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知何時開始,爆料,變成了娛樂圈重要的一個環節。

一個紅的唱歌節目,一定會有人出來提前洩露歌單;一個紅的劇組,一定會有人賣每一場戲的通告單,把劇情梗概基本上都洩露完了;一個演戲綜藝,不但賽制被頻繁洩露,還能在總決賽前被曝光劇本。臺子還沒搭好,戲都快被演完了。

最安全的,倒是何羽鞍這組,因為何羽鞍最開始給出來的就是一個沒有後續的虛假劇本,沒有職業操守的爆料人也沒拿到後面的。搞得觀衆到了決賽前還不知道到底主角是誰,大罵節目組故弄玄虛,快點滾出來宣布真正的一番。并且,還不是賀言粉絲的單方面屠殺,變成了一場混戰。

崔遠洵的期望還真應驗了,最後真的只能幾個人都出來聯合倡議,各自表态讓大家和諧相處,共同維護網絡環境。

“為什麽張晝也要發?”崔遠洵問,他不太滿意,有一種張晝強行加入進來的感覺,“我能不能直接轉發你的?”

當然不能,張晝的出現就是來當阻燃劑的,崔遠洵更不能此時去點燃炸藥包了。

“你知道CP粉現在管張晝叫什麽嗎?”賀言自問自答,“說決賽就是離婚現場,張晝就是給我倆辦離婚證的。”

崔遠洵自然是不明白的,他最近都停止投訴那些言論了。畢竟裏面一部分已經從謠言變成了事實。但除了他主動告知的人,別人反而一副他跟賀言玩完的樣子。

賀言又要負責當一個解說員:“是這樣的,一般來說節目結束我們肯定就沒什麽交集了,這就叫春日夏日秋日冬日限定。更何況我們最近沒有同款、沒有交集、只有傳聞中的搶角色搶資源甚至把何導都氣病了。”

他本來只是當無聊的八卦在講,卻目光一掃,看到了崔遠洵盯着地板的眼神。

不知不覺地,賀言又多了一句解釋和安慰:“其實這樣才安全,不被聯系到一起,就不會發現……”

“但我想跟別人提起你。”崔遠洵語氣不重,但說得沒有一絲猶豫,“很奇怪,也不是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就只是提到你的名字,心情就會比較好,會想要……笑出來。”

崔遠洵說這話的時候,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場景,又再次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剎那之間,賀言仿佛被崔遠洵傳染了一樣,也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在那個誰的電影裏,這裏應該有個push in,攝影機慢慢往前推進,直到定格在那個笑的特寫上。此刻畫面停滞,響起快門的聲音。

而觀衆,哪怕只有唯一一個,都會永遠地記下來。

所以賀言只能放棄他的分析,任由崔遠洵随便做什麽。他甚至開始慶幸,這一次他們完全沒有對手戲,在這種時候,他大概也會忍不住,眼裏全是化不開的情緒,然後一次次NG,兩個人一起被差評負分。

“該回去了。”賀言說,“出來休息也太久了。”

回去的時候去的是兩個分開練習的房間,張晝在等着賀言,今天他們倆的對手戲更多。

這個劇本的最終版裏,張晝飾演的主角是個為人稱道的老好人,力圖證明自己的無辜,無比主動地幫助着警察調查尋找線索,按圖索骥,在最後的時刻,終于想起來,他原來就是那個兇手,他只是在意外中失憶了。

但似乎張晝并沒有聽進去崔遠洵的勸導,他今天依然那麽殺氣十足,完全像一把開了刃的匕首,不留餘地。賀言稍不留神,臺詞都給忘了幾句。

但好處是,這樣折騰以後,再來一次,賀言居然感覺也進步了不少。

不過也實在太累了,賀言的後背都被浸濕,有些脫力地靠在牆上。張晝沖着他,一副了然的神色:“你看,你只需要一點壓力,就能遇強則強。”

