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星的世界一直在下雨。
耳邊充斥的全是雨聲,他在當中迷茫的徘徊,找不到出去的路。雨水打在身上很痛,冰寒入骨,無邊的恐懼壓抑而來,他喃喃的呼喊,媽媽,別丢下我,別走……
水霧中,似乎看見了媽媽的影子,他用盡全力追啊,追啊,卻怎麽也追不到。聽到他的呼喊,女人回過頭來,小星睜大眼,看見的卻是另一張臉,一張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臉——
媽媽!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低啞柔和的歌聲将他喚醒,小星努力睜開眼,看見熟悉溫暖的人,嘴唇蠕動。
他沒有發出聲音來,辰潇卻看懂了,他叫的是媽媽。
是心靈感應嗎?都說孩子是最敏感的。他或許還不知道秀兒做出的決定,卻在意識中先有了預感。
疼愛的感覺,就這麽向辰潇壓來,壓在心底柔軟的部位。
小星只醒了一小會,又睡了,他很累,好像總也睡不夠。也許是看到了安心的人,第二次睡着時,他已經忘卻剛才夢中的場景。
如此反複了兩次,小星終于徹底清醒過來。
他看到暖陽般的笑容,聽到春風般的聲音,“醒了嗎,先喝點水。”
被喂了水,又喂了點粥,精神恢複了,才覺得背上火辣辣的疼。
辰潇用毛巾擦擦他的額頭,心疼的說:“小星不疼,我陪你說話,就不會那麽疼了。”
嗯,額頭上涼涼的,好像是沒那麽疼了。
“小星,讓叔叔來做你的爸爸好不好?”辰潇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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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小星驚訝的睜大眼。
“你不願意嗎?”
願意!願意啊!他以為自己還是在做夢,他不知道曾經在心中偷偷的期望過多少次,辰叔叔如果是他爸爸該有多好。
小星艱難的伸出手,辰潇會意,取了紙筆給他,昏迷時間較久,小星虛弱得厲害,拿着筆的手顫抖,差點握不住。辰潇輕輕包住他的小手,似乎在傳達力量。
【爸爸】,他歪歪扭扭的寫下兩個字。
【爸爸】,小星張着嘴,無聲的叫喚。
雖然沒有聲音,可他的口型做得非常标準。
“诶——”辰潇拖長聲音應道。見小星仍然在努力,他慈愛的摸着他的頭,“傻孩子,別勉強了,你的聲音,爸爸聽得到。”醫生檢查過,小星的聲帶完好無損,辰潇暗暗思忖,只要給予孩子足夠的關愛,他應該是能夠重新說話的。
小星用力點着頭,因為激動,蒼白的臉頰泛起粉紅色。
“爸爸的姓和你的名字是一個意思,這啊,就是我倆的緣分。星辰,辰星,以後你跟我姓,叫辰星好不好?”
辰潇握着小星的手,一筆一畫的在紙上寫下“辰星”二字。
“我的辰星就像星星一樣純潔美麗,爸爸以後會關心你,照顧你,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孩子。”辰潇輕輕的将孩子抱在懷裏,“孩子,和爸爸一起,忘掉所有不快樂的事吧。”
小星流着淚,拼命點頭。
他有爸爸了!有姓了!他的名字,是秀兒在看星星時随口取的,秀兒給了他名字,卻沒給他姓,至于何明,更不會承認他。現在,他忽然間就什麽都有了,那些傷痛,都過去了。
“別哭。”辰潇溫柔的替他擦着淚水。
看,從今以後,如果他哭了,有爸爸哄他了。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為一大一小兩個人影鍍上暖暖的淡金色。就連空氣中的消毒水味道,都帶上溫暖的氣息。
忽然一陣掌聲從門口傳來,兩人看過去,發現那裏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群人。人人都為眼前的一幕而感動,他們拍着手掌,真心的為兩人祝福,有些人還紅了眼眶。
“小星哥哥,我和幼兒園幾個小朋友排了個節目,等着你醒來給你看。”一個小女孩走上前來,奶聲奶氣的說。
忽然見到這麽多人,小星有些驚慌,辰潇安撫着他的背,對小星輕聲說了幾句話,才轉過頭來。
“謝謝你,小朋友,你真是個好孩子。”
小女孩得了表揚,顯得很高興,連忙拉着其餘幾個孩子的手,繞着圈圈邊跳邊唱起來。
孩子們的節目很簡單,兩條腿交替着單腿跳,拉着手唱着幼兒園老師新教的兒歌。他們表演得很認真,尤其一開始說話的那個小女孩,兩條羊角辮一晃一晃的,不停的朝小星做出大大的笑容。
小星畢竟是個孩子,剛開始的驚吓慌張逐漸消失,不由自主的回給她一個笑容。不同于小女孩的活潑開朗,小星的笑帶着小心和害羞。
在牛角村,他一直是被孩子們排斥和欺負的對象。
“笑了!哥哥笑了!”小女孩子咋呼着跑到小星面前,“我的名字叫姍姍,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是姍姍親手做的哦!”
