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徐瑩瑩看着救星似的夏修野。
她覺得夏修野再沒有比現在更像男主角的時候了,救人于危難之間,雖然他救的是女配。
夏木原仿佛挨了當頭一棒,登時僵在原地,手也驀地松了。
徐瑩瑩立刻像脫了束縛的兔子,向夏修野飛奔而去,三兩步躲在他身側。
夏修野肩寬個高,徐瑩瑩站在後面十分有安全感。
“大,大哥。”夏木原冒着冷汗,手足無措地看着夏修野。一時間酒也醒了,眼也不紅了,色膽消了,口齒也不利索了。
夏修野沒有看夏木原,而是眼睛追随着向他跑來的兔子似的女子,明明剛剛那樣驚險,向他跑來時卻是滿眼含笑的。倔強與害怕,都在看到他的瞬間消解為燦爛的笑容。仿佛天寒地凍的冬日,暖陽照在屋頂的雪峰上,飛快地消融着。
女子的手小小的,熱熱的,抓住了他的袖擺,皮膚的觸感一掃而過,此刻她揚着小臉,下巴對着夏木原,仿佛在挑釁,滿眼都是不屑,嫩白的小臉兒帶着驕傲的靈動。
夏修野把人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确認她有沒有受傷。直到看見徐瑩瑩胳膊上一道紅色的抓痕,瞬間冷了神色。
他轉向夏木原,一言不發,只神色晦暗居高臨下地看着夏木原。
夏木原嘴巴張了幾張,終是沒說出話,臉憋得通紅。過一會兒垂下頭,打氣似的握握拳頭,擡頭對夏修野道:“大哥,前幾天的事你也知道,我咽不下這口氣。”
夏修野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冷冷地看着夏木原。
“我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夏木原接着說,“吓吓她。”
夏修野平靜地說:“前幾天的事?秦氏下藥害人的事?”
夏木原不敢反駁,畢竟是秦氏做錯事在先,他遷怒于徐瑩瑩,原本就不對。
“給誰一個教訓?”夏修野又問。
夏木原拿眼睛瞟了徐瑩瑩一眼,見她表情平靜,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着自己,心裏更加窩火。
“我沒傷到她,反倒是我自己……”他邊說邊撫上胳膊,心裏罵徐瑩瑩一個小姑娘家,打人真他娘的狠。
夏木原的衣服甚至有破損,綻開的絲線十分顯眼,他看着心有餘悸。若非多穿了兩層,怕是自己要皮開肉綻了。
夏修野卻沒看見似的,只輕輕捏住徐瑩瑩的胳膊,擡起來看了看,一道不仔細看就看不出來的紅痕,再不趕緊看就愈合了的傷口。
“她受傷了。”
夏木原:……
徐瑩瑩只感受到夏修野溫厚的手,正環着她的小臂。夏修野看着她傷口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易碎的瓷器,連眼神都是溫柔,怕銳利的目光傷着她皮膚似的。
夏修野輕輕把她的手放下,看了夏木原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右手輕輕轉動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夏木原卻突然像受了什麽驚吓似的,立刻跪在地上。
“大哥恕罪,三弟知錯了。”說着還撿起了地上徐瑩瑩的藤條,雙手舉過眉心,“請大哥懲罰。”
夏修野接過藤條,交到徐瑩瑩手上。
徐瑩瑩:?
夏修野投來一個放心,想做什麽都可以的眼神。
徐瑩瑩在手裏掂量掂量藤條,夏木原沒敢擡頭,卻能看見垂下來的藤條末端忽上忽下,随時都能落下來的樣子。
“不打了,”徐瑩瑩把藤條一扔,“累。”
夏木原聽了松了一口氣,随即又惱起來。
徐優青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還不是狗仗人勢。夏修野也是,明明平日裏根本不管她死活,現在卻在這逞什麽英雄替她出頭。
這就是男人的面子吧,即使是糟糠之妻,也是自己的東西,別人不能碰。
“不過不能就這麽算了,”徐瑩瑩想到夏木原的居心,就一陣惡寒,“這種髒東西,非得長長教訓不可。”
夏木原臉幾乎繃不住了,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敢罵他髒東西,她又是什麽東西?但是礙于夏修野,他沒有說話。想來夏修野今天已經給足她面子了,做得戲也做夠了,夏木原心裏十拿九穩,今天這事該要翻篇了。
“好。”夏修野看着徐瑩瑩,輕飄飄地點頭答應了。
夏木原:?!
夏修野:“那你便去禁室反省一天吧。”
夏木原猛地擡頭,臉煞白:“禁室?一天?”
