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宋惜惜主仆兩人起床,皆是腫着眼睛,一看就是哭了一宿。

宋惜惜頗有些不好意思,反倒安慰起蘭芝來:“你哭個什麽,我只是去做丫鬟,怎麽你做的,我就做不得”

蘭芝知道小姐是故意打趣,但她怎麽也笑不出來,咧着嘴差點又哭,想了一晚上,蘭芝一邊給小姐擰了熱毛巾敷着眼睛,一邊說道:“小姐,我想好了,讓我跟你一起去太子府吧,我給你端茶遞水,你的活我都幫你做,好不好。”

蘭芝在一旁念念叨叨,宋惜惜輕聲慢語:“我是做丫鬟的,又不是去當主子,不就是做些活,你們能做的,我也能做。”

小姐的話讓蘭芝有些沉默,有心想說,晨起做活,日落而歇,就算是最簡單的清掃落葉,只怕小姐都做不來。

但這會說出來,難免有些打擊小姐的意思,蘭芝只能癟着嘴不吭聲。

兩人又說了會話,宋惜惜眼睛稍稍好了些,見蘭芝微微發紅的臉,溫柔道:“屋子裏悶的很,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昨日下了大雨,宋家宅院的園子裏花草樹木顯得青翠欲滴,剛開的月季也顯得十分嬌豔。

蘭芝出來走走,心情好了些,宋惜惜看着松了口氣,蘭芝跟她從小一起長大,雖說是自己的丫鬟,但早已情同姐妹。

讓她徒然為自己傷心,宋惜惜心裏也過意不去,那太子府她自己去也就算了,蘭芝的老子娘都在宋家,怎麽好讓蘭芝因着自己,離開家人?

蘭芝見那月季開的漂亮,高興道:“小姐屋裏的花今日還沒換呢,正好這月季開的漂亮,咱們剪些回去,屋子裏也好鮮亮些。”

原本出來就是帶蘭芝散心,宋惜惜嘴角淡淡笑着:“我看着開的也好,那就挑幾支吧。”

那邊修剪草木的小丫頭适時的遞過剪刀,宋惜惜撫着衣袖,剛要剪下支茶白的月季,就聽到背後有人怒喝道:“誰準你碰我的花的!”

這聲音宋惜惜再熟悉不過,嘴角原本的笑意淡了下去,蘭芝咬咬牙,回神給說話的那人福了福身。

宋惜惜則剪下那支月季,這才緩緩轉身,将剪刀遞給旁邊的小丫頭,聞了聞月季,滿意一笑,回頭狀作驚訝道:“二妹來了,你剛剛說了什麽?”

宋如珠被宋惜惜的語氣氣的要死,恨恨道:“誰準你剪這花的,你憑什麽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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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都被二小姐的話吓得抖了抖,這可是府中的小祖宗,誰敢逆她的意啊。

大小姐平常也是讓着二小姐的,今日是怎麽回事?

宋惜惜對宋如珠的态度并不在意,唇邊揚起淡淡嘲諷,以前她是不願意跟自己的好二妹計較。

但昨日宋如珠能把自己推出去,就已經是絕了姐妹之情,她是不愛與人争搶,可也不能送着臉讓人家打不是嗎?

“這花長在宋家的園子裏,我作為宋家長房長女,還摘不得一朵了?”要在平常,宋惜惜也不至于如此說話,可宋如珠昨日差點推自己去送死。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宋惜惜好說話,但并不是不記仇。

宋如珠剛要說什麽,只見她身邊的媽媽急忙拉着,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原本氣的跳腳的宋如珠冷笑一聲,臉上表情得意洋洋。

那小聲嘀咕的媽媽,更是一臉刻薄的打量着宋惜惜,臉上一點也沒有對主子的尊重。

宋如珠腳上踩着如今正時興茶花的繡鞋,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了過來,眼神輕輕撇了宋惜惜一眼:“大姐姐如今當然是摘得,可是等過幾天,那可就不好說了。”說着,宋如珠轉過身,眼神惡毒的看着宋惜惜,“到時候,我為主,你為仆,這身份可如雲泥之別,我要是大姐姐,自然也是趁着這幾天,好好逞逞當主子的威風。”

蘭芝被宋如珠的話氣的直哭,宋惜惜眼神微冷,拉過蘭芝,讓她不要說什麽。

以後她不在宋家,蘭芝若是得罪了宋如珠,那在宋家的日子可不好過。

宋惜惜手指攥緊了帕子,饒是害怕,但也故作強硬說道:“宋如珠,你若是聰明,就該知道有句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此去那裏,你怎知不是機遇呢,你今日對我如何,改日必定加倍奉還。”

被宋惜惜暗中威脅,宋如珠狠狠的瞪了宋惜惜一樣,只見她就算放了狠話,臉上還是一副風輕雲淡,柳弱花嬌的模樣。

宋如珠後退半步,語氣都是嘲弄:“看來我的大姐姐,對當下人迫切的很呢,不如這樣,明月,将我們院子昨日換下的髒衣裳都拿給我的大姐姐,讓她提前學學怎麽當個好丫鬟。”

宋惜惜平靜的看着宋如珠,語氣仍是帶着柔意:“宋如珠,你若是敢,就送過來。”

雖說語氣輕輕柔柔,但看向宋惜惜的眼神,宋如珠竟然一時語塞,什麽話也說不出。

等反應過來,宋惜惜早已捏着月季走遠,宋如珠氣的讓人将那月季整株鏟掉。

可走遠的宋惜惜捏着花枝,眼皮顫抖的厲害,剛剛還一臉淡然的宋惜惜原地蹦了兩下,蘭芝看的奇怪。

只見小姐一臉喜意道:“太爽了啊!跟她吵一架太爽了!”

