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連着幾天觀察,檢查結果都沒有其他什麽值得醫生商榷的地方之後,顧家人都平靜地接受了顧潇潇磕傻了的事實。顧家上下一陣心痛扼腕嘆息之後,大家的日子都還得繼續,而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給顧氏再重新找個大boss。

在顧清溪再三拒絕不會放棄自己國外的事業回家來接管顧氏之後,顧老爺子只好把主意打到了自己最看重的大孫女顧堯岑身上。

在顧老爺子的軟硬兼施之後,顧堯岑終于松了口,準備把自己辛辛苦苦創立的小公司交給別人,先回家“繼承皇位”。

顧堯岑回來那天,正好是顧潇潇決定出院的那天。

先前顧家人都趕回醫院來時,她不在國內,正和從前的幾個同學一起參加了一次國際管理課程的培訓,顧老爺子對于這個器重的孫女,倒沒有強烈要求她回國,顧堯岑自然是求之不得,安心地結束了國外的課程培訓才回來。

倒不是她冷血無情,主要是她耽誤自己的工作回來也沒有任何意義,又不是對方要病危了,等着她回來見最後一面。

相反,為了以表自己對這位小姑姑的重視,她下了飛機,自己家都沒回,就立馬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醫院。

“頭一次見你對你這個小姑姑這麽上心了。”聽說她要來醫院,喻瑪麗早早就等着她了,一見面就開始朝人擠眉弄眼,“恭喜小顧美人‘登基’啊,日後記得多提攜提攜我等小老百姓。”

“畢竟我就這麽一個姑姑。”

“你覺得我會信?”喻瑪麗揶揄她,“我看你是等着回來看你小姑姑笑話吧?”

雖然有那麽點意思,但顧堯岑是不會承認的,好歹是親姑姑。顧堯岑瞪了喻瑪麗一眼後,又道:“我問你,我小姑姑是真磕傻了?”

說起這事,喻瑪麗更是來勁,“從醫學檢查的結果來看,我覺得小姑姑是不可能出現智商倒退成這樣的事情的,但從我最近的觀察來看,我覺得小姑姑可能真傻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

喻瑪麗甩了甩肩膀,“我這話的意思就是我遇到一個新的醫學未解之謎了。”

“哦。”顧堯岑走了兩步,像想起什麽似的,又看向喻瑪麗,“什麽叫做‘從你最近的觀察上看’?”

“就……我覺得還是你親眼看看比較好。”喻瑪麗斟酌了半天的措辭,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話,索性也就不為難自己了,“話說,你還記得你小姑姑五歲時是什麽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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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

“你小姑姑自己說她現在五歲。”

顧堯岑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在電梯前停了下來,在等待的過程中,又跟喻瑪麗确認了一遍,“你剛剛說,小姑姑說她現在五歲?”

“嗯。”電梯到了,喻瑪麗率先走了進去,“之前她都是叫小姑母媽咪的,我當時聽到,差點驚得我一口氣上不來。”

顧堯岑神色微微有些訝異,但想起以前兩人上學期間的事來,倒也不足為奇了。

電梯一層一停,進來出去的人一撥又一波的,一直到了最上面的幾層,人才少了,顧堯岑又重新開口問:“我小姑姑腦子真沒出現任何創傷?”

“顧堯岑,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業務能力嗎?”

顧堯岑聳了聳肩,電梯門一開,就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病房裏,顧潇潇盤腿坐在病床上用iPad玩彩球滑梯的弱智游戲,而喬簡漫就在一旁收拾東西,聽到顧堯岑打招呼的聲音了,她才趕緊轉過身來,笑道:“岑岑,你今天回來的?”

“嗯。”顧堯岑點了點頭,又看向坐在床上的顧潇潇,唇角勾了勾,喊道:“小姑姑,還認得我嗎?”

顧潇潇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去玩游戲,三秒之後,屏幕上的小人死了,“game over”的游戲音響起,顧潇潇才再次擡起頭來看着顧堯岑,“我當然認得你,大侄女。”

顧堯岑莞爾,彎腰去摸了摸她的頭,“小姑姑真乖。”

顧潇潇下意識地甩開了她的手,“你……”

顧堯岑朝她一笑,看着她乖乖閉了嘴,又緊張兮兮地去看喬簡漫,她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更濃了。

她的小姑姑最讨厭有人揉她腦袋,連家裏那些叔叔都不可以,更不用說她這個晚輩了。

起身時,笑意又瞬間收了起來,“小姑母,小姑姑這樣,可真要辛苦你了。”

顧堯岑話一落,顧潇潇就放下了手中的ipad,朝喬簡漫道:“漫漫,我要上洗手間。”

喬簡漫點了點頭,“嗯,你去吧。”

顧潇潇立馬小跑着進了洗手間。

看着人進去了,喬簡漫才看向顧堯岑,“還好。”

顧堯岑比喬簡漫要高,剛剛背對着她,把顧潇潇遮得嚴嚴實實,是以她剛剛是真沒注意到有什麽異樣。

說話間又倒了一杯水給顧堯岑,小聲道:“她自己說她現在五歲,岑岑,你和她一起長大的,她五歲是這樣的嗎?”

