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心悅于你

劉維可以算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随着他的話語,整個房間瞬間變得落針可聞起來。

其實嚴格說起來,劉維的話也不算太過出格。

鳳曦國和周圍的國家比起來,對男子的束縛要少的多,也要更為尊重男子。

有時候蔣明曦都有一種錯覺,鳳曦國有些地方和地球習慣極為相似。

就拿請客來說吧。

女子遇到心意男子,兩人定情以後,确實有請男子閨中密友聚會的習慣。

一方面是彰顯女子對于男子的愛重,另外一方面是因為出嫁從妻,男子是完全的屬于他們的妻主的,所以未婚妻自然會出面謝謝男子的閨中密友這麽多年來對男子的照顧。

慢慢的這個習俗也就擴散開來,對請客的範圍也更為廣泛。

劉維挑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剛好說在了灰色地帶,嚴格來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罷了。

劉維的話一落,注意力一直在柳玉忱身上的蔣明曦,第一時間就發現小白兔抿着自己的唇,又開始下意識的把自己融入陰影之中,整個人都散發出落寞和孤寂。

想當初柳玉忱也是一個風華絕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呼朋喚友舉行詩歌繪畫,引經據典與人暢談,有時又會因為一些對問題的見解和對方争執,偏要争出一個高下來。

想來那個時候的玉忱日子過得何其潇灑暢快,可是如今卻……

看樣子張正鳴的事情還是對他影響不少。

想到此處,蔣明曦心口不由被刺了一下,眼裏充滿了疼惜的看着角落裏的男子,随後又轉為堅定的目光。

‘心之所向,就算是再多的傷痕,我也會一點一點的為你治愈。’

蔣明曦臉上恢複和煦的笑容,仿佛沒有聽懂劉維話裏的意思:

“既然是玉忱的友人,自然是明曦邀約的對象。劉公子一道吧。”

劉維高興的笑道:“謝謝太女~!”

柳玉忱自然聽懂太女話裏的意思,太女邀請劉維只是因為劉維是自己的友人。

按理說,他聽到太女如此給足了自己面子,應該是高興的。

只是朋友二字多年前,對于他而言,早就有了別樣的意義,無法單純直視。

幾年前柳玉忱還在和張正鳴是未婚夫妻的時候,看到張正鳴和其他男子相談甚歡,舉止親昵的時候:

‘……你們?’

張正鳴看到柳玉忱出現連忙跑過去說道:“玉忱,你別多想,我和他只是朋友。”

那位舉止妖嬈的男子翩翩來遲,行了一個不太規範卻足夠輕佻的禮,嗲聲道:

“這位哥哥好,我和張女君只是朋友,閑來無事談談心,你可千萬不要在意。”

最後那句話陰陽頓挫的,聽起來似乎只是單純的嬌柔聲音,可是骨子裏面張牙舞爪的叫嚣和挑釁,是藏也藏不住。

張正鳴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兩個男子之間的波濤洶湧,反而跟着補充道:‘對對對,我們就只是随便談談,玉忱你別多想……’

柳玉忱看着自己眼前信誓旦旦的未婚妻,一時間分不清楚她是真的不清楚,還是不想清楚。

他不停的告訴自己,這世間女子大多粗心,定然是不知道的。

就算是知道……女子三夫四妾本就是平常,若是想以後長久的走下去,就應該多為未婚妻考慮。

不然因為嫉妒而有失分寸,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那才是錯失幸福的根源。

只是柳玉忱萬萬沒有想到他的一再推讓,換來的是更加肆無忌憚的攻城略地。

幾個月後,他終究是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光明正大的和‘友人’抱在了一起,談心談到了床上……

正夫都未過門,卻公然帶着煙花男子登堂入室,最後納為家裏的小侍。

就算不是他們這樣的勳貴之家,而是普通的百姓之家,也斷然不會做出這樣荒唐可笑的事情來。

這樣做不但不給未婚夫臉面,也會家族蒙羞,可是張正鳴對此卻全然不在意。

柳玉忱面色蒼白如紙,聲音顫抖的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談心?’

