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
辰忽然起了種地的熱情。
寶箱完全攔不住，就算它努力強調——
【母星沒有土壤，我們不能換那麽多土壤回去，會把地球挖空，地球人不會同意的！】
【種子可能會在返回途中就會死亡。】
【主人一點不懂種植，帶回去浪費~】
但辰堅定不移，所以打算下鄉去看看學學。許未便自薦給他當向導。
寶箱的地圖遞交有關部門後，被n市的領導重視起來，已經在着手排查道路。而在導師的引薦下，地圖被另外的買家拿下，他們獲得了一筆不菲的收入，許未現在對辰五體投地，完全成了他的跟班。
郊區的風景和城市大不相同，沒有高樓，也沒有擁擠的人流。路邊的土地一壟一壟，大塊小塊，有些搭了棚子，有些遮了塑料膜，成排成列。
“這地方是n市的後菜園，人家承包種植的，不過大棚菜麻煩，還打藥，我帶你回我奶奶家去，純農家菜，比這個好。”許未一邊開車一邊介紹說。
辰看着道路兩邊綠油油的菜地飛馳而過，車繞着山，山仿佛也在圍着他們轉，十分有趣。
越是離開城市，土地就越開闊，眼前的顏色也豐富起來，有金黃的——
“那是成熟的稻子。”許未說。
黃綠的——
“快要成熟的~”
灰褐的——
“收完了翻地要種下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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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稀拉拉的綠——
“那是新插的秧苗~”
田間不少人正在勞作，許未停了下車，按了聲喇叭，不遠處田埂上聚集的農人裏，便有個男人朝這兒揮了揮手。
“叔，抽水呢？”許未喊道。
“哎，小未回來了啊。”中年男人抽着煙過來道，“可不是麽，就是溝裏沒什麽水，咱們正商量怎麽從哪引過來。這天熱着呢，你回來幹啥。”
“城裏更熱，回來逛逛。”許未道。
“那倒是，村裏涼快點。”男人咧嘴笑了，遞過東西。“帶朋友回來呢？我今天摸了些魚，你帶兩條回去。”
許未伸頭接過道：“哪來的魚？”
“溝裏沒多少水，魚蝦都擱淺了，随便捉。”男人搖搖頭。“這天爺再不下雨，大渠只怕也撐不住多久。”
“前陣子不是下了幾天雨嗎？”
“嗨，光下別地去了，咱這兒下的那點雨，都不夠淋一回菜地的。”
“沒事，咱們不還有水庫嗎？”
“那可麻煩，放不放水還得看上邊，不是咱能決定的。而且聽說這兩天水庫的水位也降了，今年天氣不大尋常……”男人擔憂地道。
辰讀出了他臉上的憂慮，不由安慰道：“會下雨的。”
對面便笑着點頭，目送他們離開了。
許未的爺爺奶奶七十多歲了，不樂意住城裏，就在鄉下種種菜過日子。
“論種菜，全村沒有比我奶奶更拿手的了！”許未自豪地說。
辰便跟在老奶奶後邊，幫她扛鋤頭，提水，翻土，施肥，撒種子……看起來很簡單！
第二天，辰早早就起來蹲在地邊盯着，問：“它們什麽時候會發芽？”
許未哭笑不得道：“沒那麽快，最快也得三天。”
辰可難住了。他雖然有時間，但不能三天三夜一直盯着，寶箱一定要說被地球人視為異類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盯了一上午。
老爺爺在屋檐下招呼：“地頭曬，快回來~”
他應了聲，一動不動，眼眨也不眨。
直到老奶奶說：“別看了娃兒，過來吃瓜~你老看着，它緊張，就不敢出芽喽。”
“！！”
辰這才不看了，趕緊跑回來。
許未哈哈笑道：“還是奶奶有辦法。”
吃完了瓜，奶奶又說：“走，咱打水去~”
許家的水井是老式的手搖井，辰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趴在井口，又悄悄地調節一下眼睛的模式，往下看了看。
奶奶正在把水桶往下放，一邊說道：“這井十幾米深吶，娃兒小心。”
随後又嘀咕：“咋這麽久沒到底呢……”
辰看到了井裏的水，水流緩緩流動，清澈見底，老人搖晃兩下繩子，浮在水面的桶就傾斜一下，水灌進去，一下就滿了。
“我來。”辰湊了過去，一手搖着手把，等轉盤絞起繩子，滿載的水桶上來，他輕松就扯了過來，把鐵皮水桶提過。
“娃兒好力氣，不像我們小未，兩只手都費勁的，喘氣半天。”奶奶滿意地說。
許未：“……”
