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不小心把人甲狀旁腺帶出來了。”
蔡毅是甲乳外科的,一天的手術量可想而知,甲狀旁腺帶出來這種事,是無法避免的,總會有幾例,碰上不好說話的患者或者家屬,難免走一趟法院。
“我先上去了。”
“嗯。”
謝禁庭上樓,姚一舟看見謝禁庭穿着正裝,眼睛亮了亮,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謝禁庭穿正裝。
張淵也在,看見謝禁庭穿得這麽正式,看了一眼手機,疑惑道:“講座不是下周嗎?”
“是啊。”謝禁庭應聲。
“你穿這麽正式,吓我一跳,我還以為我記錯時間了,我ppt還沒做好呢!要是今天去,直接給他們表演一個當場去世好了。”張淵松了一口氣道。
下周有一個關于心髒外科的專題知識講座,王洋叫他們倆準備一下去講。
謝禁庭正在脫西裝外套,準備換上白大褂,聽張淵這麽說,笑了笑,接話道:“沒事,我給你做CPR(心肺複蘇),死不了。”
姚一舟在旁邊聽他們說話,他跟了謝禁庭有一段時間了,他發現,謝禁庭的性子,其實也不是很差,偶爾也會開開玩笑。
他只是對待專業的問題上很認真,面無表情的時候,給人一種淩厲和冷冰冰的感覺。
“說到CPR我想起來上次吃飯的時候,聽ICU的老何說,他們前兩天搶救了一個病人,因為做CPR肋骨按斷了四根,好不容易人救回來了,還被患者和家屬抱怨說肋骨斷了。”
“然後,他們主任去,直接跟他們說,吵什麽吵,幾根骨頭重要還是命重要!然後家屬就直接沒話說了。”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東西,真是不一樣。”
謝禁庭把工牌轉到正面,聽見張淵這麽說,應聲道:“這也是少數人。”
“滋滋。”張淵剛想應聲,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
張淵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消息,然後按了幾下,像是在回複消息。
從聊天界面退出來,就看見科室裏的@全體成員。
是王洋的消息。
——這次聚餐定在周四,叫上麻醉科一起@全體成員。
張淵拿着手機,開口跟謝禁庭道:“主任說聚餐在周四,跟麻醉一起。”
心外聚餐會請麻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主要是科室錢多,王洋和施國梁的關系也不錯。
謝禁庭聽見麻醉,一下就想到了徐訴,還有他昨天夜裏跟他說的話。
頓了頓,沒應聲,接着交完班,謝禁庭照例去查房。
“胰島素打了三天了,感覺血糖控制的好像還不是很好。”
“那怎麽辦?”男人看向謝禁庭,開口問道。
“待會叫內分泌下來會診看一下。”謝禁庭接着應聲道。
“又叫會診!你不是醫生嗎?你會不會看啊?”男人語氣有些不好地反問。
“我是心外的,內分泌方面的,還是叫內分泌專科的醫生看一下比較好。”
謝禁庭話音剛落,就聽見對面的男人偏過頭,嘟囔了一句:“不會看做什麽醫生啊!”
姚一舟聽見這話,感覺心裏堵得慌,碰上這種不可理喻的病人,真的能活生生給他氣死。
謝禁庭打字的手頓了頓,還沒開口,就聽見那個男人接着道:“叫你們主任過來,我要跟你們主任說。”
姚一舟偏頭去看謝禁庭,謝禁庭斂着眉,神色輕淡,把那個男人的檢查單在推車電腦上叉掉,然後扭頭看向他。
“我建議還是叫內分泌科下來看一下,他們比較專業,血糖盡早控制下來,可以盡早安排手術,主任查房在明天,你明天可以跟主任說,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幫你叫內分泌的副主任下來看一下,很快的。”
他的語氣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聽着甚至還帶着一絲誠懇的意味。
這種情況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男人一下就沒了脾氣。
“那……那行吧。”男人應聲。
姚一舟跟着謝禁庭走出病房,接着去查別的房,回到辦公室,微微松了一口氣,低聲道:“27床這個病人,好難搞啊。”
恰好顧景在旁邊,聽見姚一舟這話看了姚一舟一眼,接着道:“這就難搞了,那你要是遇上動手的怎麽辦?”
“動……動手。”姚一舟有些不敢相信,“這種情況我只在新聞上見過。”
聽見顧景這麽說,姚一舟馬上開口問道:“顧老師,你不會碰上過這種情況吧?”
