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陶季安把贏來的錢全花在黑市裏了, 主要買了些煉制再生丹需要的藥材。
黑市裏大多數東西來路不正,所以賣的比市集便宜,陶季安買了藥材, 還給墨汁打包了一根烤鹿腿, 打算回去自己再加工一下, 片兒給墨汁吃。
在路過一處賣書的小攤,鳳越則止步攥着陶季安的手腕, 不準人走。
陶季安扭頭看他, 眼睛茫然, “幹嘛?”
鳳越則揚眉提醒, “給墨汁也買了?”
沒有墨汁的時候, 兩人條件很不好,但季安還是拿出所有的靈石給他買燒火棍,如今條件好些了, 連那條小蛇都有禮物,他卻沒有。
“嗯, 買了鹿肉啊?”陶季安用另一只手撓了撓後腦勺,不理解鳳越則明知故問是為何, 突然靈光一閃,“你也覺得買少了?也是, 去掉骨頭,也沒多少肉了……但是人家都賣完了, 這鹿腿都是我搶來的。”
鳳越則松開握着陶季安的手,轉身正對着書攤。
陶季安主動來拉他, “那我們去集市,再買只雞。”
只是他怎麽扯,鳳越則都不動, 陶季安好惱火哦,“鳳越則你走不走?”
鳳越則輕輕嘆了口氣,将頭低了下去,不看陶季安,他怕陶季安又倒數,幹脆明說了,“我想要本書。”
真是逼急了啊,又想要道侶寵,又怕木魚道侶生氣。
陶季安眨眨眼睛,眼前的鳳越則雖然身形高大,但是低垂着頭撒嬌的樣子好乖順,雖然開口聲音很冷靜平淡,但是在陶季安這兒,已經拐了十八個彎兒,直接拐進心裏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咱這就買,多買幾本。”陶季安連忙為自己的遲鈍道歉。
鳳越則原本說完話就緊緊抿着嘴,聽陶季安像哄孩子一樣的口吻,忍不住眉梢都透露着笑意,棱角分明的臉俊美不凡,笑起來後臉上原本的疏離盡散,令人目眩。
陶季安手一滑,直接握住了鳳越則的手。
然後他就挺起胸膛,拿出當家做主寵愛道侶的男人該有的樣子,把這攤上的書全包了。
***
回了客棧,墨汁睡出了新花樣。
枯藤伸展着首尾圈住房梁,像一張吊床一樣,墨汁就蜷縮在上面抱着腳丫子睡的香甜,他動一下,枯藤就搖起來,哄起孩子來真的是很有一套。
陶季安都羨慕起墨汁了,他靠近去摸了摸墨汁的肥腳丫,墨汁一個戰栗就醒了過來。
陶季安便将他抱了出來,枯藤也馬上伸了個懶腰,爬到地上變成椅子。
墨汁摟着陶季安的脖子,軟軟地打了個哈欠。
陶季安壓了壓他腦袋上炸起來的絨毛,輕聲哄着,“你自己下地上玩兒,我做烤鹿肉給你吃。”
墨汁大眼睛馬上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因為打哈欠,還是因為聽說有吃的。
陶季安心裏更柔軟了,心想墨汁也太好帶了,還以為回來墨汁又要唱戲,到時候擾了客棧的清靜就很尴尬,他已經搞懂墨汁唱戲其實是在學哭了。
他處理烤鹿肉就是在用火烤一下,撒點兒自制的調味料。
鳳越則遠遠打坐,神識又幻化出一只小鳳鳥往藥王宗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小鳳鳥飛了回來,墨汁已經吃飽喝足,捧着一個茶杯喝水。
陶季安則把紫砂丹爐抱了出來,正在配對再生丹的藥材比例,鳳越則起身,他才知道人回來了。
“怎麽樣?今晚有沒有什麽收獲?”陶季安暫時放下藥材,再生丹今天是煉不了了,缺了最重要的一味藥——七瓣金蓮。
鳳越則走過去在圓桌前坐下,墨汁捧着茶杯過來遞給他,“啊!”