張正鳴還沒有說話,那妖嬈的男子便挑釁的看了一眼柳玉忱,矯揉造作的說道:‘哎呦,哥哥這話說得,還不是你不解溫柔,弟弟才帶哥哥服其勞的。’

服其勞?!

柳玉忱的教養從未想過居然會有人對一個未出閣男子說出這樣的話語,讓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張正鳴一臉贊同的神色說道:

‘玉忱,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要于你親近,你卻不願意。所以我才來找小菊花的……若是你早點點頭,我那用這麽周折?’

那小菊花聽道自己作為替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咯咯咯笑道:

“菊花真的要謝謝哥哥了,若是沒有哥哥,菊花又那裏有機會能夠伴随在妻主這樣好的人身邊,雖然我先進門,不過小菊花怎麽都要叫你一聲哥哥的~”

“啧啧啧,還是我們小菊花懂事”

後面就變成男女之間調笑的聲音和一些不堪入目的話語,再後面說了什麽柳玉忱便一句都聽不清楚了。

說來可笑,古有伯牙子期的知己情。

子期死,伯牙摔琴。

可是不知何時開始,‘友人知己’二字成為了一塊遮羞布,有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用一用。

再污穢腌臜之事,似乎有了這塊遮羞布就顯得高貴起來。

子期假死,伯牙摔琴。

伯牙就就顯得尤為可笑起來。

曾幾何時,柳玉忱是真正的想要和張正鳴白頭偕老,琴瑟和鳴。

可是走着走着,就發現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他成為了可有可無的那個人,再後來就變成随意丢棄在街邊的棄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在街角。

無數個清冷孤寂的也,真的好冷好冷,就算掉下一滴淚,也會瞬間結成冰珠子。

當它跌落在地的時候,就是摔得四分五裂之時。

可是誰又會在意呢?

柳玉忱原本以為這段記憶早就随着時光流失而消散,未曾想到封塵的記憶今日會突然解封,措不及防之下心中慌亂不堪。

他原本以為自己心若堅冰,可是就算再堅強的冰雪,遇到太陽的時候也是會消融的。

柳玉忱看着眼前溫暖奪目的太女心中沒來由的一陣苦澀。

太女要怎麽請‘友人’和他又有何相關呢?

左右太女如何,都不是他能管的,更不是他應該管的!

柳玉忱強壓下心中奔騰的情緒,閉上帶着微微紅痕的杏眼,等他睜開的時候已經完全恢複清明了,就連臉上的笑容都變成了平靜溫和。

仿佛外在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也不會對他有半點影響。

這樣平靜的柳玉忱,看得旁邊的林景峰是一陣火大。

林景峰拉了拉柳玉忱的衣袖,眼神示意道:‘劉維這樣光明正大的向太女示好,你就不管管?!’

就在這時林景峰聽道太女的聲音:“是林公子吧?平日裏多謝你對玉忱的照顧,不如一道?”

林景峰有些詫異的想到:‘居然還有我?!’

不過嘴角略微上翹,顯示被太女邀約的林公子心裏還是愉悅的。

“景峰還沒有吃過皇家宴席,謝謝太女。”說完以後挑釁的看了一眼劉維,眼神暗示道:“不就是吃個飯,別想太多。”

劉維深知人生在世,有些機會可一不可再,他厚着臉走到這一步顯然是豁出去了。

不成功便成仁。

既然已經豁出去了,反而就不怕林景峰了,當下不甘示弱的對視了一眼。

兩人之間眼神交錯,一時間火花四射。

蔣明曦仿若沒有看到這激烈的戰局一樣說道:“這個時候想來小甜也還沒有用膳,常青,你去問問小甜有空一道沒有?”

“諾~!”

