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歸正常生活
邵景行當然是直奔了歸海私立醫院,然後周主任就震驚了。
“你這——是用了什麽治療方法?”周主任手拿幾張片子,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究竟用的什麽靶向藥啊?”擴散沒了,轉移沒了,甚至病竈都要沒了,只剩下一個疑似鈣化的小點。要不是邵景行這病就是從他們這兒給診出來的,單看最後這張片子,恐怕還以為是得過肺炎後留下的鈣化點呢,哪裏會相信這個患者幾周前還是中晚期!
邵景行自然不能說,他是做了一套“山海化療”,只能含糊一下,然後讓周主任保密。私立醫院就是有這點好處,方便。
周主任當然是答應保密,可是他也很想知道邵景行究竟是怎麽好的,這要是能推廣,那不是造福世界嗎?
“咳——”邵景行也沒心思跟他說太多,“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是找中醫,針灸致命穴位,然後吃藥,以毒攻毒。那個藥其實醫生都說了,也有可能就把我毒死了。我這算是——出了奇跡吧,要換了別人,未必能行。”
其實他說的也都是大實話,換了別人掉進山海世界,能活着出來就算好命,更不用說覺醒這麽特殊的異能了。
周主任真信了。
他是學西醫的,但中醫治療也略有耳聞,這種以毒攻毒的成功案例也聽說過。但正如邵景行所說,這種程度的病,能治好真是奇跡,不可複制的。
雖然他也還有點兒疑惑——中藥起效向來是比較慢的,就這種一個星期就從中期變成鈣化點的,這是坐了火箭嗎?
但既然治療方法不能推廣,邵景行看起來又不願意多說的樣子,他也就把這點疑惑壓下,不再追問了。總之病能好,人能活,這就萬幸了,問那麽多做什麽呢?
“你這個,再觀察一下,看這個鈣化點要不要切除。”周主任一邊把人往外送,一邊盡職盡責地叮囑,“如果這個點一直都在,保險起見切除比較好。”
邵景行嗯嗯啊啊地點頭應付着,連家裏的司機都沒叫來,自己打個車,先去買了新手機,然後才回了別墅。
他出門一個多星期,別墅裏半點變化都沒有。傭人都以為他又跟朋友出去玩了,這樣的事以前也經常有,見他回來,也不過是恭敬地問聲好,然後就各忙各的去了。
邵景行回到自己卧室,就先跳進了他的按摩浴缸。
溫暖的水流在身邊回旋,仿佛一只只小手,又溫柔又舒适。然而邵景行卻想起了每次訓練完畢之後霍青給他做的按摩——第一次簡直好像把他全身骨頭都拆了再重裝一遍,其凄慘仿佛車禍現場。後來雖然漸漸沒那麽疼了,但也總要嗷嗷兩聲的。
唉,還想那個幹啥,他以後都不需要再訓練了的。早晨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想幹啥就幹啥,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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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想,一邊打開新手機,裝好了電話卡,頓時,語音信箱裏就塞滿了消息。
邵景行随手翻了翻,其中幾條是夏衍發來的——邵景行在碧暑山莊落水失蹤,吳副經理險些吓瘋,幸好後來警方給了消息說是獲救了。
雖然吳副經理從出事之後就守着凝碧湖,根本沒見邵景行被救上來,但既然警方都這麽說了,他也就不再追問——事實上碧暑山莊現在有太多善後的事要做,他也顧不上。倒是夏衍還惦記着,發了消息來問好。
邵景行把這一條回了,說自己是被救了,因為手機落水壞掉,所以一直沒收到消息。
回了這一條消息之後,邵景行就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往常這個時候——嗯,他是說在私家菜館的時候——他都是一邊摘菜,一邊聽姬小九給他講課。
姬小九講課天馬行空,想到哪兒講到哪兒。有時候從糊糊是只變異天狗開始講起,然後通過天狗食月講到月中桂子和三足蟾,又通過蟾酥扯到冰片,再因為冰片又名龍腦香而講到真正的龍……
總之,邵景行覺得那整本的異獸圖鑒可能都在她腦子裏,随機搜檢關鍵詞,然後就可以點開閱讀了。
這樣的授課方法有利有弊。好處是趣味性強,講過的都讓人印象深刻。壞處就是不系統,會記得亂七八糟,而且有些比較基本的知識也因為姬小九沒講過,他就不知道。比如說那個溫峤燃犀什麽的,邵景行回去翻了書才知道原來是個很有名的典故,而且就在異獸圖鑒的前面部分,如果是他自己看書就看到了,不至于在姬琰面前露怯,還給特事科丢臉。
哎,他都不是特事科的成員了,還怕什麽丢臉呢?不對,應該說他本來就不是特事科的人,丢臉也丢不到特事科去。
回過神來的時候,邵景行發現自己已經在手機上尋找那個異獸圖鑒APP的圖标了。
但是這手機是他新買的,并沒人給他裝什麽異獸圖鑒。原本裝了的那個掉在山海世界的水潭裏,已經泡壞了。
邵景行只得繼續去翻信箱,但裏頭都是狐朋狗友毫無營養的消息,有些甚至就是在外頭玩的時候泡了個漂亮妞兒,随手拍張照片發朋友圈而已。換了以前他大概還會仔細端詳一下,現在卻是掃一眼就覺得索然無味——上哪兒能再找到霍青那樣的呢?
