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雨果然在第二天來了，是場溫和的大雨，一連下了兩三天，村子的旱情很快得到了緩解。
辰在花盆裏種下的種子也陸續出土，舒展的兩片嫩葉，雨後挂着晶瑩的水珠，看着特別喜人。
這樣的雨天，沒什麽戶外兼職，他閑着沒事，又撐着傘在外頭溜達，回來搗鼓事件簿，做小視頻。
辰做起個雨聲視頻。
他的聽覺十分敏銳，能夠将最細微的雨聲放大。抹除周邊一切雜音，只留下雨滴的聲音。
從雨無聲墜落，到擊打在路面上、樹葉上、石頭上、屋檐、塑料、鐵皮、雨傘、水面……
那是人們的語言也無法準确描述和诠釋的聲音，千變萬化，高低起伏，十分有趣。
辰在事件簿裏觀察着不同的場景，一口氣做了十幾個微觀小視頻——
落在路面的雨滴，揚起小小塵埃。
落在水面的雨滴，形成了一場微型的海嘯。
砸在鐵皮棚上的雨滴，敲出了高低錯落的鼓聲。
屋檐下挂着的雨，正憋着勁琢磨，怎樣接小夥伴的調子……
……
寶箱看得認真。
這就是主人的世界。
“它們在傳遞信號，明天還會下雨。”辰肯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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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這只是你主觀的願望。】寶箱道，【你想要下雨，所以會暗示自己去解讀它們。】
“不是。”辰搖搖頭。他望着雨蒙蒙的天空，堅信雨帶來的節奏是有意義的。
“那寶箱是怎麽做到準确預測下不下雨的呢？”他問。
【大量的觀察運算模拟，得出最高的概率事件。時間越接近越準确，比如後天就不夠準确了，三天後我将無法預測，星球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雲氣瞬息萬變。我們在地面看到的雲，一動不動，但其實一直在變化。】寶箱說。【主人要學會計算，不能光憑直覺。】
辰點頭表示同意。但是計算相當消耗他的精力，他畢竟不是寶箱，能夠進行那麽龐大的工程。他一做複雜的運算就腦袋疼。
【因為主人現在是地球人，身體構造确實不适合做大運算。】寶箱說。
辰有點心虛。在母星的時候，他也總是偷懶不想做的……嗚嗚嗚寶箱的題都好難！簡直難哭宇宙！
然而寶箱總是會安慰他：【沒關系，主人還年輕，等成長到和我一樣的時候，就能輕松計算了。】
對辰來說，成長是個很模糊的概念，似乎不僅是時間的問題，因為他們的星球上從來不講時間。按照地球的時間換算的話，他也并不年輕。
但是不要緊，寶箱這麽說，一定有道理！
可辰還是更喜歡琢磨聲音，雨的聲音，石頭的聲音。所有的聲音對他來說都是語言，只是它們常常不在一個頻道上。
他試着解讀預測，但其實還搞不清雨的信息，結果和瞎蒙差不多，偶爾才會猜中一次。
這還是因為，這幾天n市一直在下雨。
雨勢不大，但每天從不缺席。有時大雨，有時中雨，最常見的是陣雨，它們打埋伏似的，下一會就跑。
起初辰還沒覺得什麽，然而市裏的街道積水漸漸變深了。路面往往還未幹，雨又下來了。
今天還下了場暴雨。
趁着雨小了些，辰穿着涼拖，撐着傘在雨裏走。積水已經漫過腳踝，可無論雨多大，人們該做的事依然沒停下，只是積水令他們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辰正撐着傘站在路邊，發現了道路積水裏居然有魚，不由好奇地跟着走。
走了一陣，雨聲滴滴答答，啪嗒啪嗒……
聽着不對。
他好像被誰跟蹤了？辰猛地停下。
“哎呀！”
身後似乎有人摔倒了，有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問道：“為什麽停車？”
辰轉身，看到了兩個小屁孩，居然……和他一樣，撐了傘在蹚水。
小娃娃看起來不過四五歲，穿了水鞋，還穿了雨衣，雨衣和小傘都是黃色的，只露出稚嫩的小臉，看起來就像兩只小鴨子。不知何時，他們整齊地排排隊跟在了辰後邊，把他當了火車頭似的……
“怎麽不走啦？”另一個問。
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看來是雙胞胎。
辰奇怪道：“你們為什麽跟着我？”
“我們迷路了。”小男孩從水裏爬起來，小聲道。
辰：“……”
“小朋友迷路應該找警察叔叔。”他微微蹲下糾正道。