兩人聽到連常小甜都要來,都停滞了一下。

林景峰眼神挑釁道:‘哈哈哈,連常小甜都要來,你這一看就是湊數的~!’

劉維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道:‘也不知道是誰,自己是湊數的便覺得全世界是湊數的~’

‘你!’

柳玉忱并沒有加入兩人的戰場,而是行雲流水的泡茶,貼心的為美人都遞上一杯。

蔣明曦看了一眼茶杯,眉毛微微往上挑了一下,若是忽略雨前龍井變成了蘇梅,光看小白兔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或許也就真的信了外界的紛争與他全然無關的作态。

衆人閑談了兩句,桌子便已經擺好了。

蔣明曦坐在了主位上,劉維看到太女落座,連忙擠開林景峰坐在太女的左側。

蔣明曦看到自己右邊的空位,又看了一眼落到衆人後面的柳玉忱,有些無奈的示意道:

“玉忱~”

清潤的嗓音帶着溫軟和毫不掩飾的親昵。

這樣當着衆人毫不顧及的偏愛,在柳玉忱的心口上狠狠的撓了一下。

每每在他想躲到陰影處的時候,就會精準的在他的心口處撕出一道口子,從裏面透出無數的天光,密密麻麻的溫暖在他的心口。

柳玉忱看到太女入脈脈流水,缱绻溫柔的眼神,終究是妥協了。

他的步伐不由的快上了兩步,盯着衆人的目光坐在了太女的身側。

有時候人的反應要比本人要誠實得多,柳玉忱聞到太女身上熟悉的檀香,原本還有些低迷緊繃的情緒不由的松緩了下來,心底居然産生了一種安心感。

這樣奇異的變化,聰慧如柳玉忱又怎麽可能沒有察覺。

他那雙清澈的眼眸露出複雜的情緒,聲音更是低不可聞的說道:“謝謝太女。”

原本也沒有指望太女會真的聽到,那知話音才落,耳邊就清楚的聽到太女的聲音:“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柳玉忱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水霧,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便低埋着頭。

片刻後才察覺到太女注視的目光離開,整個人才自然起來。

至于之前那些傷春悲秋的情緒,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煙消雲散。

常小甜聽到太女帶着禦廚來來,小饞貓一路笑得合不攏嘴的跑起過來,看到衆人雖然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是想着馬上就要吃到禦廚的手藝,當下也就不深思了。

而是一副元氣滿滿的向衆人行了一個禮就就乖巧的坐在了一旁,遠遠看去到像一個精致的年畫娃娃。

蔣明曦心裏把常小甜當成孩子,說話聲音難免帶上幾分哄孩子的語氣:

“這段時間老五也在忙,所以脫不開身。

不過她知道我今日要來,可是特意給我說,小甜若是要是缺些什麽或者是要給家裏帶家書什麽的都可以給我。”

常小甜連忙搖着胖胖的可愛的小短手:“不缺的,不缺的,父君來的時候就給我準備了很多東西,我用都用不完。”

蔣明曦打趣道:“小甜如今連吃的也不缺嗎?”

常小甜眼睛一亮,不自覺的舔了舔唇角,只是一瞬間小小的臉上露出了些許不符合年齡的憂傷。

“不能再吃了,最近長胖了好多,父君說了,若是再吃下去,以後便穿不了漂亮的衣服了,就算真的穿上去也是醜醜的~”

衆人看着小甜可可愛愛的樣子,不由的也跟着笑了起來

蔣明曦一看,常小甜和幾個月前比起來,似乎真的圓潤了不少。

其實說來好笑,常小甜這孩子沒什麽大愛好,就是嘴饞了一些。

原本這也沒什麽,在家裏常氏看着,也不會讓他多吃,可是來到這裏就變成了脫缰的野馬。

家裏人原本怕他餓着就給他準備了不少吃食,五皇女來給他送吃的,太女來給他送吃的。

學子們為了讨好太女和五皇女,自然也是有一樣學一樣,沒少給他送吃的。

常小甜原本對于吃的就是一個來者不拒的性格,這一來二去的體重就像是吹氣球一樣長了起來。

放假回家的時候,常氏看着自己團團圓圓的兒子硬是被吓了一跳。

這傻孩子才去了兩個月就吃成這樣了,若是還不克制,出了男德學院以後變成了個圓球,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原本就文不成武不就,繡花都會紮到手的,要是連這小臉都不能看可就真的遭了。

