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軟了

居潮汐是被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熏醒的。

睜開眼，入目的不是吊着水晶燈的溫馨小房間，而是廢棄的街道、橫七豎八歪倒在主幹道上的車輛以及...遍地殘缺不全的屍體。

居潮汐緩了緩神，下一秒又安詳地閉上了眼。

懂的，她這是做噩夢了。

“劍靈還沒出現嗎？”一道溫潤的男聲響起，柔和清潤仿佛山間潺潺的流水。

“沒有。”另一道男聲回答。

我焯。

居潮汐一聽到這嗓音“噌”的一下就睜開了眼睛，吭哧吭哧地坐起身，心花怒放地主動加入了聊天群：“什麽見零？”

“說話了，劍靈說話了！”

原先那道溫潤的男聲明顯激動起來，緊接着居潮汐的身體分明沒動，眼前的景象卻順着二人交接的動作變化，從清瘦的軀幹變為了健壯的...胸脯。

居潮汐的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焯，這大胸，感覺一只手握不下。

戰牧野将手裏的劍拿上前來細細端詳了一遍，劍身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只有湊近了仔細看才能察覺到上面有微弱到近乎透明的藏藍色靈力在流動，“這就是我的劍靈？”

男人說話時胸脯微微震動，沉肅冷淡的低音炮震得居潮汐兩眼放光，居潮汐捧起臉桀桀笑道：“叫什麽’見零’啊，太生疏，不如叫老婆。”

“它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戰牧野蹙起眉頭，晃了晃手上的劍，看起來異常嫌棄居潮汐的表現。

随着提劍的動作，男人英挺深邃的臉龐在居潮汐眼前驟然放大數倍，纖毫畢現。

高挺的駝峰鼻矚目，半耷着薄白眼皮的雙鳳眼狹長挑起，素黑的瞳仁宛若一汪沉潭，叫人無從探究卻又不由自主地屏氣臣服。

仗着是在夢裏，居潮汐也不再掩蓋她的變态本質，撅起她的櫻桃小嘴，“來吧男人，姐趕時間，快點和姐嘴一個。”

然而當居潮汐伸出手後才發現自己和對方似乎根本不處在同一維度當中，居潮汐的身體呈半透明狀，即便她伸出手去，似乎也無法突破這一道無形的隔膜。

什麽情況？

居潮汐爬起身，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四周望不見盡頭的、極度黑暗的空間當中，然而她可以活動的範圍大小卻只有面前被光線照射的差不多兩平方米大小的空間。

居潮汐：诶？？？？

劍外。

在戰牧野面前站着的是安全區排名第一的器靈師尋秦，今天輪到他和特別行動隊隊長戰牧野一起出來搜集物資。

是他率先辨認出了潮汐劍在孕育劍靈的趨勢，并且打包票作為流傳至今的天下第一長劍，潮汐劍的劍靈不僅通曉古今，而且強大無比。

可現在劍靈附着在劍上的能量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且聽它的說出口的話，還像是個變态。

此刻的尋秦尴尬到腳趾摳穿地心，試圖找補，“呃...可能是它剛剛覺醒還沒有緩過神，砍幾只喪屍也許就好了。”

尋秦話音剛落，“砰！”的一聲炸裂巨響，只見剛剛他們進了商城上鎖後的大門被轟然炸開，碎屑亂飛，巨大的沖擊力甚至卷起塵土飛揚。

“怎麽回事？”尋秦頓時緊張起來，“趙主任不是和我們說這裏很安全的，叫我們放心搜集物資嗎？”

商城大門外原本就聚集了不少的喪屍，剛才巨大的爆裂聲更是把在周圍街區游蕩的喪屍全部都吸引了過來，這麽多的喪屍，這麽大的爆裂聲，簡直就像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一樣。

戰牧野冷笑，神色依舊冰冷，看起來沒有絲毫意外。

原來他們從這個時候就開始忌憚他，想着要滅殺他了。

上輩子他在末世降臨、喪屍橫行伊始就覺醒出了異能，率先組建異能小隊守下大學城，讓整個大學城成為末世以來唯一沒被喪屍踏足過的安全區，在其他安全區還在重建的時候，大學城已經步入了正向發展的軌道。