辰興沖沖地裝了瓶井水，打算帶回去澆石頭。清清涼涼的，他的石頭一定喜歡！
他沒住到第三天等種子出芽，總擔心自己忍不住去看，幹脆先回了n市，一星期後再來。
他們回程時，田裏已經引水成功，村民正忙着灌溉秧田。水汪汪的泥田裏，細細長長的秧苗精神挺立，看起來很歡樂地随風抖動。
只是沒想到，一星期後……
……
“什麽，田裏幹了？”許未在車裏也坐不住了，停靠一邊，下地轉了轉。
溝裏确實沒水了，秧田幹涸，地裏都裂開了拳頭大的縫，秧苗無精打采耷拉着，就差開口喊“渴死了”。
山地裏的農作物更是已經有了焦黃的跡象。
“怎麽沒人抽調水過來？”
“從哪兒調，咱村和隔壁村一大片都缺水……”村民嘆氣說。“水庫也預警了，咱正琢磨着打深井裏抽水過來試試呢。”
然而辰看過井，發現水也變淺了。院子裏的菜地有老人家每天打水澆灌，所以長勢還不錯。
他放心了點，但聽村民們讨論，看起來事情很嚴重。他們打的水井也不足以供全村的田灌溉，現在正發愁呢。村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
辰感覺到了，那種壓抑的空氣。
【如果繼續幹旱下去，作物将減産，甚至顆粒無收。這對地球人來說，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寶箱說。
辰不由冥思苦想起來，他記得n市是有條大河的，水量一直很豐沛，但許未說太遠了，運水不現實。
要是能動用寶箱就好了，寶箱有無窮的空間可以儲水。可是，一旦打開寶箱……辰低頭陷入了兩難。
他才剛來地球兩個月，還不想暴露身份。
偏偏寶箱還道：【主人需要打開空間嗎？我在離開水之星的時候收取了一些水，足夠這個村子使用了。】
辰更加為難了。
他最終什麽也做不了。
他有用不完的力氣和能量，卻用不出，只能眼睜睜看着草木枯萎，聽着大地幹裂的聲音……
“我記得咱家田邊不遠的那座山。”許未忽然道。“有個泉眼，小時候我常去耍的，能不能挖出水？”
“都那麽久了，那眼兒怕是早幹喽。”奶奶說着，還是往外走，和人說去了。
辰的眼睛一眨，看向了遠處的山脈，再看看腳下的土地。院子裏的植物生長都不錯，看起來地下……
【井下有地下河。】寶箱說。
辰立即延伸了視線，果然看到了數條水脈，有粗有細，有深有淺，像是一張無聲潛伏的巨網。
他看向許未所說的山，那裏樹木青翠，山下果然有水脈，不由激動地拍了拍小夥伴。
村民們最終找到了山上的泉眼，挖出了水，引到山下，應該能暫時應付一陣。
辰坐在返程的車上，看着窗外廣闊的田野發呆。
【主人為何疲憊？】寶箱問。
辰從來不會累，但寶箱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他不再像以往那樣坐得筆直，而是身體完全貼在了座位上，目光也不再追随路邊的某棵小樹和野花，而是微微低垂，視線保持着同一個角度，很久。
辰搖搖頭。“我不累。”
然而寶箱知道，主人不開心了。
【是因為村子缺水的事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麽？】
辰只覺得胸口悶悶的，說不出。他不想讓寶箱也為難。雖然寶箱大概不會為難，在離開時，它一向從不猶豫。
但它會為主人操心。
【主人已經盡力了。】寶箱安慰道。
辰還是蔫嗒嗒的，身體滑落下去。
【如果主人在擔心旱情，不要緊的。】寶箱嘆了口氣，決定告訴他。
【明天會有降雨。】
辰：！！
他一個激靈，鯉魚打挺差點跳了起來，道：“真的？！”
許未被他唬了一下，緊張道：“怎麽了，你忘什麽東西了嗎？”
【真的，會下雨。】
太好了！寶箱的預測從來不會錯！
辰握緊拳頭激動道：“許未！明天村子就會下雨！肯定會下雨！”
許未愣了一下，差點忘了看路，車子晃了一下。
他不知道辰為什麽那麽肯定。天氣預報并沒有雨，鄉親們也都說這場幹旱恐怕沒那麽快結束，但是……
他用力點頭笑道：“你運氣最好了，你說會下，那肯定就會下！”
“沒錯！”
兩人在車裏開心起來。
寶箱：【……】
明明事情還沒發生……這兩人就已經瘋一樣歡呼起來了。
但是，寶箱的心情莫名也很好。
主人總是無條件地信任它。
主人還找到了一個十足信任自己的朋友。
這是在他們的星際旅行中不曾有過的，也許這顆星球，還會給他們更多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