是一張手工小卡片,歪歪扭扭的畫着粉色凱啼貓,旁邊是歪歪扭扭的彩色字——身體健康。
“我的!”
“還有我的!”
幾個孩子争先恐後的将手中的小卡片送上去。辰潇一一收下,望着這群可愛的孩子,不難看出,這些卡片都是他們認真做的,連日來低迷的心情一下子陰轉晴。
前兩天是他有偏見了,其實真正關心小星的人,還是不少的。這些孩子們多麽可愛善良,這次的經歷,也許會在他們身上刻下深深的一筆,影響他們的一生,讓他們懂得,何為珍稀,何為關懷。
“小星哥哥,老師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你要是不好玩,我們天天來跳舞給你看!”
“我會做五角星,哥哥你想學嗎?下次我教你!”
……
家長們欣慰的看着各自的孩子,小不點們似乎懂事了不少啊!他們一一走向前,真誠的慰問小星,鼓勵他克服困難,為他勾勒出一副彩色的孩童世界。
小星除了拼命點頭,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心裏滿滿的,從來沒這麽滿過,好像有什麽想溢出來。他想說謝謝,可說不出來,只能努力的笑着,笑得小臉通紅,笑得眼中星光閃耀。
“觀衆朋友們,看到這樣的一幕,大家都很感動吧。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小星是不幸的,可他現在卻又是幸福的,他得到了這麽多人真誠的關愛,大家看看,他現在笑得有多甜,這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正常模樣……”
記者小潔忽然從哪個角落裏冒了出來,對着攝像機聲情并茂的演說,記錄下這讓人難忘的一刻。
不得不說,她臉皮有夠厚的。
上午才被辰潇不留情面的打發走,現在又出現在這裏,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甚至伸着話筒打算采訪辰潇。
這檔節目果然獲得了極高的收視率,電視臺編制磨刀霍霍,準備就這個新聞大幹一場,連夜策劃下面的步驟,比如說跟蹤小星的恢複情況,幫小星聯系學校,組織孩子們定時定期與小星交流……
哪知第二日,記者小潔興致勃勃的趕到醫院,卻撲了個空——病房裏面空空如也,小星和辰潇都不見了!
一問才知道,辰潇昨夜就帶着小星辦理了出院手續。
節目制作人氣得吐血,可四處聯絡也找不到人,最終只能拿着以前的鏡頭,發動一些好心人士祝福什麽的,剪輯出一部特別節目,賺取了不少觀衆的眼淚。
人都是健忘的。
随着時間的流逝,小星的事,逐漸冷卻下來,人們的注意力被其他新聞吸引。
可在孩子們的心中,卻忘不了那個眼睛亮亮的,笑起來很好看的男孩。
“媽媽,你說,小星哥哥現在快樂嗎?”
“當然了,從今以後,他會和爸爸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就像我們一家人一樣。”
夜晚,牛角村,大牛抱着被子怎麽也睡不着,光着腳跑到外邊看星星。現在才發現,小星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很像,都是亮晶晶的。
村長說,小星不會再回來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小星,我還沒來得及對你說聲對不起。
辰叔叔說做錯事的人應該付出代價,可我還沒來得及付出代價……
大牛的粗神經,忽然變得惆悵。
***
B國。
一個月後,白利将軍對外發表聲明,殺人兇手已繩之于法。殺手為将軍府警衛隊第四分隊隊長劉強,經查,劉強曾為XX恐怖組織的一員,十年前流竄到W國,取得W國公民資格,然後合法入境,潛伏于将軍府近十年,伺機而動。
此聲明一經發布,B國民衆嘩然。衆所周知,W國現正與B國洽談港口合作事宜,白将軍是持反對意見的一方,雖然白利沒有指明到W國頭上,可人們輕易便能想通。一時間,對港口合作事件的反對聲浪一波高過一波,迫于輿論壓力,和白利站在對面的政客不得已就此次事件妥協,不堅持與W國合作。
W國對此事沒有官方回應。
白利為外孫大辦滿月酒,經兩家商議,孩子取名為蕭奕,白利親自為其挂上長命鎖,不掩飾對其的疼愛之情。蕭奕一出生,便注定處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
而蕭白兩家,更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
兩個月後,蕭家正式投入H城西部開發建設,成績斐然。半年後,蕭烨協助警方抓獲恐怖分子數名,一年後,蕭家成立大型慈善基金會,幫助困難人士解決入學醫療等問題。
蕭家,完全以正面形象出現在大衆面前,并迅速深入人心。
這年秋,蕭家家主蕭禀然正式宣布參與來年政治競選,角逐政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