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分甜12 她站在那,我就愛她

晚春初夏的夜雨來得很急很快, 偏偏雨絲細細的、柔柔的,時而在空氣中織成綿軟的雨霧,給湖光山色高低錯落的花草樹木上籠上一層微熱的、濕潤的亮, 時而風來雨歇,水霧在低矮翠綠的灌叢葉片上凝結成珠,水珠将滾未落,借着路燈昏色的暈, 折射出淺淺的、暧昧朦胧的光澤。

草地是濘的, 放線菌特有的清新和定制調陳的暗香混合在一起,呼吸都變得滾燙而不自禁。

喬皙起初是有掌控欲的,沈醉也很會臣服, 只是他越順從, 喬皙越覺得他在欲擒故縱而自己難以自持。

喬皙學習能力很強, 幾乎當場就會了,她想用沈醉的方法還治沈醉,殊不知沈醉沉着笑意、蓄謀已久在等她。

雨在路燈下晃出影影綽綽的亮線。

下得噪鳴的昆蟲都收聲了。

才停。

喬皙靠在沈醉懷裏, 手指和沈醉的有一下沒一下胡亂纏着。

喬皙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沈醉另一手将她攬緊了些:“等你睡着我再回片場, 安心睡吧。”

不施粉黛的喬皙肌膚清透, 粉潤的唇撅着嘟囔。

沈醉湊近了些,才聽她懷疑他傷口深淺, 質疑他之前裝病蹭住。

沈醉擡指刮了刮她嬌嫩的鼻尖,好笑:“可是是你親自送我去的醫院, 皙皙。”

“好嘛。”喬皙朝沈醉懷裏蹭了蹭,用不成調的音節撒嬌不想沈醉走,想他也休息一會兒,她記得白天的戲, 都是小分場,他可以不在,可她實在太困,說不出話。

沈醉從喬皙簡單的音節理解了喬皙的意思,給司機發了條信息,笑着抱着喬皙睡下。

室內氛圍溫馨,時間綿長。

室外日光漸起,車水馬龍,城市陷入慣常的喧嚣忙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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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見江山》劇組。

副導演給演員們講戲的時候四平八穩波瀾不驚,回到監看棚卻是左看右看,坐立難安——

早上,他一醒就收到了沈醉發來的微信,四個字,有事晚點。

副導演當沈醉要出去吃早飯或者去醫院複查,加之今天戲份輕散,倒也沒在意。

上午九點,他發微信問沈醉“在哪”,對方沒回。

上午十點,他給沈醉打電話,對方沒接。

後來,他抓到沈醉助理問沈醉去向,沈醉助理表示沈醉昨晚就開車出去了,之後就不知道了,副導演問沈醉昨晚開車去哪了,助理道自己也不知道。

副導演一聽,心裏更火急火燎了。

是喬皙求着沈醉簽的《見江山》不假,可進組之後,喬皙才是那個說一不二的甲方爸爸。

全劇組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喬皙讓向東,沒人敢向西,喬皙讓向南,沒人敢向北。

雖說喬皙今天也沒到,但保不齊馬上就到。

雖說今天戲份沒沈醉也行,但要是喬皙到了沈醉還不在,副導演不敢想象會有怎樣的腥風血雨。

“遲到早退”“玩忽職守”“肆意妄為”……

喬皙情商很高,不會直接說,但她一定會把這些罪名裹上一層厚厚的糖衣扣到沈醉腦袋上去。

沈醉平時看着溫柔平和,骨子裏卻恣肆驕傲。

他哪裏受得了喬皙這種陰陽怪氣,當即回怼。

喬皙可能打好了“先挂沈醉名字騙二複騙平臺事後再打官司付侵權費”的主意,堅定認為沈醉作為劇組表率不該遲到,哪怕沈醉遲到在今天的劇組無關緊要。

沈醉可能拽得二五八萬,一拍桌子撂了挑子。

爸爸不幹了!

于是前期至開機至現在都很和諧的《見江山》雞飛狗跳,徹底亂成一鍋粥。

副導演越想越害怕,給執行導演交代了兩句,抓起車鑰匙去了停車場。

副導演想的是假裝去星光給喬皙彙報工作,其實是幫沈醉拖延時間,拖到收工,今天就算完事。

自己平常雖沒什麽大建樹,但在關鍵時候,在制片方和導演組的權力斡旋中,自己還算能盡到應盡的力量。

副導演心情是緊張而澎湃的,嘴裏甚至念念着待會兒見到喬皙要說的臺詞,但在踏進停車場那一刻,他如觸電般整個人驟然僵直在原地——

被整個包下的VIP層停車場四下無人,空曠安靜。

沈醉昨晚開出去的黑色越野奔馳低調地停在樹下。

而副導演以為自己稍晚解決就會刀槍相見的喬總把沈導按在車門上親。

沈導明明處于弱勢方,甚至襯衫領口都被弄亂了,可他眉眼間蕩漾,盡是春風般的笑意。

拍攝進行到八月,趕超統籌表近十天的《見江山》劇組迎來了第二次假期。

為期一周,舉組歡慶。

也就是在這一周,喬皙耐不住沈醉軟磨硬泡,帶沈醉回去見了孤寡老人喬大良,也就是老喬。

老喬年過五十,稍有老相,大腹便便卻不油膩。

他住在和喬皙如出一轍的、冰冷昂貴的別墅裏,腕上戴的是百達翡麗,手上握的是古巴雪茄,上一秒頗有高姿态地吩咐秘書送走合作夥伴,下一秒樂呵呵地把臨時起意要回來的女兒和女兒男朋友迎進家裏。

喬皙白了老喬一眼。

老喬趕緊把雪茄滅了扔掉:“點了裝裝樣子,一口沒抽,不點太素了,彰顯不出我氣質。”