顧景聽見姚一舟這麽問,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我沒碰上過,之前老謝倒是碰上過,你是不知道那人……”
顧景正要接着說,就被謝禁庭打斷了。
“實習生都要被你吓跑了,少說兩句。”
顧景聽見謝禁庭這麽說,一下就噤了聲,瞥了一眼謝禁庭,沒再繼續說。
姚一舟瞬間突然有點心疼謝禁庭,雖然在新聞上見過這種情況,但現實生活中,姚一舟還真沒碰上過,要是碰上這種情況,當事人心理陰影該多大啊。
姚一舟見謝禁庭開口打斷,自然也沒敢多問。
“姚一舟,你去問一下28床室缺的病史。”謝禁庭接着開口道。
“嗯,好的。”姚一舟應聲收拾了一下東西往外走。
——
姚一舟收到徐訴的消息,是在傍晚五點四十的時候。
——晚飯吃了嗎?
——還沒。
——待會一起吃?我現在在等電梯。
——行啊,我手頭上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你先去食堂吧。
——嗯。
徐訴想了想,又打了一句。
——謝老師呢?
——謝老師走不開,他訂飯了。
——哦哦。
徐訴剛點了發送,電梯就到了,徐訴把手機放進口袋裏,走進電梯。
食堂。
徐訴剛打好飯坐下,就聽見身後姚一舟的聲音。
“徐訴。”
姚一舟打好飯,到徐訴面前坐下。
想到今天早上的事,順口跟徐訴道:“我們周四聚餐,也不知道去吃什麽?”
“要麽酒店,要麽火鍋,要麽ktv吧,适合聚餐的地方,也就那麽幾個。”
“也是。”姚一舟一邊吃飯一邊應聲道。
然後突然想起什麽,看了一眼周圍沒什麽人,開口道:“我今天早上聽說了一件事,關于謝老師的。”
“什麽?”
“好像有病人還是病人家屬跟謝老師動過手。”
徐訴聽見姚一舟說這話,有些詫異地擡頭看向姚一舟:“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緊張,姚一舟見徐訴緊張的樣子,接着應聲道。
“應該是之前的事吧,具體我也不清楚,他沒說,我也沒敢多問,不過聽顧老師的語氣,感覺好像鬧得還挺兇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情,謝老師對患者很負責的,碰上這種事情,也太慘了,要是我碰上這種事,可能都不想當醫生了。”
“不過我說謝老師,你這麽緊張幹嘛?”
徐訴心一沉,接着淡淡地應聲道:“好奇嘛。”
兩個人吃完,徐訴去飲料區拿了四瓶牛奶,遞了兩瓶給姚一舟。
“給我兩瓶幹嘛,我又喝不下。”
“又不是都給你的,還有一瓶給謝老師的。”
“你什麽時候跟謝老師這麽熟了?”姚一舟總覺得提到謝禁庭的時候,徐訴有點不一樣,可到底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出來。
“之前跟過他兩臺手術。”
“哦哦。”
姚一舟上樓,謝禁庭正在吃飯,姚一舟把牛奶放到謝禁庭的旁邊。
謝禁庭擡眼,看向姚一舟。
“謝老師,這個是徐訴讓我給你的。”
“徐訴?”謝禁庭把嘴裏的飯咽下去,反問道。
“嗯。”姚一舟走到旁邊的位置坐下。
見謝禁庭還有點懵,姚一舟解釋道:“他就是之前那個我跟你說過的有雅馬哈R6的朋友,我跟他是在ILM俱樂部認識的,後來才知道,他也學醫,然後聊了一下發現我們倆進了同一家醫院實習。”
謝禁庭聽姚一舟說話,覺得有些驚訝:“你說,你跟他在ILM認識的?”
ILM是S市有名的摩托車俱樂部。
“嗯,是啊。”姚一舟見謝禁庭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應聲道。
他之前對摩托車有興趣,經常會去ILM俱樂部玩,但是徐訴并不,徐訴雖然偶爾會跟着他一起去俱樂部,但是也只是在看臺上坐着,看他騎。
這兩年因為工作的原因,倒是不怎麽去了。
他沒想到,徐訴出國之後的這兩年,變化這麽大。
見謝禁庭神色有些奇怪,姚一舟遲疑地問了一句:“謝老師,有什麽問題嗎?”
謝禁庭搖了搖頭:“沒事。”
接着,謝禁庭想起什麽:“28床的病史問得怎麽樣?”
“還好,挺常規的,是出生之後檢查發現室間隔缺損,現在兩歲半過來手術的病人。”
“嗯,查體查了嗎?”
“聽診聽了一下,胸骨左緣3、4肋間有收縮期雜音。”
姚一舟話音剛落,就聽見辦公室外面一陣腳步聲和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李恩賜,別亂跑,那裏是醫生叔叔的辦公室!”
謝禁庭擡眼看過去,就看見辦公室門口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病號服露了一角出來,小男孩剪了一個西瓜頭,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看着很可愛,謝禁庭對上小孩的眼睛,心一下就化了。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