他的隊友希華死後，他更是成了安全區的精神領袖，人們心中的救世主，然而就在他決定啓動喪屍感染疫苗研究的那天，他最信任的老師親手将病毒注射進入了他的身體。

他變成了喪屍，在還沒有完全泯滅人性時，戰牧野親眼看着自己曾經最敬愛的老師、教授們揮斥方遒，于高臺上痛斥他是個人面獸心的怪物，他從人類英雄變成了人們口中研究、傳播喪屍病毒的惡魔。

維護戰牧野的隊友們被趕出安全區，在喪屍和軍隊的圍剿當中凄慘死去；戰牧野也被淋上滾燙的熱油，鋼筋鐵弩紮穿他的身體，四肢被異化鼠啃咬殆盡，最後在萬民唾罵當中，他被烈性火藥炸做齑粉。

人們渾然不記得當初是誰在最危難的時候替他們撐出了一片天地，面對大學城高層對他慘無人道的虐殺，也只是啐一句“罪有應得”。

尋秦拿起對講機，“喂趙主任，能聽到嗎能聽到嗎，我們被喪屍圍攻了。”

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模糊的電流聲。

戰牧野對此早有預料，他緩緩擡起手中的潮汐長劍，目光從眼前的長劍睇向遠方不斷進擊的喪屍，冰冷的神情當中帶着一絲慵懶。

“那就讓我看看，已經覺醒了劍靈的你有多麽強大吧。”

劍裏的居潮汐聞言擡頭：O.O？

戰牧野提劍往喪屍的方向逆行而去。

“诶等等等等！我不會打怪啊！”望着商城外烏泱泱的喪屍，以及身邊過分逼真的斷肢殘臂，居潮汐心底跑馬：焯！這該不會不是個夢吧！

居潮汐試圖以撞牆的方式使自己迅速進入深度睡眠狀态好逃離這個夢境，可當她摸着四周透明的結界時，發現這個結界雖然能阻擋她的腳步，但根本傷不到她。

“自希華死後你就失去了蹤跡，這次你帶着劍靈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定也是想感受當初砍殺喪屍的快感吧。”

？砍殺喪屍的快感？她又不是什麽變态，她怎麽可能會對殺喪屍有快感啊！

“就讓這群喪屍的腦袋，成為你東山再起的第一塊奠基石。”

“我這不是東山再起，我這是純純送死啊——！”

居潮汐話還沒完，戰牧野就足尖蓄力向烏泱泱的喪屍騰躍而去，手握潮汐長劍如箭矢般沖入喪屍群中。

居潮汐則被重力裹挾滾到了劍身空間裏的最前方，看清喪屍爛瘡流膿的模樣後她瞬間崩潰了，捂臉哇哇大叫：“什麽醜東西快滾開啊啊啊！！！”

潮汐劍被戰牧野揮舞着以不可抵擋之勢深入敵後，居潮汐眼看着就要和流着膿水的斷肢喪屍背對背擁抱，她毫不猶豫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拼盡全力往劍身空間的另一側最後跑去。

“啪。”

軟趴趴的一聲悶響，卻在這個尖叫與嘶吼齊飛的環境裏顯得如此清晰，甚至有一瞬間戰牧野都覺得這個世界安靜了一瞬。

然後戰牧野就眼睜睜看着他那把向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勢如破竹、希華生前的佩劍，被譽為天下第一長劍的潮汐劍，軟了。

只見那柔軟的劍頭在喪屍臉上輕飄飄地彈了一下後，像是掙紮已久然用功未遂的秒男那樣，軟趴趴地垂到了地上。

“......”

“......”