喬皙“哦”了聲。

老喬忙不疊道:“下次不點了。”

喬皙滿意哼了聲。

女兒的開心就是自己的開心。

老喬見女兒開心了,一邊接過女兒和女兒男朋友手上的東西一邊吩咐保姆出菜,轉而打量沈醉,連聲道“好”“好”,又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喬皙在商言商的時候八面玲珑妙語連珠口才一流,私下裏其實是個有點小情緒、有點嬌氣、脾氣不太好、更喜歡安靜、但總體來說更可愛的小女生。

和喬皙不一樣,老喬的健談是自內而外的。

飯桌上,他先一個人就當前的國際形勢、經濟形勢、和自己相關的貿易形勢、和女兒相關的娛樂圈形勢進行了總體分析,然後就未來發展發現進行了大膽的預測。

個人展示環節結束,他開始和先前專心聽自己高談闊論、看上去對自己話題非常感興趣的來賓沈醉互動。

沈醉喜歡酒,巧了,老喬也喜歡酒。

老喬喜歡釣魚,巧了,沈醉對釣魚技術頗有研究。

老喬喜歡美食,正好,沈醉是行走的美食研究家。

……

兩人如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越聊越契合,越聊越投機。

喬皙對此很無語,但無語中,心如泉眼般冒出絲絲甜水來,眼裏也藏不住笑意。

飯後,喬皙上樓午睡,沈醉在戶外花園陪老喬下象棋。

老喬自诩棋藝甚高,開始前還想着要不要給沈醉放放水,棋局開始後,老喬驚喜地發現沈醉棋藝和他不相上下。

棋逢對手乃人生幸事,老喬對沈醉更滿意了。

忽然之間,老喬問:“你和她在一起圖啥啊?”

沈醉禮貌恭敬地擡眼看老喬。

老喬手上把玩着幾個兵,掰着手指給沈醉數:“你看看你,小夥子,個子高,長得帥,廚藝好,性格好,再看看她,”老喬換了只手數,“脾氣大,工作狂,不服輸,看上去沒心沒肺沒情沒義的,好勝心還強。”

沈醉笑了聲,爾後屈拳捂嘴掩住,但沒表态。

“是,她是有那麽一點點點小錢,但她沒談過戀愛,估計給你的氣比錢還多,”老喬狀似無意演技到位地嘆氣,“你圖什麽啊?”

老喬說完,沒再問。

沈醉也沒立即回答。

兩人陷入沉默,只聽到落子的聲音在棋盤上清脆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老喬以為沈醉可能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沈醉這才開口道。

“我也不知道圖什麽。”沈醉道。

“剛喜歡她的時候,我覺得她漂亮聰明上進有趣,因為工作需求,接觸變多,慢慢發現她身上有很好的秉性,堅持不懈,實事求是,思路清晰,格局開闊,有情有義……要細數她優點的話,我可以說上一天一夜。”

“要說我不喜歡她這些優點,不是的,沒有這些優點我不會喜歡她,要說我喜歡這些優點嗎,好像也不是,我也見過其他客觀意義更優秀努力上進聰明的女孩子,可都沒曾喜歡過。”

“唯獨她,我是看在眼裏,看進心裏了。”

沈醉說着,語氣不自覺地染上一層溫柔。

“我也不知道圖她什麽,可我看着她,就覺得她哪裏都好,我看着她,就覺得她在發光,我看着她,就會不由自主想守護她,照顧她,陪伴她,她需要什麽,我就給她什麽,她厭惡什麽,我就解決什麽,她想好好工作,我就給她工作上最大的支持,她得好好生活,我就給她最大的安全感和熨帖,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應,監督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沈醉不畫餅,但帶着一點想拿一百分,好了拿到了,想有人誇,最好是喬皙誇,當然皙皙不在其他人誇也行的驕傲。

老喬眼光欣慰。

“所以,喬叔叔。”

沈醉說了兩句話,第一句總結回答老喬的問題,第二句打消老喬的疑慮。

沈醉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和懇切。

“我也不知道圖她什麽,我不由自主。”

“她不用委屈,不用求全,不用順從。”

沈醉說。

“她站在那,我就愛她。”

老喬別墅所在的麓山是霖城海拔最高的風景區之一,夜晚溫度低。

沈醉靠着床頭,喬皙靠在沈醉懷裏,窗戶開着,涼風簌簌,兩人都只覺得舒服,不覺得冷。

床頭燈影綽綽。

喬皙磨着沈醉:“再說一次。”

沈醉平常騷話很多,但喬皙要他重複在老喬面前說的表白,他卻是耳根微熱,不肯:“你都聽到了為什麽還要說。”

喬皙捏着自己的發尾有一下沒一下地描繪他出色的下颌角:“想聽。”

沈醉笑:“那你叫聲老公,我也想聽。”

喬皙素來不達目的不罷休,此廂知道了條件,幹幹脆脆大大方方就叫了沈醉平常也磨不來的稱呼。

“老公。”

沈醉說到做到,當真再說了一次。

從剛喜歡喬皙的時候,覺得喬皙漂亮聰明上進有趣,至最後說那兩句。

“我也不知道圖她什麽,我不由自主。”

“她不用委屈,不用求全,不用順從,她站在那,我就愛她。”

沈醉是認真的,認真到喬皙感受得到他表白的緊張。

喬皙是開心的,開心到好像有甜而厚的蜂蜜,一遍遍刷在她的心上。

喬皙擡頭看沈醉,眉眼彎如月牙。

她眉眼彎着彎着,忽然道。

“我愛你。”

沈醉微怔,爾後喉結伏落。

“我愛你。”他情之所至,将喬皙朝自己懷裏攬得更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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