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綠茶

任清歡很煩躁。

天一亮,他就起身摸了摸小貓的頭,确定貓貓沒什麽事,才出門去接大夫。

王遼效率很高,奔走一夜,重金請了四個回來,其中兩個還是專門給靈寵看病的,不過正好撞見了在附近醫館游蕩的江芷兮,被她跟了過來。

她是來看連若的。

“就算連良廢物了點,連小公子也是我們天外天的人,”江芷兮強調,“顏公子都誠心誠意來下聘了,我也得問過小公子的意思再拒絕不是?”

之前她是怕得罪任清歡,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顏子衿要跟五城十二樓結秦晉之好,那不比巴結一個凡人可靠!

而且小魔女鐘情任公子,說不定以後大家都是親戚呢,那你任清歡既然不喜歡男人,為什麽霸占着別人家的貓不還啊?

而且還給……搞懷孕了。

江芷兮:“……”

怎麽搞的呢???

四個大夫看完,都說小貓懷了,還有個大夫說:“這是龍鳳胎哦!”

任清歡:“……”

情況比昨天還複雜了,他有點慌。

江芷兮摸着也是。

但她看當事貓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幹脆說了謊:“我倒覺得沒什麽區別啊,這孩子出生時我就看過,脈象也是這樣的呢,天生特別!現在比以前還結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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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清歡看她還想摸小貓爪子,立刻把她拎了起來,自己坐下摸脈。

小貓已經毫無尊嚴地被大家捏過了一遍,小毛爪腕上的毛毛都被摸亂了,一直用另一只爪爪捂住眼睛,現在看到他來了,才挪開爪爪,露出一點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任公子還懂醫術?”江芷兮心虛道。

醫術與武術是有互通之處的,任清歡略知皮毛,能診出連若的滑脈。

“可能是吃多積食了,”他起身,把大夫們都遣散,也要送走江芷兮,“辛苦大家跑這一趟,不過是只普通的小貓,不必大驚小怪。”

估計瞞不住,他也就随口說一句,但願消息不會傳的太快吧。

“任公子,這就不合适了吧?”江芷兮卻不肯走,“我們小貓兒在這住得不舒服,我總得給它撐撐腰。”

她來到床邊,給小貓拿出一身小衣服。

衣服是淺藍色的,面料和小貓藍色的右眼一樣美麗,側面還帶了個小荷包。

“我知道,這些年是我沒有管連良,讓你受委屈了,”江芷兮拍了拍小貓的爪爪,說,“但是你放心,我已經将他關起來,還喂了鎖靈丹,鑰匙就放在你這衣服裏面,以後你若回來,就是你自己當家,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顏公子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小貓反手就是一爪子。

“喔!還真是惹不得,”江芷兮跳起來走了,邊走還邊說,“小貓兒,顏公子說是了空大師把你托付給他的,他也真心願意照顧你,你就算不信我,還不信了空大師嗎?”

任清歡沉着臉送客。

江芷兮又同任清歡道:“任公子,我們家貓兒很搶手的,你們合歡宗若是不要了,還有的是別人排隊哦。”

任清歡煩躁到了極點:“我師父一天沒放話出來,他就一天還是我合歡宗的人,滾!”

“好大的脾氣,”江芷兮笑了,“倒有你爹當年的影子了,可是他是護着他的妻,你這又是做什麽呢?”

任清歡把她推出門外,“砰”地一聲關死了大門。

他背靠第一關的鐵門,擡頭看着天,嘆了口氣。

是啊。

我在做什麽?

早上來門口接王遼和大夫時,他就拿到了師父寄來的回信,現在他才低頭從懷裏摸出,拆開信封,草草地看了一眼。

信的內容不長,末尾鮮紅的四個字尤其顯眼:

“依據宗規,逐出師門。”

這就是雲想容的作風。

任清歡捏緊信封,沒有再看,往回走,路過一個火盆時,将信紙扔進了火焰中。

他回到屋裏時,小貓正在扒拉那個衣服上的荷包。

任清歡坐到床邊,拿過來檢查了一遍。

藍色鲛绡做的小外套可愛又舒适,還帶了個小帽子,兜裏放了一張紙,紙上寫着藥方和樂譜。

“這就是鎖靈丹的配方?”他問。

“喵~”是噠。

鎖靈丹的配方很複雜,有各種藥劑組合,配置丹藥的人知道藥方,就可以通過心音等手段控制服下丹藥的人,不聽話則丹田爆炸,着實可怕。

“但這說不定是江芷兮和連良串通好的。”

任清歡疊好紙,給它放回小兜裏。

“我不回去的,”小貓說,“無論真假,我這輩子也不想回天外天了。”