戰牧野：操。

居潮汐：已合上眼。已入地宮。已歸地府。已永遠的睡着了。已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已大薨夭逝。已夭殇。已蘭摧玉折。已巨星隕落。已香消玉殒。已與世長辭。已逝世。已登仙。已伸腿。已翹辮子。已出殡。

喪屍沒有意識，但此時似乎也愣住了。

戰牧野和喪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種名為“尴尬”的情緒在兩個不同物種之間蔓延。

在和喪屍短暫對視過一秒後，戰牧野默默收回了劍。

趁着喪屍還沒反應過來，戰牧野直接“砰！”地一拳捶開了它的腦瓜，随後旋身出腿，一腳毫不猶豫的橫踢，把原本還在到處找頭的喪屍給爆成了碎塊。

原本他可以使用風系異能片葉不沾身地解決這只喪屍，卻因為遭受摯友背叛後選擇手撕喪屍洩憤，這背後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你為什麽軟了？”

處理完眼前的喪屍後，戰牧野握着劍柄，直視劍格平靜地詢問。

他的神色不變，但熟悉戰牧野的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居潮汐原本正瑟瑟發抖地貼着結界躲在角落裏，透過指縫看見在地上已然變成碎塊的喪屍，她滿眼冒星星順便又往戰牧野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人家是嬌嫩的小女孩，看見喪屍怕怕捏。”

戰牧野：“......”

看見大佬被自己氣得胸膛起伏不定，居潮汐非常心痛，在劍身空間當中虛虛地朝外比劃了兩下，然後不禁疑惑低喃，“怎麽感覺比剛剛看到的更大了？”

“喀啦。”

戰牧野默默攥緊了拳頭。

更多的喪屍發出“嘶嗬——”的尖銳怪叫，堆山疊海般朝戰牧野撲來。

戰牧野頭都沒轉，戴着深色作戰手套的手掌擡起，在空中虛虛一握，修長勻稱的指尖霎時迸現如水流一般萦繞着的淡藍色光芒，然而下一瞬這光芒就放大了數十倍，化作飓風往喪屍群當中轟擊而去！

煙塵過後，整條街上連路障帶喪屍都被清理得一幹二淨，而剛剛因為在大隊伍外緣而僥幸逃過一劫的喪屍，停頓了一秒後肉眼可見地匆忙背過了身。

“嘎拉拉——”“喀啦啦——”他們艱難地活動着自己僵硬破碎的筋骨，一瘸一拐地急忙離開了屠殺現場。

末世剛開始這幾年，喪屍還沒有進化，行動緩慢智商低下。

但是戰牧野知道，要不了多久，喪屍的進化速度就會像坐了火箭一樣不斷疊代更新，最終覆滅整個人類文明。

上輩子，戰牧野的異能也是在之後和喪屍的對抗當中不斷增長的，不過他這次重生之後，倒是發現自己的異能已經到達了上輩子的巅峰狀态。

以前需要嚴陣以待的初級喪屍，此刻對付他們就像砍瓜切菜那樣簡單。

而另一邊，居潮汐意外發現，原先那些被風刃龍卷風切碎的喪屍身上都飛起了星星點點的光點，在空中盤旋一圈後就紛紛往她的方向飛來，注入了她所在這把劍的劍格當中。

随着光點的注入，她周圍被光線照到的空間也大了些。

居潮汐試着往剛被光線開拓的地方探了探腳，發現那透明的結界又往外挪了些。

“唉喲戰隊長，戰隊長你們沒事吧？”這時候一個矮墩墩的男人穿着全套的戰鬥裝備，哭喪着臉從街角的另一側跑了過來，“剛剛忙着轉移幸存者忘記通知你們了，你們一定要沒事啊——”

男人的話音在見到絲毫沒傷的戰牧野時戛然而止。

怎麽還真沒事？

趙偉默默把手裏的白布往背後藏了藏。

“剛剛是怎麽回事，我們的對講機全部都斷聯了。”尋秦是器靈師，對于這些技術上的問題格外敏感。

“不知道啊。”趙偉熟練裝傻，“可能是喪屍太多，幹擾到信號傳遞了吧。”

安全區有自己的一套支撐信號傳遞的設備，這個商城離安全區不算近，偶爾斷聯也是情理之中。