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游龍捏着蜜糖,冷臉大步走了進去,腰上挎着大刀,身邊又跟一個臉色嚴肅的趙承志。

這架勢是個人都以為他們是來尋仇。

身後的士兵更是把手按在刀上,準備随時拔刀殺人。

這些士兵可都是刀山血海裏滾出來的人物,就這氣勢吓得筆墨鋪子裏衆人瑟瑟發抖,小夥計更是腿都軟了。

街上行人早就跑得沒了蹤影,還以為下一秒這裏就要打起來。

宋惜惜咬着下唇,扶着蘭芝走下來,就那幾步路,走的宋惜惜腿腳發軟,怯生生的看着游龍,差點就要哭出來的。

原本昨日就哭過一場,眼睛本來就有些紅,這會宋惜惜更是一雙眸子閃着晶瑩,游龍看着,總覺得她馬上要哭出來。

他一個枕戈而眠的八尺男人,以前最看不慣這樣嬌嬌柔柔的女子,可這會看見宋惜惜的小臉煞白,淚光閃閃,臉色馬上變得極冷。

誰欺負這個嬌氣的小姑娘了,怎麽還哭了呢?

越想游龍越生氣,打眼看了一圈,想把那個惹了嬌嬌生氣的人找出來,這樣的小女子都欺負,看我不賞他幾百軍棍!

游龍臉色更冷,宋惜惜看着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剛想說什麽,那掌櫃的趕緊上前先一步道歉:“這位兵爺,宣紙的事,是我這小老兒的錯,您大人大量,怎麽賠償,您說話就是。”

哪能讓小姐受過,李掌櫃看着游龍就怕的很,趕緊将禍事往自己身上攬。

游龍看向李掌櫃,眼神仿佛有實質性的利劍一般,就算是久經世事的李掌櫃也不敢大聲喘氣。

“真的是你扔的?還騙人?”游龍說話就帶着一股冷氣。

宋惜惜雖然怕的厲害,但不想讓忠仆代自己受過,趕緊行禮道:“參見太子,太子紙張是我不小心遺失,碰撞到了您,我甘願認罰。”

游龍覺得好笑,薄薄的紙張,怎麽還能碰撞到我,但見小女子馬上要哭出來,他皺眉道:“莫要提了。”

而這筆墨鋪子的掌櫃跟夥計一聽是太子,只感覺牢獄之災難免了!

誰不知道新朝太子殺人不眨眼,簡直是活閻王啊。

見一屋子人都戚戚然,游龍覺得莫名其妙,可他不想走,還想跟這個嬌氣的小女子多說幾句話。

游龍将手中的宣紙往桌子上一扔,宋惜惜吓得後退半步,臉上帶着些委屈跟驚恐,想着聽聽太子要怎麽罰。

“這個紙,給我裝一摞回去。”游龍背着手,看這樣子這鋪子是嬌嬌家的,多光顧生意總是沒錯吧。

宋惜惜等人松口氣,不過是賠些紙張,倒也不是大事,李掌櫃親自帶着人去庫房搬了兩摞半人高的紙張,小心翼翼的讓太子搬走。

可游龍擡擡眼皮問道:“多少錢。”

宋惜惜跟李掌櫃面面相觑,小心試探的說道:“太子殿下,不要錢,這是紙張砸到您,陪您的。”

聽此游龍一陣皺眉,再看嬌嬌小兔子一樣眨巴眼睛,直接道:“紙是把我砸壞了還是砸傷了?為什麽要賠?”

雖然沒砸傷,但是砸心裏了,太子游龍心裏默默補了句土味情話。

“那您是來買紙的啊?”宋惜惜睜大眼睛,沒想到太子這麽好說話?

然而一旁握着刀的趙承志跟士兵們則是一臉茫然,太子您買紙?您寫字嗎您就買紙?

游龍這才知道是衆人誤會了,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聲音卻還冷硬的說道:“買紙,我看你家的紙好。”

宋惜惜信以為真,趕緊點頭道:“您也這麽覺得啊,我也喜歡這批新到的生宣,紙質棉韌、手感潤柔,以之行潑墨法、積墨法最好不過了。”

說着,宋惜惜蔥白的指尖撫摸了光潔如玉的生宣,眼底都是喜愛,擡頭看向游龍道:“太子您更喜歡生宣還是熟宣?”

這會的宋惜惜知道太子不追究剛剛的事,反而是來買紙的,少了些懼怕,眼底的劫後逃生的歡喜卻是怎麽也藏不住。

游龍看着宋惜惜的歡喜更是心裏開了朵花一樣,但聽到宋惜惜的話臉白了幾分。

什麽叫生宣?什麽又是熟宣?還有啥潑墨法、積墨法?