顧堯岑接過水,佯裝思考了一番,倒沒有特意壓低聲音,“小姑姑五歲時特別胖,別的小朋友都打不贏她,奶奶隔三差五就要被園長請過去開家長會。”

喬簡漫還挺感興趣的,“嗯?因為打架嗎?”

“算吧,打架是其一,更惡劣的是,那時三叔不知到哪個山頭游蕩,回來時給她帶了一根七彩小皮鞭,從此以後她就天天揮舞着小皮鞭,今天吓得幼兒園的小朋友叫她女俠,明天威脅大家叫她女王。”

喬簡漫眨了眨眼,“這麽皮的嗎?”

顧堯岑下巴點了點,“大家私底下都叫小姑姑霸王龍。”

“那現在倒是挺乖巧的。”那些她永遠參與不了的過去,喬簡漫憑借顧堯岑的三言兩語也想象不出來,也就不再多問了。

“确實挺乖巧,一點都不像五歲時的樣子。”顧堯岑也随口搭了一句。

因為顧潇潇就要離開醫院了,顧堯岑也沒急着走,就等了她們片刻,幹脆一起回了顧家老宅。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過飯之後,顧老爺子就把顧堯岑叫去了書房,喬簡漫在醫院這麽多天,有些不适應,連着幾天都沒睡好,吃過飯之後就回房間睡覺。

顧潇潇原本也想跟着去睡覺的,但她本就屬于覺少的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之後,又怕吵醒人,就又跑來客廳看電視。

顧堯岑從書房出來後,就看到自家那個不可一世的小姑姑乖乖地看着動漫片,有些意外,但轉瞬又理解了,四下看了看,沒見有人注意這邊,就徑直走到顧潇潇身邊坐了下來,順手把自己的手機放在了茶幾上擺着。

顧潇潇瞥了她一眼,挪開了點。

顧堯岑就看着她。

顧潇潇随便她看,眼神一直盯着電視,就當她不存在。

顧堯岑看夠了,從桌上的水果盤裏撚了顆車厘子在手裏把玩,看着電視上的小人道:“小孩子太慘了,只能看動漫片,不能看財經新聞,不能歌舞表演……”

顧潇潇依舊裝她不存在。

顧堯岑把車厘子扔進了嘴裏,鮮嫩多汁,還挺甜的,她又拿了一顆,又瞥了一眼電視屏幕,然後湊到顧潇潇的耳邊,“小姑姑是想多看點動漫片,學習怎麽裝五歲傻子,裝的天衣無縫嗎?”

“顧……”

顧堯岑看着顧潇潇吃癟還不能發火,而且還要裝的十分乖巧的模樣,心情十分好了。

“小姑姑在我面前本性展現一下沒關系。”顧堯岑挑了挑眉,撺掇道:“客廳這會沒人了。”

顧潇潇鼓着腮幫子,不再理她,而是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然後站起身來。

“小姑姑……”顧堯岑拉住她,臉色倏地就冷了下來,“顧氏的爛攤子就這麽甩給我?你以為這麽容易?”

“你放開我,我要告訴……”

“行了,別裝了,你要把爺爺他們引來了,我現在就拆穿你。”

“你敢!”

顧堯岑瞥了一眼自己剛剛放在桌上的手機,“你看我敢不敢?”

前後生日就相差一天的姑侄倆就跟雙胞胎一樣,顧堯岑這一個微小的動作,顧潇潇立馬就懂了,“你卑鄙。”

“小姑姑更勝一籌了。”

顧潇潇咬牙切次,“你到底想怎麽樣?”

“顧氏的事你自己去管。”

“現在不可能。”

“現在?”顧堯岑抓住了重點,“那什麽時候可以?”

顧潇潇現在自己也是騎虎難下,看了看四周,打開了顧堯岑的手,然後朝樓上走去。

顧堯岑拿上自己的手機,也跟了上去。

去的是顧堯岑的房間。

門反鎖後,顧堯岑也不急,坐在房間內的高背椅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好整以暇地看着顧潇潇,也不催她。

顧潇潇掙紮了一會,在顧堯岑通透的眼神下,只好如實道:“我也不知道。”

“明天睡一覺起來,假裝好了不就行了?”顧堯岑說得十分輕松。

“你小姑母要和我離婚。”

顧堯岑眨了眨眼,隔了好一會才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所以,你為了不離婚,就給裝傻子玩兒 ?”