小女孩卻探頭看他身後道：“你剛剛在看什麽呀？”
“水裏的小魚。”
“你是在送小魚回家嗎？”
辰覺得這個主意還不錯，便道：“嗯！”
可惜，那條魚現在不見了，不知游到哪去了。
“那你也能送我們回家嗎？”
辰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一手抱了一人，發現沒手撐傘，幹脆收了起來。兩只娃娃見狀，全都努力舉高了小傘，為他遮雨。
“自己打好傘。”辰提醒道，“我不用，沒關系，我是大人，不怕雨。”
“糯糯有雨衣，不會淋雨。”小女娃說。
小男娃連忙附和：“我也有！”
辰無奈地随他們去了，又問了他們父母大概的長相，走過的地方，家在哪。他腦子裏有最詳細的地圖，還有寶箱強大的搜索對比能力，兩個孩子稍微回憶一下，提供一點信息，很快就推斷出了兩只娃娃的家附近，打算把他們送回去。
就是兩只娃娃一會道：“啊，青蛙！”
要看青蛙。其實是□□。
“小鳥！”
要幫掉樹的小鳥找一下窩。
“餓餓~”
要吃東西。
但不管什麽時候，辰頭上的小傘都沒有移開。兩個娃娃一只手累了，就換另一只手，十分賣力。
辰表面淡定，暗裏卻高興道：“寶箱，地球的崽崽好可愛！”
寶箱一驚，飛快道：【主人，這可不能随便養！】
“我知道，那是別人家的崽崽。”辰悻悻道。
寶箱又警示道：【你已經養了石頭了。不要看到崽崽，就忘了石頭。】
辰嘀咕道：“石頭才沒那麽小氣。”
不管怎樣，他總算順利找到了兩個娃的父母，安全送到了手上。
雨還沒停，他撐起自己的大雨傘，想到要回家，才發覺自己走了很遠的路。
積水又深了點，到處堵車，他決定蹚水回家去。身上衣服已經濕了，他得趕在老陳回來之前回家換衣服，免得讓人擔心。
雨又變大了，積水也越來越深。可人們依然在忙碌地奔走。辰看着慢慢在淺水中行駛的車輛，不由擔心起老陳來。
雖然現在城區的積水大部分還淺，但偶爾有低窪處，積水渾濁看不出深淺，也看不到被水淹沒的一些障礙物。
天空灰蒙蒙的，雨下得平靜，但雨勢不減，降水量肉眼可見地增加了，不知何時才會結束。
辰回到家，就看到老陳的車正停在樓下，提着大袋小袋東西上樓。
辰連忙上前接過。
果然，老陳一看到他，立即道：“不是打傘了嗎，衣服怎麽還濕了？”
“唔……”辰糾結一下，還是決定老實說了。
沒想到，老陳沒生氣，反而高興道：“是嘛，找到父母了，那就好那就好……”
辰這才松了口氣，飛快上樓去。
雨夜裏他睡得很沉，也就沒太擔心。他的直覺很準，一旦感應有危險，就會醒來。
然而一早起來，他就驚呆了。
樓下也全是積水！
“寶箱！怎麽回事，水怎麽漲了，我一點也沒察覺到……”辰懊惱地說，在房裏轉了一圈，發現老陳不在，大概又早早出車去了。
【因為這對主人來說并不危險。】寶箱道。
辰下了樓，看看積水，一夜之間，居然已經淹到膝蓋了。但是寶箱說的沒錯，對他來說這确實不算什麽……
辰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的身體強度大大超過了地球人，即使整個大陸沉沒，地球全是汪洋大海，他也能安然無恙。這就是為何寶箱當初判斷，他們在這顆星球會很安全。
他和寶箱對危險的預警線太高了！
但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有一天，他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就發現周圍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過。他曾經在一顆很小的星球上睡着過，那裏的土著非常小，當然，他們的星球也非常小。辰只用了一天，就走完了整個星球一圈。
那是他唯一一次沒有隐藏身份，因為它們實在太小了！還很溫順。就算是地球人到了那兒，也不會覺得它們有多危險。
他征得同意睡在了一座城市外，然而夜裏隕石流經過，一顆碎石撞在了小星球上。那麽小的石頭，還沒有他的拳頭大。可醒來時，他看到了坑坑窪窪的小星球，身邊的城市沒了……
“！！”辰用力晃晃腦袋，把那可怕的畫面扔掉。
【主人，它們是低智慧生物，準确說，不算人。】寶箱道。
但它們是那顆小星球上唯一的活物！它們還能發出簡單的交流！它們還給他送吃的——一種怪怪的粘液。
雖然小星球只是受到了重創，沒有毀滅，還有一些土著幸存，但對辰來說，這依然是個悲傷的經歷。
他不允許這種事再發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