聽完小姐的話,蘭芝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姐真是,這能算吵架嗎?若是真讓小姐知道什麽是吵架,怕是要哭出來。

唉,我家的傻小姐,出去可要怎麽辦啊。

但這會宋惜惜正沉浸在吵架吵贏了的喜悅之中,美的回去多灌了自己兩碗茶水,蘭芝也不好說什麽,只是眼底都是對小姐的擔憂。

花園裏這個争執,周氏聽說了也只是擡擡眼皮,只當不知道,小孩子家之間的吵鬧又能改變什麽呢。

下午宋惜惜午睡剛起,就拉着蘭芝要往外走。

她在宋家的時間不多了,外面的事情還是早些料理好才行,昨日周氏就把兩間鋪子的房契拿了過來,以後宋惜惜母親的兩個鋪子全歸宋惜惜做主了。

那兩間鋪子也好料理,都是宋惜惜母親娘家的老人,這兩個鋪子利潤微薄的很,周氏一直看不上,便也沒插手過。

這倒是無意中方便了宋惜惜打理。

宋惜惜帶着蘭芝剛走進筆墨鋪子,掌櫃的就迎了出來,這掌櫃的姓李,今年已經五十有六,鋪子裏也只雇了一個夥計,連帶着掌櫃家的小孫子,一起管着。

這幾日宋惜惜是常來的,李掌櫃笑呵呵的迎上去道:“恭喜小姐,這鋪子總算是物歸原主了。”

宋惜惜抿唇笑了笑,她上輩子也是吃了沒有銀錢傍身的苦,如今這兩個鋪子雖然利潤微薄,但好在兩個掌櫃都忠心,縱然周氏看不上這點收益,但在宋惜惜看來,這以後才是她傍身的東西。

這筆墨鋪子在西市裏位置不算頂好,但上下兩層,皆是他們鋪子的産業。

宋惜惜捏了剛送過來的宣紙,心中喜愛的很,李掌櫃見此笑道:“小姐,二樓還有上好的狼毫筆,我特意給小姐留着的。”

聽此宋惜惜果然眼前一亮,擡起腳步往上走,剛走到窗邊,聽到外面遠遠傳來馬蹄聲,這聲音有些耳熟。

宋惜惜扶着窗戶往下看去,只見迎面而來那人騎着一匹黑色高頭大馬,那黑馬身材勻稱高大,毛色閃閃發光,走的不算快,但馬頭擡的極高。

看着就是一副驕縱模樣,倒是跟它的主人頗有些相似。

那主人正是昨日闖入宋府的“煞客”,新朝太子游龍。

直面游龍之時,宋惜惜怕的很,只覺得下一秒游龍便要抽刀砍誰的腦袋,但現在居高臨下看向那人,只覺得游龍生的一副好相貌,鼻梁高挺,下颚冷然淩冽。

宋惜惜看的目不轉睛,游龍五感敏銳,下意識擡頭,正好抓到一個偷看他的小女子,那小女子眼熟的很,分明是昨日剛見過的。

游龍猛的看了過來,那眼神像裹上冰霜一般,吓得宋惜惜手指抖了片刻,手中雪白潔淨的宣紙洋洋灑灑掉了下去。

正巧那游龍走到了窗下,停馬擡頭的看着驚慌逃竄的小兔子,游龍嘴角微微揚起,還沒等他說什麽,只見縮回去的小兔子偷偷的從窗口又看了一眼。

眼裏波光閃閃,竟然隐隐有些淚光,游龍見此,臉色馬上冷了下來,他有這麽吓人嗎?

周圍的士兵還奇怪呢,怎麽剛剛感覺太子心情還不錯,下一秒就像冰塊一樣,釋放着冷氣。

再看飄落到身邊的宣紙,有人以為是這家筆墨鋪子惹怒了太子,剛想怒喝。

只聽太子冷聲道:“下馬,将這些紙張撿起來,歸還給店家。”

果然是生氣了吧!

周圍的士兵瑟瑟發抖,可游龍的好友趙承志頗有些摸不清頭腦,游龍雖然看着冷酷,但絕不是計較這種小事的人,難道說這家店有問題?

趙承志這麽想着,臉色也開始發冷。

士兵們瑟瑟發抖,兩個大佬怎麽了啊,這紙是有毒還是怎樣啊。

游龍接過收集好的宣紙,下意識的聞了聞,他總覺得那小女子柔弱的像花一樣,靠近她便是滿鼻的芬芳。

這宣紙哪裏有毒,分明是有蜜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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