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廚房的綠豆湯咕嘟咕嘟冒着泡，哥哥眼圈紅紅的，呆呆地守在一邊，弟弟摔門進卧室之前的話還如驚雷般在耳畔炸響。
“你少在別人面前裝我家長，我的家長早被你害死了，你忘了嗎？”
“你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倒黴蟲。”
“還有，以後不要再犯賤了。”
鍋裏的水“噗”了一聲，哥哥手忙腳亂地關小火。
窗戶外面在放煙花，是從弟弟學校放出來的，為了慶祝學校有史以來第一個七百分的學生，然而主角并未到場，而是把自己悶在家裏。
哥哥透過朦胧的視線看着美麗的煙花，然後收回目光。
綠豆熬好了，哥哥盛了一碗，送到弟弟房門口，弟弟最近煩心事多，火氣大，加之天氣炎熱，怒傷肝，憂傷肺，喝點綠豆好。
哥哥敲了敲門，意料之中，沒人回應他。
他吸了吸鼻子：“我給你熬了綠豆湯。”
“走開。”
“那我放你房門口，你記得喝。”
哥哥等了一會，确定弟弟不會給自己開門之後，把綠豆湯碗放在了門口的矮凳上。
手機震動了起來，舅舅來電話了。
哥哥趕緊跑到陽臺上，才接了電話。
“舅舅，您終于聯系我了，您最近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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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之前受傷，只住了三天院就出院了，哥哥建議他繼續住院，醫生也是這樣說的，但很顯然，沒人勸的動舅舅，舅舅還說他有事要辦，暫時不用這個手機號，等事情辦完了再和他聯系。
“我挺好的，打電話給你，就是怕你擔心我。”舅舅的聲音依舊溫和，就如同他本人一般自帶春風，“你說話怎麽有鼻音？感冒了？還是哭了？”
哥哥忽略了舅舅的問題：“您的事情辦完了嗎？”
“差不多了，今天高考出分，你家那個小朋友考得怎麽樣？”
“考得特別好，七百零六分，縣裏第一。”說起弟弟的高考成績，哥哥難掩語氣中的驕傲。
舅舅笑了兩聲：“怪不得一高那個方向在放煙花，這樣，明天我請你們吃個飯吧，聊聊高考填志願的事兒。”
“那個……他……”哥哥支支吾吾起來，當初是自己拜托舅舅的，舅舅還一直給記在心裏，他怎麽好意思開口拒絕。
“他不願意是嗎？”
“……”
“你是因為他，所以哭了。”
真相被舅舅點破，哥哥心中一驚。
“你肯定在想我是怎麽知道的，因為剛才我來過你們家，不巧看見了。”
原來舅舅都看到了，看到自己一個做哥哥的，還惹弟弟生氣。
舅舅嘆了口氣：“等他上了大學，你就跟舅舅離開這裏吧。”
哥哥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後來又想起舅舅看不到。
“我不想離開。”
“你不想離開，是想在這裏等他？”
“不，”哥哥嘴唇動了動，“我就是，不習慣別的地方。”
“別騙舅舅了，你說謊的時候簡直跟姐姐一模一樣，毫無底氣。”
“我沒騙您……”哥哥話沒說完，就被舅舅打斷。
“你明知道他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你比我更清楚，他有多厭惡這裏的生活。”
舅舅竟然什麽都知道，他想起自己每次在舅舅面前幼稚的掩飾，原來都是多此一舉。
“你真的不需要在舅舅面前表演兄弟情深，你這樣只會越來越像你媽媽。”
“我沒有表演……我愛他，這是真的。”
只不過是單方面罷了。
“唉。”對面是舅舅重重的嘆息聲。
“您覺得我很可笑，對嗎？”哥哥表情有些凄然。
“我覺得你很傻。”
哥哥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接話，他也知道自己很傻，他從小腦子就不怎麽靈光，學習不好，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怎麽還擊，要不是後來有弟弟的保護，他不知還要受多少欺淩。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你是成年人，我沒有資格強求你，但我相信，在不遠的将來，你會改變主意。”
怎麽可能？哥哥苦笑心說，他這輩子唯一不可能改變的，大概就是對弟弟的歉疚和愛了吧。
“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了，既然你說他不願意來吃飯，那就算了。”
“抱歉……”
舅舅笑了：“你跟我說什麽抱歉？不過，那小子惹哭我外甥了，我總得教訓他一下。”
“您要做什麽？”
“別緊張，只是小小的懲罰。”
“舅舅，喂……”哥哥還想說話，對面已經挂了電話，再打過去，已是無人接聽。
哥哥沒有再嘗試聯系舅舅，因為他太累了，和舅舅的這通電話幾乎要了他全部的精力，他脫力般坐在陽臺的地上，後腦勺抵上瓷磚牆壁，閉上了眼睛。
哥哥送到弟弟門前的綠豆湯已經被弟弟喝掉了，度過了最初的憤怒，弟弟平複了許多，但只要一想到哥哥給那個人下跪磕頭的模樣，他就氣得抓不住理智。
他的氣憤與校花毫無關系，他只是受不了哥哥被一個外人欺負成這樣，還美其名曰是為了他。
和校花分手是他主動提出來的，不是因為校花爸爸的反對，原因很簡單，就是沒有感覺，而這種所謂的“感覺”，他從始至終就沒有在校花身上感受過。
對于分手，校花也接受得很平靜，她對弟弟說：“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你并不喜歡我，你喜歡的另有其人。”
“我喜歡誰？”
漂亮的女孩站在石橋上，她将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在耳後：“我不知道，但必定是有那樣一個人的。”
……
弟弟把碗拿到廚房清洗，出來的時候，看到陽臺上睡着的哥哥。
哥哥的睫毛很長，在月光下打出一片暗影。
弟弟低着頭看了好久，轉身把陽臺透風的窗戶關上，回房間拿了一條毛毯，正當他準備給哥哥蓋上的時候，哥哥的眉頭皺了一下，他立刻起身，拿着毛毯慌忙離開了陽臺。
第二天，哥哥上工去了，弟弟被媒體工作人員和相機堵在了家門口，家鄉電視頻道一個慰問寒門學子的節目找上了他，節目的主題叫做“父母雙亡的寒門學霸高考逆襲”。
節目工作人員笑容親切地塞給了弟弟一張卡片，上面寫着采訪的內容和臺詞，告訴他只要完成采訪，就可以獲得節目組的一筆助學金，還可以得到熱心群衆的捐助。
弟弟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上的卡片，上面用“貧困”、“孤兒”、“拮據”、“吃不起肉”等形容，不遺餘力的将他打造成了一個全世界最可憐、最渴求施舍的人。
虐哥哥的副本快刷完了，眼看要開啓新的征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