鳳越則接了過來一飲而盡,将空杯放回茶盤裏,回答道:“俞元康身邊有大長老護法壓制他的戾氣,我只遠遠看了眼,而俞夫人一夜都在跪佛像,暫時沒有打探到什麽。”
“不急,明天和那小胡子聊聊再說。”陶季安捏着《元炁丹秘方》,翻到再生丹那一頁,和鳳越則說:“再生丹的藥材只剩這個七瓣金蓮了。”
“七瓣金蓮生在昆侖山巅,明日去藥王宗門下的藥鋪去找找。”
二人結束交談已經深夜,雙雙打坐修煉等待天明。
***
次日,二人問遍北寧城的藥鋪,都說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見過七瓣金蓮了。
“像七瓣金蓮這類名貴的藥材,基本都入了藥王宗,其他地方我們不知道,但是在咱們京州,藥王宗財大氣粗,已是壟斷了所有珍貴的藥材了。”
陶季安不解,“既是好多年沒見過了,說明也不再市面上流通。那他們壟斷來做什麽呢?”
“可能是煉丹了,反正肯定是他們宗門自己有用的。最近藥王宗首座的腿受了靈傷,那七瓣金蓮可是治療被靈力所傷的四肢的藥引子吶。”
陶季安謝過藥鋪老掌櫃,買了些乾元重生丹的藥材,和鳳越則前往黑市赴約。
……
八角胡子準時出現在了茶館,陶季安和鳳越則已經聽了一段書了。
陶季安看着八角胡子懷裏抱着的一個小匣子略無語,等人笑呵呵坐在面前了,他才問:“你該不會把全部家當都帶來了吧?”
八角胡子好像很氣不順,“那那那沒有,地契沒帶,我老娘婦人之見,不許我帶。”
“不過小仙師放心,說好一把就一把,我掂量着呢,多了我也怕我暴斃。”
“……行吧。”陶季安揭過這一茬,修仙之人只有天譴,沒有暴斃。
陶季安:“你祖上三輩都在這北寧城?那你知道七瓣金蓮嗎?”
“七瓣金蓮?原來仙師來北寧是尋藥啊,哎喲……那這怕是要空手而歸了。”
鳳越則問八角胡子何出此言。
“這七瓣金蓮,我最後一次聽說呢,是藥王宗首座大人的女兒出事兒的那一年,據說那女娃命脈全斷,就靠七瓣金蓮續脈。”
“那一年,全京州的七瓣金蓮都忘藥王宗裏送去了,但是呢……”八角胡子嘆了口氣,“唉!沒救過來。”
“命脈全斷?這得是和藥王宗有多大的仇啊?”陶季安這才表現地對藥王宗感了興趣。
八角胡子見陶季安很願意聽,上前湊了湊,低聲道了一個很少人知道的事實。
“滅門之仇,你說大不大?”