常氏當下就嚴令侍從看管住常小甜的飲食,所以才會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今日若不是太女設宴,侍從也不會放常小甜出來了。

蔣明曦了然的點點頭道:“也好,不過你到底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吃東西的時候清淡一些就可以了,別餓壞了身體。”

常小甜點頭道:“太女放心,我父君那裏舍得餓到我,就吃的東西不是那麽好吃罷了。”

“那就好。”

衆人閑聊了幾句,午膳便已經做好了。

到底是宮廷裏面的禦廚,一道道膳食做工精致,色澤鮮美。

衆人吃得交口稱快,倒也把之前有些劍拔弩張的緊繃氣氛沖淡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蔣明曦察覺到碗裏多了一個獅子頭。

劉維笑道道:“這個獅子頭的味道不錯,我看太女之前都沒有來得及吃,不如您嘗嘗?”

劉維的話音一落,周圍幾人的注意力瞬間就集中了過來,混雜着一起過來的還有獅子頭濃郁的香味。

蔣明曦看着這個眼裏充滿了期盼殷切、心思和功利混雜的少年,這樣的少年她在前朝後宮實在是看得太多了。

越是權利集中的地方就越是紮堆出現。

蔣明曦其實并不讨厭這樣子的人,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就是因為這樣的充滿活力的人出現,這個社會才能夠進步。

可是要如何運用這些人,就要看掌舵人的本事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最少今天是不重要的,因為她今日是為一人而來。

蔣明曦的目光落在了身側舉止端莊,溫潤如玉的男子身上。

男子太重規矩了,只是吃着面前的一兩個菜,其它地方的菜那是一點都不越雷池半步。

也不知道是運氣差還是什麽,他眼前就只擺了兩盤素菜。

蔣明曦微微向劉維點頭,謝過劉維的好意後,直接起身盛了一碗人參雞湯端在柳玉忱的身前柔聲說道:

“秋日天氣漸涼,喝點雞湯暖暖身子。”

柳玉忱連忙雙手接過雞湯急道:“太女不用這麽麻煩,玉忱可以自己來的。”

蔣明曦不由打趣道:“你的自己來,是指吃這兩盤素菜嗎?”

“自然…自然不是的。”

蔣明曦發現自己說完,小白兔那有些過于白皙的臉龐終于染上了些許粉暈,向遠一點的肉菜下手了。

常小甜是個熱情的少年,聽到玉忱哥哥沒有吃到其他菜,連忙為他添了點,極為高興的問道:

“禦廚的味道真的好好吃哦~太女以後還會常來嗎?”

蔣明曦笑的陽光燦爛的說道:“你玉忱哥哥在這裏,我自然會常來。”

“哇哦~!”常小甜大笑了起來:“玉忱哥哥你聽到沒?我們以後有口福了!”

柳玉忱原本微紅的臉龐之間變成紅霞滿飛,耳尖更是紅得像煮熟的小蝦米一樣。

他沒有想到太女居然會當衆直接說出來,整個人帶着七分羞惱,三分嗔怪的看了一眼太女。

便是這一眼,就像是冰山下的溫泉,是天地間的花朵一瞬間全部絢麗綻放,直接撞擊在蔣明曦的心口。

劉維看到這個場景,整個人瞬間就急了。

他有一種感覺,若是…若是自己再不做一些什麽,便來不及了。

想到此處再也顧忌不到其他,當下一咬牙高聲說道:“太女,劉維心悅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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