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昌黎看着下面吵吵鬧鬧頭疼的很,一邊是滿臉怒容的二女兒,另一邊則是低眉委屈的大女兒。

照他看來,不過是個小事,縱然如珠做的過分了些,那大女兒不理她不就行了,何必要鬧到他跟前呢。

周氏穩坐上位,反正這事說到底,又能怎麽罰她的女兒呢,這個宋惜惜還真是個沒腦子的,這宋家到底誰做主,她還看不明白?

宋昌黎今日敢罰她的女兒,那真是反了天了。

果然,宋昌黎偷偷看了看周氏,開口便說道:“小孩家吵鬧,你也值當過來告狀,當姐姐的,還不讓着點妹妹?”

宋惜惜鬧到宋昌黎面前其實就有些後悔,她不是個愛計較的性子,剛剛怒極上頭,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宋家的大小姐,總不能被丫鬟這麽折辱。

但到了宋家主院,宋惜惜清醒了幾分,宋如珠是周氏的掌中寶,她的丫鬟,別人怎麽動得。

宋昌黎又怎會因她得罪周氏?

宋惜惜看着周氏嘴角的嘲諷,這會也說不話來,明月見此其實頗有些得意,大小姐又怎麽樣,也不看看她家主子是誰?

剛剛來主院的時候,明月下擺上沾了些泥土,那會着急不在意,這會知道自己沒事,急忙擦了擦。

宋惜惜見那明月愛俏的很,臉又生的幹淨,張口說道:“這事也不是明月姐姐的錯,她忠心為主,不過是二妹妹嬌縱了些,爹爹說的對,罰明月肯定是不行的,再說明月姐姐生得嬌美,哪能重罰,萬一傷了臉那可怎麽辦呢。”

庭上一衆人等,被宋惜惜的話驚的愣了幾分,明月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原本就是十四五的小姑娘,相貌生的整齊,身材又勻稱,像剛抽芽的枝條,清新美麗。

宋昌黎也看了過去,之前就覺得這丫頭生的清秀,如今被大女兒這麽一說,心裏動了幾分,明月對上老爺的目光,臉紅着低了頭。

內院裏的女子,能接觸的男子本就不多,明月又是個心氣高的,尋常的小厮護院她看不上,可平常見到的不過就是讀書的四公子跟老爺,夫人又管的嚴,不讓丫鬟們跟四公子搭話。

宋昌黎雖已近四十,但蓄着美須,算的上儀表堂堂的讀書人,這直愣愣的看着明月,愣是讓明月心裏有些竊喜。

被小丫鬟這麽一看,宋昌黎心思不由得活泛起來,也不顧衆人,竟跟那明月眉目傳情起來。

周氏沒想到宋惜惜一句話,竟然讓火燒到了自己頭上。

宋惜惜也是目瞪口呆,她只是試探一句,以前就覺得這明月愛俏的很,又是個好吃懶做的,剛剛在自己院子裏,張口閉口都是主子丫鬟,身份地位看重的很。

若是讓她有機會做個比丫鬟大些的姨娘,說不定會心動,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成了。

宋惜惜第一次做這種事,她都沒想到明月會這麽容易上鈎。

周氏拍了桌子,恨恨的瞪着宋惜惜冷笑:“好好的大小姐,張口閉口竟是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知道在哪學的。”

“都是母親大人教的好。”宋惜惜冷不丁的沒那麽好拿捏,讓周氏眼底都閃着厭惡。

但這會的宋惜惜突然發現,平常自己軟綿綿的,任誰來都能捏一下,若是偶爾強硬起來,竟然是這種感覺。

宋如珠還對這裏的情況摸不清頭腦,不是在說自己讓宋惜惜洗衣裳的事嗎,怎麽就扯到明月好不好看了?

但見衆人都面色古怪,誰也說不好什麽。

宋惜惜卻覺得,自己口頭上惡心一下周氏也就算了,就說那明月雖然跋扈,但也不至于讓自己設計去做宋昌黎的妾室。

宋昌黎的妾室哪是好當的,全家的用當都在周氏手裏把持,就算明月當了宋昌黎的妾室,估計日子還沒當周如珠的丫鬟舒服。

雖說現在明月看不清楚,但宋惜惜是有些懂的。

不能因這事就毀了這個女孩子一生。

宋惜惜心底暗暗這麽想着,雖說又為自己的惡念忏悔不已,冤有頭債有主,想羞辱她的人是宋如珠,何必要去跟一個不懂事的丫頭計較。

不管別人怎麽想,宋惜惜抿了抿唇,對宋昌黎說道:“爹爹母親,我還有兩日才離家,難道說現在就不是家中的小姐了嗎?二妹為何這般羞辱我?莫不是她早就不想讓我在家中了。”

見宋惜惜不再提上個事情,周氏松口氣,心裏卻覺得這丫頭是有幾分聰明,但心軟的很,實在成不了大事,周氏想着嘴角有絲不屑開口道:“這事是你二妹不對,我看就罰宋如珠禁足在院子裏一個月,再給你賠禮道歉,惜惜你看如何?”

