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五分鐘”
很早之前他問過陶宴, 宋醫生長什麽樣子，陶宴說很漂亮，很溫柔。
再後來, 他在黑暗中用手指描繪着她的模樣, 是和多年前一樣，明媚, 張揚。
而現在，那個記憶中明媚張揚的小姑娘長大了, 身上穿着長長的羽絨服将自己渾身都包裹了起來, 柔順的長發随意的散在腦後, 眼睛彎彎的, 亮亮的看着他，像是一個想要誇贊的小孩子一樣。
變了, 又感覺沒變。
周陸璟後知後覺生出了一絲可恥的偷窺感，陶宴問他為什麽不告訴宋晚，當時是覺得沒有必要, 但內心并不是這樣想的。
他覺得，要是宋晚知道他能看見了, 肯定會離開了, 她那麽優秀, 可能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別的追求者, 他不敢堵。
也幸好今天室內室外的光線都是昏暗的, 宋晚看不清他此時的樣子, 不然他一定會露餡。
他的目光落在了宋晚旁邊的行李箱上面, 搭在行李箱拉杆上面的白皙修長的手還提着一個紙袋，看樣子剛才電話裏面聽見的咕嚕聲，應該就是行李箱所發出的, 也就是說宋晚沒有回家，直接過來了。
宋晚沒注意到周陸璟異常的沉默，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還有最後五分鐘，趕忙道：“快快快，讓我進去，只有五分鐘了！”
周陸璟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有五分鐘的意思，宋晚就已經提着箱子進了屋，她走的飛快，連鞋都沒來得及換，直接去開了客廳的夜燈。
突然起來的明亮光線讓周陸璟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适應之後重新看向宋晚，卻看見她從自己帶來的紙袋裏面拿出了一個小蛋糕。
她千裏迢迢的從蓉城趕回來就是為了給他過生日，周陸璟想起今天早上那通電話，宋晚最後欲言又止的模樣。
原來她知道啊。
宋晚一邊看着時間一邊利索的将數字蠟燭插在蛋糕上面，拿着打火機将蠟燭點燃，扭頭一看，周陸璟還站在門口，她揚聲道：“你愣在那邊幹什麽？趕緊過來，還有三分鐘今天就過啦！”
一邊說着她一邊起了身，快步的走了過來，将門關上，自然的牽起了周陸璟的手，拉着他快速的走回客廳，路過開關時，還順手将燈關掉了。
聽清脆的一聲關燈聲，整個客廳只有數字蠟燭發出着微弱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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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陸璟的目光落在二人緊緊相握地手上，眉眼之間含着笑意，任由她拉着。
坐在沙發上時，宋晚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兩分鐘，她道：“生日快樂！還好趕上了。”
緊接着又立馬催促道：“快點許願！不然今天就要過了！”
“你不是明天……”
“閉眼！許願！”
宋晚兇巴巴地打斷了他的話，周陸璟看着她無奈一笑，随後雙手合十閉上眼說道：“第一個願望，希望晚晚可以心想事成。”
“許你自己的願望，許你眼睛快點好起來。”宋晚提醒道。
“這就是我的願望。”周陸璟再次睜開了眼，看見宋晚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像只乖順的小鹿，忍不住又停了兩秒。
“算了，閉眼閉眼，還有一分鐘了！”宋晚的時間緊迫感要比周陸璟還強，她本來想早些過來的，但是在高鐵打車浪費了一點時間，再過來給他過生日的時間便被壓縮了一些。
周陸璟嗯了聲，閉上了眼：“第二個願望，希望我和晚晚的身體健康。”
“第三個願望……”
“別說別說，自己心裏許。”宋晚在一旁看着時間幹着急，平日裏見周陸璟也挺利索的，怎麽今天開始有些墨跡了。
周陸璟眼皮輕顫了一下，也聽這話沒有說出來，他睜開眼睛，在宋晚的注視下輕輕一吹，蠟燭熄滅的同時，也聽見了咔擦一聲。
客廳的時鐘發出了輕微的叮咚聲，零點了。
此時，是他三十歲的第一天。
屋內沒有了最後一點微弱的燭光，周陸璟也肆無忌憚的看着宋晚的臉，宋晚正微微低頭擺弄着手機，剛才周陸璟吹蠟燭的時候，她手疾眼快拿着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三十歲，總要紀念一下。
她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注視，擡起頭就發現周陸璟正直勾勾的看着她，也不在意，她笑道：“三十而立，好運要來了。”
周陸璟喉結滑動了一下，低低地嗯了聲，宋晚突然想到了什麽，她道：“我差點都忘記了，還有禮物呢！”
她急急忙忙起了身，繞過了周陸璟朝着她的行李箱走去，伸手将客廳的燈打開，利索的将行李箱放倒，拉開，将早早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
因為太過于認真，一點也沒發覺到周陸璟的目光是跟随者她而動的，這并不是一個瞎子所能做到的。
她從行李箱裏面拿出了兩個禮盒袋子，拿出來時還順手理了理，等她轉過身時便看見周陸璟正坐在沙發上，偏着腦袋在看她，雖然目光也沒有對焦在她身上。
提着兩個禮袋重新坐回了周陸璟的身旁，她道：“其實也不是很貴重的禮物。”
一邊說着一邊将小禮袋拿起來，将裏面的禮盒放在了周陸璟的手心：“你自己拆開看看。”
周陸璟應了聲好，因為考慮到他看不見，禮盒外面也沒有用包裝紙再過度包裝一次，他将目光落在手裏的禮盒中，輕輕網上一提，盒子便開了。
