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校花過生日,親自到一班去給弟弟發邀請,弟弟只是“嗯”了一聲,并沒有明确地回答去還是不去。

體委眼巴巴地望着,直到班花走了,也沒得到美人的半分眷顧。

體委站起身,經過弟弟的時候故意狠狠撞了他一下,啐了一口:

“吊女人胃口,真他媽不是個男人。”

弟弟睨了他一眼:“如果你想去,我可以把機會讓給你。”

體委瞪了弟弟半天,終于憋出個“操”來。

最後,弟弟還是去了。

生日宴會是在周五下午放學後,班花做生意的爸爸為愛女在鎮上最好的飯館訂了一個豪華大包。

班花是藝術班學跳舞的,平時樂觀開朗,溫柔善良,人緣也是極好,請來的二十幾個同學裏,好多都是外班的,所以弟弟的到來也不顯得太奇怪,當然,僅僅是不奇怪罷了,由于顏值和人氣的關系,他和班花還是不可避免地成了話題中心,被大家湊到了一塊說。

大家說他倆的時候,校花好幾次偷偷看弟弟,怕他生氣了,但令她驚喜的是,他并沒有對衆人的調侃不悅,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聚會進行到嗨的時候叫了幾瓶酒,一時間,整個包間都翻了天,一群半大孩子學着電視裏拼酒劃拳,就好像誰的喧嘩聲最大,誰就是全場最成熟的那個人。

有個男生喝高了,摟着隔壁的男生狂親。

這一舉動瞬間引爆全場。

“gay裏gay氣!”

“親一個!親一個!”

“法式舌吻!”

Advertisement

很明顯,大家熱鬧也看得很爽。

被親的那個倒黴男生則一臉不爽,一巴掌拍開湊過來的臉:“走開!誰他媽要跟你搞基,老資喜歡jr蘿莉!”

就因為一個“jr蘿莉”,話題漸漸轉向了奇怪的地方,甚至有人拿出了自己私人珍藏。

酒精代替校花占了主導地位,校花根本制止不了場面,只好帶着在場的幾個女孩兒先行離開,留這群耍流氓的男生在包間裏繼續他們臭不要臉的話題。

校花本來想叫弟弟也一起走,但她看到弟弟并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好說出來。校花十分善解人意,她不會讓弟弟作為唯一一個離開的男生,這樣會破壞他們男生之間的關系。

弟弟拿着酒杯坐在角落,這是他第一次喝酒,又苦又辣,下肚之後卻意外覺得還不錯。

桌上不知是誰的手機正放着少兒不宜的東西,整個包間都嗨了。

弟弟是男神,總要擺出點架勢,即使喝了不少酒,也沒有他們這麽放得開。

一連幾個片子都是差不多的套路,看多了,弟弟就更覺得索然無味了。

“兄弟們,要不要看點新鮮玩意?”

有人在手機上翻找了幾下,切換出另一個影片,一開場居然是兩個男人。

“靠!什麽幾把玩意!”

“你惡不惡心,看倆男的?”

“你小子不會是同性戀吧?”

放片的人氣道:“你他媽才同性戀,你全家同性戀,這是我昨天在網上看到的,覺得大開眼界才想拿來給你們看,媽的,不想看算了。”

他作勢要收回手機,卻被衆人攔住。

“別別,百聞不如一見。”

在旁一直沉默的弟弟突然開口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嗎?”

聽到弟弟這樣問,而且還問得認真,大家默契安靜,又集體開始捶桌子爆笑。

“來來來,正好看看這個,給你科普一下,這學霸的知識面啊,一定要全方面發展才行。”

一個跟弟弟不太熟的別班男生靠過來,試圖用他溜過鳥的手搭在弟弟肩上,被弟弟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視頻裏那個男人一直哭。

弟弟向來見不得男人哭,這個男人,哭得比那個倒黴蟲還難看,而且腰也沒他細,皮膚也沒他白。

弟弟皺了皺眉。

真是見鬼。

這種情形下,他居然想到了那個倒黴蟲。

那個倒黴蟲就是個同性戀。

他還膽大包天地喜歡自己。

不到半小時的片子播完,大家熱鬧也看完了,又換回了他們喜愛的類型。

但弟弟卻在大家都沒有感覺純看熱鬧的時候,一個人有了感覺。

他沒有跟哥哥說他放學後要參加同學聚會。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估計那個娘娘腔正紅着眼圈滿學校滿大街找他吧。

之前就有過一次,他因為幫同桌的妹妹補課,所以晚回去了兩小時。

在大馬路上,他看到邊哭邊走,拿着照片一家一家詢問附近商鋪的哥哥。

他知道哥哥是在找他,哥哥是沒有他的電話號碼的。

他沒有叫住哥哥,而是直接回家了。

直到他到家兩個小時後,哥哥才丢了魂似地回來,原本疲憊焦慮的神色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驚喜萬分,然後眼淚刷一下就流出來了。

想到這裏,弟弟抿了一口酒,心裏竟有一絲莫名的舒暢,只是那裏還沒完全軟下來。

弟弟唇邊露出難得的笑意,這次就善良一點,不讓那個倒黴蟲着急太久吧。

“走了。”

“不一起再看會?”