任清歡拎起小貓,給它把衣服穿上。

小衣服在屁屁上開了個洞,任清歡就握住小貓的尾巴根,從洞裏穿出來,撸撸順。

這一撸,小貓整只喵都不好了。

它忍不住“喵”了一下,和往常的聲音都不一樣,輕飄飄的,雙眼濕潤地看着任清歡,還彈動了一下後腿,失态地蹭到了他手臂上,尾巴也在他掌心掃過。

小貓有些動情了。

連若從前就經常和師兄蹭在一起,每次都是師兄更狼狽,但是他變成小貓時,就很難控制住自己。

貓這種動物,其實是很容易被動發|情的。

連若不完全是貓,而且這世上,他也沒見過和自己相同的物種,唯一一次被引發出這種狀況,就是之前洞房夜的情難自已,不過當時受鏡花水月的影響,身體上的變化很快被弱化了,那種全身發熱的狀态也就随之終止。

第二次就是現在,猝不及防,被師兄摸尾巴摸出來了……

他驚慌失措。

除了洞房那夜的後半夜時,他從來沒感受到過這麽洶湧的感覺。

而且這次,比上次更加難以忍耐。

“師兄,”小貓軟着身子,竄進任清歡的懷裏亂蹦,把小衣服蹦亂了,然後變成了赤|裸的美人,“我好難受……”

任清歡立刻就想起身,卻發現他哭了。

“等等、”任清歡驚慌地與他挨了挨額頭,“你發燒了!”

“師兄,”他擡起右手勾住他的脖子,左手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身後,粘糊糊地說,“你摸摸這裏。”

任清歡摸到了一條尾巴。

蓬松的,柔軟的,底下那一面濕淋淋的大尾巴。

“你……”任清歡想推開他,一低頭卻被他長發間竄出來的毛茸耳朵吸引了注意力,“你怎麽……”

連若越哭越難受,很快就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師兄,你別生我的氣了,我、我要死了,你殺了我吧……”

任清歡捧起他的後腦勺,把他放在床上。

“怎麽會這麽難受?為什麽?”

他眉頭緊皺,擡手撫摸他汗濕的臉龐,幫他把黏在臉頰上的頭發撥開。

……

整整一天,從早到晚又到深夜,直到後半夜時,連若的體溫才逐漸恢複正常。

任清歡躺在床|上,看着床頂,想了很多。

只是這次不再是什麽竹林、白雪,而是一些平時不甚在意的瑣碎細節。

剛才,他想到的只有連若手臂內側白皙柔嫩的肌膚,長長的睫毛上挂着淚珠,軟到不可思議的腰肢……

但在盡|情|放|肆之後,他想起連若的道歉,想起連若以為自己毒發之前的話,又想起他們在合歡宗時的過往。

合歡宗的小院子裏,月光很漂亮,十六歲的他站在石桌前,披着月白的衣裳。

“師兄,”他問,“我若不一樣了,你還喜歡我嗎?”

他擡手觸碰他的唇,看着他的眼睛,嗔道:“怎麽弄的,傷這麽嚴重?”

紅绡殿裏,十二歲的他也是這樣心疼地抱住他,喊道:“我不要你這麽辛苦地練武了,我要你娶我,我要你再也不受傷!”

雲想容說:“男人是最不可信的,若兒你才這麽大點,怎麽能談婚論嫁呢?”

他說:“不,我一定要嫁給師兄。”

八歲時,他在玲珑兒裏探頭探腦,問:“師兄,這裏是做什麽的啊?為什麽要長大以後才知道?”

路過的師姐笑道:“長大以後,關系最好的人呢,就成雙成對地住在這裏頭。”

“那我要和師兄一起住。”他笑得很漂亮。

他什麽都不懂。

即使到了現在,也是一樣。

任清歡側過頭,看着他熟睡的臉龐。

他有多久沒有笑過了?

啊,他想起來了。

上一次看到師妹的笑容,還是在他們大婚那天。

任清歡感覺心裏酸的像是被人捏了一把。

他撫摸連若的臉龐,輕吻了他的嘴唇,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屋外去吹冷風。

如果一直看着師妹的臉,他覺得自己無法冷靜下來。

“你還在想什麽呢?”

阿茹那的聲音忽然從他背後響起。

“原諒他吧,若不是因為喜歡你,他騙你這呆子做什麽?浪費時間,去靈通仙府做夫人不好嗎?”

任清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就算一輩子不原諒他,他也絕不會去靈通仙府找什麽顏子衿。”

“呵,”阿茹那笑着走近,來到他面前,擡頭看着他,眯起眼睛說,“吾聞馬周昔做新豐客,天荒地老無人識。人家有的是貴人寵溺,留在你這破落關隘裏受這等閑氣,你以為就你有骨氣,別人都是泥捏的不成?”

阿茹那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是想借此機會告訴他,你要再不認我,我也不認你了!

當神器兩個字就沒有傲氣了嗎?

可這時,連若突然出來了。

“你在說什麽?”他披着衣服,形容憔悴,睜大眼睛看着他們,指着阿茹那道,“你這壞人,做什麽離間我和我師兄!”

他明顯只聽見了最後一句,會錯了意。

“我有了謝小玉的消息,”阿茹那舉起雙手,退後一步,道,“是來給你師兄通風報信的。”

任清歡也退後一步,看連若穿得單薄,又滿臉委屈,直覺不太對勁,就像趕緊和阿茹那撇清關系,說:“他是在勸我原諒你,你想錯了。”

連若氣得眼睛都紅了,一跺腳進屋,喊道:“你還幫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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