夏修野以沉默代替回答。
“大哥,我不要去禁室,你知道裏面有多可怕。”夏木原眼裏帶着哀求,他年紀比夏修野小幾歲,這時更顯得對大哥畢恭畢敬。
徐瑩瑩越發好奇禁室是個什麽地方,她在原著小說裏看到了一些描述,但是還是難以想象裏面的情況。不過她可不打算體驗。
“我不能去禁室,明天我還要上朝呢,皇上可不允許臣子無故不朝。”夏原木終于找到一條看上去過得去的理由。
夏修野理理袖子:“你身體不适,申請休沐一天,陛下會理解的。”
“大哥……”夏木原聲音發顫。
一陣風吹過來,徐瑩瑩身形微微晃動,秋天的晚風比想象中涼了許多。
夏修野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吹了聲口哨,喬青應聲而來,輕功輕飄飄落在夏修野面前。
“帶三爺去禁室自省。”
“是。”喬青什麽都不問,立刻執行。
夏木原還在掙紮,大喊着:“我不去,大哥,大哥饒了我!”見喊夏修野無用,随即改口,“大嫂,是我喝多了,豬油蒙了心,是我錯了,大嫂饒了我。”
徐瑩瑩理也不理他,臉轉向一邊。
喬青面不改色,仿佛有無窮的力氣,脫着夏木原就走遠了。
夏木原最後掙紮無望,對夏修野大吼說:“你就是個變态,自己越害怕越拿來折磨別人,有本事你也去禁室呆一天看看,不要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我知道你的死穴!”
“媽的,三院都他媽瘋了!”喬青罵了一聲,夏木原一聲尖叫,老實很多,大概是被喬青給了一下。
徐瑩瑩看着夏木原消失的方向,仔細思索着他最後幾句話。
夏修野害怕是什麽意思,夏修野害怕禁室嗎。
也對,畢竟禁室幽閉黑暗。
她看一眼夏修野的臉,發現他臉色未變,但是眸中的神色十分凝重。若非徐瑩瑩對夏修野這個角色十分了解,怕是也看不出來。
他好像總是這麽平靜如水,好像什麽事情都不值得他說一句急切的話,做一個緊張的表情。
胸有驚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軍。
上将軍對于夏修野來說,池太淺。
夏修野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頭看了她一眼,神色也變得溫和。
随即,他往花壇走了幾步,目光掃視菊花一圈,緩緩附身,掐了幾朵開得最盛的,挽成花束,又走過來,伸手遞給徐瑩瑩。
徐瑩瑩一時有點懵,愣愣地接了過來。
她看着這束花,夏修野折的是她剛剛想折卻沒折的最好的幾朵,因為她怕鄭娘子生氣。
現在好了,夏修野折的可怪不得她,而這些花又都歸她了。
徐瑩瑩瞬間開心起來,拉着夏修野的手就往回走,急着要把花插起來。
她一着急就什麽都不顧了,絲毫沒有注意到夏修野有一瞬間的愣怔,也沒注意到自己牽着的手猶豫一會兒,回牽住了她。
夏修野一回去就被徐瑩瑩拉着擺弄插花,徐瑩瑩興高采烈地擺弄着花瓶。
世子院正歲月靜好,三娘子聞風急切地趕來。
“世子,木原犯了什麽大錯,要被關禁閉啊。”她尚顯年輕的臉上帶着淚痕。
徐瑩瑩見她這副樣子,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在溺愛孩子的母親眼裏,哪怕孩子殺人放火,她也能說出來“他還是個孩子啊”這種話。
于是徐瑩瑩抱着花瓶沒說話。
夏修野聲音依舊冷靜,但是比面對夏木原要溫和許多:“三娘不要擔憂,明天這個時候三弟就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徐瑩瑩點頭,身體肯定完好無損,心靈是不是就不好說了。
“木原身體這麽虛弱,又挨了鞭子,他吃不消的呀,快把他放出來吧,好不好?”三娘子的聲音尖細起來,邊說還邊掃過徐瑩瑩眼刀。
夏修野不為所動,無論三娘子怎麽勸,依然堅持原則,最後三娘子只得悻悻地走了。
三娘子回到三院,心情早已經炸開鍋。
夏木原從小體弱,三娘子對他向來嬌慣。甚至想着,只要夏木原能健康平順到老,什麽建功立業統統都不需要,只要她兒子開心。
所以夏木原平日行事荒唐些,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時他闖了禍,她也會幫忙擔着。久而久之,連夏淵都明白了她的心思,從來不對夏木原過分苛責,更別說侯府裏其他人了。鄭娘子從不過問夏木原的事情,侯府下人見了這個混世大魔王便繞着走。
哪想到,今天她的寶貝心肝兒,先是被徐優青這個不知事的女人抽了一頓,又被夏修野那個閻王給關到禁室裏。
她的兒子什麽時候受過這種苦,更別說三房還沒有開枝散葉,萬一給夏木原弄出個好歹的,她就要所有人付出代價。
三娘子越想心裏越堵。
這麽多年,她都順着鄭娘子的意,在侯府伏低做小,從來不争寵不争權,她的兒子也做着朝裏不起眼的小官,她從無怨言。
但是現在,連這種安生日子也不讓她們娘倆過。
此時她恨毒了徐優青和夏修野,連帶着鄭娘子也一并怨恨起來。
求人不如求己,傷她母子半分,她要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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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夏修野:打我媳婦主意真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