邵景行無聊地從浴缸裏爬出來,然後往卧室床上一倒,兩眼直愣愣瞪着天花板,感覺這一天怎麽這麽長,老是過不完。
以前他跟狐朋狗友鬼混的時候,一天天渾渾噩噩的,好像也過得挺快。後來到了私家菜館,每天更是恨不得有48小時,簡直是不知不覺一天就沒了。至于跌進山海世界,那更不用說了,打鈎蛇,鬥犀牛,誰還顧得上去計算時間,不就是呼啦一下天就黑了,呼啦一下天又亮了嗎?哪會有這種“時間過得如此之慢,總也完不了”的感覺啊!
那,還是去找狐朋狗友?主要是,現在也不能再回私家菜館了啊。
但是,狐朋狗友也挺沒勁啊。邵景行把手機裏的通訊錄翻過來翻過去,最後也沒找到一個感興趣的,只能爬起來找了兩個片子,百無聊賴地磨蹭到12點,終于睡了。
第二天早晨六點鐘,他就醒了。
這個時間,霍青已經會叫他起來訓練了。邵景行瞪了天花板幾秒鐘,翻身把被子蓋住了頭。
才一個星期而已!不是說21天才會養成一個習慣嗎?他總共還沒到三分之一的時間,不可能養成習慣的!睡覺睡覺,現在他不需要起來訓練了!
這一睡,邵景行起床的時候已經10點半了。他剛坐下來吃早飯,就聽傭人說:“邵先生來了。”接着補充了一句,“前幾天邵先生打電話來問過您去了哪裏。今天早晨又來了電話,聽說您回來,立刻就過來了。因為您還在休息,所以我就沒打擾您……”
這個邵先生,指的當然是邵仲言。因為他很少來別墅,所以傭人說起他也很生疏。
邵仲言一進來就看見邵景行頭發亂蓬蓬的,臉都沒洗在吃豆漿油條,不由就皺了皺眉:“終于肯回來了?”
“什麽?”邵仲言一進門口氣就這麽沖,弄得邵景行都有點莫名其妙了。
“算了。”邵仲言欲言又止,似乎不想把這話題繼續下去,“說正事吧。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邵景行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麽怎麽辦?”
“以後的日子!”邵仲言提高了聲音,“財産你都捐了,以後你靠什麽過日子?”
邵景行愣了一下。從昨天離開私家菜館之後,他這心情就跟個亂毛線團似的,扯都扯不清,還真沒想過日後的生活問題呢。
“沒想?”邵仲言重重出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就知道。你啊——這樣,你這兩天收拾收拾東西,跟我走吧。”
“幹嗎?”邵景行本能地抗拒。難道是讓他住到邵仲言的公寓去?那他可不幹!雖說堂姐現在住在外地了,可還有二嬸呢,他可沒法去面對。
邵仲言看他一眼,眼神裏略有一絲自得:“讓你跟我去首都,先給我開車吧。”
“首都?”邵景行愣了一下,“你不是——你升到那兒去了?”原先不是就在本省升嗎?
邵仲言輕輕哼了一聲:“也是因為你那個助學基金的緣故。”說起這件事來,他還是有些憋氣的。好端端的巨額財産,就這麽被邵景行捐掉了!虧得他靈機一動,把這事趕緊運作了一下,悄悄透露給了上頭某些人,這次他的位置比之前看好的那個還要高!總算是邵景行這錢沒白捐吧。
但是這麽一來,碧城集團易主的事兒也就掩不住了。從前有碧城,邵景行願意當個纨绔就當吧,可現在不行了,他得有條路走才行。這才二十八呢,後頭還有至少四五十年,怎麽過?
“我不去。”邵景行只是不愛動腦子,并不是傻。而且在這個圈子裏混,有些事也就格外敏感。邵仲言這麽一說,他就知道邵仲言肯定是又利用了這件事。想想他當初捐款是為了邵伯言的財産不被不相幹的人繼承,誰知道到底還是被邵仲言從中撈到了好處,想想就有點郁悶。
“不去?不去你能幹什麽?”邵仲言看他這副模樣就心塞,連臉上的笑容都要維持不住了,“你現在手裏還有多少錢?你以為還能跟從前一樣過日子?要是找工作,你說,你能做什麽?”