游龍看了眼趙承志,趙承志趕緊擺手,這小姑娘長的挺标志,怎麽開口的話他都聽不懂啊。

游龍假裝淡定說道:“生宣好。”

“那我給您挑些,剛剛搬出來的太多了。”宋惜惜指了指兩大摞宣紙,剛剛以為太子要賠償,那就搬的多了些,自己用的話,倒是不用那麽多。

誰知道宋惜惜剛要碰,游龍趕緊用刀柄按住紙張:“不用了,全都要了。”說完,游龍找補似的接了句:“我愛寫字。”

趙承志聽到這話,直接笑出聲來,見游龍瞪他一眼,趕緊擺手。

刀柄碰到宋惜惜的指尖,雖是夏日,卻也冰的宋惜惜手指有些酥麻。

那可是刀啊!殺人刀。

宋惜惜目光驚悚的看了一眼刀,結結巴巴道:“好,好。”

說完縮了回去,再也不說話,李掌櫃這會回過神,跟游龍算起了價格,李掌櫃有心想賣太子人情,誰知道太子直接扔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頭也不會的走了。

宋惜惜好像看見太子嫌棄的看了自己的刀柄一眼,又摸了摸剛剛自己指尖碰到的地方,惹的宋惜惜臉白了幾分。

是不是自己碰到人家的刀,被人嫌棄了啊。

走在游龍身邊的趙承志啧的一聲,搖頭甩尾的啧啧稱奇。

游龍目光一斜,踹了過去道:“再陰陽怪氣,一刀砍了你。”

趙承志被踹了也不生氣:“太子殿下,您的愛好是寫字,可不是砍人啊。”說完趙承志哈哈大笑,游龍臉黑了幾分。

老子回去就寫字!

當然,等回了太子府,這幾摞宣紙就擡進庫房,直到某天已經成了太子妃的宋惜惜清點庫房的時候才發現,那宣紙怎麽買回來的,還怎麽放在那,笑得宋惜惜快喘不過氣來。

然而已經在回宋家路上的宋惜惜暗嘆道:“聽說太子武功了得,沒想到也這麽愛讀書寫字啊。”

蘭芝則想到另一件事,小聲道:“小姐,再有兩天,您就是去這位的府上嗎?您剛剛怎麽不說一聲啊。”

宋惜惜點頭:“說又有什麽用,再說就算去了太子府,也不見得會看見太子啊,我安安生生的在太子府當三年婢女,便能放出來,到時候自立門戶,也不是不行。”

話是這麽說,但好好的小姐去當下人,蘭芝還是為小姐難過。

“老爺夫人怎麽想的,為什麽一定要您去當丫鬟呢,宋家又不是沒有飯吃了”蘭芝一想到這事就忍不住難受。

自然是想讓我借機攀附太子,成了太子的妾室,那我的好爹爹還怕沒有官做

但這話不能告訴蘭芝,省的她再為自己難過,宋惜惜只好搬出來宋昌黎跟周氏的另一番說法:“我怎麽說也是前朝郡主的女兒,家裏怕新朝的官員再找麻煩。省的我連累宋家。”

就算是這麽說,蘭芝還是替小姐委屈。

等擦幹了眼淚,兩人這才回到宋家,沒想到剛回到院子,等着她倆就是小半個院子的髒衣服。

院子的下人們都知道了自家小姐還有兩日就要去給別人當丫鬟,這會什麽也不敢說,只看着二小姐院子的下人一盆一盆的髒衣服都拿了過來。

二小姐的貼身丫鬟明月,正悠閑的坐在宋惜惜常坐的躺椅上,悠閑的吃着果子,見宋惜惜回來了,才不情不願的起身敷衍的行禮道:“大小姐,這些衣服就勞煩您了,明日啊,我們院子裏的丫頭們再過來拿。”

宋惜惜被這些衣服氣的發抖:“這是什麽意思?”

“不是上午的時候說好了嗎?我家小姐幫您鍛煉鍛煉,我家小姐說了,不用大姐姐謝,只是要洗的幹淨些,熨燙整齊了,下個月王家小姐生辰,我家小姐要穿的。”明月一想到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以後跟她一樣,都是丫鬟,心裏就得意的很。

再有張漂亮臉蛋,那又怎麽樣,還不是被主母随手打發走了,喪家之犬,看她落魄,實在是心裏舒坦。

蘭芝氣的上前一步,推了明月一把道:“你這個尊卑不分的東西,怎敢,怎敢這麽對大小姐說話。”說着,蘭芝朝院裏的丫頭們喊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了,還不把她打出去?”

這明月在宋惜惜的院子裏耀武揚威了好久,自然也有不服氣的,可通通被掌了嘴,這會還真的沒人敢出來。

宋惜惜見此,本來身體就弱的她捂着胸口,臉上嬌柔憤恨,指着明月道:“我現在還是宋家的大小姐,你這麽對我,就不怕我罰你嗎?”

明月聽此眼神有些猶豫,可想到二小姐說的話,反正宋惜惜就也快成丫鬟了,誰怕誰啊:“怕啊,怎麽不怕,大小姐您罰啊。”

宋惜惜扶着蘭芝,眼裏閃着淚光,嘴上卻道:“來人,将這不成體統的丫頭給我捆起來。”

院子裏的人猶猶豫豫,沒人敢動手,宋惜惜看了看蘭芝,蘭芝氣的直跺腳,直接出去找了相熟的婆子來。

蘭芝的老子娘是田莊上頗為得力的管事,自然還是有人聽話。

明月沒想到大小姐真的敢捆着自己去見老爺,當下哭天搶地,喊着大小姐欺負人。

宋惜惜看着明月:“我本不欲罰你,可你這般欺主,就別怪我心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游龍:我這個人最愛的就是寫字了【絕望.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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