀斯衍認真聽着喻嬈講話,董子怡在後面坐着不說話,無聊的就差沒吃手指頭了。
“我這車上,還是第一次這麽熱鬧呢。”鄭叔笑說。
到了紀家,雨稍稍小了些,風中刮着絲絲細雨,綿綿地落在喻嬈的臉頰上,今天或許是她這麽久最開心的一天了。
這場景和喻嬈夢裏的很像,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沒有仇恨,也沒有各懷鬼胎。
紀斯衍這晚沒打算走,父子關系雖緊張,但總能和和氣氣吃上一頓飯。
吃過飯後,喻嬈得寫作業,有紀斯衍在,她可以理直氣壯的要求去他房間寫,正好要他給她輔導作業。
看着兄妹關系變好,沈慧如倒沒說什麽,紀長青卻怕紀斯衍心裏摸着什麽別的打算去欺負喻嬈。
沈慧如不知道紀長青是怎麽,總這樣想紀斯衍,嘆了嘆氣:“他是你的兒子,你怎麽就是不信他?”
“他從小跟我反着來,你是沒聽到那天他說什麽混賬話,我還不是擔心嬈嬈出什麽事。”紀長青無奈道,“我可該怎麽向喻大哥交代?”
“嬈嬈這孩子從小便聰明,被老喻教的古靈精怪的,有時候我都不知道她在打什麽算盤。”沈慧如勸他,“我們都老了,沒必要把孩子之間的感情想的那麽複雜,我看這樣就挺好的。”
……
喻嬈拿着練習冊去紀斯衍房間找,這是她第二次來這個房間,和她的房間隔得很遠,幾乎是一南一北,相對着的。
距離上次來,已經過了半年多的時間了,那時候她剛來紀家,懵懵懂懂,人生地不熟的。
沒想到半年後,她可以再次光明正大的進來。
那晚光線暗,又緊張的不行,她沒怎麽仔細觀察過紀斯衍的房間。
房間的布局和喻嬈房間差不多,只是風格相差很多,紀斯衍的房間是輕複古風格,家具大多都是實木,書架上滿滿的都是關于金融類的書。
如此之外,書桌上放了臺電腦和寫字燈,再有床和沙發,就再沒什麽像樣的東西了,看來真的很少回來住。
紀斯衍正在落地窗前看資料,雙腿交疊坐在木椅上,和那天初見時一模一樣。
喻嬈沒去打擾他,乖乖去了書桌上那邊,趴在桌上寫自己的練習冊。如果有不懂得她都會圈起來,等紀斯衍忙完了找他給自己解釋。
忙起來時間過得很快,喻嬈很快便寫完了所有的題,不會的很少,難度已經超過了她這個年紀。
紀斯衍還在忙,拿着電腦打字,偶爾畫畫圖,喻嬈也不知道他具體在做什麽。
一直到了很晚,紀斯衍才注意到在旁邊的喻嬈,他捏了捏山根,疲倦不堪,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
喻嬈早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想找人把她帶回房間去睡,還擡腳又擔心她來找他的事被旁人知道。
紀斯衍只好先叫醒喻嬈,誰知她迷迷糊糊間醒來,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自己站起來去了床上睡。
她一個女孩子在一個男人房間裏睡覺,這要是被人知道,恐對她的名聲不太好。
“嬈嬈,回自己房間睡覺好不好?”