“糾正一下,不是傻子,只是只有五歲而已。”

“我看小姑姑已經真傻了。”顧堯岑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想起自家那溫柔的小姑母,“小姑母為什麽要跟你離婚?”

既然已經開口了,顧潇潇幹脆就誠實到底:“結婚五周年紀念日,我喝多了,忘記了這個事。”

主要是這個事兒讓她也挺郁悶的,一直沒找到傾訴的地方,這個大侄女雖然老愛跟她針鋒相對,但口風還是信得過的。

“你确定小姑母是為了這事?”反正顧堯岑是不信的。

“就是因為這個事,她隔天就跟我提出了離婚。”

顧堯岑還是不信,“小姑母是這麽心胸狹隘的人嗎?”

顧潇潇想了想,覺得顧堯岑說得在理,“難道是她移情別戀了嗎?”

“……以前有沒有,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小姑姑這麽傻下去,小姑母是真有可能移情別戀,畢竟沒人想跟傻子共度一生。”

“你給我閉嘴。”顧潇潇不愛聽這種話,“她有個暗戀她多年的青梅竹馬,最近回國了,之前還有人偷拍了她和那個青梅竹馬拉拉扯扯的照片來跟我邀功了。”

“……”顧堯岑對這樣的八卦沒有一點興趣,“我不想要你的顧氏,你什麽時候可以自己處理你的爛攤子。”

顧潇潇姿态放低了點,“我要是好了,你小姑母就要跟我離婚。”

顧堯岑:“……所以小姑姑要當一輩子的五歲傻子嗎?”

“那至少地把你小姑母的心挽回再說吧?”

“通過你五歲智商的看動畫片?聽說你還叫過小姑母媽咪了。那是亂……L。”

顧潇潇:“……”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親。

顧堯岑雖然真的不想接管顧氏,但若是為了顧潇潇的婚姻大事,她還是可以接管一下的,畢竟是自家親姑姑。

沉默了片刻,顧堯岑又問道:“你既然不想和小姑母離婚,在小姑母說離婚的時候為什麽不挽回?”

顧潇潇垂眸,沒好意思說,是因為自己貌美如花還多金,追自己的男男女女多的別說繞地球三圈,至少可以繞地球一圈,自家老婆完全是燒了八輩子的高香才被自己一眼看中,結果為了個紀念日就跟她鬧。

她想都沒想地以為對方就是跟她作了。

而女人作的毛病不能慣,不然以後沒完沒了的。

她這才痛快地答應了。

誰知道對方是來真的啊?

一瞧她臉色,顧堯岑就猜到了一些,送給了她四個字,“自作自受。”

這會有把柄在對方的手裏,顧潇潇只好憋氣,“等你以後結婚,你就明白了。”

“對不起,我暫時沒這個打算。”

顧潇潇一噎,又嚴肅道:“你三叔在國外打拼多年,讓他放棄事業是不可能的,顧家現在能接管顧氏的就是你。”

顧堯岑看着她,沒說話,然後起身。

顧潇潇趕緊擋在了她面前,煩躁道:“那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也沒想好我想怎麽樣。”擺脫顧氏沒希望了,顧堯岑頭也有點疼,“要不小姑姑先跟我說說,你是怎麽想出裝五歲傻子來挽救你和小姑姑的婚姻的?”

顧潇潇一臉冷漠地看着她,“你可以走了。”

“走之前我會先跟小姑姑打個招呼,告訴她,小姑姑有個不為人知的愛好,還有一項……”

“顧堯岑!”顧潇潇仰頭深吸一口氣,又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不跟晚輩計較,“你小姑母鐵了心要離婚,相約去民政局離婚前一晚,還把我推下床去了。大概對我徹底沒愛了,看我磕到腦袋了也不扶我起來。”

“所以你就借機碰瓷?”

“你別把話說得那麽難聽?”

“我可不能便宜了那個奸夫,所以我覺得不能離婚,我在手機上百度了一晚上如何挽回女人心的絕招。”

顧堯岑面無表情:“碰瓷?”

顧潇潇也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還要不要聽?”

“小姑姑繼續。”

“我現在也是跟你傳授經驗。”顧潇潇輕哼了一聲,“女人心軟,所以要挽回女人心,就是要讓她心軟。你想想我,不愁吃不愁喝,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要錢有錢,我覺得我沒有慘的地方,我唯一慘一點的地方就是我媽去世的太早了。”

顧堯岑:“……”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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