以往賀言聽到這種表揚,從來都會挂着笑容多謝前輩的指點,但現在他的标簽早就變成了“說實話”,收了誇獎,卻漫不經心地說:“但晝哥,你好像不太一樣了。”

準确地說,變得差了不少,像失控的、引線只差幾毫米的炸彈。

張晝也聽了出來:“突然覺得那麽演沒意思,換個方法。”

他又說:“你和崔遠洵真的區別很大,你們會想的完全就是兩個方面。說實話,其實不太合适。”

賀言覺得張晝說了句廢話。豈止是不太合适,簡直是天差地別,沒有一點理由應該在一起。

可是換個角度說,如果不是崔遠洵,賀言大概不會選擇任何的人。愛情與家庭,在他這裏,都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直到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眼前。多麽不應該,都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是啊,”賀言也這麽說,“好像真是這樣。”

“解散粉絲後援會嗎?”李深這些天忙得胡茬都出來了,聽到這個舉動,卻只是稍微意外了一下,“也是,現在的大勢所趨,遲早都要做的。”

賀言又想一想:“還是等生日過後吧。”

其實生日也是一個估計出來的大概日期,他到底出生在哪天,都沒人真正記得。剛出道的時候賀言都還沒成年,十八歲的生日過得熱鬧無比,粉絲對着他喊生日快樂,給他寫很長的信,為他許願,希望他天天過得快樂。

他都沒有忘記過,也正因為這樣,需要割舍掉一些東西,更加誠實地面對自己。

臨到決賽前,這個節目又出現了一些變動。

取消線上投票,取消排名,取消所有需要打榜的榜單,不僅是正片,連其他視頻也都隐藏了播放量,只有熱度值。即便如此,讨論度依然不減,甚至還更多話題。

崔遠洵更是收到某好事者的問詢,問他是不是跟賀言鬧崩了,果然這種認識幾個月表現在鏡頭前的廉價友誼不能持久,讓他也不要太過傷心。

“幫你免費打廣告不是為了讓你詛咒我們的。”崔遠洵對表弟說。

表弟喊冤:“只是你免費了而已,賀言可是很貴的!所以你們關系其實還行嗎?”

崔遠洵想,不能讓表弟知道得太多,他得含蓄一點:“相當不錯。”

表弟沉默了一會兒,給他發來一個微博鏈接,點開一看,是一段偷錄的音頻,還貼心配上了字幕,轉發裏都是一片哀嚎。表弟問,那怎麽他說得像要散夥了一樣。

崔遠洵冷酷地回複:“我還覺得你跟時尚一點不合适,每件設計的衣服都是從鄉村大舞臺偷來的,你還不是特別愛它。”

崔遠洵有些用力地按下鎖屏鍵,想一想,又準備再次打開手機進行一番操作。一只手伸了過來,賀言還沒完全清醒,聲音含混:“投訴用小號。”

他還說:“選不實信息。”

崔遠洵接了過來,打開賀言那個沒有任何信息的小號頁面,提交了投訴。下方的消息欄裏有很多未讀消息,點開是超話社區在提醒這個號的主人,已經有多少天沒有簽到了。

崔遠洵擡頭,又看着角落裏亮着的那盞燈。遠遠的燈光照過來,落到賀言臉上時,已經只剩下淺淺的輪廓光。

崔遠洵突然說:“燈是我媽買的,好像是什麽品牌的中古燈,就這一個了。她最近寄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過來,結果買這個燈的時候也點錯了地址。”

“哦,那阿姨還挺有品位。”賀言沒聽明白,迷迷糊糊地應着。

“你可以在他們來看決賽之前帶走它。”崔遠洵繼續說,“我就跟她說丢了。”

“它是你的了。”

賀言很想罵一句崔遠洵這個不孝子,但他的确是太困了,崔遠洵的聲音又很好聽,像熱水一樣沖刷過皮膚,讓他在漸漸模糊的意識裏,只是說了一句:“嗯。”

然後他的胳膊随意地搭在對方的肩膀上,無比安穩地,沉入到夢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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