“不了。”

“也對,學霸要回去刷題了。”

……

哥哥從小診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雖然抹了藥,但眼角和脖子上還是火辣辣的疼,還有腰部,酸痛不已。

就在四個小時前,那個上次找哥哥換班沒換成的工友把哥哥拖到工地邊的角落打了。

工友那次沒開成女兒的班會,導致心思敏感的女兒被老師批評,整天郁郁寡歡,成績波動。嬌慣女兒的他本來就對哥哥心存怨恨,結果聽說哥哥的弟弟就是那個回回壓自家女兒一頭的年級第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于是就針對弟弟說了幾句很不好聽的話。

兩個人打起來的時候,其他工友已經勸不住了。

哥哥一個看着就營養不良的十八歲剛成年,哪裏打得過在工地上幹了二十多年的魁梧男人。

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鼓起勇氣和人打架,雖然基本上是被打。

但即便是自讨苦吃,他也不能容忍別人說弟弟半點不是。

哥哥咬牙拖着一身的疼痛,磨磨蹭蹭地回到家,一打開門,就看到弟弟坐在沙發上,陰沉沉地看着他。

這個時間,弟弟一般都準備睡覺了,哥哥沒想到弟弟居然還坐在客廳裏。

雖然弟弟向來對他沒什麽好臉色,但這次不知怎麽的,哥哥有點心慌。

他低頭躲閃着弟弟的目光,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換上拖鞋,他扶着酸痛的腰快步往自己卧室走。

結果還沒來得及開門,一只手便從他身後伸過來,掐着他的下巴,用胳膊把他抵在了牆上。

哥哥瑟縮着,弟弟高大的身軀把他罩在陰影下,近在咫尺的,還有弟弟被怒氣沾染的俊美面容。

哥哥嗅了嗅:“你……你喝酒了?”

哥哥想不到,一向十分自律的好學生弟弟也學會喝酒了。

“喝酒對身體不好的……”

弟弟皺起眉頭,眼中是危險的光芒:“誰給你資格教育我?是骨灰盒子裏的我爸我媽嗎?”

“對……對不起!”

看着哥哥唯唯諾諾的軟弱樣子,弟弟感覺心髒深處有什麽不受控制的東西就要爆炸了。

他仔仔細細看着哥哥的臉,眼角處一抹可疑的紅暈,往下還有脖子上的痕跡……那些剛才回家路上,聽到的街邊小販的議論聲也再次紛紛闖入他的腦海。

“我聽說你們那棟三樓的小夥子,最近有外地人過來這邊打聽他了,還是開着幾百萬的奔馳車來的,你知道不?”

“怎麽不知道?那人還找我打聽了呢,看他關切的樣子,說不定啊,是人家老娘的恩客。”

“哎,你可別瞎說,死人玩笑開不得,再說了,人小夥子人不錯的,上個月我家那口子動手術,他還幫我接了一個星期的小孩。”

“啧,我看不太行,他命裏天煞,可是克死了一家人的,再說你不住我那樓你不知道,天天低頭走小碎步的男的,能是個什麽好的?聽有人說,他子承母業……”

“天爺!他一個男的……以後再不讓我家小孩跟他接觸了,惡心死了。”

……

“你晚上到哪裏鬼混去了?”

“什麽?”哥哥沒反應過來:“我……我工作。”

哥哥不敢把自己被人打的事告訴弟弟,他怕弟弟嫌棄他太弱雞,殊不知他撒謊的樣子十分滑稽,幾乎誰都能看出他在撒謊。

“你一次多少錢?”

弟弟被哥哥的謊言激怒,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這句話。

“啊?”

哥哥下意識地想推開弟弟,卻被弟弟更加大力地按在牆上,這個動作讓哥哥的整個工裝外套都被拉上去了一截,露出雪白的腰部和腰上青紫的痕跡。

“以為我不知道?”弟弟瞥了一眼哥哥的腰,“你去工地是為了搬磚嗎?就你這風騷的模樣,能搬得動幾塊磚?”

弟弟的話裏滿是譏諷和侮辱,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一點情面都不留。

哥哥呆住了,忘了掙紮,脖子上還架着結實的手臂,差點就忘了呼吸。

看着哥哥愣愣的模樣,弟弟以為是被自己說中了,于是,他更加确認這個倒黴蟲就是別人口中說的鴨子,而且還剛剛和野男人厮混回來。

弟弟嘴邊漫上古怪又殘忍的笑意,湊到哥哥耳邊:“那你給你親弟弟打幾折?”

哥哥眼中的茫然終于化作驚恐:“不要這樣!”

哥哥刺耳的驚呼在弟弟耳邊響起,像一道雷電,他想起聚會上一幫同學說的葷話,又想起那一方屏幕上的兩個男人,還有在包間的沙發上莫名其妙乍起的沖動……

弟弟不顧哥哥的抗拒,粗魯地掀開哥哥的上衣,翻來覆去檢查,只看到蒼白的皮膚上無數刺眼的痕跡。

酒精讓他無法冷靜辨別這樣的傷痕究竟從何而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欺負眼前這個人,讓他看起來更慘,讓他沒辦法再去勾搭別人。

喝了酒的半大小子頭一回失控,雙目赤紅,面容猙獰,哪還有一點男神的模樣。

“弟,你喝醉了!你放手!”

哥哥怎麽可能反抗的了弟弟?

他幾個小時前才被工友揍了一頓,剛才又被弟弟的話狠狠地打擊,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具被抽幹靈魂的軀體,被弟弟一只手提着,強行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然後,他用盡全身力氣照着弟弟完美的臉側揍了一拳。

弟弟的頭狠狠地偏了過去,額前一縷頭發紮進眼中,刺得他生疼。

兩個人就這樣喘着粗氣,僵持了幾秒,正當哥哥恢複力氣打算爬起來逃跑的時候,他聽見弟弟說:

“哥,讓讓我吧,好不好……”

整個空氣好像一瞬間被裝上消音器,全世界的聲音都被剝離,只剩下哥哥腦內的嗡嗡作響。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弟弟叫他“哥”。

也是他第一次從一向冷酷的弟弟口中聽到懇求的意味。

哥哥腳下一滑,摔回弟弟懷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