周氏給了個臺階下,宋惜惜卻道:“這樣也行,只是她讓人放我院子裏的衣裳,我想請二妹親自拿回去。”

宋如珠剛要說話,宋惜惜又道:“是親自,一盆一盆的端回去。”說着,宋惜惜看了看明月,目光又轉向周氏。

其中含義不言而喻,周氏心中譏諷萬分,可也覺得宋惜惜說的懲罰不過是小事,矜貴的點頭同意。

真是小孩子,才能想到這種懲罰。

但等到宋如珠哭着找過來的時候,周氏才知道宋惜惜打的是什麽主意。

宋惜惜的院子不算小,能占了一小半空地的衣裳,少說也有三十多盆,就宋如珠那種從未做過重活的小姐,這麽跑了十幾趟,都有些撐不住。

偏偏宋惜惜站在院子裏看着宋如珠去忙,周圍下人又指指點點,二房三房的幾個小的也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消息,指着宋如珠看笑話。

丫鬟們不敢笑話,二房三房的人是敢的,可讓宋如珠鬧了個沒臉,估計就算這一個月不禁足,她也不會出門了。

不管周氏這邊怎麽咒罵宋惜惜。

蘭芝卻是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我真的,從來沒見過二小姐這個樣子,真是笑死我了。”

蘭芝學着二房家三小姐的樣子,挑着眉梢,一臉嘲諷道:“宋如珠,你這跑來跑去,還真的是像頭豬啊。”

轉身,又學了三房六公子站直了身子,板着臉道:“二姐姐莫要再說了,這事本就是你的錯,大姐姐是宋府的大小姐,你怎麽好派刁奴這麽欺主?”

二房的五小姐則是臉上焦急的很:“二姐姐,我是想幫你的,但大夫人都發話了,我也,我也只好給你鼓勁了。”

別的人還好,五小姐的話才是讓宋如珠差點吐血,搬完裝着髒衣服的木盆,捂臉哭着就跑去找周氏哭訴。

但是這天宋家一晚上的談資都是此事,算是讓衆人找了個笑話聽。

宋如珠哭過剛回自己屋子,見明月頭發散亂,衣裳皺巴巴的,目光柔的能滴出水來的走到自己身邊,奇怪道:“你去哪了,怎麽頭發這麽亂?”

明月愣了幾秒,但想着小姐不經事,敷衍道:“可能走路快了些吧,我去梳梳。”

宋如珠不疑有他,讓明月趕緊去,梳好頭了給自己放洗澡水。

聽到二小姐吩咐,明月微不可察的撇撇嘴,這才去忙。

宋如珠這邊的事情,宋惜惜一概不知,她還是覺得自己沒撮合明月跟宋昌黎是對的,好好的小姑娘還有大好的時間,何必要跟着一個三四十歲的人做妾。

但宋惜惜不知道,有些人就是自甘堕落,每個人都該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宋惜惜可算出了口惡氣,但就算累了一天,今日該練的字還未寫,讓蘭芝給她鋪好了紙張,認真寫起大字。

只是今天怎麽寫都寫的不好看,宋惜惜喃喃道:“還是不夠好,手腕力氣不夠。”說完,宋惜惜想到今日見到的太子,“他的手是拿刀射箭的,他寫出的字肯定蒼勁有力,定是極好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看。”

想着,宋惜惜筆下不由自主的寫下游龍兩個字。

頭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宋惜惜就覺得這名字大氣又奇怪的很,單看游龍兩字,天下間遨游的龍,讓人覺得霸氣的很。

可偏偏又有《洛神賦》中,飄若驚鴻,婉若游龍這樣形容女子的說法。

單看是霸氣,細看卻不能深究。

有着一手好字的太子家中,定然也是書香門第,怎樣起的這個名字。

無意識中,宋惜惜腦子裏都是今日見到的那人,倒是把練字給忘了大半。

她卻不知道,她想象中的“書香門第”這會才剛剛吃飯。

游龍冷然的看着他爹,當今皇上,嘴裏不客氣的朝皇上道:“你現在是皇上了,別張口閉口是他娘他娘的。”

皇上眉毛挑的極高,摔了碗筷:“你個小兔崽子教訓誰呢,你爹我他娘的這麽辛苦打仗,是讓你說我的嗎?萬人,萬人之上,懂不懂?就那些文官屁事多。”

屁事多的文官還在桌子上,現在他已經習慣皇家吃飯下手撕雞腿了。

皇上撕一個,太子撕一個,剛剛好,他這個文官就适合吃雞爪子,因為雞爪子跟皇上太子的字太像了。

文官嘆口氣,一想到皇上跟太子的字,他連飯都快吃不下去了,擡頭看了看皇上,再看了看太子提議道:“娶太子妃的話,一定要娶個有學問,寫字好看的,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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