邵景行閉着嘴不吭聲。他能做什麽?他高中就沒好好學,之後花錢在國外上了個野雞大學,除了畢業證也就帶回來一口還算比較流暢的美式英語,除此之外可謂是一無是處。現在說讓他找工作,他那畢業證書都不好意思拿出來!現在可不是從前,說個海歸就好像鍍了一層金,也不管是真金還是假金的。
邵仲言當然知道他的情況,問到他無話可說之後,才說:“所以你跟我去,先給我開幾天車,在那邊混個臉熟,我才好再給你想辦法。”
邵景行比他還心塞呢:“聽起來你還獨當一面呢。”連自己的小班子都能拉起來了,說讓他去開車就開車,看來是能自己作主的了。
邵仲言矜持地笑了一下:“還好吧。在衛生系統。也算不上什麽獨當一面,但要個司機還是能決定的。”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邵仲言還是放軟了聲音:“也不是讓你一輩子就開個車。慢慢讓大家看到你的能力,我就安排你去紅十會。你喜歡做慈善,在那邊正好。”
“我什麽時候喜歡做慈善了?”邵景行目瞪口呆。碧城每年都有慈善方面的專款,他也确實都有過問,但就這,他可不敢這麽自我标榜。
邵仲言對他的不開竅嘆了口氣:“你都散盡家財建助學基金了,怎麽不算熱衷慈善事業?”這件事他就是朝這個方向運作的,不然要說什麽?說侄子為了自己升職捐款,還是說為了不讓他使用碧城的財産?說出去能聽嗎?
邵景行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敢情到了現在,邵仲言都不知道他是得了絕症才要散盡家財的?他有心頂他一句,但想想這要說出來,他又要解釋他的絕症為什麽這麽快又好了,總不能誣蔑人家周主任是誤診吧?
心思翻騰了幾下,邵景行還是把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只是說:“你又打算炒作了?是不是還要加上我前陣子勇救人質的事?”
“難道不是嗎?”邵仲言反問,“不是你救了那三個孩子嗎?”
“當然不是我。”是霍青好嗎?哦,他也救了一個,但那也不是他勇敢,只是因為那時候他以為自己肯定要死的……
邵仲言不跟他争辯:“反正就這麽定了。”
“定什麽啊!我不去!”邵景行冷笑,“叫我去那兒,你又能得什麽好處了?”
邵仲言臉上稍微熱了一下。他叫邵景行去,當然也是有目的的。碧城的財産沒了,他日後想要再進一步,就沒法像從前那麽操作了。再說他經管的方向也變了,那思路也要變一變,另換條路來走。
路是有很多條的,方便快捷的也有,比如說,聯姻。
就邵景行這個人,別的不說,單論皮相實在不錯。而且邵仲言也知道,這個侄子兼兒子說是纨绔,其實既不怎麽很驕縱也不怎麽很奢靡,你就是在那些二代裏頭找,也找不出幾個這樣的來。唯一的問題就是,他不求上進,說起來沒前途,不好聽。
但是等他有正式工作,那不就有得說了嗎?雖說碧城財産沒了,做不成富二代了,可還有他這個從政的叔叔呢。到時候,在婚戀市場上照樣吃香。找個合适的人結了婚,既對邵景行是個歸宿,也對他自己有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這些話他現在是不會跟邵景行說的。邵景行性格是好,可也不等于沒脾氣,何況他們倆還有點這麽尴尬的關系,他要是說了,邵景行非跳不可。
“我也不光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給你找出路。”真要能找個家境更好的女孩子結婚,有什麽不好。
邵景行悄悄翻了個白眼:“我不去。”
他油鹽不進,不管說什麽都只有這三個字,邵仲言做慣了主,這會兒也有些失去耐心了:“你不去,還想留在這兒跟你那個小狼狗鬼混?”
“什麽?”邵景行倒被他驚住了,“什麽小狼狗?”
邵仲言陰沉着臉:“以為我不知道,不就是你帶去碧暑山莊的那個?連你的衣服都給他穿上了,要不是你現在沒錢,早就該去給他刷卡了吧?他知不知道你把錢都捐了啊?”
什麽,居然是在說霍青嗎?邵景行一時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霍青是他的小狼狗?開什麽玩笑!那簡直是頭豹子好嗎?碧暑山莊這些人,到底跟邵仲言胡說八道了些什麽?
邵仲言看他一臉蠢樣,還以為自己說中了,冷笑:“當然了,一個私家菜館送餐的,大概看見你的別墅跑車也就夠了……”
私家菜館,送餐的……邵景行耳朵裏回響着這幾個詞兒,壓根都沒聽見邵仲言最後說了什麽,直到邵仲言在他眼前拍了一下桌子,他才清醒過來。
邵仲言已經快被他這表情氣死了:“以前你跟那些小模特小歌手的混,我也不說什麽了,現在怎麽搞起男的來了,這絕對不行!”
他說着,又拍了一下桌子以強調自己的話:“就不說我,你爸要是還活着,知道你跟男人搞,還不得氣死?”
“我沒——”邵景行弱弱地說了半句,又咽住了。他沒對霍青動過心思嗎?當然有的。但是,那都是之前了,現在他都從私家菜館出來了,還指望啥呢?
“別狡辯!”邵仲言根本不相信,“你為了救他都掉水裏去了,把碧暑山莊的人吓得夠嗆。”他自覺完全看透了邵景行:“玩這幾天也行了。你今兒沒把人帶回來,其實也差不多了吧?收收心,跟我去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