裏面放着一只鋼筆，旁邊的宋晚還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周陸璟眸子暗了暗，按照以前的習慣用手指摸了摸鋼筆的筆身：“鋼筆？”
“嗯！我爸媽送給你的回禮。”宋晚說道：“他們說謝謝你的禮物，願你一切都好。”
“謝謝，我很喜歡。”周陸璟将盒子合上：“會好好使用的。”
宋晚在一旁笑了幾聲，随後又将另一個袋子裏面東西拿了出來，這回她自己先把禮盒蓋子拿開，然後雙手托着底部放在了周陸璟的面前，她道：“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周陸璟看着面前這個月球造型的小夜燈，伸出手才到半空中，宋晚就善解人意的拉過他的手掌放在了月球上面，一些地方是平的一些地方則是微微突起的，宋晚問道：“你覺得是什麽東西？”
“猜不出來。”周陸璟無意摸到了觸屏開關，立馬手下的燈便打開了，冷冷的白光映在他們二人臉上，他忍不住又看向宋晚，宋晚這一晚上都是笑着的，她道：“是個月球模型的夜燈，我感覺挺好看的，就買來送你了，等你以後眼睛好了晚上就可以用了。”
“謝謝。”周陸璟将目光重新放在面前的夜燈上，宋晚就已經興致勃勃的開始給他介紹了：“這個有三個模式，一個是白燈一個是暖燈，還有一個是星星燈，打開之後會有星星印在牆壁上。”
周陸璟認真地聽了一會兒，想到了剛才沒有問出口的話，他目光落在宋晚一張一合的紅唇上：“你不是說，明天早上才回來嗎？”
宋晚的紅唇合上了，她啊了聲：“臨時改了。”
“你怎麽回來的？”周陸璟追問道，臨時改也不可能買當天的飛機票飛回來，更何況還是元旦這樣的假期。
“坐高鐵回來的。”宋晚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對了，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媽媽說如果你有空就和我一塊去趟蓉城，她幫你檢查一下眼睛，多一個醫生多一個主意嘛。”
“替我謝謝阿姨，不過不用了，我昨天去檢查，醫生說恢複的不錯，說不定很快就能看見了。”
“真的？”宋晚有些驚喜：“那太棒了吧！”
周陸璟看着她一臉高興的樣子，不知不覺也感染上了些快樂，他嗯了聲随後道：“以後不用特意趕回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宋晚知道這件事可能逃不過，她真誠道：“沒關系的，現在我們國家安全指數那麽高，而且也不是特意趕回來的，我本來就要回來的，只不過提前了十來個小時。”
“而且，”宋晚有些扭扭捏捏：“這不是給你過生日嘛，一年只有這一次呢。”
她扭扭捏捏地不敢擡頭看周陸璟，但周陸璟眼睛卻直勾勾地看着她，貪婪肆意，一點也不遮掩，只不過在宋晚擡頭的瞬間，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他依舊是那副溫文儒雅的樣子。
但心裏卻蠢蠢欲動想要做些什麽來撫平一下自己內心的亢奮。
他道：“晚晚，我能再摸摸你的臉嗎？”
上回周陸璟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說的十分的含蓄，他說想要看看她，今天倒是有些大膽，宋晚有些為難地自己先摸了摸臉。
周陸璟見狀，聲音低沉了些：“要是不行，就算了，這麽晚了，你今天就睡客房吧。”
他正要起身，宋晚便一言不發地抓住了他的手指，“摸，摸呗。”
明明是想要用手指摸她的臉，但這兩個字在兩個成年人嘴裏說出來，總覺得是多了幾分道不明的暧昧情緒。
宋晚拉住他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臉頰邊上，周陸璟順勢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來，就像是上次那樣手指拂過她的臉頰，嘴唇，鼻尖……
她覺得周陸璟的手指像是帶了火一樣，怎麽他手指輕撫過的地方都有些隐隐發燙，周陸璟的手指搭在了她的眼皮子上，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周陸璟沒見過這麽沒有防範之心的人，他手指搭在她的眼皮子上沒動，宋晚也沒說什麽，任由他搭着，許久過後才覺得有些不對，她問道：“怎麽了？”
她感覺到放在自己眼皮子上的手指輕顫了一下，随後聽見了一聲輕笑，他道：“我在想你之前說過的一件事。”
“什麽事？”宋晚想要睜開眼，卻發現周陸璟壓得有些緊，又悄悄地放棄了，不過立馬就聽見周陸璟接着道：“你的眼睛是杏眼，不是桃花眼。”
好家夥，時隔那麽遠都還能記起這件事來，宋晚有點想笑又有點無奈。
她感覺到周陸璟的手指挪開了，睜開了眼睛，正想駁回他剛才那句話，卻感覺到周陸璟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耳朵，她啞了聲看着周陸璟，後者臉上挂着溫柔的笑，雙眼亮亮的，因為湊得近，她還能從他瞳孔的倒影裏看見自己此時的模樣。
一副傻到爆的模樣，但她卻挪不開眼。
反正，反正周陸璟也看不見她的模樣，她再多看幾眼也沒有關系。
就在這時，周陸璟卻突然道：“晚晚，你耳朵好燙，要不要把暖氣開低一點？”
這句話一出，宋晚蹭的一下猛地站了起來，結巴道：“不，不用，我，我去哪個洗漱睡覺了，好困。”
說完便同手同腳的轉過身朝着客房走去，但也沒忘記将自己的行李箱從地上扶起來靠在一邊，動作和溜走都是一氣呵成，期間連頭都沒有回過，似乎後面有什麽可怕的猛獸在追趕她一樣。
周陸璟看着她可以說得上是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沒忍住輕笑出了聲，看來，他也并非是單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