喻嬈擡手輕輕打了紀斯衍一下,聲音模糊道:“哥哥,我還有一頁題沒做完呢,我睡一會兒還要寫呢。”
紀斯衍拿她沒辦法,只能讓她這樣睡着,他自己去書桌上看她做到一半的數學練習冊。
有幾個被她圈出來,紀斯衍模仿她的筆跡寫完,有幾個錯誤的他也做了修改和補充。
喻嬈睡覺不老實,老實在床上翻來翻去,紀斯衍便拿着電腦坐在靠近喻嬈床邊的地上寫論文。
紀斯衍時不時看一眼喻嬈的動向,他靠床近了些,生怕她翻身掉下來摔到了腦袋。
到了半夜,喻嬈從半夢半醒之間睜眼,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紀斯衍房間,她想起來自己死賴在床上不走,還撒謊說作業沒寫完。
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紀斯衍在忙,沒注意她已經醒來,看他一直在忙,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裝作做夢那樣,喃喃自語:“哥哥,學校作業太多了,我的手真的好累。”
紀斯衍一頓,看過來:“那你好好睡。”
喻嬈有些心虛,擔心被他看出來她是裝的,便翻了個身。為了裝的像一點,她還特地吧唧了一下嘴:“好吃。”
紀斯衍望着鍵盤沉思,以為是自己吵到她了,他看着還剩下不少的報告,索性直接合了電腦。
身後沒了動靜,喻嬈才敢再次轉過身來,她眯着眼去看紀斯衍,他閉着眼,靠在床頭櫃上小憩。
喻嬈有個大膽的想法,她往床邊再挪了挪,伸手去碰紀斯衍的側臉,她的心一癢,心生漣漪。
她好像确定,自己喜歡上了紀斯衍。
又不那麽确定。
次日一早,喻嬈被紀斯衍叫醒,外面的天還是微微亮,她睡眼惺忪地看着紀斯衍,起床氣差一點就爆發了。
喻嬈被紀斯衍要求趕快回自己房間去,趁着現在家裏的傭人還都沒起床,不然等到了點,傭人便要去喻嬈房間叫她起床了。
她極不情願地坐起身,只是聽見紀斯衍這麽說,她自己都還沒緩過來,只想趕快找個床繼續睡。
剛走到門邊,喻嬈想起來什麽,這才清醒點,她轉身,說道:“哥哥,我來這裏的事,可以不要告訴別人嘛?”
紀斯衍說:“可以。”
喻嬈擔心他多想,又補充一句:“他們都說要我離你遠一點,要是被旁人知道了,肯定又要嚼舌根了。”
“放心,不會讓那群人說你的。”
喻嬈歪了歪腦袋,極其無奈:“你聽不懂嗎?我說的是你,我是小孩子他們不會說我的,可我不喜歡你被他們說是瘋子,一個字也不喜歡。”
紀斯衍低了低頭,去看喻嬈,沉沉地注視了她一會兒,忽地笑出了聲:“小屁孩還知道疼哥哥了呢。”
長這麽大,他還是頭一次聽人說不喜歡他被稱之為瘋子。
一個字,也不喜歡。
因有了喻嬈,紀斯衍回家的次數比往常多了許多,他只要不忙就一定會騰出時間來借喻嬈回家。
喻嬈每天在學校最期待的事情便是放學後可以看到紀斯衍的身影,他都是直接來教室接她。
自上次差點被紀斯衍教訓,裴彥辭對喻嬈客氣了點,喻嬈也不再主動招惹他了。
這天紀斯衍有個會要開,來接喻嬈的只有鄭叔一個人,喻嬈只是有些失望,還是乖乖上了車。
鄭叔有個喜歡聽廣播的習慣,無論播的什麽他都聽,無非就是打發打發時間。今天音樂頻道的主題是粵語,所以播放了不少粵語歌。
其中有一首是《奇洛李維斯回信》,Fiona的歌。
從前聽這首歌的背景故事,她并不懂為什麽要寫信給一個人,明明對方收不到,又為什麽要因為收到回信而喜悅。
如今卻懂了,她這樣癡癡地在意着紀斯衍,他毫不知情,不正是在等一封收不到回應的信。
到了家,喻嬈立刻跑回了房間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句歌詞:
明知我們隔着個太空/仍然将愛慕天天入進信封/擡頭望星空發夢/仍然自信/等到遠處你為我寫那一封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等到。
——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只是想靠近你一點。
再近一點。
剛落筆,喻嬈原想寫下他的名字,想想還是算了,心滿意足地合上了筆記本。
她覺得不對,怎麽還有個別人的呼吸聲。
喻嬈回頭一看,看到的是紀斯衍,他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視線落在了她的筆記本上。
她抿了抿唇,有點兒慌。
“哥哥……”
“嗯?”他的唇角微彎,笑意很深,“你喜歡上誰了?”
▍作者有話說:
每日一問:今天嬈嬈長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