陶季安深吸一口氣,臉上求知欲呼之欲出。
八角胡子:“這事兒啊,說來就話長了,不過知道的人還真不多,我給二位仙師說道說道。”
“這藥王宗啊,在我爺爺那一輩兒,還沒有名滿九州,只是在咱北寧有好幾家藥材鋪子,在京州小有名氣。”
“直到丹藥世家太衍宗被滅門,藥王宗随後發跡。”
“到我爹這一輩呢,藥王宗才正式揚名九州,但不是因為他們的丹藥,而是因為妙藥夫人俞黛蓮高嫁,她的道侶呢也就是在九州留下美譽,早已飛升天界的陵光神君。”
“到我這一輩兒呢,也就是十五年前,俞首座彼時只是藥王宗的一個閑散世家公子哥,他和他現在的夫人正兩情相悅,但卻遭到了雙親乃至整個藥王宗上下極力反對。”
“按理說這俞夫人當時在京州也是小有名氣,只因她能配出五花八門的奇門毒藥,買的人不少,用來對付妖獸或者傍身,聽起來,還是配得上這藥王宗出生,卻資質平平的首座大人的。”
“但當時沒什麽人知道……”八角胡子四處瞟了瞟,才放心的用極輕的聲音道:“俞夫人是太衍宗的後人。”
“所以藥王宗反對這門親事,也是情有可原。那為什麽俞夫人還是和首座大人結為連理了呢?這事兒得感謝妙藥夫人的親哥哥,也就是現任玄鳳門的掌門人。”
“據說他出面,說動了本家人,這才成全了一對佳話。”
“可惜的是,當時背負血海深仇,卻口口聲聲生要同寝,死要同穴的夫妻二人,在誕下女兒之後,不再琴瑟和鳴,首座大人時不時呢就往京州外面跑……”
“俞夫人獨自照顧剛出生的女兒,每每聽到外面流傳丈夫浪蕩韻事,只能是掩面而泣。”
趁八角胡子喝茶潤口的功夫,陶季安插嘴點一點主題,“那他女兒和七瓣金蓮有什麽關系呢?”
八角胡子喝完茶,舒服地咂舌,“這有了女兒拖住自己的夫人,首座大人更是肆無忌憚,也開始采上了京州之內的野花。”
“彼時的藥王宗已經成為九州第一藥,藥王宗又有財力,又有玄鳳門這個靠山,樹大招風,自然有不少仙門或者世家想要靠近。”
“這其中就有俞首座采的那朵野花,這野花勾搭上了首座大人之後,熱切的想要進藥王宗當家做主,更是直接登門挑釁俞夫人,被丈夫冷落多年的俞夫人長成了個軟柿子……”
“但是俗話說虎父無犬子,首座大人剛滿十二歲的女兒,出生高貴,養在大世家,那氣性可不小,帶着人就去将那勾引自己父親,欺辱自己母親的女子給千刀萬剮,活活削的只剩具骨頭。”
“她氣是出了,但是呢,她也回不去她母親俞夫人的懷裏了……
縱使俞夫人将全九州的七瓣金蓮都弄來了,她的女兒也還是命脈全斷,永無來世了。”
失去女兒之後的兩年,俞夫人便終日吃齋念佛。
八角胡子說到這裏,也是有些唏噓,情緒低落不少。
“不是我诳二位,這七瓣金蓮啊,七十年一開花,想買是買不到咯。”
“要我說啊,二位還不若動身前往昆侖山巅守着,前些日子俞首座又不知道上哪兒采野花,遭襲折了雙腿,俞夫人又在大肆尋購七瓣金蓮了。”
陶季安這才從剛剛那個故事裏清醒過來,嘆了口氣,“也是,以藥王宗的財力,我肯定是争不過的。”
鳳越則适時開口,打探俞元康的身份。
“俞首座的女兒就這樣沒了,他為何還敢出去拈花惹草賠進去一雙腿?藥王宗宗主不管嗎?”
“你們不在北寧城不知道,藥王宗宗主管不了。”
鳳越則問:“為何管不了。”
八角胡子反問:“怎麽管?又不是自己的親兒子。他親兒子在玄鳳門當掌門,不需要他管。”
鳳越則迅速擡眼看向八角胡子,“藥王宗宗主換人了?”
八角胡子奇怪地回看鳳越則,“早換了啊,難道這事兒還沒傳出京州外嗎?”
鳳越則和陶季安齊齊搖頭。
“玄鳳門易主那年,藥王宗老宗主就仙逝了,現在的這個宗主有玄鳳門掌門人的兒子支持,接管藥王宗,誰敢有意見?”
鳳越則放在桌下的手握住拳,他的外公還活着,所以他被鎮壓寒潭洞十二年,他的親外公是真的一次都沒有想要去看望他。
……
又聊了半個時辰,八角胡子開始翻來翻去說那些二人早就了解了的事實,明白話都套完了,二人便不再為難,幫八角胡子贏了一大筆橫財,便離開了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